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何韻婷看完之後,卻有些失望。
因爲在信中,宋良秀只是說,祁五可能會來應天府,吩咐鐵峰若是發現祁五,一定要好好保護,不必急着回鄂州。
這封信從頭到尾,不過寥寥數語,而她卻看了好幾遍。可惜,就算她將這封信看出花來,也沒有看到祁五更多的信息,宋良秀只說了一句模棱兩可的話而已。
誰都知道祁五那個人向來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他說不定根本就不會來。
然而,最讓她失望的並不是這件事,而是從始至終,宋良秀竟然都沒有提起他一句,甚至沒有問她事情進展如何,似乎將她遺忘了一般。
之前,宋良秀派鐵峰來保護自己時,她還沾沾自喜,覺得宋良秀十分重視自己,不然,怎麼會派身邊最得用的人來保護她呢!
可這次,宋良秀對她的忽視,卻讓她感到酸澀、憤怒乃至難過。
是不是對宋良秀來說,自己根本沒有她想象中那麼重要,反而是可有可無的呢!
她的目標是祁五,這一點,從一開始就沒有變過。但是,對宋良秀,她也不是沒有好感。還沒有男人像他那樣對自己這麼好,他不會因爲自己是女人,就瞧不起自己,甚至一直支持自己,欣賞自己,鼓勵自己。
更別說,宋良秀長得好,性格好,能力強,潔身自好,還位高權重,在軍中的威望並不比祁五差多少。最重要的是,他對她來說,並不像祁五那般遙不可及。
想到這裡,何韻婷心裡微微一嘆——
爲什麼宋良秀就不是祁五呢?
否則,她現在早就成功了。
要知道,迄今爲止,她甚至還沒有跟祁五說過幾句話,更沒有見過他的真實容貌的。她喜歡的,一直是自己想象中的那個祁五。
祁五這麼長時間的無視,讓她也有些灰心了,她能支撐到現在,完全是靠她自己的執念和不甘。
若是宋良秀能夠取代祁五的地位,祁五不再是她心中那個無所不能的神人之後,她對祁五的喜歡,自然也會隨之消失。
轉而喜歡上宋良秀,也不是什麼難事。
既然宋良秀都能活下來,爲什麼就不能上位呢!
現在想想,祁五說不定根本沒有他想象中那麼好,說不定面具下他,長得很難看,又或者真有什麼隱疾,也說不定,歷史上,他會有那麼大的成就,也是他沾了宋家軍光。
如今,宋家軍有了宋良秀這個嫡系繼承人,又怎麼會看得上祁五呢?
宋良秀都能活下來了,誰又敢說,他不會上位呢?
她何必再緊緊巴着祁五不放?
當然,她現在也只是想想而已,也不會馬上就放棄了祁五。
儘管何韻婷在宋良秀麾下待了很久,但對於很多內情,她並不清楚,只能靠她自己去猜,因此,對很多事,她都是一知半解的。
何韻婷決定再努力一次,若是在祁五這裡,還是沒有什麼進展,她就會放棄他,投向宋三公子的懷抱。
她何韻婷向來都是拿得起放得下的。
祁五不喜歡她,是他的損失。
他就等着就跟他的天下失之交臂吧!
“阿嚏——”
這時,長江下游的一艘內河客船上,一名正站在甲板上看風景的年輕文士,忽然打了個噴嚏。
離他不遠處,一名是四十多歲,穿着體面,看着很是富態的男人,忽然看向他笑着搭話道:“年輕人,現在天氣冷了,出門在外,還是要多注意身體。”
年輕文士轉過身來,連忙向他抱拳行了一禮,說道:“閣下說的甚是,晚生受教。出門在外,最怕生病,若是生了病,豈不是耽誤了要事。晚生這就就去添一件衣裳。”
說着,就要離開。
那男人見狀一愣,原本只是想要跟他搭話而已,沒想到對方竟然是個愣頭青,書呆子,頓時有些哭笑不得,忙攔住他說道:“你們年輕人,火力旺,又不是我這個年紀的人,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得病?”
年輕人想了想也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中年男人笑道:“鄙人免貴姓金,是個小商人,此次是去應天府。看小兄弟你的打扮,似乎是個讀書人,不知要去往何處呀?”
年輕人連忙道:“原來是金員外,失敬失敬。”
金姓商人連忙擺了擺手,說道:“只是做點小生意而已,當不得員外。”臉上卻十分受用。
只聽年輕人又道:“晚生晏如璋,只是一個小小的童生而已,此番也是要去應天府,恰好可以同路。”
當然,這個晏如璋就是獨自出門的祁五了。
這次他的身份,依舊是真的。之所以偏愛讀書人的身份,不過是因爲讀書人的身份更好用罷了,在
這亂世中,依舊會受到禮遇,也不容易讓人產生戒心,做事很方便。
“原來賢弟真是讀書人,失敬失敬。”金姓商人眼中閃過一絲驚歎和敬佩之色,“金某生平最崇拜讀書人,小時候家貧,讀不起書,小小年紀就在外討生活了,後來有了錢,也認識了幾個大字,也只不過是不想被人矇騙罷了。因爲不識字,以前做生意可沒少吃虧。”
金姓商人感嘆了一番,又問道:“不知賢弟去應天府做什麼?”
