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
這邊吃着大腸捲餅。
那邊。
三姐便坐着馬車來了。
說日子好過。
什麼叫好過。
以前張家窮，別說吃肉了，吃飽都是不能。
三姐又幹又瘦，頭髮枯黃。
一看就是營養不良。
再加上給人做工，漿洗衣裳，一雙小手也是粗糙不堪，惹人生憐。
現在呢。
眼下開春不久，天氣還有點涼。
上半身是一件淡青色的外襯，裡面是月白色的宮裳。
腳上是雲紋白靴，頭上是晃眼的金簪。
張恆毫不客氣的說。
這都是我給她買的。
“三姐來了。”
見三姐下車。
張恆笑着揮手：“吃過飯沒有，這家路邊攤的捲餅確實不錯。”
“這...”
看一眼鍋裡的大腸。
三姐就有些臉色發白，忙道：“我福薄，吃不了這麼好的東西，一會買個燒餅也就是了。”
張恆有些遺憾。
他有一顆與人分享的心。
何奈。
我隨斜風細雨，風雨卻戀別家。
香啊。
造啊。
吃完吐泡泡。
三姐在一旁等着，張恆爲了不讓她久等，也加快了吃飯速度。
片刻後。
兩個大腸捲餅，一碗肉湯下肚。
吃飽了。
心也舒坦了。
張恆向那幾名隨二哥來的步軍巡捕吩咐道：“一會我跟二哥要處理點家事，你們該巡邏巡邏，該做事做事，等到中午呢，去順風樓，報我的名字，想吃什麼你們琢磨，有什麼事下午再說。”
算起來。
張恆只是個山神廟祝，指揮不動這些步軍巡捕。
可這些當巡捕的也不是木魚腦袋。
哪能不知道這虎王鎮上當家的是誰。
這下聽了張恆的叮囑，一個個點頭哈腰，忙道：“廟祝爺放心，有我們兄弟在，鎮上一定出不了亂子。”
張恆微微點頭，又道：“眼下封山令解封，往來的客商一日多過一日，你們尋街串巷，也比以前辛苦了些。”
“多給你們開一份薪資，我是不能做的，不然朝廷那邊不好交代，不過讓你們吃的好點，
住的好點，還是沒問題的。”
“我不是吃獨食的人，回頭了，有想將父母接過來住的，我一律安排，各個都是獨棟的小樓，另外建起巡捕衙門後，我會弄個公共食堂，看大家也都是練武之人，我也不瞞大家，食堂建好之後，補氣血的藥膳絕對不會讓大家失望。”
衆人大喜。
他們都是底層巡捕出身，一月到頭的那點俸祿，也不夠吃幾次藥膳。
窮文富武。
練武之人最忌身體虧空。
有了這藥膳相助，太遠了不敢說，外練筋骨皮的外練之境還是很容易達成的。
“外練筋骨皮。”
“內練一口氣。”
“習武的武者，外練的武師，內練的宗師。”
“再往上，練神的武聖，練意的武仙。”
“走到後面，殊路同歸，背靠朝廷這個第一武道聖地，人人如龍也未必是一句空話。”
看着這幾名步軍巡捕。
張恆在他們身上，看到了更多東西。
大璃王朝。
是一個自下而上的統治王朝。
一個縣城，都有大批的外練武師，乃至是內練宗師。
到了府城與州城，武聖跟武仙還會少嗎。
基數多了，成才的自然也多。
朝堂上的三公九卿，文武之將，一個個恐怕都修爲不低。
而璃皇。
說實話，現在這個天下間，除了上天恐怕沒人知道他有多強。
張恆覺得。
