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潞水

大興土木必發徭役,北洋軍府衙門的修造也不例外,朝廷專門派遣工科來監督這個事情,與趙士楨一道掌管修造倉庫,配合默契。

自殷正茂進京、付元離津遠赴日本,陳沐沒有旁事打擾,除日常與杜鬆等人鍛鍊武藝、研讀古書外,主要精力都放在設計製圖上。

北洋衙門的製圖早已完善,他的圖是天津一帶北洋衙門之外的地域,以因地制宜地發展密集手工和簡易工業。

但想製作這幅圖,不實地考察是不行的。

“工地讓徐先生看着,常吉跟我出去。”

進入五月,天氣已熱起來,陳沐不太想往別處跑卻沒辦法,便打算叫上趙士楨跟自己一起受罪,走到北洋軍府衙門的規劃地,諸多匠人、役夫幹得熱火朝天,簡易的貨倉已經建好三座,正好用來儲存夯土取得的木料。

這些不經加工的木料若搭建臨時營寨倒還可以,卻不能用於建築,只能先屯在這裡,日後再說。

趙士楨可是清閒,設計圖被議定後,後面基本上沒有他的事,何況徐渭的感冒好了,從西夷船上截獲書籍自學幾何的徐瘋子顯然比他更適合指導匠人工作,工地能用上趙書記的地不多。

他整天就裝模作樣的從大沽口百戶衙門帶些茶葉出門,到工地的小屋子裡泡出大碗茶,就剩拉着工部道員閒聊了。

前兩天陳沐還聽說還有個工科給事中欣賞趙士楨才華,想要招他做女婿。

陳沐這次去工地也不例外,趙士楨又在屋子裡坐着和人閒扯,被陳沐叫出來高興得不行,收拾收拾騎上自己的小馬便跟着陳沐走出去,邊走邊問:“去哪兒啊,學生都閒不住了,這是要去打獵?”

“打獵?”陳沐回頭瞧見自己包括杜鬆在內的親隨全副武裝,馬上都插着鳥銃手銃,對趙士楨笑道:“不打獵,要走很遠的路,擔心遇到野獸,去轉一轉周邊各縣,規劃將來軍府衙門周圍的工業建設。”

“周邊好啊,那大帥叫上我丈人吧,額,工科給事中徐公。”

趙士楨還沒見過人家女兒,這邊嘴上就已經喊上丈人了,被陳沐看得臉紅,解釋道:“徐公曾爲修造北方水利考察京畿周邊,他有經驗,大帥不常說經驗很重要麼!”

見陳沐不以爲然,仍舊以一種促狹調侃的目光看着他,趙士楨以極快的語速說道:“徐公是真懷才不遇,他去年曾上手本奏京師雄踞北方,兵員糧草都應直接取自京郊,如今卻全仰仗東南,糧是漕糧、兵是班軍,而且還說以西北古代的富庶,難道不能充實糧倉、訓練軍卒?”

“主張在陝西河南開鑿舊渠廢堰、疏通山東泉眼,並在順天、真保一帶時常遭受水害的地方,將十五條支流疏通,引水灌溉農田,則北方倉稟可以充足,便不需依賴東南,而且能將水患解除……他說北方水害正是因爲不興修水利,興修水利水害自除,我認爲這很有見識啊!”

打馬的陳沐兜轉馬頭,面露異色對趙士楨道:“確實有見地,去叫上工部徐公,一道走走!”

北方水利一直是個大問題,黃河決口一次,便會使上百萬人流離失所,進一步加深土地沙化,但越是決口,便越不願出大本錢治理,問題便只能越來越大。

而北方若能修繕水利,進增屯田,對朝廷來說是好事情。

那怎麼上手本是去年的事,今年卻還一點兒動靜沒有呢?

徐貞明年過四旬正值壯年,見陳沐相召爲嚮導,便欣然跟隨,向陳沐介紹起周邊產業,只不過當陳沐問起他的手本爲何沒被朝廷准許時沒有回答,只是苦笑一聲,攏着鬍鬚搖頭不多言語。

但後來路上的介紹中,陳沐大概明白徐貞明在搖頭間流露出的苦澀,讓陳沐想走野地卻發現無處下腳。

從大沽口至天津衛,經由官道一路溜達到長城根兒地下的遵化,路途四百多裡談不上遠,陸路五百多裡,要是坐船走河道更近,陳沐爲多加了解才決定騎馬陸路。

誰知道還不如走河道呢,一路上啥都沒看着,光聽着徐貞明逐地講解,這是皇莊、那是宮莊、那是宗室莊田、那是軍田、那又是皇莊……當然,屬於百姓的田地也不算少,但不如官田這麼密集、連貫。

“民田種糧者只三四分,官田則八九分爲桑苗,種糧已不多,較之水田省於灌溉,百姓亦更省力。”徐貞明一一列數桑田好處,道:“其葉可喂蠶、木材可制器具、枝條可編籮筐、桑皮可造紙,桑椹更能供食用、釀酒,葉、果與根皮皆可入藥。”

“種這個比種麥賺錢,百姓與佃農也比種水田更省力。”徐貞明的馬術不夠熟練,騎在馬背上帶着幾分戰戰兢兢,但他說到種麥種桑苗臉上還是在笑,雖然陳沐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在笑什麼,就聽他接着說道:“何況這些田地過去多是軍田、民田、閒田,它們現在的主人,又哪裡是我區區工部給事中能惹得起的?”

在明太祖時代,百姓發現野地是可以自己開墾,上報官府也不加賦,那些田地被稱作閒田,不過如今土地兼併愈演愈烈,四處都在圈地,百姓之中自耕農越來越少,土地掌握在少數人手中。

都根本不用羊吃人,大明朝的圈地運動早就做完了。

爲什麼明朝有那麼多人做自耕農之外的職業,因爲大多數人根本沒土地讓他們去當自耕農。

陳沐頓下戰馬,比騎在內地馬身上的徐貞明足足高出一頭,問道:“你知道興修水利會惹到人?”

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

他以爲這個工部給事中不知道呢。

“中官、豪紳、勳貴?”

“我不怕!”徐貞明依然在笑,這一次陳沐似乎知道他是笑什麼了,“部堂駁我手本,一因改桑爲水田勞累百姓,二則因突然奏本準備不足,我正在編書,名爲《潞水客談》,我知道我的提議一定是可以實施。”

“只要完善、只要實施,北方再無缺糧之苦,這是利國利民的好事,五年、八年。”徐貞明的笑意收斂,沒有慷慨激昂沒有擲地有聲,甚至語氣也和表情一樣凝重裡透着懷疑,輕輕道:“我等得起。”

陳沐的馬兒輕鳴,他點點頭。

“好!等你編好書,一定先拿給我看,如果我覺得好,一定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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