“晚生聽說,應天府的秦大元帥是個很了不起的人物,禮賢下士,知人善任,因此便想去試試能不能爲大元帥效力。”晏如璋說道。
金姓商人臉上露出幾分羨慕,說道:“那你可沒來錯。自從秦大元帥佔領應天之後,這應天府便越來越繁華了,百姓們的日子過得是越好了,大元帥對百姓們可是真不錯,前幾個月發生澇災,大元帥不但免了稅收,還開倉放糧,收留了不少災民,令人驚奇的是,竟然還沒發生什麼動亂,就是有瘟疫也很快控制住了,據說還有醫館免費給人治病,真是了不起!不像其他地方,當權的都亂殺流民,簡直不把人當人。我也是聽說應天府的諸多好處,纔打算去看看,能不能在那裡安頓下來。”
說完,他看向遠方,有些感慨地說道:“現在天下不寧,不是災荒就是打仗,我們這些老百姓,只想過些安穩日子,可不想這樣提心吊膽的。”
祁五聽了,沉默了一下,隨後微微笑道:“是嗎?看來,我還真來對了。”
金姓商人見狀,談性越發濃厚,開始賣弄起自己聽來的各種消息,連秦姝的紅蓮軍都提了提。
要知道,紅蓮軍如今,雖然不能說是名聲大噪,但也被人給記住了。
誰都知道如今又這麼一支女子軍隊。而且還是秦大元帥的母親統領的。
金姓商人對於秦大元帥推崇備至,但是對於秦太夫人的感觀,就不怎麼樣了。
他先說了一遍他所知道的紅蓮軍的情況,隨後不疼不癢地說道:“要我說,這紅蓮軍根本沒有存在的必要。打仗本來就是男人的事情,自古就有女子不得上戰場的古訓,這些女人上戰場,只會拖後腿,有什麼用?女人只要拿繡花針就行了,玩什麼刀槍呢?大元帥也真是的,他再孝順,也不該由着太夫人胡來呀!”
祁五聽到這裡,微微眯了眯眼睛。
此時,也有不少人被他們的談話的內容吸引來,一起加入了這個話題,七嘴八舌地說了起來。
“聽說太夫人手底下的紅蓮軍,有好幾千呢,聽說還在繼續招兵買馬,而且安家費給得特別多,比賣身錢多多了,有些人家就動了心,打算將女兒送到那裡去呢。這不是讓女兒去送死嗎?反正,我是不會讓女兒去送死的。”
“對呀,養一個毫無用處的軍隊,得浪費多少錢呀,若是拿來救助百姓,豈不是更好?”
見他們議論得熱火朝天,祁五忽然沉聲一笑,說道:“可是,我怎麼聽說,那紅蓮軍戰鬥力絲毫不輸男兒,根本不像你說的那樣,只會拖人後腿呢!而秦大元帥的練兵之法,很多都是從被你瞧不起的秦太夫人那裡學來的。秦太夫人雖然是名女子,卻是不讓鬚眉,很是令人敬佩呢!”
衆人聞言,都有些目瞪口呆,怎麼這個書呆子這麼不給自己面子,一點正常人的反應都沒有呢!
尤其是金姓商人,更是覺得十分意外。要知道,以前他跟人提及紅蓮軍時,幾乎所有人都附和他的觀點呢!對方是個讀書人,更因爲認爲女子就該在就在家相夫教子纔是,怎麼這個書呆子偏偏跟人不一樣。
祁五脣邊帶着一絲冷笑,又道:“我還聽說,秦大元帥推行的防疫之法,正是太夫人提出來的,就連那些替災民免費治療的醫護司,都是太夫人的手筆!這還是我知道的,我們不知道的事情,可能還更多。秦太夫人不想貪功,才一直將功勞推到秦元帥的身上,可我們卻不能否認太夫人的功績,更不能因爲她是女人,就忘掉她的功勞,怠慢輕視於她,乃至對她大肆議論,敗壞太夫人的名聲。秦大元帥這麼孝順,你們卻在背後非議他的母親,你們就是這麼感激秦大元帥的嗎?”
“做人,可不能太沒良心,會倒黴的!”祁五說完,對甲板上的衆人露出一絲別有深意的笑容,一甩袖轉身走了。
“這個書呆子是怎麼回事?”
“誰知道呢!我們背後談論兩句怎麼了?秦大元帥又不知道。”
“可不是嗎?”
一行人正說着話,突然有一陣強風吹來,腳底下的船隻驟然晃動了起來,衆人覺得有些冷,正要進船艙,突然莫名地就站不穩了,就像是喝醉了一般晃來晃去的,嚇得在甲板上大喊大叫。到最後,他們竟然一個不慎,失足從船上掉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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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rz。突然沒動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