郅都在咆哮!郅都在咆哮!
剛上到船上,面對理虧詞窮的王娡和季布,郅都就吼:“我們出來幹什麼的?!二位還記得嗎?!”
季布垂着腦袋,一張老臉通紅,恨不得抽自己幾嘴巴!自己出事事小,要讓王妃有什麼閃失,上,對不起皇家;下,對不起姚翁諸人!
“郅校尉,老夫失態!再不會了,從此戒酒、戒酒……”
看季布一個可憐老頭,在郅都面前低聲下氣,王娡仗義地挺身而出。
“郅校尉,怪我……”她剛一張口,被郅都的眼刀砍得一哆嗦!
“我,我也戒酒!”王娡嘀咕一聲,嗖地躥進船艙內。
船緩慢行駛着,雖沒有來往的小船快,倒是很平穩。
這是一座兩層的大船。高桅懸帆,一個平臺,由一個侍衛在上面觀察警戒;二層王娡一個人獨住;下層是季布和郅都,帶着侍衛們輪番休息。船家和倉儲在底倉。
百無聊賴的王娡躺了坐,坐了躺。她趴在窗口,看船家坐在船尾垂釣,不由得興起,蹭蹭下來,到船尾。
“老人家,釣到幾條魚?”王娡看看旁邊的瓦罐裡,幾條大小不等的魚遊動。
“哦,公子要試試?”船家忙起身,把釣竿遞出來。
王娡對釣魚興趣不大,她沒有坐得住的耐心。但這是打發無聊,就接過釣竿坐下。
樂萌在實驗室,樣品上機走樣的時候,就壓腿練功。僅一次釣魚的經歷,是導師帶大家團建活動,她在魚塘邊坐不住,拿魚竿胡搖,勾住一條大魚的魚鰭,而成當日單魚最重的釣魚冠軍。人稱“福星小仙女”。
波光粼粼,晃得有點眼花,王娡漸漸覺得眼皮打架,有些發睏。
“王公子!王公子!”一個興奮的聲音大喊。
王娡轉臉一看,後面一條大船上,公子駒在船頭熱情搖手,笑臉燦爛得跟向日葵似的!
她丟下魚竿,蹭地躥回船艙。郅都正在跟季布練劍,看到王娡驚慌失措地進來。
“他追過來了!他追過來了!”王娡嘟噥着。
“誰?!”季布和郅都緊張起來,舉劍就要出去。
“送珍珠的公子駒!他追過來了!怎麼辦?”王娡問。
“他?”季布二人鬆口氣。
“大概珍珠送不出去,不甘心。”季布說着,歸劍入鞘,“我去看看他想做什麼。”
“富商沒地位,不敢這麼擺譜。能稱得上公子的,必是豪貴。看他隨從帶劍,出手如此大方,衣飾華麗,肯定是吳地貴族。結交一下也無妨。說不定對我們辦事有幫助呢!”郅都分析道。
“公子這是乘船去哪裡?”季布到船頭和公子駒對話。
“王公子呢?你們去哪裡?”公子駒熱情迴應。
“啊,我們前往廣陵……”
“廣陵?!怎麼這麼巧!我也是去廣陵!”公子駒伸頭張望着,“真是有緣啊!結伴同行吧。我要會會王公子。他相贈寶劍,我怎能毫無表示呢?”
季布捋須大笑,“王公子乃我門客。公子見他還不容易?”季布對着船艙喊,“王公子!有貴客來訪!”
王娡只得壓壓脣上的假鬍鬚,雙手一背,洋洋灑灑地出現,兩手一拱。
“原來是公子駒!久違久違!真是有緣啊!”
“船家!把船靠攏一些!”
公子駒激動地招手,讓船家和隨從,在兩船間搭了塊木板,三躥兩跳地過來。
“又能得見王公子,真三生有幸!”
他躬身一個大禮,唬得王娡也急忙回禮。
季布將他禮讓入船艙。郅都忙喊隨從上茶。四人稍作閒聊,原來都是去廣陵辦事。惺惺之色,相惜相敬,但都不相問具體辦什麼事。
“王公子寶劍相贈,在下無以回禮。”公子駒從懷中掏出一物,“這是家父請能工巧匠特製短劍。在下願贈予王公子。”
王娡他們都被這柄短劍吸引了。
黃金所做劍鞘,鑲滿珠翠。劍柄包黃銅,鏤刻虎兕。刀鋒一出,幽光寒氣,逼人心魄。
季布吸口冷氣:“這,堪比吳鉤、魚腸劍啊!”
吳地,春秋時期便有善冶煉、專鍛造之能工巧匠,出過鑄劍大師歐冶子,還有什麼承影劍、純鈞劍、干將、莫邪劍……
公子駒嘴角掛着得意的笑,合上劍鞘,雙手捧着遞到王娡面前,“寶劍贈英雄,請王公子笑納!”
王娡忙擺手:“君子不奪人之美!這寶劍太珍貴了!在下無福消受……”
季布和郅都狠狠瞪着王娡,恨不得上去捂住她推辭的嘴。
武人愛劍,俠士好酒!劍在手,武俠可拋卻一切!
看季布和郅都瞪着她,要吃人的惡狠,王娡嚇得噤聲。
倚天、屠龍,兩柄刀劍攪翻江湖,成爲金庸大俠的大作之名,想必對於俠士的重要。眼前這劍,比倚天劍、屠龍刀又如何?
“慚愧!慚愧!”王娡在季布、郅都直勾勾的目光裡,雙手接過短劍,心裡無端慚愧起來。
這個傻孩子呀!我一柄糊弄你的侍衛用劍,擱得住你將這等珍貴的寶劍來換嗎?
公子駒見王娡接受禮物,喜不自禁,熱情邀請幾位到他船上作客。
勾魂劍在此,季布、郅都哪捨得耽誤欣賞時間?公推王娡代表他們前去。
“見劍忘義!”王娡咬牙瞪他們一眼。乾笑幾聲,王娡只得隨公子駒前去。
公子駒偕王娡過船。踏上兩船間搭的木板,他親切地牽起王娡的手……王娡心裡一驚,一把甩開!
見公子駒尷尬臉紅,她輕輕一笑掩飾道:“在下有絕技,可給公子展示一二。”
輕盈幾個空手翻,從這船過到那船,讓公子駒擊掌讚歎,上前便抓住王娡的手。
“我還怕王公子過船不穩。原來是多慮了!王公子身輕如燕,如何練成?”
王娡不好再甩他的手,只得任他牽着,進到船艙。
這船雕樑畫棟,富麗堂皇,一看便知是私人訂製。不像王娡他們租用的客船,外觀尚可,內裡簡陋。
“王公子年齡幾許?”公子駒認真地問,“在下十六。”
小屁孩!不過在文景時期,這個年齡不少人早已當爹媽了。
“在下癡長公子幾歲,已滿十九歲了。”王娡客氣道。
“那你是王兄!”公子駒一拱手,“在下願和王兄結爲異姓兄弟,兄意下如何?”
看着公子駒殷殷目光,王娡不知怎麼拒絕。
“好吧!”王娡心裡嘀咕。半道撿個傻兄弟?這實誠孩子!掏心掏肺,熱情似火。
這公子駒大喜過望,命人擺了案幾祭品,拉着王娡便下拜。
“王兄在上,受小弟劉駒一拜!”
劉駒?!
王娡頭嗡的一響:劉駒,吳王劉濞之子!吳國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