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1章 等魚上鉤
五方聖戟是什麼東西?
剎那間,狐九尾腦子裡陷入了一剎那的迷茫。
他總覺得自己應該知曉的,但或許是因爲太久未曾提及而導致短時間內沒有立刻反應過來。
但總之……那似乎不是什麼陽間的玩意兒?
心思閃爍間,當這頭狐狸終於從腦海深處的角落裡翻出關於所謂的“五方聖戟”的記憶碎片時。
他狐傻了。
那邊,蜃龍之魂還在不緊不慢地誦讀着離宮傳信的其餘內容,但他的聲音,卻在蘄休與孤九尾的耳中愈發渺遠, 直到完全消失,聽不見了。
或者說,不在意了。
良久,當一波自葬海涌起的魘潮被再度鎮壓後,蘄休與狐九尾終得一絲空閒之機。
但一人一狐之間的氣氛,卻顯得無比詭異。
他倆接過蜃龍手中的金色水晶, 無聲地,一遍遍地篩查着其中的每一條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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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終於確認,上面記敘的真是“江南擊敗五方聖戟”。
倘若排除秦梓蒼與郀闔突然發瘋傳錯了信的可能……天闕五方軍真在大會武上使出了那種可怕的招數?
還在這般情況下,被擊敗了?
孤九尾目中帶着一絲不確定之色,喃喃開口,
“蘄休,本座記得所謂七仙會武應當是吾等戰仙對弈天闕五方軍之一的一支兵團吧?”
“嗯。”蘄休點頭。
“但只是對弈軍團,軍主那樣的老傢伙其實不會出手吧?”
“是的。”
“更不會使出那什麼以五方英靈化兵的禁忌招數吧?”
“不會。”
那一刻,孤九尾徹底繃不住了!
九尾舞動,天地動搖,風起雲涌!
一隻爪子捏着金色的水晶,幾乎是吼着出聲那般,“所以這上面寫的究竟是什麼鬼話?!秦梓蒼和郀闔那倆老傢伙失心瘋了?”
“老朽與地殿、人殿交際不多,但那兩位同位仙境,至少應當不會在這種事上出現紕漏。”蘄休愣了良久,一本正經。
孤九尾:“……”
蘄休說得對,秦梓蒼和郀闔不大可能在這種情報上出差錯。
所以……這一次七仙會武之上,真的是天闕五方軍齊出,還使出了那禁忌一般的招數。
不僅如此,還……敗了。
敗在一個幾個月前還是離宮大試試煉者的年輕小輩手裡……
“九尾, 五方聖戟是什麼東西?”
這個時候,蜃龍見他們那一副百般確認後仍不敢相信的神色後,古井不波的心境也被激起一絲淡淡的好奇,開口問道。
狐九尾一愣。
才響起蜃龍被鎮封時,幹離大戰還遠未爆發,天闕五方軍也還未成型,它對此不知,也屬正常。
於是,他解釋道,“你可以理解爲一種招數——可以把全盛時期的你和本座都摁在地上摩擦的招數。”
蜃龍:“……那的確有夠恐怖的。”
沉默之中,許久以後,兩位戰仙方纔徹底接受了這個荒唐的事實。
“狐九尾,先前你不是還對陛下認定江南作爲天之總殿和下一任‘王’的決定嗤之以鼻麼?”
蘄休突然轉過頭來,話鋒一轉,“當時你是如何評價江南來着——年紀輕輕,雖有功績,但不足以擔此大任?”
“咳咳!”
“胡說!”
聽罷,龐大的九尾天狐當即神色一變,義正辭嚴,“本座何時說過這般鬼話, 蘄休你莫要血口噴人!本座從今日起, 便是總殿冕下萬年擁躉!”
蘄休:“……”
蜃龍:“……”
總之,在接到秦梓蒼與郀闔的傳信之後,於各地鎮壓葬海裂縫的諸多仙人們與蘄休和孤九尾的反應,大同小異。
在一開始的驚愕過後,大部分最開始對江南的任命有所不滿的仙人,態度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不得不感嘆一聲,後生可畏!
.
