祝青沒看過劇本。
因爲這劇本是王錚自己談下來的,然後不容置疑的讓經紀人白鴿去籤的合同。
她只知道王錚在本次短片中,將要扮演一個盲人。
現在才知道是個假盲人。
男主是個鋼琴天才,但因爲過度緊張,在鋼琴比賽中失敗,整個人的生活也崩潰了,女朋友爲此離開了他,男主墮入了深淵。
男主這個女友也是話劇團演員。
江陽很樂意給自己話劇團演員機會,也很樂意這些演員把話劇團作爲跳板,進入影視圈,然後,走到更遠的地方,前提是臺詞等基本功要好,還有就是——
片酬一定要低。
當然。
這個女友在這短片裡是個背景板,就男主頹廢后躺在牀上,女主提着行李離開一幕。
這一段的戲的張力,主要在影帝身上。
而影帝的演技是不用質疑的,所以拍攝進度挺快。
多拍了幾條,也是爲了後面剪輯用而已。
鏡頭再轉時,就在咖啡館了。
男主在和老闆對話。
男主這時已經走出了陰影。
而他走出陰影的辦法就是假扮成盲人調音師,業務也翻了一番,男主爲此洋洋得意,在老闆來質問他假扮盲人調音師的時候,男主侃侃而談,“人們總是認爲失去了的會更加敏感。”
他在生活中利用盲人特權順風順水,小費多,疑慮少,甚至還滿足了偷窺的慾望。
同時。
在咖啡館中,男主買單時,利用“盲人”身份佔小便宜。
在出來以後,他走在路上,回想着這一幕,得意的笑。在過紅綠燈時,他又對旁邊老人說“需要人幫你過馬路嗎”,顯示出男主對自己扮演盲人的自信和得意。
有的人面具戴久了,就摘不下來了。
男主恰恰如此。
正因爲他在這一段生活場景中如此依賴和得意盲人這層身份,所以在後面誤入謀殺現場,意外成爲妻殺夫兇殺案的“目擊證人”以後,不是選擇逃跑或者向老婦人反抗,而本能的繼續藏在盲人的外殼中,期望於只要不斷彈琴,背後老婦人的射釘槍就不會扣動。
所以——
這一段形象塑造很重要。
不得不說。
王錚演的足夠的好,他高超的演技遊刃有餘的把劇情的張力演了出來。
助理祝青看的如癡如醉,雖然不知道後面的劇情,但覺得這劇本還可以,讓王錚的高超的演技有了很好的施展舞臺。
她看一眼江陽,這編劇還是有一些本事的。
當然。
最讓她覺得最有本事的還是韓小小。
她調度有序,從比賽場地、牀上、咖啡館和紅綠燈等拍攝場景的轉換,幾乎做到了無縫銜接,幾乎只要演員、導演和攝影機就位,就可以直接開拍了。
祝青都有些嫉妒韓小小了,這能力也太強了吧。
她在馬導的片場,都沒有見過這麼有能力的姑娘。
祝青心想她要是有這能力——
王錚也不會只是把她當做普通工作人員看了。
或者說,她如果有這樣的能力,她就能爲王錚提出更多有用的建議,成爲他的左膀右臂,然後跟他談笑風生了,而不是現在這樣,說一些玩笑話都不可能。
王錚現在化妝。
韓小小甚至在跟王錚和化妝師交流,從而達到某種妝容效果。
王錚不時點頭,同意韓小小的建議。
這種情景——
祝青上次見到時,還是馬導在和王錚、化妝師溝通時。
韓小小=馬導。
這個等式雖然只是某一方面的,但已經讓祝青有一種挫敗感了,就自己比韓小小年紀還大,卻辦不到這些。
她真想向韓小小討教,她是怎麼成爲這麼優秀人的。
就在這時,韓小小的對講機響了——
“洞拐,洞拐,收到請回答。”
這是江陽的聲音。
導演周浩:“洞拐收到,01請說。”
“洞拐,一起玩遊戲啊,over!”
“01,01,手機已打開。”
韓小小:“誰把對講機給他玩的!”
周浩作爲導演,有一臺對講機是肯定的,他用這玩意兒也早就用的不用了,所以不稀奇,可江陽還是頭一次有機會能用到這玩意兒,剛纔就想玩來着,幸好韓小小有先見之明,沒給他配。
現在手裡竟然拿到一臺。
姜晨:“張琦上廁所了。”
韓小小嘆口氣,難防啊,心累。
韓小小嘀咕:“誰把他帶過來的!"
她現在很心疼偶像,每天肯定很辛苦吧。
“咳。”
王錚有些尷尬。
祝青卻更佩服韓小小了。
她大約也明白韓小小爲什麼這麼有能力了。
因爲信任!
就因爲信任,導演和總監放手讓她做,讓她有施展的空間和試錯的空間,所以纔會迅速成長起來,也因爲信任,韓小小纔可以放手,毫無顧忌的去做——
祝青再看看江陽他們,覺得本事還挺大的,深諳用人之道。
然而——
很快,對講機又響起來:“喂喂,韓姐,中午吃什麼,有點餓了。”
這是江陽的聲音。
周浩:“對啊,快中午了,吃什麼?"
江陽:“金拱門吧。"
周浩:“金拱門好,王老師在劇組呢,不能怠慢了,咱們得提高一下伙食規格。”
祝青:……
堂堂影帝,免費拍片,伙食規格竟然是一份金拱門?!
還有。
祝青看他們一眼,這倆人明明坐在一起,拿着對講機聊個屁啊。
韓小小拿起對講機:“爲了一杯可樂,你也真夠拼的,別做夢了,盒飯已經定好了。"
周浩:“訂盒飯了?怎麼不過問領導,你心裡還有領導嗎?”
韓小小:“我錄下來發給大老闆,信不信,明天公司領導指不定是誰呢!”
周浩:“江陽!你搶我對講機亂說什麼話!”
祝青不由地撓撓頭,她剛纔是不是腦補過度了?
她誤會這倆人的智商了。
就這倆人的腦袋,應該沒有用人之道這個腦回路。
在等盒飯時,繼續開拍。
假盲人調音師按門鈴,然後再等待開門的間隙,手指沾着唾沫擦了擦袖子上的髒東西,然後假裝好盲人,等待對方開門;無人應門,盲人調音師繼續按門鈴,還無人應門,挺直的腰背一垮,就查看自己的行程本——
這些沒有一個多餘的動作。
拍的很細。
終於有人應門了,女主人卻說男主人不在家。
假盲人調音師這時再次利用起了盲人的這層外皮,認爲自己行動不便,來了就應該進去調,而女主人不讓他進去,頗有種你不尊重我的意思。
就在他們爭執時,對門——
攝像機原來的角度,門打開,一個老太太在看他們對話。
女主人不得不放盲人調音師進去。
然後——
調音師滑到了,接着就看到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太陽穴楔進去兩枚釘子!
“我去!”
祝青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陡然一驚。
她怎麼也沒想到故事這麼發展。
祝青雖然還沒看最終剪輯,但這故事牛皮起來了啊!
她再次看向江陽。
這劇本是他寫的?
難道她又誤會對他剛纔的誤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