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真兒一聽這話,心中的委屈和難堪,幾乎要溢了出來,她輕咬着嘴脣,淚水在眼睛裡不住地打轉。
這是她從旻州來到應天府後,第一次被太夫人如此呵斥。就連她剛回來時,太夫人都沒有如此呵斥她,只是告誡了她兩句而已,爲什麼現在,卻一點臉面都不給她留。
這讓她以後如何在楚柳妹妹面前做人,如何在蕭氏面前擡起頭來?
見周真兒不但沒有一絲悔改之意,反而一臉幽怨委屈地看着自己,彷彿自己怎麼着她了一般,秦姝差點被氣笑了,直接吩咐道:“來人吶,替周姨娘收拾東西,送她回孃家好好反省一下。”
周真兒見到秦姝來真格的,並非只是嚇唬她而已,終於害怕了,也顧不得什麼面子問題了,連忙跪下來,哀求道:“太夫人,不,秦姨,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您千萬別讓人送我去孃家,您這麼做,讓我以後怎麼有臉做人呢!”
秦姝冷笑一聲,道:“原來你也知道要臉呀,我還以爲,你根本不在乎呢!依我看,做大元帥府的妾室根本就是委屈了你,你這麼能,怎麼不上天呢?既如此,我們家也不阻攔你去追求你大好的前程了,滾吧,滾吧!”
秦姝不耐煩揮了揮手,這時,已經有丫鬟上前,想要將周真兒拉下去。
周真兒卻彷彿瘋了一般,掙脫開她們的拉扯,猛然膝行幾步,上前抱住了秦姝的推,擡起頭來,淚流滿面地說道:“太夫人,妾真的知錯了,您別送我回去。妾好不容易纔從旻州回到大元帥府,連元帥的面都還沒見到呢,您就送我走了,那妾回來還有什麼意思?太夫人您怎麼懲罰我都好,就是不要送我走。”
說完,周真兒哭得更厲害了,淚水甚至沖刷掉了她臉上傅的粉,看起來頗爲驚悚。
反正,她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回孃家的,回去了,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萬一,太夫人讓她在孃家也住一兩年,該怎麼辦?
她可沒有多少青春能夠耽誤了。
王楚柳也不可能眼睜睜地看着周真兒被攆回孃家,否則,那她也不可能繼續留在大元帥府了。
這可要壞了她的大事。
因此,王楚柳連忙擡起頭來,誠懇地說道:“太夫人,周姐姐都是爲了我,一時情急纔會頂撞於您,她對太夫人絕無半點不恭之心,她之所以態度略顯隨意,也是因爲心裡對太夫人親近的緣故,因爲親近,相處時難免會忘形,太夫人且饒過姐姐這一遭吧!楚柳在此,替姐姐向太夫人賠罪了,您若是一定要怪,就怪楚柳吧!”