璃皇最少是一位能越階而戰的絕頂天仙，實力比掌握着兩界符周通還強。
要知道。
周通也不簡單，是個大氣運者。
修爲更是突破了天仙境，達到了羅天上仙。
一對一，白鹿都不是他的對手，可在心裡，張恆對周通的評價還是不如璃皇。
因爲心高天地寬。
立意上，周通便落了下風。
給周通一箇中千世界，他肯定不敢想着取代天意，帶領中千界向大千世界晉升。
璃皇卻敢。
這不只是無知者無畏，同樣也是真正的大神通者，必須要具備的大格局，大智慧，大魄力。
當然。
眼下璃皇還算不上大神通者，只是有了個雛形。
如果讓他成功的話，天庭未來說不得能多一位帝君。
又或者。
封魔殿內，多關一位反天的瘋魔。
誰知道呢。
“陪嫁的禮品，我定的是三百六十五挑，寓意周天圓滿。”
“另外還有個農莊，在伏牛村那邊，土地大概有八百畝，大半個伏牛村的村民，都是莊上的佃農，村長則是莊頭。”
“還有順風樓，我已經買下來了，地契之類寫的都是你的名字。”
“對了，朱家那邊我送了三千兩過去，算是我借給朱二哥的，讓他下聘禮用。”
“日子嘛，終究是你跟朱二哥過，我們這邊的陪嫁多，老朱家拿不出一點像樣的彩禮來，說出去容易讓人笑話。”
“這個面子，我給朱家，也給朱二哥。”
“不求他們念我的好，只求以後日子過起來，你少受點婆家的氣。”
上午。
張恆帶着三姐和二哥，挑選着陪嫁的禮品。
一句句聽下去。
三姐熱淚盈眶。
有這樣的好弟弟，她在婆家哪會受氣，婆婆還不得把她當菩薩供起來。
“二哥，你還有補充的嗎？”
張恆看向張二哥。
“三妹出嫁那天，能不能給我留幾桌？”
張二哥有些不好意思：“我想把總捕頭，下面的同事，還有武館的師兄弟們，以及一些朋友一起叫上，熱鬧熱鬧，也讓大家看看咱們老張家的財力。”
張恆輕輕點頭：“那就叫上吧，你是混官場的，多個朋友多條路，以後我要是不在家，家裡還要靠你護持。”
啪啪啪...
正說着。
外面突然傳來鞭炮聲。
張恆擡頭看去，發現點炮的是對面的綢緞莊。
“吃點心，吃點心，沾沾喜氣。”
綢緞莊的夥計，站在門外見人就發糕點。
張恆看得稀奇，忍不住詢問道：“怎麼回事？”
張二哥聽了，眉飛色舞的說道：“開綢緞行的王家，有個癡傻的大少爺，三十多歲，也不開竅，傻傻乎乎，只有五歲孩子的心智。”
“幾天前不知道怎麼的，突然開竅了，走了幾天親戚，拜見了全部長輩，還給出嫁的那些姐妹們封了紅包，可把一家人高興壞了。”
聽完。
張恆眉頭微皺：“這不見得是好事。”
“這...”
張二哥有些懵：“爲什麼？”
張恆往王家看了看。
沉默少許，開口道：“過幾天你就知道了。”
一晃兩天。
張二哥來山神廟找張恆，開口就道：“老四，王家的傻兒子...死了。”
張恆並不意外。
他之前就看過，王家傻子命格有缺，天生魂魄不全。
除非有人爲他補全命數。
不然他是一輩子癡傻的命格，不可能好起來。
現在突然好了。
不是被人奪魂，就是迴光返照。
結果不出他所料。
王家的傻兒子去世了。
他之所以能恢復神智，本就是爲了答謝父母，盡最後的一點孝心。
......
