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兒子說開之後,秦姝徹底沒了心事,感覺自己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之後美美地睡了一個午覺。
醒來之後,毫不意外地發現,佑安已經離開了。
佑安一向很忙,能陪她吃飯已經是極限了,白天更是極少有午睡的時候。
秦姝想到佑安之前跟自己說,何家大小姐的情況可能跟他差不多,立即招收讓路青苗過來,吩咐道:“派人去查查何家大小姐的底細,從小到大,事無鉅細,都要查清楚。”
若她也是重生的,投靠了別的勢力,對他們來說,並不是一個好消息。
不過,秦姝並不如何擔心。
通過佑安的話,她知道,這一世的情況早已經跟前世不同,何韻婷的作用有限。
只是她懷疑,何韻婷可能並非重生之人,感覺不太像。反倒是,她看自己的眼神很奇怪。怎麼說呢!就好像是自認爲看穿了她的一切的樣子。
她面對自己時,總有一種莫名的自信,但隱隱又夾雜着一絲敵意,感覺頗爲複雜。
但是,在這之前,何韻婷的異常並沒有引起她這方面的懷疑,只是覺得她來歷可疑,才讓人多注意何家,並且注意何韻婷的動作。對她以前的事情,稍稍打聽了一番而已,並沒有仔細去查。
現在既然知道了,自然不會再掉以輕心。
危險,要扼殺在搖籃裡。
她不會輕視任何一個敵人。
樑家。
夜深了,樑詩蘭卻依舊沒有睡。
原本這個時候,她早就應該睡了,可是因爲明天就要去大元帥府了,她多了幾分心事,便有些睡不着,穿着單衣坐在桌前,看着燭光發呆。
原本她對進秦府做妾,是沒有什麼興趣的,她是樑家嫡女,拉不下這個臉去做妾,也從沒想過自己會有做妾的那一天。
做妾,對她來說,將會是她一輩子的恥辱。
可是她也知道,除此之外,她已經沒有比這更好的出路了。
她還年輕,人生還很長,實在不甘心就這樣白白浪費了自己的大好年華,她迫切地想要改變這種現狀。也正因爲這一絲不甘心,促使她接受了父母的提議,跟着母親去了秦府,參與“賢妾”的競爭。
然而去了大元帥府之後,她就後悔了,她還是接受不了這件事。
直到回來後,母親跟她談了一次,她才慢慢打開了心結,對這件事多了幾分期待。只是,心裡依舊充滿了矛盾。
如今,她成功被秦太夫人看中,成了“賢妾”的兩個候選人之一,她舒了一口氣的同時,心裡卻更加糾結了。
她還是邁不過心中的那個坎兒——
“賢妾”也是妾,永遠也比不上正妻。
他們樑家是百年書香,何等的清貴,她身爲樑家嫡女,豈能與人爲妾呢?
何況那人出身草莽,可能連大字都不識幾個。別說跟她以前的未婚夫比了,就是連普通的讀書人都不如。他現在雖然是一方霸主,其實,說穿了,不過就是個反賊而已。別看現在風光無限,將來一旦失敗,怕是比普通人都不如。
如此一來,她嫁給秦佑安爲妾,又有什麼意義呢!還不如嫁給一個家世稍稍低一些的人做正妻呢!
可惜,現在的情況,卻是她堂堂樑家大小姐,根本無人求娶。就連她以前看不上的人家,都不敢上門。
事已至此,除了選擇秦家之外,她已經別無選擇了。
“小姐,夜深了,您早點休息吧!”她的丫鬟瑤琴見她長吁短嘆的,有些擔心,走過來輕聲勸道。
樑詩蘭回過神來,見天色果然很晚了,便點了點頭,起身走到牀邊。
在丫鬟的服侍下躺下之後,見瑤琴要走,樑詩蘭忽然問道:“瑤琴,你說,我到底該怎麼辦纔好呢?”