時間,緩緩而過。
轉眼便離那震驚天下的七仙會武,過去了三日。
這三天內,江南擊敗天闕五方軍的熱度,也終於緩緩消退,街頭巷尾的議論聲不再那麼熱烈。
但儘管如此,每當望向那高懸於天穹的正威殿時,無論地位高低,無論修士亦或百姓,眼中都不得不流露出一絲敬畏之色。
而在無人在意的角落,俯身跪拜請罪的五方府君,已在正威殿門前跪了三天三夜。
殿中,一位總管模樣的老者透過投影水晶望見那三天內像是蒼老了數百歲的五位府君,面色有些不太自然。
終於,他似乎忍不住了,看向一旁懶洋洋趴在殿門口曬太陽的六目碧蚺,“護法大人……此事,真不用去通知總殿冕下嗎?”
如今,五方府君長跪不起,江南不表態,他們便不敢起。
但實際上,江南壓根兒不知道這事兒。
——從七仙會武回來以後,他就盤膝打坐,只交待了正威殿總管有事通傳後,便再未睜眼。
而五方府君來跪之後,這位總管數次想要通傳江南,但卻都被六目碧蚺攔住了。
六目碧蚺擡起一隻眸子,瞥了他一眼,“慌什麼?江南在閉關,不可打攪。”
老總管苦笑,“護法大人,您這話說得輕巧,可冕下交待過下官,若有何事,立刻通傳,到時冕下追究下來……”
“本座扛了!”
六目碧蚺打斷了他的話,霸氣側漏,“若是他要罰,此事本座一力承擔!”
聽到這兒,老總管方纔鬆了口氣。
“下官明白。”
頓了頓,他眉頭輕皺,“但護法大人,下官不解的是——五方府君前來請罪,本是好事,爲何您卻並不想讓總殿知曉?”
六目碧蚺冷笑一聲,“本座問你,若是江南知曉了五方府君下跪請罪,你覺得他會如何做?”
聽罷,老總管頓時誠惶誠恐,“您說笑了,下官如何敢揣測冕下心思?不敢!不敢!”
“呸!”六目碧蚺啐了一口,“此地又沒別人,讓你說你就說!”
“呃……”老總管嘆息一聲,對這位匪氣十足的護法沒有半點辦法,“護法,您可就別爲難下官了,下官當真是不敢揣摩冕下之意。”
“你不說?那便讓本座來告訴你!”
六目碧蚺哼了一聲,“本座對於朝堂之事一竅不通,但對江南的秉性,卻是比你們要明析得多——他並非弒殺之人,加之目光着眼於將啓的大戰,對於五方府君這般螻蟻之輩,多半隻會無關痛癢地小懲大誡。”
“可這五個傢伙當初多番阻攔,欲皆七仙會武讓總殿顏面盡失,哪怕江南不在意,本座也咽不下這口氣!”
“換了你,你能忍得下來?”
老總管愣住了,良久方纔緩緩搖頭,“下官,自心有不忿!”
“那不就得了!”六目碧蚺伸了個懶腰,目露狠色,“既然如此,那就繼續讓他們在天下人眼前跪着,跪到江南出關再說!”
“下官……明白!”
老總管深吸一口氣,彷彿下定了什麼決心,“既然如此,倘若總殿出關後責難,下官願與護法一同承擔!”
“哦?”
六目碧蚺頗爲滿意地點了點頭:“想不到你這老頭子還挺上道嘛!本座滿意!很滿意!”
於是,在六目碧蚺和正威殿大總管的小心思下,五方府君仍跪在殿門之前,不得起身。
而隨着跪的時間越長,他們的心頭,就越慌!
.
同一時間,正威後殿。
江南盤坐於蒲團之上,心神完全沉入識海當中。
這些時日,他一邊養傷,一邊和東嫺隔空閒聊。
而經過三天的修養,先前在大會武中受到的傷勢已基本恢復過來了。
“好厲害啊!”
在聽聞江南講述完天殿大會武后,東嫺那邊傳來驚歎聲,“誒!我沒想到離宮還有這麼強大的一支軍隊!而且江南你還將他們擊敗了!”
“想不到?”江南愣了一愣,“東嫺你與離宮有過接觸麼?”
“唔……我沒有跟你說過嗎?”
東嫺那邊露出疑惑的語氣,“萬餘年前,我剛到仙土之時便是在離道,當時還與離宮的七位戰仙和一位名叫什麼仙子的姐姐打過一場……”
江南:“……辛月仙子?”
