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軍跟朝廷大軍已經交鋒兩次了,程家的護衛已經少了三分之一,已經不到七千人了。
朝廷大軍顯然沒有用盡全力,而是像貓戲老鼠一般,耍着他們玩,每次趕盡殺絕的時候,就會稍稍一擡抓,大發慈悲地放他們一條生路。
幸好,程家實力不錯,也有些運氣,終於找到了一處易守難攻的地形,勉強可以支撐一段時間。
朝廷軍隊攻擊了兩次,沒有成功,但他們卻也損失了不少人,這樣下去,被攻陷也是遲早問題。
此時距離旻州,還有一百多公里。
若是騎良駒,快馬加鞭,幾個時辰就能到達,若是程家軍急行的話,不眠不休,用不了兩天就能到達。
可惜,程家的這些士兵已經是筋疲力盡了,後面朝廷軍又咬得太緊,他們根本甩脫不了。若是他們一心逃跑,就相當於放棄了抵抗,只會死得更快。
顯然,朱錯是想要玩死他們。
程家所有人都憂心忡忡,有些人的臉上還出現了絕望之色,更有甚者,他們家的那些門客,已經在尋求退路,想要逃跑了。
程英才問策的時候,他們都攛掇着程家向朝廷軍投降。
可是,若是其他人也也就罷了,他們走投無路之下,或許真會向朝廷投降,這並不丟人。
可惜,對方是朱錯。
就算投降,也只有死路一條。
所以,他們只能死扛到底!
“大哥,這樣下去不行!”等帳子裡只剩下兄妹三人時,程志才忍不住開口說道。
程英才儒雅的臉上帶着濃濃的疲憊,眼睛裡佈滿了紅血絲,滿臉胡茬,但是,他的神色卻依舊沉靜、穩重。
他是程家的主心骨,無論如何都不能倒下。
“是啊,大哥,我們得想點辦法了,樣下去,我們早晚全軍覆沒。”程秋玉也應和道。
“嗯,我知道。”程英才用嘶啞的聲音說道,他擡起頭來,眼神越過他們,看向旻州的方向,說道:“事到如今,我們也只能向旻州求救,等旻州派兵來支援我們了。”
程志才和程秋玉都點了點頭,他們也是這麼想的。
但是問題又來了,旻州會派兵出來支援他們嗎?
一旦他們離開旻州了,就少了地利之便,若是提早跟朱錯對上,損失絕對小不了,他們不確定,秦佑安會不會爲他們冒這個險。
即便知道這一點,但他們還是得將旻州當成自己最後的救命稻草,因爲他們沒有別的辦法。
“大哥,二哥,你們是咱們程家的主心骨,這裡離不開你們,其他的人又靠不住,就讓我去旻州求救吧!無論用什麼辦法,我一定會讓秦元帥出兵的。”程秋玉堅定對兩位哥哥說道,眼中透出幾分決絕之色。
“小妹……”程志纔開口想要反對,但是想到現在這裡的處境,他又沉默了。
小妹離開也好,就算求不來救兵,也能躲過一劫。
程英才顯然跟弟弟的想法一樣,也只是猶豫了一下,就點了點頭道:“也好,你拿着我的印章,還有我的一封親筆再去,儘量親手交到秦元帥手中,說不定還多了幾分可能。”
程小妹鄭重地點了點頭。
程英才拿出之前自己已經寫好信,用信封裝了起來,連同自己的印章一同交給了妹妹。
程秋玉雙手接過,小心地將信封放在了胸前貼身的地方。
這才鄭重地向兩位兄長抱拳說道:“大哥,二哥,我這就走了,你們保重,一定要堅持到我回來。”
程英才兄弟也都點了點頭,程志才更是笑了兩聲道:“知道了,你放心去就是。朱錯是厲害不假,可我們也不是好對付的,他們想要攻陷我們,可不是那麼容易。”
程秋玉鼻子發酸,知道大哥是在安慰自己,但她什麼也沒說,轉身就出去了。
離開時,已經是傍晚了,她更是連一名護衛都沒帶。
幸虧她之前離家出走了一次,之前也來過一次旻州,倒也認路。
夜間騎馬,速度會比平時更慢一些,等程秋玉終於到達旻州時,已經是第二日的上午了。
此時,她已經是又累又餓,但她卻顧不上這些,心裡只有無盡的喜悅,一門心思想要見到秦佑安。
“站住,什麼人?”當程秋玉到達距離州城還有十里左右的地方時,就已經被人給攔住了。
知道朝廷大軍近在咫尺,州城附近每天都有人巡邏,碰到人基本都會查問一番。
攔住程秋玉的人,正是秦佑安手底下的一員小將,名叫邢泰寧,此番是他帶人出來巡邏。
程秋玉先是一驚,隨後,就立即下馬,焦急地向對方拱手問道:“將軍可是旻州秦元帥的手下?”
