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脫繮

陳沐最關心的二十斤炮,南洋衛僅造了兩門,因爲其他船裝不下依照老關口擴一寸則炮長三尺三的規律做出的火炮。二十斤炮口闊三寸九,炮長丈二,僅有陳沐的將軍船能裝下,而且還要只能裝在首尾。

李旦去過馬六甲,在呂宋待了更長時間,給他增長了許多見識與閱歷。

在鎮朔將軍府,這些閱歷變成談資。

陳沐不在廣東的這一年,南洋衛有太多值得說道的地了。

付副千戶給李旦生了個弟弟,倆人也沒操辦,只是在官府走了道程序,算有了正經的婚姻關係;邵廷達在廣州府買了宅子,卻發現宅子沒啥用,順德千戶所軍務繁忙,他根本沒空去廣府住。

老光棍石岐還是老光棍,聽說他以前也是有老婆孩子的,不過就因爲這事殺人充軍,到現在翻身了也沒再娶。對了,石岐現在不單單是屯門千戶,還因統帥水師、練兵出色,領了遊擊將軍。

官位上變化最大的是老白和陳璘,因頗受殷正茂重用,老白帶兵去廣西雖沒趕上攻伐最烈的時期,靠火炮轟開韋銀豹的城砦,加了廣東都指揮使司的僉事;陳璘則因海外進攻倭寇,招降李茂、莊酋,如今做了廣東副總兵,仍掌水師。

天時大和尚常威仍然是南洋衛的槍矛教頭,這酒肉和尚託白元潔從中說項,從福建接來個女人,據說過去是大戶人家小姐,討倭時跟天時和尚私奔,家裡告到俞大猷那,大和尚因爲這個治罪再也回不去少林。

陳將軍覺得自老部下里,最拽的就是毀容的婁奇邁。

原本鄉里媒婆爲婁副千戶說了門親事,是廣城商賈的女兒,成親當日因爲婁奇邁沒鼻子,把女孩嚇哭,場面一度很僵,婚事沒結成。

不好說是一氣之下還是灰心喪氣,總之婁奇邁把家遷到濠鏡,有一段借酒消愁。不過李旦小聲告訴陳沐,說婁副千戶後來在酒館番夷手下救了個年輕漂亮的倭婆子,宅子裡還有一個西洋女子——日子沒羞沒臊,但很快樂。

都禿嚕出來,李旦才感失言,低頭對陳沐道:“有些事大夥都不敢寫信告知義父,不過孩兒以爲,還應讓義父拿主意。”

拿主意,李旦所說的拿什麼主意陳沐當然知道,比方說婁副千戶通倭通番;比方說大家都很快樂,但一定程度上軍務要鬆懈於他在南洋衛的時候。

這都總是要他去拿主意的。

陳沐搖搖頭,很感慨地笑,道:“沒什麼需要拿主意的,各人有各人的緣法,這樣很好。等你這次回去,代我去找白兄,成親、過日子的,各送百兩,禮儀不能落下。”

“告訴他們,現在的高興,是他們拼命換的,應得的。”

“怎麼想起給我拿菸草了。”李旦給陳沐帶了一包菸草,陳沐笑笑從裡面拿了不到一兩,其他的推回去說道:“偶爾給我送一點,但不要這麼多。”

李旦大笑,道:“孩兒知道,聽俊雄說,義父只在心煩的時候聞聞,說菸斗裡的草都幹了碎了,義父還帶在身上。”

陳沐站起身,嘆了口氣。

“在北邊總不比在南洋安心,人就需要有個安心的東西,銃炮不是能當着人面摸的東西——心煩意亂,也只能聞聞,這個不能抽。”陳沐搖搖頭,轉頭指指李旦道:“你也不能抽,抽這個短命的。要多活幾年,往後還有更大的事情要做。”