說完,便又深深地叩下頭去。
秦姝頗聞言,微微皺起了眉頭,又低頭看向抱着她的腿,淚流滿面的周真兒,心中着實膩歪。
周真兒這個人,真是死性不改。
怪不得有句話叫做,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在旻州的那兩年,都沒能掰正她的性子,若是這次輕饒了她,她必定轉頭就忘,以後說不定還會變本加厲。
這幾天她都要忙紅蓮軍演習一事,實在沒精力管家中諸事,周真兒又是個好惹禍的,安分不了兩天,就非得給自己找點事才行。就算沒有什麼壞心,也夠讓人膈應的。
既然如此,倒不如讓她回孃家住一段時間,也讓她漲漲記性,別以爲憑着以前周、秦兩家的交情,和周家對佑安的那點恩情,她就會一直忍讓她。要知道,早在她被擡進秦家的大門時,秦家早就已經不欠她了。
“立即派人將周真兒送回周家去。”秦姝一腳將周真兒踢開,也不指望那些愣在一旁的丫鬟了,立即對路青苗說道。
路青苗應了一聲,拍了拍手,就有兩名親衛從門外進來,粗魯地將周真兒從地上給架了起來。
“不,太夫人,我不走,大元帥府纔是我的家,我哪裡也不去。”周真兒如夢初醒一般,劇烈掙扎着哭喊道。
周真兒從小練武,雖然這些年都荒廢了,力氣也不是普通女子可比的,兩名親衛一時不備,差點被她掙脫開,所幸,她們也不是省油的燈,也動了真格,毫不客氣地將周真兒給壓制住了。
“太夫人……”王楚柳也有些驚慌了,直起身來,看着秦姝。
秦姝看着她先是眯了下眼睛,隨後笑道:“王姑娘還跪在地上做什麼?快點扶起來,可別讓人覺得我們大元帥府怠慢了客人。”
王楚柳勉強笑了笑,不敢再多說什麼了,更不敢真讓太夫人手底下的丫鬟扶自己,自己緩緩站起身來。
她知道,周真兒被送回周家這件事,已經完全沒有商量的餘地了。而她自然也不可能繼續留在大元帥府。
王楚柳心裡不禁涌起一絲濃濃的後悔之意。
原本,她是打算混入秦太夫人手底下的作坊,說不定能夠查到一些東西,她完全沒想到,秦太夫人招工竟然這麼嚴。不過,這也從側面說明了,秦太夫人開的幾個作坊,的確很不簡單。
從她建立紅蓮軍,就可以看出,她絕不是一個只知道後宅爭鬥的女人,甚至秦佑安對他的這個養母,十分重視,或許她手中掌握的東西,比她想象中更多。
若是可能的話,她甚至還想要混入紅蓮軍,只是她知道,那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也與她以後的計劃不符。所以,她便退而求其次,盯上了太夫人手底下的作坊,打算幹一段時間,等達成目的,就找個藉口退出來。
沒想到她不但出師未捷,甚至還栽了個大跟頭,竟是連元帥府都住不得了。
也怪她之前將周真兒捧得太高了,她已經昏了頭,真將自己當成了所謂的娘娘,竟然對太夫人頤指氣使起來。
別說是太夫人聽了發怒,就是她聽了,也嚇出了一身冷汗,卻又不得不硬着頭皮替她擦屁股。
真是上輩子欠了她的。
此時,秦姝又對王楚柳道:“我雖然不能讓你進我的作坊,不過,我卻知道一個繡莊,名聲很好,聽說你女紅還不錯,不如去那裡試試,比在我這裡可強多了,你看如何?”
王楚柳怎麼願意去?但是,她不答應的話,恐怕就會引起秦太夫人的懷疑,又或者被當成不知好歹,被秦太夫人厭棄,她只能歡天喜地的接受了,並且感激地向秦姝道謝。
秦姝臉上的笑意不變,給她說了繡莊的名字,並讓人明日陪她去繡莊。
其實只要報出大元帥府的稱號,那繡莊的人,只要她的女紅還看得過去,繡莊就不會拒絕她。再說,她也不是真心要找活幹。王楚柳便推了秦姝的這番好意。
秦姝也不勉強,又問她道:“那王姑娘是要繼續留在大元帥府呢,還是隨着周氏去周家?”
王楚柳一臉恭謹和感激地說道:“太夫人,周姐姐是楚柳的姐姐,楚柳自然得跟着姐姐了,之後怕是不能繼續留在大元帥府了。”
就算她再想留下來,此刻也絕對不能答應。
所幸,如今大元帥此時不在,周真兒也未必沒有再回到帥府的機會,倒也不必太過憂心。
周真兒終究還是哭哭啼啼地被連夜送回周家了,王楚柳也跟她回了周家。
少了周真兒的哭嚎聲,秦姝終於覺得耳邊清淨了一些。
蕭如萱這纔開始跟秦姝稟報府中之事。
對於剛纔的事情,沒有提起半句。
在她看來,周真兒有此下場,完全是她咎由自取。
周真兒離開的動靜不小,連趙涵秋和樑詩蘭等人都聽到了消息。
聽到這個消息時,趙涵秋正在用飯,頓時笑得前仰後合,連碗都端不住了,嚇得身邊的丫鬟婆子,連忙上前,生怕她摔了,傷到腹中的胎兒。
笑了好一陣,趙涵秋才勉強停了下來,接過丫鬟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擦嘴角,說道:“哎呦,真真是笑死人了。我果然沒有看錯,這周氏,根本用不着我們出手對付她,她自己都能把自己給坑了。你看,這不就應驗了?”
