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白蘞,任晚萱臉上的笑意就沒了,神色淡淡的。
紀衡也偏愛白蘞就算了,畢竟她對紀衡的態度並無所謂。
可任謙才見過白蘞兩次,爲什麼也對白蘞這麼上心?
任家約高博士約了那麼久,送了那麼多禮才約到飯局,任謙輕輕一句就要帶上白蘞。
“外公,你是不知道嗎?白蘞她理綜85,”任晚萱沒有什麼情緒的開口,“高博士那樣的精英人才,說的話她能聽懂?我們好不容易請到了高博士,到時候她一句話不小心將高博士得罪了我們找誰?”
一番話說的,駕駛座與副駕駛的人連氣都不敢大聲喘。
她身邊,陳著也未開口爲白蘞說話。
於他來說,任晚萱說的是事實,沒什麼可辯駁的。
而且就算退一萬步,他也不會選擇在這種時候爲白蘞說話。
任謙對白蘞是有點欣賞的,他之前確實看不上紀家人。
看任謙沉默,任晚萱沒忍住,“您這是要準備給紀家送多少東西?停車停車——”
她用力拍着窗戶。
任晚萱在家中向來備受寵愛,任性慣了,司機不敢不聽她的話,將車停在路邊。
任晚萱直接下車,一個人走在路邊。
她在家向來隨心所欲。
陳著看她一眼,也拿上手機準備下車,任謙看着他不由嘆了口氣,“見笑了,陳著你幫我看着她一點。”
陳著點點頭,“我知道的。”
車子停在原地,看着兩人走入夜色,副駕駛座,秘書長才詢問,“那先生,還要通知白小姐嗎?”
“算了。”任謙開口。
“小姐說的也沒錯,”秘書長吩咐司機開車,回頭看着融入夜色的兩人,“白小姐去了用處也不大,頂多長長世面。”
任晚萱說話雖然帶了自己的情緒,但她也沒亂說。
這些高知識分子說話,白蘞能不能聽懂還是一個問題。
到時出現了今天這種“評價樑則溫徒弟”的笑話,那宴請交好高家的目的沒達到,反而貽笑大方。
“她要是跟白蘞一樣讓我省心就好了,先跟高博士約好時間吧,你問問他的助教,最好約明天,”任謙按着腦門,“湘城一中關於江京預備營的評選要開始了。”
他看出了白蘞的反骨,可她多聽紀衡的話啊。
秘書長聽着任謙對白蘞的看法,心中一驚。
**
翌日。
星期一,白蘞晚上回來的晚,卻依舊在六點前起牀。
七點不到就在青水街路口等車。
公交站有座椅,只是白蘞不想喜歡坐,她靠在公交站臺看車流跟路過的行人。
旁邊幾個早起買菜的爺爺奶奶都習慣這小女生經常盯着街道與人羣看了,有個阿姨非得塞給白蘞一個雞蛋。
白蘞推卻不掉,只好將雞蛋拿在手裡。
等阿姨的公交車到了,她目送他們上車,才繼續看着街道。
對面,有個老奶奶拿着袋子,正沿着街道撿街上的垃圾,她看起來年紀很大,白髮蒼蒼,但舉止從容不迫。
縱使蒼老,脊背卻一直挺着。
身上穿着比她身形大很多的迷彩服,迷彩服的袖口還紋着很簡單的花飾。
這兩天一直陰雨綿綿,垃圾桶邊滋生了一些青苔,白蘞視力好,一眼就看到老人腳底下的青苔。
還沒來得及提醒,老人腳下一滑。
“沒事吧?”白蘞小跑到對面扶起她。
老人擡了下頭,她臉上皺褶很深,眼睛渾濁,精神氣卻很好,神情十分柔和:“小姑娘,謝謝你。”
白蘞將她扶着坐到路邊。
對面,12路公交到了。
老人認出來她的校服,有些擔憂:“你的車到了。”
白蘞卻並不急,她手捏了捏老人的腳脖子,擡頭,初升的太陽灑在她漆黑的頭髮上,朝氣蓬勃:“您腳扭了。”
說着,她手下一個勁兒,直接將老人扭到的腳恢復。
