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
何韻婷雖然已經被何家管制起來了,不得自由,甚至連自己的院子都出不了,但她身邊到底還是有幾個下人的,可惜,都是監視她的。
這些下人平時閒的沒事做,就只能胡聊八聊打發時間,反正,大小姐也管不到她們。
所以,她們閒扯時,也從來都不避諱何韻婷,態度很是囂張,何韻婷爲了得到更多的消息,只能忍着她們。其實,她就是告到爹孃那裡,說她們奴大欺主,爹孃也不會管的,他們巴不得她早點死了呢!
何韻婷心裡對何家也充滿了怨恨。
她做了這麼多,還不是爲了何家,可是何家卻是如何對她的?
她的一番苦心,全被他們當成了驢肝肺,將她的真心踩在地上踐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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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了討好秦家,他們不但不肯幫她,甚至還將她給關了起來,讓她無法回到鄂州。
她在心裡發誓了無數次,以後一旦得勢,必然要給何家一個最難忘的教訓,讓他們後悔沒有好好對待自己。
這天,何韻婷剛剛用過早飯,外面冷得很,她也不願意出去,就歪在榻上,蓋着厚厚的毯子打盹,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她被那些婆子們嘰嘰呱呱的,一驚一乍的聲音給吵醒了。
何韻婷撇了撇嘴,那些婆子,只會東拉西扯,吐沫橫飛地談論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偏偏還誇張的不得了,就連人家丟了一隻鞋,她們也能興致勃勃地八卦好幾天,而且,她們說的事情基本都侷限在何府,對外面的事情一概不知。就算有那麼一件兩件的,也都是她們自己胡說八道,一點都不靠譜。
當初她還打算從她們口中得到一些情報的,現在卻完全不抱希望了。
何韻婷翻了個身,還要繼續睡,突然,她不知聽到了什麼,驟然睜開了眼睛,掀開毯子,下了榻,疾步向外走去,猛然掀起簾子,對着在外間吃着乾果閒聊的婆子丫鬟,沉着臉問道:“你們剛纔在說什麼?誰死了?”
其中一個婆子,姓馬,長得人高馬大的,她是何夫人親自指派來看着何韻婷,不讓她逃跑的,因爲她長得魁梧,一臉兇相,又能說會道,地位也特殊,下人們都以她爲首,聽她的命令行事。
馬婆子也是個囂張大膽的,她明白何韻婷早就沒有了翻身的可能,老爺和夫人已對她失望至極,她自然不將何韻婷放在眼裡,平時對她說話時,也沒有一絲恭敬。若非四姑娘經常派人來看何韻婷,給她送東西之類的,她還會做得更過分。
四姑娘天仙一般的人,最得老爺夫人看重,她着實不敢貪墨她送給何韻婷的東西。
也正因爲如此,何韻婷的日子才能過得下去。
聽到何韻婷的質問,馬婆子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依舊大喇喇地坐在椅子上,不緊不慢地吐出口中瓜子皮,說道:“哎呦,這不是大小姐嗎?您平時不是嫌棄我們腌臢,連話都不屑跟我們多說嘛?怎麼現在又突然問起我們話來了?真是讓老奴受寵若驚呀!”
說完,又繼續嗑起瓜子來,一雙小眼睛,不懷好意地看着她。
其他人看着何韻婷時,也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對她十分不屑。
當初何韻婷眼高於頂,不屑搭理她們,她們現在還懶得伺候她呢!
何韻婷卻顧不得她們對自己十分不恭敬的態度,再次焦急問道:“你們剛纔說大元帥夫人死了,是怎麼回事?你們可都長點心,若是胡說八道,何家也保不住你們。”
“這點不勞大小姐費心,我們這些低賤的下人,哪敢隨便談論大元帥府的事情?豈不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了。”馬婆子說道,
“那你們還敢造謠說大元帥夫人死了,沈夫人何等有福氣之人,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死了?”何韻婷可不相信後世都比較有名的賢后,就這麼死了,可她的心裡,到底還是有點發慌。
畢竟,前世的秦昭成已經變成了如今的秦佑安,還有什麼事情不能發生呢?
