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底,秦姝和宋良秀率軍回到京師。
此時,秦佑安和祁五之間的皇位爭奪戰已經落下帷幕,最終以秦佑安的勝利而告終,祁五以及其麾下的部分將士,遠遁海上,均不知所蹤,甚至連他的根基所在——鄂州,也人去樓空,幾乎成爲一座空城。
但也有一部分將士們留了下來,後再,因爲之前的聯合抗敵,成王倒時也記他們的好,竟然沒有過多爲難他們。雖然不會許給他們高官厚祿,但也不至於苛待他們。秦佑安登基之後,甚至還有立過大功勞的將士被封了爵位。
正因爲這一舉動,天下臣民無不稱讚成王仁義。
而宋良秀,則被封爲“忠順侯”,而他也是祁王麾下,唯一一個被封侯的。
除了他的確立下不少大功之外,還因爲他是前朝忠良唯一後裔。
不但如此,秦佑安還給宋家平了反。
雖然百姓們幾乎都知道宋家是被朝廷冤枉,但如今能光明正大地被平反,也足以讓百姓們對新朝廷產生親近和信任之心了。
此乃後話。
此時,秦佑安尚未登基。
秦佑安也不可能在母親未歸之前登基,他又不像前世那般沉不住氣,迫不及待地想過皇帝癮。反而不緊不慢,不驕不躁,好似對皇位不敢興趣一般。令他麾下那些得意忘形的臣僚將士們也不免收斂了幾分。
何況,還有南方的蜀王竇良才尚歸降,秦佑安打算登基後,立即派兵南下征伐竇良才。
王府的臣僚們爲了將京城定在上京還是應天,展開了激烈的討論,同時也爲了國號,傷透了腦筋。
待秦姝歸來之時,他們還在討論之中。
得知秦姝親自斬殺,並帶回了蒙古二王子的頭顱,又殲敵過半,敵軍潰逃,秦佑安大悅,並親自出城,高高興興地將秦姝迎接回城。
王府臣僚們見太夫人立下如此大功,就算平時對秦姝最不服氣之人,也不免閉上了嘴巴,秦太夫人的功勞之大,不是他們用三寸之舌胡亂說幾句就能抹殺的。
因爲尚未登基,宮殿被燒燬了三分之一,必須都重修之後才能入住,所以秦佑安根本沒有住進皇宮,反而在一座王府中暫居下來。
秦姝自然也被迎進了王府之中。
而宋良秀以及其麾下十萬兵馬,則暫居郊外。紅蓮軍的軍營也設在城外。秦姝只帶了一部分親衛入城。
皇宮雖然被燒燬了,這個王府保存的倒是極好的,修繕之後,奢華之中,又透着幾分清新雅緻。而且,這個王府佔地極廣,比應天府的大元帥府還要大得多,簡直就宛如一個小點的皇宮。
中間幾進房屋,自然是上朝處理公務之處,也是秦佑安居所。
秦姝院子則在西路那幾近,比起中路簡直的富麗堂皇,這裡就清雅幽靜多了,而且也是花費心思最多的地方。這裡甚至還有一座花房,即便是冬天,亦是鮮花盛開,還有一處從山上引流下來的溫泉。
“母親喜歡這裡嗎?”秦佑安親自攙扶秦姝的胳膊,一邊爲她介紹這裡的景緻,一邊問秦姝道。
秦姝環視一週,點了點頭,“這裡很好,我很喜歡。”
雖然這裡只是暫居之所,秦姝亦是十分滿意。
“這就好!”秦佑安鬆了口氣,自從他被祁五罵醒,羞愧難當之下,便有意改正自己的不足之處。
並非說他以前不重視秦姝,可以說,母親乃是他最重要之人,只是一直以來的慣性思維,讓他下意識地先考慮自己的處境,更將母親對他的好,當成了理所當然。如今,他及時悔悟,已經學會先設身處地地爲母親着想了。
母親爲他做了那麼多事情,如今,也該他爲母親做些什麼了。
並非什麼報答或者補償,母子之間不必說兩家話,否則,那纔是生分了。
“等以後進了宮,那裡只會比這裡更好。”秦佑安說道。
秦姝笑道:“像這樣已經極好了,不要太過奢靡了,勞民傷財反倒不好。”
秦佑安笑道:“兒子有分寸。母親累了,先去洗漱一番,等到了晚上,兒子再給母親接風洗塵,兒子有很多話想要對母親說呢!”
秦姝聞言沒有拒絕。
秦姝之前的丫鬟都留在了應天,因此伺候她的都是新添置的丫鬟,這些丫鬟都是宮裡逃難出來的宮女,行事更是規矩妥帖,將秦姝伺候地無微不至。
秦姝泡了個溫泉,換了衣服,又吃了點東西,很快便躺在柔軟的被褥上睡着了。
冬天,天黑得早,等秦姝醒過來的時候,外面你天色已經黑了。
秦姝剛睜開眼睛,守在外面的宮女立即聽到動靜,上前掀開牀簾,溫柔說道:“王太妃娘娘,您醒了?要起牀嗎?”
