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到了慈寧宮,御膳房已經準備好了晚膳。位份低的嬪妃,已經主動退下去了,位份高的嬪妃,則留在慈寧宮陪皇上和太后用飯。
在用飯之前,秦姝先見了自己的孫子孫女。
除了以前的三位皇子皇女外,加上蕭如萱所誕下的皇子,皇宮裡總共增添了兩子兩女。
最小的是一位公主,現在還不足一個月。
秦姝因爲產子不久,對於孩子正是母愛爆棚的時候,再加上幼子不在身邊,可能是出於移情作用,格外喜歡這些小傢伙,挨個地抱了抱,滿臉慈愛之色,還問了問奶孃他們的情況,命他們好好照顧,不得懈怠,之後,才讓人將他們抱了下去。
之後的晚宴,倒是其樂融融,能在後宮有一立足之地,肯定都不是笨人,都不着痕跡地捧着太后說話,歡聲笑語不斷。當然,要說最活躍的,肯定趙涵秋了。
太后不在宮裡的這半年,趙涵秋比往日都低調了許多,基本不怎麼惹事了,因爲她知道,自己的靠山不在宮裡,那幾個勢頭比較猛的新人,仗着寵愛,都不怎麼把她放在眼裡了。
表面上誰也不會給別人落下把柄,皇上也最討厭那種輕狂不守規矩之人,表面對她都是恭恭敬敬的,骨子裡卻是有些輕視——
誰讓她不得皇上寵愛呢!
若是按照趙涵秋以前的脾氣,她早讓那幾個不知好歹的新人吃不了兜着走了,可是,現在今非昔比,她雖然恢復了妃位,但威信卻一落千行,並未恢復,靠山又不在宮裡,她也只得夾着尾巴做人,免得被皇帝厭棄。
但現在不一樣了,因爲太后回宮了。
她的膽氣頓時足了起來,腰桿也停止了,說話也鏗鏘有力,精氣神都不一樣了。
那個風趣又潑辣的趙涵秋又回來了。
整個晚宴,她那標誌性的笑聲,就沒停止過,簡直大出風頭,就連蕭如萱都得退避三舍,更別說其他宮妃了,只能笑吟吟地在一旁幹看着,心中既是羨慕又是警覺,心中忐忑不已,不由都暗暗回憶自己之前有沒有得罪於她,會不會被她秋後算賬。
趙涵秋看着衆妃的眼神,也不免有些得意,同時不免有些感嘆,還是有靠山的日子好過呀。
晚宴結束之後,蕭如萱率領衆妃告退,唯獨秦佑安留了下來。
秦佑安跟秦姝說了說宮裡的事情,比如說,將宮殿的名字改了,福寧宮改爲乾清宮,棲鳳宮改爲坤寧宮,還有最近朝中發生的一些事情等等。
這一說,就是大半個時辰。
秦姝知道秦佑安除了自己之外,有些話,也無人可以訴說,對蕭如萱也有所保留,因此,她也就安心做個聽衆,偶爾才說幾句,但是絕不對他所做的事情指手畫腳。
直到看到秦姝累了,他才說道:“母后也累了,早點休息,兒子明日再過來請安。”
秦姝點了點頭,笑着看着他離開了。
雖說立後是七月初九,但所有的冊封禮儀,其實要提前一日。
要遣官祭告太廟,奉先殿告祭禮,這些都需要皇上親自去做,屆期需設鹵簿儀仗、中和韶樂。然後,皇上到太和殿閱冊寶。大學士等、捧節授持節使。持節使隨冊寶亭、至景運門授內監。皇后具禮服恭迎,宣受如儀。
待到第二天,正式冊封這日,皇上率王以下文武官員、到慈寧宮行禮。禮畢,皇后率貴妃以下、公主、命婦給皇太后行禮。最後,上御奉天殿受賀,頒詔天下。
皇后冊封之後,遇三大節及慶賀大殿,三品以上大臣官員須進箋慶賀。每歲行親蠶禮。也都照例舉行。
皇太后對皇上和皇后顯然十分滿意,他們去慈寧宮行禮時,親口稱讚他們爲佳兒佳婦,又誇蕭皇后德才兼備,賢良淑德,治事精詳,輕重得體,自妃嬪以至宮人,無不奉法感恩,心悅誠服,堪爲天下女子表率,母儀天下。
自此,蕭如萱的皇后之位算是坐穩了。
但冊立皇后之後,新的問題又來了。
朝堂上出現了不少要求皇上追封原配沈氏的聲音。
沈氏乃皇上原配,又爲皇上誕下一子,於情於理,都該追封爲皇后,要不然,大皇子身份實在尷尬,是嫡子,卻非嫡皇子。
一旦追封沈氏爲皇后,大皇子就成了名副其實的嫡長子,若無意外,就是以後的太子了。
這些奏摺都被秦佑安壓下,留中不發。
衆臣有些忐忑,不知道皇上是什麼意思。
秦姝聽說了這件事之後,也詢問了秦佑安。
秦佑安倒是沒有隱瞞說道:“朕暫時還沒有冊立太子的打算,等看看再說,若是能立嫡長自然是好的,若是不堪造就,朕也能有別的選擇。”
秦姝點頭,又問道:“對於徐家,你也打算就這麼晾着嗎?到底也是你的岳家。”
秦佑安冷哼一聲說道:“等哪天皇長子被冊封爲太子,朕再給他們體面不遲。現在都不消停,若是得了爵位,那還得了?”