原本滿臉笑意的李旦與一晚上插不上話老老實實坐着聽的楊應龍都因陳沐突然展露出不安收斂笑容,楊應龍沒有說話,只是深深看着陳沐,李旦有更多直觀的感慨。

“義父說的是,孩兒在海外深有感觸,佔據呂宋的佛朗機人,義父叫他們西班牙人,就是法裡卡特的同族。”李旦說着看向手臂的傷疤,道:“孩兒與林首領在海上同他們打過幾次,敗多勝少。他們的人不多,但船很大、銃炮堅利只有水師才能對付他們。”

“自義父設船綱、以引商坐商分葡夷、通馬六甲以來,我海商在南洋如日中天。但孩兒久居海上,能感覺到西班牙人越來越多,他們多使西番大船火炮,孩兒雖僅有小鯊船,炮戰也不落於人。”

李旦說到這時非常驕傲,小鯊船是單桅船,所載火炮也不多,甚至在陳沐的規劃中只是水師最小的戰船,同時也是近海軍餘捕魚用船,用這些在海上炮戰不落於人,已經很好了。

陳沐從李旦的話中捕捉到一個關鍵點,“林阿鳳和呂宋西班牙人交戰了?”

“不算交戰,只是互相搶,他們搶我們的貨、我們奪他們的船。”李旦長出口氣,道:“他們手下還有很多倭人,如今海商在呂宋做買賣越來越難,都要靠客居呂宋的明人在近海賣貨賣貨,根本不得登岸——白指揮使準備驅逐濠鏡所有西班牙人,讓孩兒來問義父的想法。”

“哦?”

陳沐疑惑裡,李旦對門外隆俊雄說了幾句,轉身對陳沐道:“義父,孩兒帶來一些他們船上的書信與所載海圖,孩兒此次回南洋,就與白指揮使說明,如今也都帶來,請義父過目。”

不多時,隆俊雄提來木匣,內裡裝着十幾份海圖、羊皮卷書信上面都寫着番語,陳沐只能聽說但沒有讀寫能力,但他是海戰的行家,只是粗略地看上一眼就知道那些海圖上標畫的是由呂宋經臺灣行至濠鏡澳的海圖。

而且從濠鏡開始的陸上地圖,指向廣東諸重鎮。

這並非商圖。

陳沐面色慎重,帶李旦進書房,將木匣置其身前,坐下道:“念。”

李旦有讀寫能力,取出一封道:“這是他們一個船長寫給另一船長的,建議叫李可兒的首領上書他們的國王,說只要幾十個武士就能從呂宋登陸廣州府,橫掃大明,說我們的城牆擋不住他們的火炮、我們的士兵不會瞄準。”

李旦又拿起另一封信,道:“這是個傳教士的書信,說大明非常富貴,卻連倭寇都不能阻擋,是他們神賜給他們國王的土地,應當像恩加的黃人一樣,打敗我們取得土地讓他們傳教……義父,恩加是什麼?”

恩加?

印加吧?

陳沐沒有怒意,反而很輕鬆地笑了,關緊門窗,並用旁人聽不懂的李旦說道:“旦兒,等你回南洋衛,同白、陳、林三人密談,請他們幫我個忙,爲父在北方的事已經做得差不多,往後一年,南洋衛只有兩件大事可做,其一,多造戰船、炮船,讓白指揮使多練旗軍,借廣東都司僉事的身份,大練旗軍。”

“其二,做足準備之後……”

陳沐思襯良久,他在考慮要不要把這句話說出,一旦出口,也許整個世界將會像脫繮野馬衝向不可知的方向。

“義父?其二是什麼?”

陳沐眯起眼睛,深呼吸後點頭,對李旦道:“想方設法,引誘呂宋西班牙人與我交戰!”

再來一章。李可兒爲雷克爾,建議腓利二世用六十人攻打明朝。後來西班牙統治階層決定以一萬兩千西班牙人、五千日本人、五千菲律賓人、葡萄牙人爲嚮導征服明朝。因被拖入另一場戰爭,無敵艦隊被摧毀而流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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