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張恆很早就起來了,準備置辦些東西,然後前往瘟疫山這個極陰之地,孕養受創的紙鬼。
此時是一月,這一去不出所料的話,起碼要到開春纔會下山。
再加上有無心和尚在,所以他要置辦很多東西,比如柴米油鹽,被褥,火爐,雞鴨魚肉,還有生活用品。
“肉類好辦,北三省天寒地凍,把肉掛在窗戶外,明年開春之前都壞不了。”
“蔬菜就難辦了,蘿蔔,白菜,土豆,酸菜,來來回回也就這四樣,想吃新鮮的基本不可能。”
採辦雜貨的時候,無心和尚也跟着,在後面念念叨叨。
張恆一臉無語的看着他。
回頭三太姑找到嶽綺羅的下落,無心和尚就該走了,他一走,張恆隨時可以返回現實,哪用得着爲吃的東西發愁。
“買好東西就快點出發吧,瘟疫山這些年人跡罕至,當年的村落也不知道留下了多少,有沒有遮風擋雨的地方,要是沒有,咱們還得搭個茅草屋。”
相比五穀雜糧,張恆更關心瘟疫山上的情況。
一開始,瘟疫山不叫瘟疫山,而是叫三郎山。
據說是住着個叫三郎的人,後來山上的人越聚越多,慢慢就有了村落。
百年前,不知道是怎麼的,三郎村起了瘟疫,一村人很快就死絕了。
因爲死了一村人,不吉利。
這片就成了人跡罕至的禁地,就連上山打獵的獵戶,採藥的採藥人,也對這瘟疫山避之不及。
“茅草屋還不簡單,和尚我走南闖北,別的沒學會,就會搭房子。”
“只要有樹,有斧頭,三天就能搭個茅草屋出來,關鍵它還能遮風擋雨。”
無心和尚信心滿滿的說道。
張恆一聽,這和尚還是個全能選手,幸好他是生在民國,不是現代。
不然可以跟着貝爺走了,荒野求生沒他都不稀罕看。
叮鈴鈴...
置辦好了東西,張恆二人便出發了。
他們坐着馬車,一路向東而去,下午時分終於抵達了瘟疫山。
一眼看去。
白雪皚皚,有一尺厚,周圍沒有人活動的跡象,只有動物留下的腳印。
再看,前面有個依山而建的村莊,從山腳下開始,一直建到了山頂上。
百年光景,山村早就沒了昔日的樣子。
一戶戶人家,有的房頂被捲走了,只剩下了殘檐斷壁。
有的乾脆就倒塌了,成爲了一片廢墟。
當然,保存完好的房子也有,其中又以石屋爲主。
只有這些石屋,才能扛住百年變遷,宛如古蹟一樣被保留下來。
“牛鼻子,你看...”
推開一戶人家的房門。
入眼,院落裡的棚子內,擺着四大一小五口棺材。
“福生無量天尊。”
張恆先是稽首,然後才向和尚說道:“應該是官府的人做得,百年前,瘟疫結束後,他們取走了值錢的物件,然後給這些村民弄了棺木。”
至於爲什麼只有棺木,沒有入土爲安。
張恆想來應該是嫌麻煩,畢竟一村人少說幾百,掩埋起來是個大活,再加上這些人是染瘟疫死的,誰也不願意多沾染,往棺材裡一裝,誰家的就放誰家,也算團圓。”
“我去別處看看。”
無心和尚又去了第二家。
不多時,和尚面色沉重的回來了,開口道:“果然家家戶戶都有棺材,
少則一二,多則七八,有些棺木已經散落,屍骨難全,當年負責料理後事的人真是罪過。”
張恆沒有多說什麼。
畢竟,此事已經過去百年,當年處理後事的人做法是否欠妥,瞭解的不深,張恆也不好妄加評論。
萬一是這些人染瘟疫而死,醫生吩咐的不要下葬,以免污染水源,這種事也不是沒有過。
“我見山頂上有間祠堂,雖然門窗已經損壞了,但是修一修就能住人。”
“你我是出家人,吃四方,也不會像普通人那樣有所忌諱,我見山頂上的風景正好,住着應該很安逸才對。”
張恆說起了留宿的事。
“無量佛,住處你看着辦就行了,貧僧有三尺之地便可安身。”
說着,無心和尚又看了眼院落中的棺木:“我不忍見這些人曝屍荒野,就讓我將他們入土爲安吧。”
雙手合十,無心和尚拿着鐵鎬準備做傻事去了。
爲什麼是傻事。
因爲眼下才一月,天寒地凍,瘟疫山的前身是三郎村,一個村子少說幾百口人,在這寒冬臘月之際,挖幾百個棺材坑可不容易。
“和尚,眼下天寒地凍,土地凍得邦邦硬,你讓我跟着你挖幾百個坑,將這些人入土爲安我幹不出來,不過你要是幹不動了,知會一聲,我出點錢,去鎮上叫幾十個幫工來,這個我是願意做的。”
張恆沒有動手幫忙的意思。
他不是無心和尚,無心和尚也不是他。
無心和尚的解決之道,是自己動手挖坑,張恆的解決之道是花錢僱人。
過程不同,結果是一樣的,這是思想不同,帶來的應對方式不同。
“不用, 和尚我有的是力氣,天冷,正好乾點活暖暖身子。”
無心和尚想也不想的拒絕了。
張恆一聽也不管他,四處走走,看看,很快將村子繞了一圈。
“有沒有看到不對的地方?”
無心和尚這邊,已經開始歸攏棺材了。
他做的很巧妙,怕自己忘記哪家是哪家,就在棺材上做了記號,防止配錯了陰宅,把張家媳婦許到李家去。
“沒什麼不對的,山頂上掛着八卦,官差上山收斂屍骨的時候,應該請了法師做過法事。”
“這些三郎村的村民們,百年前便投胎去了,看着恐怖,家家戶戶有棺材,其實沒什麼髒東西,乾淨得很。”
張恆揹着雙手,一邊看着無心和尚幹活,一邊又道:“我猜百年前的那場瘟疫,應該是鼠疫,有些屍骨上留有齒痕,一看就是被小型齧齒動物咬出來的。”
“只是我還沒想出,這座山的陰氣爲什麼會這麼重。”
“按理說,建村選址的時候,不應該不請人來看,以這座山的陰氣,住在這裡非得天天做噩夢不可,根本不適合建村。”
無心和尚聽了,開口道:“風水格局也可能是後來變的,三郎村建村時這裡適合居住,地龍翻身後才變了風水,這種事很常見。”
“有道理。”
張恆也沒有多想。
畢竟,不管百年前發生了什麼,都已經是百年前的事了。
他來此地也不是爲了查案,而是借用此山的極陰之地孕養紙鬼,當年的是是非非和他又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