“怎麼,徐家出什麼幺蛾子了?”秦姝訝異地問道。
“這次追封之事,跟徐家脫不了干係。”秦佑安不在意地說道,“另外徐夫人已經帶着女兒進京了,大概是想要送小女兒入宮。”
要知道,之前的選秀的時候,秦佑安念在“亡妻”的份上,免除了徐家選秀的資格,哪知道徐家根本不領情。
秦姝對此倒是並不怎麼意外,看到人人都得到了封賞,就自己傢什麼好處都沒撈到,徐家能咽的下這口氣纔怪。
所以,徐夫人才先進京探探情況,順便看看能不能將小女兒也送進宮。
對於他們來說,已經看不上那些普通的人家了。
原本之前他們見秦佑安不立後,以爲他對沈靜芳還有情,就想利用這一點,將徐慧珠推到皇后之位上,沒想到,他們還沒有真正付諸行動,這立後的旨意就下來了,他們一隻好退而求其次,盯上了妃位。
要知道,現在的四妃之位還有三個空缺呢!他們認爲,徐慧珠進宮之後,總能混上一個。
這才如此積極。
秦姝對徐家的打算十分無語,他們跟徐家幾乎都撕破臉皮了,他們怎麼還這麼有自信?
反正她是不喜歡那個徐慧珠的。
“佑安,你是怎麼想的?打算讓徐家的女兒進宮嗎?”秦姝問道。
秦佑安眯起眼睛,搖了搖頭說道:“不會!”
對於他前世給他生過孩子的惠妃,秦佑安可沒有什麼留戀之意,若非前世沈靜芳要求,他豈會答應納了她?現在,他連沈氏都不在意了,何況是她妹妹?
對於徐家,他真是有些煩不勝煩。
越折騰,他越厭煩。老老實實當個富家翁不好嗎?
知道兒子對徐家的態度之後,秦姝就不再問了,只要那什麼徐慧珠不進宮來膈應她就行。
中元節過後,秦姝就以閉關精心禮佛爲由,拒絕見客,閉門不出,連衆妃的請安都免了,只在慈寧宮門門外磕個頭就行。
而她本人,卻悄悄離開了皇宮,去了西郊的濯清園,距離皇宮也不過三十里地而已。
秦姝只帶了紅蓮軍的護衛,慈寧宮裡的宮人一概沒帶,騎馬不到一個時辰就到了。
秦姝到了濯清園的時候,祁五正在門外接她。
秦姝十分驚奇又驚喜,下馬之後立即問道:“你怎麼知道我來了?”
祁五勾脣笑道:“猜的。”
他纔不會告訴她,他天天都會來等她。
不過,從京城到西郊,這一路之上,的確有他的眼線。
秦姝和紅蓮軍護衛爲了遮掩身份,都換了衣服,換成了男式的勁裝,一般人還真認不出來。但祁五留下的人,眼力着實厲害,發現之後,提前通知了他。
於是,便有了這一幕。
秦姝將馬兒交給下人,自己則跟祁五一起往裡走,權當散步了,其他人都退下去了,給了兩人獨處的時間,何況在這園子裡並沒有什麼危險。
“小傢伙最近怎麼樣?有沒有鬧騰?”在默默地走了一段路之後,秦姝率先開口道。
祁五臉上瞬間浮現一絲柔和的笑容,帶着自己也沒有察覺的疼愛和縱容之色,說道:“小傢伙好得很,能吃能睡的,就是有時候瞪大了眼睛扭着頭來回找人,我想他大概是想你了。”
秦姝聞言,也不自覺地笑了起來,說道:“你就知道哄我開心,他這麼小,能知道什麼?”
這個時候的小孩子,對外界的好奇心增強,就喜歡東看西看的,偏讓他說成是想她了,真是的。
不過,即便知道事實如此,她也非常高興。
祁五卻停下腳步,看着她認真地說道:“我沒有騙你,在我看來,就是如此。”
秦姝撲哧一笑,說道:“好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他想我了還不成嗎?算他有良心。”
這幾天在宮裡,她也是度日如年,無時無刻不在想着他們,從未覺得宮裡竟是如此難熬。
祁五見她笑得開心又輕鬆,有些無奈的同時,一顆心卻莫名的放了下來,她進宮之後的焦躁也緩解了許多。
他一直害怕她不再出宮,害怕上一次的分離又是長久的分別。
如今能見她這麼快回來,他是真得覺得非常高興,這說明他在她心中的地位,已經越來越重要了。他真得很高興,也很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