時間又轉。
很快。
到了三姐出嫁的日子。
這一天很熱鬧。
來的不只是下山村的村民和親戚朋友。
就連縣裡和鎮上的商賈也都來了。
不能不來。
眼下開放了禁山令，就相當於挖開了聚寶盆。
縣鎮兩級的商戶，誰不想從中得益，誰吃多些，誰吃少些，這可不僅是一家兩家的事，關乎到未來百年的勢力格局。
甚至別說商賈了。
就連各大武館和鏢局，也派了當家人攜重禮而來。
話裡話外就兩個意思。
開放了禁山令，允許山民上山採藥。
這藥材可是貴重物，總得有個護送的吧。
虎山綿連千餘里。
南北走向1300，東西長800。
合起來，大概有五個長白山原始森林那麼大，養個三州六府，百餘家藥行可是不難。
現在。
做藥材生意的急着往前湊。
開武館和鏢局的也是一樣。
一車藥材就是一車銀子，沒人護送可不行，武館與鏢局就指着這個吃飯呢。
“四弟，我來給你介紹。”
大堂內。
張恆正在喝茶。
張二哥便領着一名四十出頭，魁梧非常的中年人走了進來：“這是金掌門的羅英，羅門主，算是我半個師父，我有什麼不懂的地方沒少向羅門主請教，大家都不是外人。”
“羅師傅是吧。”
張恆掃了羅英一眼。
按照當前世界的說法，羅英屬於卡在外練圓滿，就差一步進入內練層次的大武師。
一身氣血猶如火爐一般。
尤其是上半身，肌肉極其發達，大有四象不過之力。
也就是在這。
要是放到倚天屠龍記，或者神鵰俠侶中。
少說也是五絕層次的人物，等閒的小妖，小怪，或者普通殭屍，都不夠他一手拍的。
“我二哥性格跳脫，好吃懶做。”
“說實話，我都沒想到他能吃下練武的苦，這不，以後還少不了麻煩羅門主的地方。”
張恆開口便笑，揮揮手示意羅英坐下。
羅英卻不敢坐。
他門下弟子千餘人，以後吃稀的，還是吃乾的。
就看今天怎麼說了。
“張捕頭資質上佳，學什麼都快。”
“雖然不是我金掌門的正式弟子，可怎麼也算半個，可有這層關係在，也讓我金掌門臉上有光。”
羅英一邊極力讚美，一邊又小聲道：“我金掌門，其實傳承不短，算一算也有幾百年了，往上，我金掌門的創派祖師，是某位還俗番僧的，這一手金掌功夫，多少有點天佛掌的影子在。”
張恆不說話。
他們兄弟幾個，不算他，也就大哥的資質還算不錯。
往下。
不管是二哥還是三姐，資質都很差，客氣話聽聽也就行了。
“說出來，您可能笑話...”
先把張二哥垮了一頓。
又點了點自己金掌門的歷史。
隨後羅英話音一轉，小聲道：“我金掌門內部，其實有一種秘藥，對外練與內練的武者作用頗大，只是這秘藥需要用到斑斕蛇爲藥引，此蛇難尋，所以產量極少，要是...”
後面的話張恆也不用聽了。
他之前還以爲，羅英想順着張二哥的關係，給藥行做點押鏢的活。
現在看。
人心不足蛇吞象。
他不是想接押運，而是自己起一爐竈，在藥材生意上插一手啊。
張恆眉頭微皺，低語道：“羅門主，你可知道，縣裡的宋主簿，也有個侄子想做藥行生意，求我幾次我都沒見？”
羅英也是聰明人。
宋主簿的侄子來，肯定不是代表自己來的，而是代表着宋主簿。
也就是說。
張恆連主簿的面子都沒賣，能在他這分一杯羹的人，不是州府一級的大商人，也得是本地縣令，縣丞，縣蔚之類的門路。
旁的人。
阿貓阿狗，可沒有上桌的能力。
“廟祝爺。”
羅英也是聰明人。
知道比錢，比人脈，自己比不過那些州府一級的大商號。
比權，比勢。
他也比不得縣裡的那些大老爺們。
可他也有自己的優勢。
他就是本地的地頭蛇。
一門之下千餘人，個個習武。
這個弟子是肖家教習，那個弟子是漕幫執事。
本土地面上有什麼風吹草動，縣太爺恐怕都不知道，可他卻是一清二楚。
“我金掌門願意鞍前馬後，以您馬首是瞻，您讓我往東，我不往西，您讓我偷狗，我不抓雞。”
“只要您一聲吩咐，金掌門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羅英斬釘截鐵的說着。
“赴湯蹈火？”
張恆一聽就笑了：“我家小萌，是朝廷親封的至北侯，我呢，一直想在京城那邊也弄個侯府，一來不讓自己對京城的事兩眼一抹黑，二來，京城畢竟是權力中心，身爲王侯，多少也要彰顯些存在感。”
說完。
張恆看向羅英：“這件事交給你，讓你代表侯府，去跟京城的那幫達官貴人打交道，這事你能辦嗎？”
“這個，這個...”