“沒錯,你又是何人?鬼鬼祟祟地在這裡做什麼?”邢泰寧皺起眉頭,不悅地問道。
程秋玉來不及介紹自己的來歷,只帶着幾分哀求說道:“將軍,小女子有急事要求見元帥,可否行個方便,否則,我們一家老小,還有那將近萬人手下的性命,怕是都活不了了。”
邢泰寧原本是不想答應的,但是一聽她這麼說,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他皺眉說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程秋玉見對方品級不算低,又想着讓他傳話,便將事情略略說了一遍,包括自己的身份。
邢泰寧聽完,微微舒展了眉頭,說道:“原來你是嶽縣程家的人。你們的情況,我們家元帥已經知曉了,也知道你們在跟大軍對峙……”
說到這裡,他語氣忽然一頓,說道:“不過,你有什麼證據證明你是程家小姐?”
“我有我大哥的親筆書信和印章爲證。”程秋玉聞言大喜,急忙說道,“而且,秦元帥的母親還曾經在我家小住了幾日,她也認我的。”
邢泰寧對此不置可否,見她只有一個人,又仔細地詢問了一遍,看了看印章,這才說道:“好吧,你跟我來吧!”
說完,就讓自己的副手,繼續帶人巡邏,自己則騎馬帶着程秋玉回城外的營地去了。
程秋玉沒想到會這麼順利,心中又是高興又是激動,乖乖地騎馬跟在後面。
其實,她不知道,程家兄弟前世就是佑安手底下的大將,他們又在一百多公里外跟朝廷大軍對峙,秦佑安會關注他們也不難。
到了營地外。
邢泰寧讓程秋玉在外面等候,又示意士兵看着她,自己則拿着程英才的親筆信和印章去通稟去了。
儘管自己被監守了起來,但程秋玉一點都不在意,反而心裡異常感激和歡喜,站在營地外一動也不動,也不東張西望,只一心在那裡焦急地等着,恨不得秦元帥立即派兵去救大哥。
不知過了多久,裡面終於有人出來了,已經非常疲累的程秋玉立即來了精神,擡頭望去,就見到爲首一人,是一名身材高大,身穿盔甲的年輕男子。
他長相英武,威勢極強,身後跟着幾名將領,看到她之後,就用犀利的目光掃了她一眼,似乎在確定什麼。
程秋玉還從未見過氣勢如此強大之人,只一眼,就讓人壓力倍增,恨不得跪下來俯首稱臣,她忍不住懼怕地低下頭去,但是想到家裡人危在旦夕,又強忍着懼怕擡起頭來,逼着自己跟他對視。
秦昭成倒是認出了對方,前世他倒也見過程秋玉,畢竟是他手下大將的妹妹,所以,有那麼一點印象。不過,前世程家比今生要晚幾年投靠他,那時候程秋玉已經嫁人了。
可惜,她丈夫短命,很快就守了寡。
她性格好強,也就沒有再嫁人,只守着自己的兒子過日子。
皇后憐她孤苦,又喜她貞烈,就經常招她入宮說話,再加上哥哥位極人臣,倒也無人敢欺辱她。
“說說情況吧!”秦昭成收回眼神,淡淡吩咐道。
程秋玉還沒回過神來,就沒有立即回答。
還是之前帶她來的那位小將提醒她道:“程姑娘,這是我們秦元帥。”
程秋玉這纔回過神來,又看了秦昭成一眼,噗通一聲跪下來,趴在地上說道:“秦元帥,求您救
救我們程家吧!”