“你好厲害,學過醫嗎?”對面,12路已經開走了,老奶奶看着她沒兩下就恢復她扭到的腳脖子,愣住一會才詢問,“伱也是這一片的?我怎麼沒見過你。”
“不算正經學過,”白蘞將她扶起來,耐心的回答問題,“我剛搬到外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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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班第一節課,8:09。
陸靈犀看着教室門口的兩個男生,氣不打一處來:“張世澤,聞其,你們兩個就每天非得遲到那麼幾分鐘是吧?你們都高三了,每天兩眼一睜就得給我拼……”
張世澤、聞其兩人低着頭,乖乖任陸靈犀批評。
他倆昨晚打遊戲太晚,早上根本起不來。
陸靈犀正批着,一道清越的聲音從兩人背後響起,“老師。”
白蘞錯過一輛公交,比平時晚到半個多小時。
一身校服在她身上極其清爽,身姿清瘦,黑色的瞳孔映着初陽,修長冷白的手中還拿着單詞本,半垂着漂亮的眼睫,乖乖站在張世澤與聞其身邊。
陸靈犀稍頓,凌厲的眉眼隨即溫和起來,“白蘞,怎麼來這麼晚?”
白蘞低頭認錯:“昨晚看書太晚了。”
“雖然高三了,我們也要勞逸結合。”陸靈犀半點也不懷疑,她知道白蘞就算是課間也在認真背單詞刷題。
她拍拍白蘞的肩膀,語氣和藹,“晚上不要看太晚,注意休息,快進來。”
還站在門邊的張世澤與聞其目瞪口呆。
然後殷切的看着陸靈犀。
陸靈犀再一轉頭,對上這倆的目光,冷笑道:“怎麼,您二位也看書看太晚?”
兩人:“……”
倒是沒這個臉。
十五班傳來隱秘的笑聲。
白蘞回到座位上,又恢復以往的狀態,慢條斯理地打開書上完一節課。
課間,張世澤問她:“你昨天晚上真的看書太晚?”
“沒呢,”白蘞翻開習題冊,悠悠支着右腿,漫不經心的:“就是錯過一輛公交了。”
張世澤:“……”
他憤怒的準備去買瓶冰水冷靜一下。
文娛委員跟路曉晗對視一眼,跟上張世澤。
“你作爲十五班的一員,該不該爲我們班做點貢獻?”
張世澤打開冰櫃,眼也不眨,“可我什麼也不會啊,校慶難道讓我上臺打遊戲?”
旁邊的路曉晗摟着文娛委員的肩膀,對張世澤指指點點:“確實挺沒用的,所以我們也沒打算讓你幹嘛,你也就那張臉可以看,到時候就往臺上一站,充當吉祥物。”
“什麼叫我確實挺沒用?運動會用不上我?”張世澤拿了瓶飲料,“我真的拴……”
“行了閉嘴!”路曉晗忍無可忍,“好好一個人怎麼偏偏長了張嘴!”
他們往回走,一路上都是路曉晗跟文娛委員的吐槽。
張世澤不敢反抗這倆女人。
十五班走廊上站着不少男生。
不少人吹着口哨不經意的看向窗口。
張世澤湊過去看了一眼,這個方向剛好能看到白蘞,她低着頭,正不慌不忙的從桌子裡面抽出一張卷子,懶洋洋的拔掉筆蓋。
他福至心靈的對路曉晗二人道:“你怎麼不找我前桌?”
當吉祥物他前桌比他合適多了。
就那張臉,往外面一擺就是門面。
“這不是,在努力嘛,”文娛委員點頭,“我跟曉晗在商量怎麼騙……”
路曉晗連忙打斷她,“怎麼說服她答應我們呢,張世澤你有辦法嗎?”
張世澤摸摸鼻子,“我寧願去敘利亞。”
別看他前桌平日裡漫不經心的,還斯斯文文,一副好學生的乖巧樣。
作爲後桌,他看得很清楚,那好學生模樣只在陸靈犀面前。
你換成八班的人來試試?