說到這裡,她又喘了口氣,伸手揉了揉自己有些酸的後腰,說道:“她旻州回來才半個多月,就又被趕回孃家去了,我也是服了她了。”
說着,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周氏明明拿了一手絕世好牌,卻讓她生生打成了一坨屎,真是讓人不服也不行。
她已經把太夫人對她的情分給磨光了,除了孃家有個爭氣的哥哥,她還有什麼?
不是她瞧不起她,就憑她那副不討喜的性格,和略顯尋常的樣貌,是不可能得到大元帥的歡心的。
後院中,美色如雲,就是隨手拉出一個丫鬟來,都比她好看。大元帥眼瞎了,纔會看上她。
沒有人護着她,她還能走多久?
“姨娘,您笑歸笑,可千萬小心別動了胎氣呀。”丫鬟綠環忍不住說道。
“知道了,你放心,我的寶貝兒子乖着呢,纔不會有事。”雖然這麼說,趙涵秋的笑聲還是停了下來,她撫摸着自己越來越大的小腹,臉上露出幾分慈愛之色。
“若是周姨娘回到孃家之後,再也不回來了,那才叫好呢!”綠環再次說道。
藍芯也點了點頭,說道:“是呀,那周姨娘見到小姐時,總是一臉怨恨和憤怒,她又是個拎不清的渾人,我真怕她不管不顧地衝上來傷了小姐,唉……”
趙涵秋聞言,臉色僵了一下,說依照那周真兒的性格,還真有可能做出這種事來,她可不是會考慮後果之人。
衝撞了自己倒是沒什麼,只怕孩子。
如今,她被攆回孃家,對她來說,也算是好事了。
“可惜,那周氏是不可能一直留在周家的。”趙涵秋嘆道,“說不定過兩天就回來了呢!”
樑詩蘭也收到了周真兒被送回孃家的消息,此時,她已經用過了晚飯,正就着燈光看書,
瑤琴笑着給她奉了杯茶,說道:“這周姨娘還真是自己作死,以後怕是要徹底失了太夫人的歡心了,小姐也不用擔心被這個粗俗不堪的婦人壓在頭上了。”
樑詩蘭翻了一頁書,口中淡淡說道:“我本就沒將她看在眼裡。”
與這樣的人,共事一夫,絕對是她的恥辱。
若是這個人還壓在她頭上,那就更讓人吐血了。
以前,樑詩蘭不得不繼續忍着這種恥辱。
跟周氏這樣的人互稱姐妹,甚至要主動跟周氏見禮,這對她來說,簡直就是一種無形的折磨。
幸好,周氏被趕回了孃家。她心裡也是鬆了一口氣的,覺得自己解脫了。
還有周氏身邊的那個王楚柳,也是個不省心的,誰知道她跟在周氏身邊有什麼目的?她容色不錯,將來若是被大元帥看上,她豈不是又要多一個姐妹?
還是走了的好。
周真兒的事情過去了,樑詩蘭又想到東園裡已經懷孕的辛氏,心裡頓時又膈應起來,
蕭如萱管家嚴謹,她又不掌家,想要收買個下人都十分艱難,想要對付東園裡被嚴密保護起來的辛氏,就更加不可能了,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辛氏得意。
她至今沒有忘記,上次碰面時,辛氏看自己時,臉上露出的那個得意而又挑釁的笑容。
另一邊,周真兒和王楚柳也被送回了周家。
不,這裡應該叫周府了。
下了馬車,當週真兒看着眼前氣派的府邸時,差點連哭都忘記了。
這也是她第一次回孃家,這比他們在旻州時的家,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他們周家,也算是權貴人家了。
想到這裡,周真兒的心情總算好了一點,覺得不是那麼絕望了。只要兄長爭氣,她在秦府就越有底氣,誰都不能欺負她。
等哥哥和大元帥凱旋而歸的時候,她就不相信,太夫人還會一直讓自己留在孃家。
紅蓮軍的一名親衛上前去敲門,沒一會兒,一個下人打扮的中年男人,打開了側門,警惕地問道:“你們找誰?”