瑤琴一愣。
大小姐一向有主意,很少詢問她們這些下人,現在竟然開始問起她來了,顯然她的心有些亂了。
瑤琴回過神來,有些爲難地說道:“小姐,這您可問錯人了。奴婢只是個丫鬟而已,見識有限,哪有什麼好主意呢!不過,老爺夫人肯定是不會害小姐的,聽他們的準沒錯。”
“你的意思是,本小姐現在只配給秦元帥做妾了?”樑詩蘭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用平靜無波地語氣說道。
瑤琴心中一緊,連忙低下頭說道:“小姐息怒,奴婢不敢。奴婢只是覺得,老爺和夫人的決定不會有錯……”
“罷了,算我沒問,你下去吧!”樑詩蘭有些煩躁地揮了揮手。
瑤琴應一聲,輕手輕腳地放下牀帳,慢慢退了下去。
樑詩蘭嘆了口氣,輾轉反側半宿,才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直到第二天,她還是沒能拿定主意。
樑詩蘭沒想過自己會落選,除非是她不想選中,故意落選。
就像上次,她也沒表現地如何積極,甚至有意收斂鋒芒,一再低調,卻依舊被秦太夫人看中了。
如果,她打定主意不嫁給秦元帥爲妾,她有很多辦法,讓秦太夫人放棄自己。
關鍵是,她下不了這個決心。一旦錯過秦家,她將來的處境,只會更差。
在去秦府之前,樑母還特意叮囑了樑詩蘭一番,讓她好好表現,絕地不可以掉以輕心。更不準因爲秦家出身平民,就心存輕視不屑之意。
樑母也是知道自己這個女兒的,她什麼都好,就是有一點清高。
原本,這也不是什麼大事。
尤其是出身樑家的女兒,清高一點,也沒什麼,只要能控制好一個度,不但不會引人反感,還會令人讚揚有氣節和傲骨。可是,這“清高”也得看是在什麼地方。
要說樑家沒有門第之見,那是不可能的,他們習慣將人分爲三六九等,他們尤其看不上那些沒有底蘊的暴發戶,只是他們涵養好,極少真切地表現出來。
就算秦佑安將來做了皇帝,因爲他出身低,他們在心底恐怕也是有些瞧不上眼的。
樑詩蘭身爲樑家的女兒,自然也繼承了樑家的這等門第之見。
若是秦佑安亦是出身世家,即便是個落魄世家,樑詩蘭恐怕都不會這麼難以接受。
樑母瞭解自己的女兒,纔會特意提醒。
樑詩蘭到底分得清楚好歹,也認真地應了下來,之後,便上了馬車,去了秦府。
她本來以爲自己來的夠早了,沒想到,那位蕭姑娘竟然比她來得更早,正在前院的待客廳裡喝茶呢!
見到她來了,蕭如萱還站起身來,一絲不苟地跟她見了禮。
樑詩蘭也不會在外面墮了樑家的名聲,禮數也絲毫不差。
雖然兩人都沒有較勁的心思,但是這一見面,其實不知不覺中,已經較上勁了。
彼此打量、寒暄、試探,言笑晏晏,卻又隱藏着幾分針鋒相對之意。
樑詩蘭也收起了一開始的輕視,對這個對手重視了起來。
就算是她,也不得不承認,對方的確是她的一大勁敵,無論哪一方面,都不比差,而且她還比自己更年輕,卻如此沉穩老練。
就在兩人相互交流的時候,有丫鬟過來傳話,讓她們隨他們去見太夫人。
樑、蕭兩位姑娘,便隨着丫鬟去了後院。
她們都不是第一次來的大元帥府,但是,以前太夫人只是在前廳裡召見她們,並未去過後宅。
不像其他人家的後宅裡,丫鬟婆子一堆,這裡更多的是神色肅然的女侍衛。
見了她們,蕭如萱只是驚訝了一下,隨後就神色如常。
她父親是大將軍,見多了那些侍衛士兵,對於這種情景早就習慣了,只不過,這些侍衛,由男人便成女人罷了。
而樑詩蘭就不太一樣了。
她出身書香世家,見到的女子,就算是家裡的丫鬟婆子,也都是打扮地光鮮亮麗的,說話輕聲細語的,從沒見過女人拿刀耍槍,一身煞氣的。
她見了之後,臉色先是一白,隨後就皺起了眉頭。所幸,她很快就想起這是什麼地方,及時收斂了神色。
秦姝在花廳裡見了她們。
樑詩蘭和蕭如萱行禮之後,秦姝含笑說道:“兩位姑娘都是我請來的嬌客,不必多禮,請坐吧!”