馬婆子嗤笑一聲,說道,“現在葬禮都辦了,不管大小姐信不信,這都是事實,誰敢拿這種事開玩笑!”
其他人也都紛紛符合,很不滿何韻婷質疑她們。
“什麼?葬禮?”何韻婷滿臉地不敢置信,“那爲什麼我一點都沒聽到消息。若是大元帥夫人死了,整個應天府的百姓,都要爲她舉哀的吧?”她不可能一點風聲都聽不到。
“哈哈,大小姐又說笑了,沈夫人原本就犯了錯,不得寵,她又是病逝的,本身又沒有立下什麼功德,豈能安享如此尊榮?何況,大元帥體貼百姓,也不願意爲了夫人的喪事勞民傷財,特意吩咐一切從簡呢!就算如此,大元帥對沈夫人也算是情深意重了。據說,大元帥生怕沈夫人下去之後沒有人伺候,所以有意將沈夫人身邊貼身伺候的幾個下人都給她陪葬了,不過,咱們秦太夫人宅心仁厚,到底勸阻住了大元帥,陪葬一事,纔算是不了了之。”馬婆子有些得意地賣弄道。這可是別人聽不到的小道消息呢!
“什麼?這不可能!”一聽到陪葬,何韻婷心裡頓時一陣陣發寒。
她突然想到,歷史上,成太祖就是喜歡讓后妃和宮女陪葬的皇帝,怎麼這秦佑安竟然變本加厲,不過是他的夫人死了,他就讓身邊的下人陪葬了。
秦佑安的這種做法,讓她突然有了一種非常不好的聯想——
會不會秦佑安就是秦昭成呢?
“不,不,肯定不會是他。”何韻婷驚恐地搖着頭喃喃說道,心裡慌的厲害,卻不得不努力安撫自己。
還有,這沈氏也未免死得也太突然了。
難不成,這件事又是她那位“老鄉”的手筆?
這個可能性極大。
說不定她就是嫉妒沈夫人的成就,怕被她壓過風頭,這纔想辦法將她弄死的。
想到這裡,何韻婷忍不住渾身發冷,心裡一陣慶幸。
幸虧,自己沒有莽撞去認她,否則,以她的心狠手辣,必定不會放過自己的。
無論是秦佑安,還是她那位“老鄉”,對她來說,都十分危險。
逃!她必須要逃!
待在這裡實在太危險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就丟了小命。
可是在重重包圍之下,只憑她自己,怎麼逃得了呢?
畢竟,她早已經被秦家給盯上了。
她只能寄希望於宋良秀來救自己了,可是,都這麼久了,她還記得自己嗎?
何韻婷的心裡充滿了惶恐和不安。
秦府。
沈靜芳的葬禮辦完之後,秦府上下衆人,幾乎都鬆了口氣。
東園裡,周真兒穿着素色的衣裳,面色蒼白疲憊,眼睛紅腫。主母死了,她身爲侍妾,還是需要給主母哭靈的。昨晚做夢,她還在哭呢!這不第二天醒來,眼睛還腫着呢!