……
秦姝這兩天有些無所事事。
原本自己來了之後會很忙,可惜兒子太能幹,什麼都安排得井井有條,自己根本幫不上什麼忙。
這讓她有點悶悶不樂,覺得自己毫無用武之地。
雖然,徐夫人經常來找她說話,可惜,比起跟女人聊天談話,她更喜像男人一樣在外面拼殺。
雖說她前世厭倦了各種危險的任務,嚮往安靜的生活,但有時候閒得太久了,也覺得會很手癢,很難受,想要見見血,不然身體都生鏽了。
而且,她還沒見過古代的戰場是什麼樣呢,若是能參與其中,那會是多麼的令人熱血沸騰。
秦姝到底不是什麼安分之人,無法像其他女人那樣一直安於後宅。
這兩天,秦姝也見了兒子的意中人一面。
不得不說,佑安的眼光還是很不錯的。
這位沈姑娘模樣端莊,神情秀越,還有一種溫婉的態度,無論何等急事,她總舉止從容,不疾不徐,從不疾言厲色。但是溫和之中又透着幾分剛毅果決,顯然很有決斷力,這是一個很不簡單的女孩。娶來做正妻再好不過。這一點,周真兒的確比不上她。
對於這樣的女孩子,秦姝自然欣賞,但是卻也有那麼一點憂慮,因爲她發現,她跟對方沒有什麼共同語言,而且兩人的想法相差太遠。
沈靜芳是那種循規蹈矩的大家閨秀,她欣賞的也是那種溫順且循規蹈矩的女孩子,也會教導女子貞善柔順,以夫爲天。
秦姝則跟她完全相反,她更喜歡有個性的女孩子,而不是被被各種禮教規矩磨去棱角,她更希望解放女子的個性。秦姝有一點自己的小心思,她希望能夠提高一下女子的地位,至少讓女子少一點束縛,活的不那麼壓抑。
只這一點,兩人就有很大的衝突。
不過,現在說這些還太早,至少目前看來,兩人對彼此的印象還不錯,相處也融洽。
話說遠了。
秦姝在家裡有些坐不住,就想去軍營去看看。
說起來,她來了這幾天,還沒真正去瞧過呢!她也想看看,佑安的士兵操練得如何了。
秦姝讓人拿了一套玄色鑲邊寶藍撒花緞面圓領袍來,給自己換上,又把換了男式髮髻,插了一支碧玉簪,外面又披了一件織錦鑲毛斗篷,便帶了幾名府裡的侍衛去了軍營,也沒有坐車,而是直接走着去的。
這男式袍服還是秦姝這幾天讓針線上的人趕出來的,現在終於派上用場了,穿裙子是在是活動不開。
沒錯,秦姝就是打算活動一下手腳。
說來也巧,秦姝來到城外軍營的時候,正好看到程秋玉跪在了佑安跟前。
不過,程秋玉是背對着她,她到是沒有第一時間認出她來。
反倒是秦昭成第一眼看到了她,頓時就是一愣,隨後就撇下衆人,迎了上去,喊道:“娘,您怎麼過來了?”
秦姝笑道:“我在家裡悶得慌,便想過來瞧瞧,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此時,其他將領也上前給秦姝行禮。
程秋玉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連忙直起身,循聲望了過去。
果然看到了那張熟悉的面容,她心裡又是複雜,又是高興。
恰好秦姝也看向她,臉上的笑容一頓,露出幾分驚訝來,她還以爲自己看錯了,連忙走上前去,仔細看了兩眼,這才驚呼道:“咦,這不是程姑娘嗎?你怎麼在這兒?發生什麼事了嗎?”
