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即便如此,朱常淵並沒有放棄朱聿鍵,心中始終給他留着一個位子。也想要在考察他一番。
要說論威望,這一點無疑還是朱常寧!
因爲朱常寧是自己的老班底,是跟着自己打了第一仗的生死親兄弟,現在還兼任了十二部之一的尚書,甚至,朱常淵想過要給他封王。
所有這些決定了,朱常寧在百官中的威望無疑是最高的。
看起來,朱常寧和朱聿鍵的pk中,朱常寧佔了絕對的上風。
將朱常寧推上皇位,朱常淵沒有什麼不放心,只有一點,那就是自己這個堂兄弟對前朝太子朱慈烺是個什麼態度。
自己千辛萬苦將朱慈烺尋找到,贏得了張嫣的歡心,而且,他如果所料不錯,日後這一點肯定會使他成爲歷史上絕代明君最顯赫的標誌。
想想看,能夠容忍前朝太子,不但沒有殺朱慈烺,還將他養活,給予他豐厚的生活物質,這種氣度這種豁達,那是一般的君王可以擁有的嗎?
但是,隱患就是隱患,朱慈烺終究是前朝太子。
自己可以容忍,並不代表着別人可以容忍,萬一自己以後離開了這一界,新皇登基之後悄悄的將朱慈烺弄死,這豈不是讓他的初心蒙塵。
關鍵是,朱慈烺是個很不錯的小朋友,多年前和自己結識以來,兩人亦師亦友,朱常淵對這個小朋友也是真心喜歡的。
張嫣不希望他死,自己又何嘗希望列祖皇帝的遺骨慘遭屠戮。
崇禎對不起朱常淵,朱常淵也非常反感。
但那都是政治需要做出來的幌子,他內心深處對於這個“君王死社稷”的皇帝還是充滿了崇敬和憐憫的!
所以,要立誰爲儲君,還要試探一番!
泰正元年八月,朱常淵詔令:唐王朱聿鍵回京!
同時,爲了讓朱常寧能有個和朱聿鍵對應的平臺和身份,以他功高又是宗室爲由,冊封爲日月王。封地更是了不得,就在日月島。
也可以說,朱常淵這是要把日月島送給朱常寧私有!
反正自己以後要回到現代社會,這些東西總歸還是他的。
泰正元年秋。全國藩王全部被遷移到了海南島,那些藩王們留下的土地自然成了朱常淵的囊中之物,不過他全部無償分給了貧民流民。
同時,全國範圍內的土地改造也進行的不錯。
秋天,對於老百姓來說是收穫的季節。對於朝廷來說也是如此。
比如,朱常淵建國以來的第一次賦稅開始了徵繳。
各州府縣衙門將自己轄區內的稅收情況上報到省裡,省裡統一先將單子報到中央,而後,纔會將手來的稅銀往中央繳納。
朱常淵拿着統計報表,邊看邊點頭。
通過土地革新運動,陝西、河南、遼東、山西還有河北這些北方的省份最先完成了土地革新,所以,這些地方的賦稅自然也是最高的。
但是反觀江南幾個富庶的省份,賦稅的數量反倒不如華北。甚至於更誇張的是,一個小小的臺灣所繳納的賦稅竟然超過了半個江南。
這也是讓朱常淵大跌眼鏡,將奏報往桌子上一放,對羣臣說道:“這些數據想必你們內閣都看到了吧,有什麼想法?”
劉宗周說道:“陛下明見萬里,對於土地革新帶來的這一項好處,臣等皆是始料未及!”
他所說的好處就是賦稅了!
前明末年的時候,崇禎每年的賦稅不過區區四百萬兩,還不到洪武年間每年兩千萬兩白銀的五分之一,所以。纔會有那麼多的士兵沒有軍餉,陝西的災難才無法解決。
如果他有洪武年間的稅收,府庫中存了大量的銀子,就是整個陝西之地絕收又有什麼關係。國家接濟就是了,也不至於鬧出陝西人民和朱氏家族這麼大的矛盾。
而現在,經過了朱常淵的土地革新,哪怕是隻進行了一半的土地革新,泰正元年的賦稅額也已經高達九千萬兩!