送周真兒回周家的,是紅蓮軍親衛隊中那個名叫齊敏的女護衛。
她一點也不廢話,先拿出腰牌,證明了一下自己的身份,直接說道:“我等奉大首領之命,將周氏送回孃家,如今人已經送到,我們也該走了。”
門房聞言,震驚地瞪大了眼睛,剛要說話,就見馬車上,相攜下來了兩名女子。
這個門房是後來新招的,並不認識自家小姐,但是,他也知道自家大小姐是已經被人從旻州接回來了,這幾天,無論是老爺還是夫人,都十分高興。
現在又是怎麼回事?
女子一旦被夫家送回孃家,那基本都是犯了大錯的,難道,小姐又犯了什麼錯不成?
門房這麼想着,一邊讓人進去稟報老爺夫人,一邊又連忙問了齊敏幾句,想要知道這到底怎麼回事。
齊敏卻無意多說,只道:“大首領只讓周氏在孃家好好反省反省,具體情況,只管問你們小姐就是了,我們還要趕回去覆命。”
說完,直接上馬,帶人離開了。
門房連忙請周真兒和王楚柳進去。
剛進了二門,周真兒就聽到了母親溫氏的聲音,以及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她連忙擡起頭來,就見一堆丫鬟婆子,簇擁着一箇中年婦人疾步走了出來。
那婦人穿金戴玉,一身珠翠,儼然是一個貴婦人,但是,她的容貌,卻是她無比熟悉的,正是她的母親溫氏。
周真兒早就見過母親了,對她這副打扮,也沒什麼可驚訝的,立即嗚咽一聲,跑過去撲到了溫氏的懷裡,委屈地哭了起來
“娘……娘”
溫氏一邊撫摸她的後背,一邊壓抑着心中的焦急,問道:“好了好了,沒事了。告訴娘,這大晚上的,你怎麼突然回來了?”
溫氏心裡有股不好的預感,女兒這個時候被送回來,能有什麼好事?
她心裡也不免秦姝也有了一絲不滿。
這纔剛把真兒從旻州接回來,屁股還沒坐熱呢,怎麼又將真兒送回周家了。
雖說她很想女兒,卻也不願意女兒回孃家來住呀!這讓別人怎麼看真兒?
“我……我……”周真兒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幸好來之前,她臉上的妝容都已經擦洗乾淨了,雖然看着素淡了點,卻也不像之前那樣一副鬼樣子了。
“好了,真兒,外面冷,有什麼話,咱們進去說!”溫氏摸了摸她的頭說道。
周真兒點了點頭,正要隨着溫氏離開,突然看到一旁站着的王楚柳,又拉了拉溫氏的衣袖。
溫氏這纔看到王楚柳,眼神一閃,對她笑道:“楚柳也回來了,你也一起進來吧!”
說不定,她應該改一改之前的想法了。
真兒如此單純,又沒什麼心機,長此以往,她很難在越來越複雜的大元帥後宅裡存活下來,以前她還想着有太夫人護着真兒,總不會有事,現在,太夫人對真兒越來越不喜,以後恐怕也不會有什麼維護之意,她或許該給真兒找個幫手幫襯了。
這樣,她也能少犯點錯,就算犯了錯,也能有個替她說話的人。
這王楚柳倒是個合適的人選,無父無母,只能依賴他們,跟真兒感情又好,最重要的是,她還聰明識趣。
不過,也不能這麼輕率,到底如何,還是需要再考察一番的。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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