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委書記趙國鏡掛了電話,公安局長文明不能淡定了。
趙國鏡是誰啊,那是市委常委的老大,文明弄不明白的是他怎麼突然給自己打了這麼一個不痛不癢的電話?
不能冤枉一個好人?什麼意思?難道我冤枉好人了?
文明仔細的回想一下當時趙國鏡的話,他先說分局抓了個人,然後說讓自己幫忙給打個招呼,最後說仔細查實,不能冤枉一個好人。
文明混官場這麼多年,也不是剛剛出道的小學生,稍一品味就品出味道來了。
領導啊,這纔是領導!
話說的滴水不漏,可是態度已然表達了出來。
拿起電話,給江都市公安分局的局長王丕打了個電話。
那邊接通,道:“文局長,您好!”
“嗯”文明官腔拿捏的很是到位,先是稍微一頓,讓屬下心中忐忑一陣,然後才咳咳兩聲,開口說道:“那個,王丕啊,你去查一下,你們分局管轄的哪個派出所在江都療養院抓了一個人?就昨天。”
“啊,呃呃。”王丕急的臉上直冒汗,說不出來,因爲這件事他確實不知道,屬下也沒上報。
關鍵是抓個人屁大點事,也不用上報啊。
“啊,文局長,這個江都療養院歸城南派出所官,我去問問,馬上給你回覆。”
文明嗯了一聲,說道:“順便告訴你,不是我要找人,是大老闆要找的。”
“大老闆,哪個大。。。”
“嘟嘟嘟。。。”王丕還沒說完,文明那邊已經掛掉了電話。
領導就是有這個優勢,我就是給你說一半,我就是掛了你的電話。你不爽,不爽你來打我啊。
王丕拿起旁邊的紙巾,擦了擦臉上密密的細汗,深吸一口氣,想了想,直接按下電話復位,然後又瞬間拿起來,撥了一個號碼。
“楊小強你個王八蛋,是不是你們昨天在療養院抓了人?”那邊剛剛一接通,王丕就劈頭蓋臉一陣罵。
罵完了只聽那邊一個弱弱的聲音道:“是王局嗎?”一個女聲。
“嗯?”王丕懷疑自己打錯電話了,又看了一眼電話號碼,沒錯啊,“你是誰?楊小強在哪?”楊小強,是南城派出所的所長。
“我是他愛人。”那邊說完,又道:“所裡好像出了點事,他慌慌張張的就走了,手機都沒來得及帶。”
“出了點。。。”好吧,王丕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腦子一緊一緊的,想要直接打派出所的電話,又搖了搖頭。不一會兒伸出頭到辦公室外,對着走廊喊了一嗓子:“老杜,快走,我要去城南派出所。”
你奶奶的,這可是老大要的人,你們千萬不要給我出什麼差錯了。王丕在心中祈禱!他是從基層一步一步幹起來的,知道這裡面的門門道道,派出所有小黑屋的事情,他也知道,打人的事,那幾乎從來就沒斷過。
分局距離派出所不遠,老杜車子開得也快,一路上鳴笛前進,幾乎只用了三分鐘就到達了城南派出所。
派出所倒是安靜,和平常沒有什麼兩樣,不過王丕的心裡左右不能平靜,走進去喊了一嗓子:“楊小強呢,楊小強!”
楊小強是派出所所長,以前就跟着王丕幹過,聽到聲音幾乎從凳子上跳起來,一路跑到門口,臉色蒼白,額頭佈滿了密汗。
“局,局長。。。”
“到底怎麼回事?我問你,你們派出所昨天是不是在江都療養院抓了一個人。”王丕話還沒說完,楊小強的腿就一哆嗦軟了,屁股“砰”地一聲摔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了兩口氣。
“到底怎麼回事?”看看左右不是說話的地方,往裡屋一走,道:“老杜,把他給我拉過來。”
王丕往大辦公室的主座上一坐。
楊小強被老杜拖到屋裡,現在的情緒好了一些,萎在大長沙發上,精神極差。
“到底怎麼了,你們不會把他關小黑屋揍了吧?”看到楊小強點點頭,又問道:“打殘了?”
楊小強搖了搖頭。
“切,沒打殘你那個熊樣,你就不能。。。”
“打死了。”
“打死了,啊,什麼,噗!”王丕一口水茶碰到面前的筆記本上,感到全身有些脫力,虛弱的要說不出話來。
打死了,尼瑪,這羣狗日的。別說是老大要的人,就是一個普通的平頭百姓,這特碼也要脫層皮啊。
“你。。。”王丕畢竟見過大世面,趕緊穩定住情緒,說道:“帶我去看看。”
連拖帶拽的將楊小強拉倒那個小黑屋,打開門往裡一看,裡面黑洞洞的,牆上沒有半扇窗戶。大白天尚且如此,晚上可想而知。
有民警打開手電,王丕近身一看,那死屍鼻青臉腫,已經口鼻流血,頭髮亂嘈嘈的,面容難以辨認,身上更是青一塊紫一塊。
四個字來形容就是:慘不忍睹。
八個字來形容就是:慘不忍睹,慘不忍睹。
“你們怎麼能下這麼狠的手,我特麼以前沒教你們麼?對那些不老實的犯罪分子,用一些強制非常規的手段是可以的,但是要懂得適可而止,要有限度。你們這是什麼?這是流氓、無賴。枉自穿了這一身皮。”
“我問你們,這個人犯了什麼罪?”
楊小強被王丕一頓訓,臉色反倒好看一些,也不再那麼失神,深深的舒了一口氣,說道:“據說是違章駕駛上高速,然後致使車禍發生。”
“違章!”王丕氣的說不出話來,一拳打在旁邊的牆上,你特麼違章就。。。。。豬啊,一羣豬啊,違個章就打死人,這要是傳了出去。。。
“誰打的人?”王丕的聲音很低,徹底的沒有脾氣了,不管結果如何,反正他的仕途算是到了盡頭了。
辛辛苦苦二十年,碰到豬友全玩完。
“老吳,還有小馬和小田三人,已經被抓住了。”
王丕搖了搖頭,對於這三個人到底是誰,他已經無心力去管了,現在要做的,就是馬上給自己的老大文局長彙報情況,然後等着被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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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死了?”正在病房看望自己兒子的高德忠接了個電話,眼前差點一黑倒在地上,心中暗罵道這是豬啊,還沒定罪就把人打死,還在小黑屋裡。
“爸,誰死了?”高猛全身纏滿了繃帶,只露出一張臉,接過高德忠手中的橘子吃了起來。
“朱常淵,在派出所被打死了。”高德忠皺了皺眉,有些心神不定。
“啊,朱常淵,死了?”高猛愕然一會,然後差點跳起來,道:“死的好,死的好。”
“閉嘴!”高德忠大喝一聲,深深吸了一口氣:“好什麼好,只怕會牽扯到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