這足足比崇禎在位十三年間所有的賦稅加起來還要高出一倍。
當然了,其中有很多事因爲朱常淵在陝西和遼東使用了化肥的緣故。可是也不得不說,土地革新纔是最大的助力,不然的話再多的化肥,創造再多的財富也是落到那些地主老財的手中。
“吾等閣臣,愧對陛下!”劉宗周接着說道:“至今才能領悟天子之聖明,真是愚不可及。所以,臣與諸位商議,儘快在全國將土地革新之策實行下去。”
“嗯!”朱常淵點點頭。
不一會兒,郭城電子信息來報:緬甸北部由於最早實行土地革新,今年的賦稅也已經統計並且收繳完成,高達兩百萬兩。
至於中南半島的其餘地方,由於剛剛平定,所以土地革新無法統計,根據朱常淵的政策,先免稅一年。
當然了,外國的地主豪強將自己的土地獻出來的時候是享受不到任何補貼政策的,完全是強行分配給農民。
國外的這些賦稅,比如緬甸,其國家名義上已經併入中華版圖,所以全部賦稅都是繳納到京師來。
不過路程太遠,朱常淵命令郭城可以每個五年將賦稅繳納一次。
反正,大明帝國現在也不缺那些銀子。
九月份,朱聿鍵到達京師。
朱常淵第一時間請他進宮,並且和他在一塊愉快的吃了一頓晚飯。
也不知道是被朱常淵嚇着了還是什麼原因,這次朱聿鍵從海南迴來,並沒有帶他的王妃一起。
朱常淵酒至半酣,裝出略微有些醉意朦朧的樣子,拉着朱聿鍵的手說:“皇叔啊,如今天下靖平,百姓安居樂業,我大明國土蓋有四海,朕心甚慰!”
朱聿鍵點頭說道:“這都是陛下的功勞,陛下真明君,古往今來未之有也,便於始皇帝功業相較,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倒不是朱聿鍵開玩笑或者恭維,這是天下人都能看到的事實。
朱常淵點頭,哭喪着臉說道:“你我同是宗室,唐王又是朕之皇叔,也是天下人皇叔。朕有一事不決,只得問詢皇叔!”
朱聿鍵知道朱常淵要說重要的事了,於是將酒杯放在桌子上,後退一步躬身跪倒,說道:“臣願爲陛下盡犬馬之力!”
朱常淵道:“你我皆是宗室,可烈皇帝遺骨未嘗不是,顧念親情,朕不知如何處之?”
這就是向朱聿鍵敞開了說了,意思就是,這個前明的小太子,你看看該怎麼處之?
或者說:這個朱慈烺,到底要不要殺掉?
朱聿鍵一聽是這麼敏感的事,馬上改變態度,變得沉默不語,任憑朱常淵怎麼看着他,他就是裝沒聽到。
朱常淵不樂意,直接說:“唐王請爲寡人分憂!”
唐王仍舊不語,朱常淵怒道:“朱聿鍵,說出來你的看法。”
朱聿鍵迫不得已,只得俯首跪倒,說道:“皇叔不可殺,陛下可殺!”
意思是,從親情上來說,肯定是不應該殺的,畢竟大家都是一脈。但是從政治上來說,務必要斬草除根。
朱常淵不樂,和唐王喝了一會酒,然後就推脫身子有恙,讓唐王跪安。
朱聿鍵走了之後,朱常淵又連夜命人選朱常寧進宮。
就在南書房中,朱常淵假裝喝得醉醺醺的樣子,不但表現的有些昏昏沉沉,甚至兩眼微微泛紅。
朱常寧趕緊跑到他的身邊,扶着朱常淵說道:“陛下這是怎麼了?飲了那麼多酒?”
朱常淵深吸一口氣擺擺手,表示自己無礙,指了指御書房書桌對面的長椅對朱常寧說道:“你坐下,朕心中有一事,一直猶豫不決,今日便傾訴於你聽,你給朕好好出個主意!”
朱常寧說道:“陛下請說。”
朱常淵呵呵一笑,站起來走到朱常寧面前,拍着他的肩膀說道:“常寧啊,你老是喊我陛下陛下的,其實我們除了君臣之外,還是兄弟呢?”
“皇兄!”朱常寧雖然聽到朱常淵這麼說,但是他又豈敢放肆。
“今日找你來,主要是問問你,前朝烈皇帝遺骨之事,前太子年齡日大,按照我大明朝的慣例,明年就該爲他選妃了!”
“但朕爲了此事夙興夜寐,不能安席。你給朕出出主意,朕是封他爲王然後發配海南的好,還是直接。。。。”
朱常淵做了一個輕微的動作,朱常寧看到清清楚楚。
“陛下在猶豫什麼?”朱常寧站起來,低聲說道:“以臣弟之見,當初就不應該將他迎進宮中。”
“爲我大明江山萬萬年考慮,前太子朱慈烺,不能留!”
朱常淵略有猶豫,思索一會,道:“可太子年紀尚幼,殺了他朕於心不忍,再者說,太子無辜啊!”
朱常寧接過朱常淵的話,說了一句:“太子無辜,建成又有何辜?”
當年唐太宗也是一代人傑,千古名君,但他的江山來的容易麼?不也是沾染了兄弟的鮮血嗎?不也是將太子李建成弄得身首異處屍骨無存麼?
在朱常寧的眼中,殺一個前朝太子,甚至都不算什麼污名!
朱常淵深吸一口氣,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對朱常寧說了四個字:“你先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