**
下午最後一節課下課。
路曉晗也沒找到機會說服白蘞,白蘞上課認真聽課,下課不是在刷題就是在背單詞,簡直跟她同桌楊琳一模一樣。
最後只能眼睜睜看着白蘞去培訓班。
今天的培訓班大家都按分好的互助小組坐的,八班班主任拿着優盤過來放錄屏。
“從這個星期開始,課程難度會加大,”八班班主任看着報告廳的一羣尖子生,嚴肅道:“下個星期會確定最終選名額,所以這兩週的日常評分非常重要。”
臺下坐着的學生都十分認真。
八班班主任這纔打開錄屏。
坐在同一排的陳著與任晚萱相互對視了一眼,眸底的野心清晰可見。
白蘞認真坐在位子上,今天的知識點已經脫離電磁學講到光和動力學,一整節課程都在說偏振與單軸晶體,還涉及惠更斯原理與色散。
白蘞全都記下來,她理解的很快,但很多公式沒明白。
因爲她還沒學到色散曲線。
課程有難度,所有人都聽得十分認真。
七點半,視頻放完,不少人上去拷貝今天的視頻,八班班主任開始發今天的習題。
白蘞看了下題目,一整頁紙的長度,說的就是光學晶體。
色散曲線方程她還沒學,照例將題目收起來。
放在桌面上的手機顯示了兩條消息。
她手機沒加幾個人,打開看了眼。
姜老師:【答案沒給他們吧?】
白蘞:【沒】
姜老師:【晚上帶他們一起過來,我給他們講題目】
白蘞看着姜附離這條消息,覺得有些意外。
右邊,陳著與任晚萱罕見的沒有留下來,兩人相互對視一眼,就收拾東西離開報告廳。
祝佳人對題目也頭疼,她早早就盯着陳著那一組。
見他們今天走的這麼早,不由戳着唐銘的手臂,“他們肯定又去萬和樓了。”
唐銘正在死磕今天這道題,聞言,擡了下頭:“有可能,任晚萱跟陳著他們家都有錢。”
等任晚萱與陳著幾人的身影看不到了,祝佳人才收回目光,就看到白蘞將老師發的習題收起來,她意興闌珊的收回目光。
絲毫不意外白蘞的舉動,畢竟這題她做起來都困難,別說白蘞。
“對了,”報告廳有些熱,白蘞脫了校服外套,穿着白色繡着墨色竹葉的天絲中袖,手上慢條斯理的將中性筆的筆蓋拔開,“晚上你們有時間嗎?上次給你們的題,要跟你們講一下。”
前面,一直埋頭寫作業寧肖彷彿被按了哪個機關。
他回了下頭,看向白蘞:“在哪?”
白蘞懶懶地翻開黑色筆記本,指尖壓着雪白的本子,“校門口奶茶店。”
校門口奶茶店,不遠,寧肖頷首,“好,我跟你一起去。”
他身邊,唐銘摸摸腦袋,上次的題目他沒怎麼看懂,但今晚老師留的題目也難。
唐銘有點想回去做今晚那道光學晶體題。
不過新同學第一次叫他,唐銘:“那我也去。”
他對新同學說的講題沒什麼想法,畢竟白蘞看起來對今天的題目很吃力。
但白蘞早已經超越其他任何一個人成爲湘城一中人的女神——
他室友要是知道白蘞約他他不去,那他晚上睡覺都要擔心被室友們創死。
祝佳人瞥唐銘跟寧肖一眼,然後朝白蘞笑笑,很有禮貌:“白同學,我住宿,回去太晚宿舍就沒水了,你們去吧,我想先回去洗頭。”
這個培訓班的都是學霸,別說白蘞的85分,就算200分在他們這裡都不值一提。
任晚萱陳著跟他們講題還差不多,她會放棄洗漱跟他們出去。
至於白蘞——
這個本身就需要被扶貧的人要跟他們講題?
祝佳人沒這時間陪她玩過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