蕭氏身份高,又因爲打理葬禮一切事宜,倒是可以避免,趙氏懷孕,又是貴妾,也得到了特許,不用去哭靈,不過,趙氏還是執意去了一次,倒是得到了不少讚揚聲。
而其他人就沒有這種好運了。
尤其是樑姨娘,她應該是最不樂意去的,沈靜芳的葬禮一完,她就病倒了。
而同樣懷孕的辛氏,卻沒有這麼好的待遇了,照樣得去哭靈,不過,剛哭了不到一天,就暈了過去,只好被送了回來養胎,結果請了郎中後,發現她胎兒沒有問題,被蕭氏派人訓斥了一頓,只不過到底顧忌她的身子,哭靈的時間比其他人少了許多。
再就是周真兒了。
周真兒之前跪了那麼久,又被打了二十巴掌,傷勢還沒養好,就被逼着去哭靈,折騰了好多天,也幸虧她身體好,禁得起折騰,纔沒有立即病倒,否則,她恐怕比梁氏病的更重,即便如此,她現在的狀態,也算不得太好,整個身體都虛了。
“姐姐,喝點水吧!”王楚柳親自給她倒了杯茶,遞給她說道。
周真兒接過來,用熱茶暖着自己冰涼的手,有些感嘆地說道:“楚柳妹妹,沈夫人真的死了嗎,爲什麼我這麼沒有真實感呢?我本來還想着找機會替沈夫人說情呢,哪知道,我還沒來得及見她一面,她竟然說死就死了。”
周真兒跟沈靜芳之間,沒有太大的交情,沈氏死了,她雖然有點愧疚和難過,卻也不會太傷心,何況,這件事,她總覺得有點詭異。
王楚柳先是看了一眼外面,然後才輕聲說道:“姐姐不要亂說,沈夫人的葬禮都辦了,那還有假?”
不過,這件事確實透着邪性。
她們自從回來後,就沒有人提起過沈夫人,好似她根本就不存在一般,按說,就算沈夫人關了緊閉,生病見不得人,她們從旻州回來,也該去拜訪一番,或者去磕個頭,可是,卻沒有任何人提起此事,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平時也沒見正院的下人出來走動。
她早就開始懷疑了,只是後來發生了很多事,她又初來乍到,實不好貿然提起。
而其他妾室,對於沈夫人的病逝,似乎既不驚訝,也不關心,就算她特意去探口風,也沒有打聽出什麼來,反而引起了她們的警惕,她只好放棄了。
“但願是我想多了。”周真兒也知道不該胡思亂想,可是,她就是忍不住去懷疑。
“好了,姐姐,沈氏已經是過去的事了,咱們就別再提她了,現在當務之急,是要想辦法拉攏住大元帥的心。”王楚柳毫無誠意地說道。
王楚柳突然發現,對她來說,來到東園也不是沒有好處的。
周真兒對大元帥沒什麼吸引力,如今,又被大元帥厭棄,讓大元帥去她的院子裡,簡直千難萬難。可這東園就不一樣了,個個都是千嬌百媚的美人,大元帥肯定會經常過來,那她見大元帥的次數肯定就多了,到時候,她未必沒有搭上秦佑安的機會。
至於周真兒,不是她瞧不起她,她這輩子都別奢望着再得寵了。
周真兒眼睛一亮,拉住她的手,道:“妹妹可有什麼辦法沒有?”
王楚柳笑着說道:“辦法是人想出來的,姐姐不要着急,還是先養好身體,恢復了精神,咱們再作打算。”
就在兩人說話的時候,一個丫鬟的聲音突然在門外響起——
“周姨娘!”
兩人聞言,說笑聲一頓,周真兒更是嫌惡地皺起了眉頭,說道:“又是她!”
這時,一個長相俏麗的丫鬟走了進來,高高擡着下巴看着她,用斥責的語氣說道:“周氏,這都什麼時候了,你怎麼還不去給我們家姨娘請安,是不是想偷懶呀?”
這個丫鬟是辛氏帶來的丫鬟柳兒,平時最得辛氏的歡心,自從辛氏懷孕後,她就越發囂張得意了,在整個東園裡,簡直就是橫着走,誰都不敢得罪她。
當然,出了東園之後,她就成了鵪鶉了。外面的那幾個妾室,來頭太大,她家主子都招惹不起。
等她家主子生了兒子,那地位肯定就不一樣了。
周真兒冷着臉說道:“辛氏不過是一個侍妾,憑什麼讓我去給她請安?真是好大的臉。也不知道是誰,哭靈的時候裝暈,被蕭姨娘訓斥了一頓,警告她安安分分的,你們就不怕我去告訴蕭姨娘?”