秦姝看她風塵僕僕,滿身狼狽,一邊問,一邊想要扶她起來。
見到熟悉的人,還這麼關心自己,程秋玉的眼淚,毫無預兆地就流了下來,她避開秦姝的手,向秦姝叩頭道:“秦……夫人,求求您,救救程家吧!”
秦姝見狀,終於忍不住向兒子望去,到底是怎麼回事?
秦昭成看了程英才寫的信,再加上他自己的情報,對這件事瞭如指掌,便大略地將事情說了一遍。
秦姝聽完之後,也忍不住沉默了。
這件事,實在是有些不好辦,
出兵的話,他們就失去了地利,旻州的防護就起不到什麼作用了,到時候必有一場惡戰,誰勝誰負難以預料。不出兵的話,又實在不忍心見程家就此消亡。
秦姝輕嘆一聲,上前兩步,親手將程秋玉攙扶起來,程秋玉希翼地看着她。
可惜,秦姝卻沒有說什麼,這讓程秋玉的眼神頓時變得有些暗淡起來。
秦姝也有些愧疚,說實話,程家對她不薄,如今,程家又是投奔而來,她實在是不好見死不救,但她也不會拿這麼多人的性命開玩笑。
而且主帥是佑安,就算她是他娘,也不能替她做主。
軍事可不是兒戲。
不過,她還是決定了,無論如何,她都要儘自己的一份心力。
就算大軍不去支援,她也必須要去。
秦姝做好了決定,卻也沒有開口,她不想自己的態度擾亂兒子的決定。
秦昭成沉吟了一會兒,忽然肅容下令說道:“秦歸,你立即點齊兩萬兵馬支援程家,即刻動身,務必要將程家平安帶回來。”
“是,元帥!”秦歸立即站出來,躬身答道。
程秋玉聞言大喜過望,雖然只是兩萬兵馬,但她已經很滿足了。
秦昭成認真地看着秦歸道:“只要抓住了朱錯的弱點,他就不難對付,記住我之前給你說過的話。”
“是!”秦歸單膝跪地,認真地說道:“屬下必定不負主公厚望。”
秦昭成點了點頭,又點了幾名小將隨行。
“我也要去!”秦姝此時忽然插嘴道。
聽到這話,秦昭成瞬間就變了臉,直接黑着臉,斬釘截鐵地說道:“不行!”
娘這是要湊什麼熱鬧?她不知道戰場很危險嗎?
何況,還是朱錯那個瘋子率領的軍隊。
萬一出了事,讓他怎麼受得了?
不行,堅決不行!
秦姝看兒子臉色,也知道他態度有多堅決,便輕笑一聲,說道:“不用擔心,孃的本事你還不知道嗎?我保證不會有事的。而且,程家由此劫難,也跟我有那麼一點關係,我不能置之不理。這件事讓我碰上了,也算是天意。”
什麼天意?狗屁!
秦昭成差點都要爆粗口了,不過,到底是衆目睽睽之下,他還是忍住了,只是臉色越發難看。
“我說不行就不行!”秦昭成堅持己見,他以前怎麼沒發現孃親這麼不省心。
其實,秦佑安自從融合之後,心理年齡很大。對於秦姝,他既有對母親的尊敬和孝順,又有一種對女兒的那種寵愛和無奈,反正變得越來越複雜。
否則,也不會用這種強硬地近乎命令的口吻對秦姝說話,他自己甚至沒有察覺到。
其他人都極力隱藏自己的存在感,不想被殃及池魚。
話說,他們第一次見到元帥這麼失態呀!
秦姝聽到這話,眉毛忍不住一挑——
哎呦,這小子,翅膀硬了,還想造反不成?竟敢命令他娘!
不過,他不讓去也沒啥,她自己去就是了。她是他娘,不是他的兵,用不着聽他的。
秦姝直接一揮手道:“來人,給我備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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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今天就這些了,舉小白旗,老是寫不快。o(╯□╰)o…萬更對我來說,已經是遙不可及了,orz…。
謝謝大家的支持,耐你們,麼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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