秦姝聽到她的稱呼,囧了一下,這纔想起來,佑安封王,她現在已經從“太夫人”升級爲“王太妃”了。
太妃,顧名思義,就是指皇帝的妃嬪。王爺的遺孀,則稱王太妃。可問題是,她根本沒嫁過人,想到自己以後還得被稱爲“太后”,也不由覺得有些坑爹。
好在她之前被喊太夫人也喊習慣了,反正也差不了許多,不都是“太”什麼嗎?喊多了就淡定了。
秦姝自然是要起來的,便由她們服侍着穿了剛做好的襖裙,因爲天太冷了,外面又披了一件銀狐輕裘披風,手裡還被塞上了一個小手爐,渾身頓時暖融融的。
“你們王爺呢?”秦姝問道。
“回太妃娘娘,王爺一直在花廳裡等着呢!”爲首的那名宮女謹慎回道。
秦姝說道:“這就過去吧,我也餓了。”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多大了?”
“奴婢賤名丹琴,今年已經十七歲了。”丹琴恭敬地說道。
秦姝點了點頭,雖沒有再繼續問,卻也讓丹琴鬆了口氣的同時,心中也激動不已。
她們只是暫且被調來伺候太妃娘娘,若是太妃不滿意,她們還是要回去的。若是以後都能留在太妃娘娘跟前伺候,那可真是天大的造化了。
秦姝去了花廳,卻見佑安正就着燈光在看書,一看就是等了自己不短的時間了。
聽到動靜,他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書,站起身迎上前,攙扶着她坐下,說道:“母親,您醒了,餓不餓,馬上就可以傳飯了。”
花廳里弄得很暖和,秦姝便把外面的披風脫了,坐好了之後,才笑着說道:“你事情那麼多,何必在這裡乾等着我,既無聊,又浪費時間。”
“也沒等多久。”秦佑安不在意地說道,“再說,等孃親又如何算得上是浪費時間呢?”
說着,又讓人傳飯,並親自給秦姝倒酒佈菜。
他站起身來,用雙手捧着酒杯,鄭重向秦姝道:“母親,您這一路辛苦了,兒子先敬您一杯。”說完,便一飲而盡。
雖然秦姝不太喜歡喝酒,但兒子的面子,自然不能不給,何況,他又誠心誠意地敬自己,便笑着飲了,又拉着他重新坐下。
“母親爲了兒子長途跋涉,深入險境,追擊敵人,幾次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現在想來,兒子還真是不孝,明明該讓母親在家裡好好享福纔是。”秦佑安皺着眉頭說道。
“哎呀,你這怎麼又自責起來了?我上戰場,那是我自願的,跟你無關。你讓我整天待在家裡,我肯定會悶出病來的。”秦姝說道,“你已經很孝順我了,若是旁人,哪會縱容我一個女流之輩上戰場呀?”
“可是……”
“沒什麼可是?我幫自己兒子怎麼了?誰敢唧唧歪歪半句?還是誰在你跟前說什麼嗎?你怎麼這麼傻,別人說什麼就信什麼?你孝不孝順,我還不知道嗎?只要我覺得好就好了,你自以爲對我好的,我卻不喜歡,那你這是孝還是不孝,別聽風就是雨的,那些勸你的人,不過是看不慣我一個女流之輩上戰場罷了。”秦姝冷哼一聲說道。
秦佑安這才露出幾分恍然之色,然後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神色似是略有些不悅,隨後便鄭重地點了點頭,說道:“娘,我知道了,不過,也不光是別人說什麼,兒子也是真覺得有些後怕,每次看到你受傷,兒子心裡就像是被刀割一般,好在以後,母親再不用上戰場了。”
秦佑安說起這些話來,也不覺如何肉麻了,同時,這也是他的心裡話,當時雖然覺得很心疼和後悔,卻也沒想過其他,現在卻是有些後怕了。
雖然他知道母親有寶貝,能保命,但萬一真出了什麼事,他豈不是要後悔死?
“好,那我以後就等着享福了。”秦姝笑道,心裡卻感嘆自己,以後想出門就難了。
剛想都這裡,就聽秦佑安又道:“不過,我知道母親悶不住,以後母親只要去的地方不危險,想去哪兒便去哪兒,我總會答應的。”只要不再繼續上戰場就好。
秦姝欣喜又欣慰地看着他,說道:“好!”
“娘,您快吃吧,飯菜都快涼了。”秦佑安催促道。
秦姝這纔拿起筷子吃了起來,秦佑安也陪着她吃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