羅英聽的頭大。
他就一個小小的外練武師，哪能代表侯府。
遙想當年，老山神還在的時候。
山君麾下的那羣家將中，就不乏妖仙一級的存在。
現在老山神是死了。
可小山神還在。
看在老山神的份上，朝廷還給了嘉獎，封了妖侯。
那可是王侯將相中的第二等，侯爵啊。
他這樣的恐怕給人舔腳，人家都嫌他口水少吧。
“怎麼，辦不了？”
張恆繼續道：“那說說別的，老山神故去了，再加上我開放了封山令，難免引來宵的小目光。”
“現在所有人都覺得，小山神好欺負，就連境內的一些山魈，妖怪們，也不像以前那麼懂事了，前天晚上，還發生了妖怪吃人事件，這事，你能不能解決？”
呃...
羅英不敢擡頭。
朝廷治理妖族的方式，便是以妖治妖。
將一些強大的妖怪分封爲山神，河伯，乃至於土地，管理地方。
天下間。
沒有什麼地方是無主的。
這些敢頂風作案的妖怪，說句不客氣的話，沒有三分三，也不敢出來興風作浪。
他一個小小的外練武師。
遇到個普通精怪還行，稍微成點氣候的都不夠給人塞牙縫。
更別說。
虎山域縱橫千餘里，涉及到了三洲六府之地。
鬼知道暗中躲了多少妖魔鬼怪。
“你看。”
“還是不行吧。”
張恆嘆了口氣：“人啊，貴在有自知之明，我二哥是跟你學了點本事，可我二哥是我二哥，我是我，山神是山神，侯府是侯府，你不能混爲一談。”
回頭看看。
見張二哥一臉晦暗。
張恆語氣再轉：“看在我二哥把你帶來的份上，我也廢物利用一下，再給你個機會。”
“我準備在虎王鎮上，建立巡捕衙門，需要上百名外練層次的馬軍巡捕，維持治安。”
“這幫人，以後要服從我二哥的命令，維穩地方。”
“你要是能辦，就去辦吧。”
“辦不了，就什麼也別說了，這點小事都不中用，那連廢物都不是，是爛泥，只配被人踩在腳下。”
“辦...”
羅英咬牙：“多謝廟祝爺給我這個機會，這件事我一定給您辦的漂漂亮亮。”
算起來。
他門下千餘人。
但是練出勁道，進入外練層次的也不多，也就二三十號。
一百名外練武師。
說實話，別說他金掌門，就是縣裡的其他武館，單對單，也沒人能拿出來。
可一家不行就兩家。
兩家不行就三家。
人手不夠可以湊，條件可以談。
但是這插一手藥材生意的機會，可就只此一次，再無其他。
錯過了就錯過了，以後再也不會有機會。
“老四。”
“羅門主怎麼說也是我半個師父。”
等到羅英一走。
張二哥有些抱怨：“本想把我師父帶來，讓你開開後門，沒想到你這點面子都不給我，把我師父訓的跟兒子似得，早知這樣，我就不帶他來了，指不定師父現在怎麼罵我呢。”
“罵你？”
張恆着搖頭：“我的傻二哥，羅門主現在，不知道有多感激你。”
感激？
張二哥一臉懵。
張恆笑道：“太容易得到的東西，他是不會珍惜的，還有啊，我要是對他太好，平易近人，以後有事他就來找我，到時候，你可怎麼辦呀，那些人會服你嗎？”
見二哥還是一臉不解。
張恆嘆道：“二哥，你可真是傻人有傻福，有我這麼好的一個弟弟，這以後呢，金掌門，還有那百位外練武師，就是你的下屬勢力了。”
“我的？”
張二哥這句話是聽懂了，可還是有些不明白：“那你...”
“我？”
張恆搖頭：“我就是再落魄，也不是個外練武師說投靠，就能投靠的吧，就他們這幫人，我能指望他們爲我做個什麼？”
寧缺毋濫。
張恆這也不是廢物收留中心。
他現在是缺人手用。
可他缺的是有一戰之力，能頂在前面擋箭的好手。
而不是高來高去。
開碑裂石。
媲美神鵰五絕的外練宗師。
這玩意。
在這種仙俠世界中有啥用。
別說五絕了，就是神鵰後期出現的張三丰...
嗯。
張三丰可以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