要說大元帥府的下人都怕誰,肯定是蕭姨娘。
就連柳兒也不例外,更何況,蕭姨娘剛派人訓斥了她家主子。
柳兒的神色有些不自在,虛張聲勢地說道:“有本事你就去告呀,在這裡嚇唬我一個丫鬟做什麼?反正我是通知道了,你若還是不去,後果自負。”
說完,又狠狠地剜了王楚柳一眼,轉身走了。
柳兒跟王楚柳沒什麼仇怨,不過兩人名字裡都有一個柳字,偏偏對方各個方面都比她強,她心中嫉恨罷了。
她家主子說了,若是大元帥來主子這個院子,主子懷了身孕,肯定不能伺候大元帥,便決定讓她伺候大元帥,但難保大元帥會去周氏的房裡,而周氏身體不適,很有可能會讓王楚柳伺候大元帥,那時候,王楚柳就是她最大的競爭者了。
她當然看她不順眼了。
“真是欺人太甚!”周真兒氣憤地說道。
之前,她以身體病重爲由,拒絕了去辛氏那裡請安,總算應付過去了三天,這時,她的身體也好些了,結果沈夫人病逝,大家都要忙的要死,去辛氏那裡請安一事,自然不了了之。
沒想到,還是躲不過這一關。
“我就是不去,我看她能耐我何!”周真兒怒道。
王楚柳收回目光,聽到這話,勸道:“姐姐,如今她們得勢,我們勢弱,不好跟她們硬碰硬呀,否則,吃虧的肯定是我們,她的肚子,就是她的護身符。”
周真兒雖然依舊生氣,但神色已經有些軟化了,受了這麼多次教訓,周真兒也會審時度勢了,而且,她現在的處境,也由不得她任性。
“好吧,我就過去瞧瞧,她到底搞什麼鬼!”周真兒這麼說着,眼睛裡卻閃爍着幾分怒火,脣邊露出幾分冷笑,讓她給她請安,純屬癡人說夢。
王楚柳垂下眸子,悄悄舒了口氣,並沒有看到周真兒的表情,只以爲她聽進了自己話。
她纔不管周真兒受不受委屈,只要她能繼續留在東園就行。
另一邊,秦姝也在跟蕭如萱說話。
“蕭氏,你這段時間辛苦了,看你都清減了不少,這段時間好好休養一下,不要什麼事情都親力親爲。”秦姝憐惜地看着蕭如萱說道。
蕭如萱恭敬地謝了秦姝。
秦姝知道她沒有將自己的話聽進去,心中有些無奈,對一旁的冬雪點了點頭,冬雪就進了裡間,將早就準備好的果籃提了出來。
秦姝示意蕭如萱收下,說道:“拿回去吃吧,好好補補身體。”
蕭如萱受寵若驚地接過,她是知道這水果的價值的,而且,那次之後,太夫人也很少賞賜水果下來了,就是賞賜,也沒有這麼多,不由感激地福身說道:“謝太夫人賞賜,妾就覥顏收下了。”
她之所以會收下,也是因爲母親病得越來越厲害了,怕是熬不了多久,若是能吃到這樣的水果,說不定母親的病會好一些。
她的性子,也做不到向太夫人求東西,也不願意提及自己的孃家事,畢竟,她已經是秦家的媳婦了,只能在心裡暗暗擔憂。
誰知道這時,秦姝又道:“對了,我聽說你母親身體最近不太好,我這裡恰好有一支幾百年的老山參,你拿回去孝敬你母親吧!希望能對她的病有幫助。”
聽到這裡,蕭如萱終於忍不住紅的眼眶,她將果籃交給丫鬟,鄭重地跪下來給秦姝叩頭道:“妾替家母謝過太夫人大恩大德。”
秦姝連忙讓人將她扶起來,說道:“快別這樣,你自從進門之後,一直兢兢業業,謹慎、周全又勤懇,替我們秦家做了多少事,讓我省了多少心,一根老山參又算得了什麼?你以後若有什麼困難,儘管告訴我就是了,都是一家人,不要太見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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