“謝太夫人。”兩人福身謝過之後,便坐在了下首的椅子椅子上。
她們的坐姿不但規矩而且好看,面對秦姝時,神態恭敬又不拘束,的確難分軒輊。
秦姝打量了她們一眼,滿意地點了點頭。
也許是因爲佑安之前那番話的緣故,秦姝更加重視蕭如萱,觀察時,也以蕭如萱爲主,反倒是對自己曾經看好的樑詩蘭有所忽視。
其實,她對樑詩蘭,沒有什麼感情,說滿意也不盡然。
畢竟當初只見了一面,樑詩蘭又不是個多話的,沒有太多的瞭解,當初,她選中她,的確是有些莽撞了。
秦姝開始跟兩人拉家常。
“兩位姑娘,平時喜歡做什麼呢?”
蕭如萱噙着淡淡的笑意,垂眸恭敬地回答道:“回秦太夫人的話,小女子平時就是侍奉母親,打理家務而已。偶爾得閒了,就喜歡看看書,侍弄一下花草。”
秦姝點了點頭,又問樑詩蘭道:“那樑姑娘呢?”
樑詩蘭不卑不亢地說道:“琴棋書畫詩酒歌,我都喜歡,不過,我最喜歡的是琴,每日至少彈琴一個時辰。偶爾也聽聽戲,平時也跟丫鬟們一起做做針線。”
“樑姑娘過得真是神仙般的日子,讓人羨慕。”秦姝笑着說道。
在這種亂世,還能如同樑詩蘭一般,活的如此富足安定的人家,實在是不多了。
拿不準秦姝到底是什麼意思,樑詩蘭只能低頭含羞不語。
秦姝又跟他們談了一會兒別的話題,然後問道:“兩位姑娘,對於‘孝道’如何理解呢?”
聽到秦姝問起這件事,蕭如萱和樑詩蘭心裡均是咯噔一下,她們都聽過一些關於沈靜芳的傳言,據說,沈夫人就是因爲對太夫人不孝,纔會被禁足的,兩人都不由慎重了起來。
樑詩蘭思索了一下,謹慎地說道:“《孝經》中說‘五刑之屬三千,而罪莫大於不孝;要君者無上,非聖人者無法,非孝者無親,此大亂之道也’。孝道大過天,不孝之人跟要挾君主者和非議聖人者一樣,都是大亂的禍根。甚至《孝經》中還說,以孝治天下,便會得到‘萬國之歡心’、‘百姓之歡心’、達到‘天下和平,災害不生,禍亂不作的地步。所以,孝道是最重要的。”
“樑姑娘言之有理。”秦姝聽完,臉上依舊含笑,淡淡點了點頭。
事實上,樑詩蘭只是陳述了《孝經》上的觀點,沒有摻雜自己的思想。她的回答不能算錯,只是卻沒有秦姝想要聽到的內容。
因此,秦姝又問道:“那在樑姑娘看來,什麼纔是孝,什麼纔是不孝呢?”
樑詩蘭怔了一下,才緩緩說道:“盡心奉養長輩,順從父母就是孝順,反則就是不孝。”
她就是順從了父母的心意,纔會在此時此刻,出現在秦府,爭着做這個“賢妾”。
“樑姑娘的意思是,就算父母做錯了,也絕對不能反駁嗎?”秦姝問道。
“這……”樑詩蘭猶豫了。
“蕭姑娘呢?”秦姝又看向蕭如萱。
蕭如萱認真地說道:“我認爲,孝順要一定建立在‘敬’的的基礎上,要真心實意,而不是流於表面。否則,便算不上真正的孝順。最重要的是一定要‘守禮’。孝順,不一定是要一味的順從,父母若有錯,作爲子女,可以用委婉的語氣進行勸諫,以免陷父母於不義,這也是孝順的一種。”
秦姝讚賞地點了點頭,又問道:“不敬,就算不上真正的孝。你說的很有道理。”
就好像沈靜芳,面對自己時,看上去一直很順從,禮數也沒錯。可她卻缺乏對自己最基本的“敬”。她從未真心孝敬過自己,就像蕭如萱所說,她的孝順,只是流於表面。
其實也並非真正的順從。一旦她的決定,不符合沈靜芳的利益,或者不合她的心意,她不也會跟自己提出來。她表面貌似聽從,實際上卻在私底下做各種小動作,對她陽奉陰違。這纔是最讓她接受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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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卡了,今天寫得很不順呀。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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