“忘記了。”東嫺的語氣彷彿撓了撓頭,不好意思道:“但我記得——那位姐姐被稱爲他們稱爲宮主,使一手大千月相。”
江南:“……”
沒毛病了,就是辛月仙子。
“那……誰贏了?”江南再問。
“呃……不分上下?”東嫺沉吟道,“當時我剛剛成仙不久,還很弱小。”
江南:“……”
弱小——指剛剛成仙,和辛月仙子以及天殿七仙打成平手。
這一刻,他突然明白過來,蘄休爲何對“東嫺”這個名字諱莫如深。
——這換了你七個大老爺們兒和堂堂離宮總宮主打一個小姑娘沒打贏,你也不好意思說啊!
那一瞬間,剛在七仙會武上找到一點兒驕傲的江南,眼角抽搐不止。
“江南?江南?你還在嗎?”
沉默之中,那邊傳來東嫺疑惑的聲音。
“在,在。”
江南輕咳一聲,決定不再自尋苦惱,跳過了這個話題,“對了,你那邊形勢可還好?”
“還行,一直在僵持。”東嫺的聲音有些苦惱,“只是我不理解,明明再過一萬年也沒有結果誒,幹主和那頭烏鴉依舊鍥而不捨,不肯放棄。”
“管他呢!”
江南擺了擺手,“用不了一萬年,多則十餘年,少則數年,離道就攻過來了。到了那時,一切都應該結束了。”
“嗯!”東嫺重重點頭,“到了那時,我們便又可以見面了!”
結束神念傳音後,東嫺撤回了神識,望着周遭光怪陸離的景象,苦惱的搖了搖頭。
這一方天地,並非乃是仙土,而是一枚名爲山河神鑑的可怕器物。
其中,天地隔絕,自成大道。
若是僅有山河神鑑,她尚且能嘗試破開天地而去。
但現在山河神鑑被幹主所操控,輔以那一道之王的恐怖力量,化作了恐怖的囚籠,死死封禁。
此時,蒼茫的天,厚重的地,違背一切規則那波,宛如磨盤一樣碾壓而來!天穹之上,一枚枚隕星不絕地落下,蕩起浩大的風暴!周遭雷火水風,五行六道,亦化作無盡道則,宛如鞭子一般向着東嫺抽打而來!
可謂是……真正意義上的舉世皆敵。
哪怕最微小的一粒塵土,都對她充滿了敵意!
幽幽嘆息一聲,望着這翻涌而來的天地萬物,東嫺探出蔥玉般的手指,連連舞動。
剎那間,無盡青光綻放,狂猛而粗暴地將一切襲來之物盡數碾碎!
但畢竟此地乃是山河神鑑之內,那被東嫺擊碎的天地殘骸再度聚合,不厭其煩地攻殺而來!
——百年了,這般僵持,已持續了數百年之久。
對於幹主和那頭烏鴉的執念,東嫺很無奈,也無法理解。
“江南……你快來啊……”
少女幽怨的聲音,淹沒在天地動盪的聲音中。
.
但實際上,對一切感到無法理解的,並非只有東嫺。
某頭不願意透露姓名的烏鴉,同樣如此。
“老鴉!不幹了!”
天山道場,因爲長時間爲山河神鑑注入神力的烏鴉彷彿安靜不下來那般,斷了神力,嘀咕道,
“老傢伙,你真就一點都不慌麼?”
“南昊重生在即,依那個人的兇性,重融道統後肯定不會嚥下這口氣,必定遠征而來!而這神鑑裡的女人哪怕再過一萬年也不見得能煉化,你怎麼能安得下心?!”
幹主睜眼,臉上仍看不出任何心急之色,“你難道以爲吾真的想煉化她?”
“……?”
話音落下,烏鴉直接炸了毛,“你他孃的!莫不然一直以來都是讓老鴉陪你辦家家酒嗎?”
“你在急什麼?”幹主看了它一眼,“你難道忘了麼,她的身份。”
“身份?”烏鴉眉頭一皺,“這女人還能有什麼身份,不就是那件東西的器靈嗎?”
“不錯。”
幹主擡起眼簾,目露精光,幽幽開口,“既然器靈有難,那麼……正體呢?”
那一瞬間,就好像凝固了那樣。
方纔還上躥下跳的烏鴉,一瞬間僵硬在原地。
它宛如見鬼一般望着看向幹主,“你……你他孃的……是在打那件東西的主意?!”
幹主並沒有回答它的話,反而望向天穹,自言自語。
“魚兒,何時方纔會上鉤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