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朱常淵勒馬,搖了搖頭,道:“這裡是京師,不是襄陽,更不是咱們日月島,怎可隨意殺伐?既然皇太極退走,咱們是繼續追擊還是去幹別的,得由皇帝說了算。”
“那現在我們?”破虜問道。
“屯兵平谷!”
朱常淵說完,率軍進城安歇。
經過皇太極的一番洗掠,平谷現在已經是一座空城,別說金銀財物、牲口家畜這些東西,就是人都沒有了。
倒不是被皇太極殺了,而是皇太極做事缺德,將平谷縣城的人全部掠走。
對於一個國家來說,什麼最珍貴,當然是人口。
朱常淵深知古代人口的重要性,有了百姓就有農民,就可以開墾土地種植糧食,就有士兵去打仗,所以,人口很重要,特別是亂世的時候。
三國時期,劉備攜帶老百姓一起逃跑,哪怕後面有曹操追擊他也不走,難道他當真那麼愛民如子麼?
當然不是,用他自己的話說,要“以人爲本!”
看吧,劉備吧,可謂中國歷史上第一個提出“以人爲本”的人!可惜的是,他的以人文本與現代社會中的以人爲本是不同的。
在劉備看來,人就是本錢,就是翻身的本錢,也可以理解爲賭本,是賭資!只有有了百姓,才能建立國家,擴大屬地,不然越王勾踐爲毛鼓勵民間剩餘?歷朝歷代又爲什麼出現許多女子十五不嫁有罪的法律?
無他,積累人口耳!
朱常淵進入平谷以後,將四城的城門放下來,然後派遣孔和去兵部報信,告訴朝廷平谷和皇太極這邊的消息。
其實不用朱常淵彙報,大明朝的皇帝和官員一大早就得到了消息。
宣府薊州邊境的城鎮雖然被攻破,可是還有許多隱藏在暗處的官府勢力,在看到皇太極大軍撤退的時候,早就差人去彙報了。
更有甚者,崇禎皇帝得知皇太極撤走的消息。很可能還在朱常淵之前。
朝堂上,崇禎再次從龍椅上站起來,向羣臣問道:“你們可知,他皇太極爲何撤走?”
“陛下!”薛國觀走出列。說道:“天佑我大明,皇太極滋擾三月,應是後方出現了問題,所以才連夜撤軍,以至於我等不及追趕。”
自從溫體仁下臺後。這薛國觀非但沒有受到牽連,還順利的入閣,而且,看樣子崇禎對他也頗多倚重。
“陛下!”商周祚道:“微臣以爲,應該是朱常淵率軍前來,建虜嚇破了膽氣不敢應戰,所以才半夜跑路。”
“哼!不可能!”薛國觀道:“臣以爲朱常淵名氣雖大,但要說兩百人嚇跑皇太極二十萬大軍,那還真是笑話!”
。。。。
崇禎今天心情高興,看着下面羣臣你一句我一句的攻訐。非但沒有生氣,還頗有興致,看了一會,笑眯眯的握着皇太子的手對下面一個一直不言語的大臣道:“文弱剛從陝邊歸來,也頗識軍務,你因爲如何?”
文弱,楊嗣昌!
楊嗣昌,字文弱!兵部尚書加陝西三邊總督銜!
“陛下!”楊嗣昌今年剛剛好五十歲,人長得並沒有多高大,相反。是個矮胖子。
楊嗣昌站起來,朝崇禎拱拱手,道:“陛下,皇太極現在已然撤走。至於他到底是後院起火還是被朱常淵威名震懾而走,老臣認爲討論這些沒有任何意義!”
“哦!”崇禎微微一笑,道:“文弱說的有理,諸卿還是說說我們如何善後吧。”
“陛下!”楊嗣昌接着說道:“微臣剛剛接到朱常淵手下人來報,說皇太極已然撤軍,請示是否追擊。臣接到奏請後。不敢自專,特來請示君命!”
“嗯!”崇禎嗯了一聲,擡頭看着房頂思索良久,才說道:“常淵兵少,皇太極人多,不宜追擊,命他就地駐守即可。”
想了想,又道:“傳令,命朱常淵進京,平臺召對!”
“是!”有太監應了一聲,從小門退了出去。
皇太極雖然撤走了,可是爲了勤王,陝西楊嗣昌與洪承疇、襄陽朱常淵都被朝廷徵調了過來,從而造成陝西兵力空虛。
而且,皇太極此次遁走,既然沒在京城縱掠過癮,回到遼東肯定還要折騰,陝西不能不管,遼東更不能不管,關鍵是現在薊遼督師的人選還沒有確定。
眼下要做的事情實在太多,按崇禎的意思是把朱常淵也弄到朝堂上來參與討論,多個人也多出一份力不是。
按照之前的經驗來看,關係到軍國大計的事情,不討論個十天是不會有結果的。
於是,第二天朱常淵便上朝參與了這軍國大計的討論。
朝堂之上,討論的事情只有一個:薊遼總督的人選。
自從去年夏天原薊遼總督吳阿衡戰死以後,這件事一直拖了半年之久,崇禎皇帝始終沒有吐口讓誰去做這個位置。
不過這事也怪不了崇禎,他也有他的難處,不是他不願意早做決定,而是之前物色好的幾個總督,私下溝通的時候,人家都不幹,逼急了辭官都不願意幹!
不願意幹,他也沒辦法。
大明末期,薊遼總督就是一個超級大坑,這一點看看歷任薊遼總督的結果就可以知道:
首先,圓嘟嘟就不說了。
喻安性,崇禎元年任職薊遼總督,結果:當年就被解職!這是比較輕的。
然後!
劉策,崇禎二年接任薊遼總督,結果:崇禎三年棄市。
曹文衡,崇禎三年接任薊遼總督,結果:被罷免!
傅宗龍,崇禎五年接任薊遼總督,結果:被削籍!
丁魁楚,崇禎七年接任薊遼總督,結果:下刑部大獄!
吳阿衡,崇禎十年接任薊遼總督,結果:戰死!
所以,從崇禎元年開始,只要稍加註意就可以看出,這薊遼總督,就是個大坑!巨坑!天然坑!
“陛下,臣朱常淵舉薦薛國觀爲薊遼總督!”
討論了一大圈,沒有任何結果,朱常淵突然出來朝崇禎跪拜說道。
“臣,臣,臣!”薛國觀被朱常淵一句話說的差點跳起來,暗道我跟你有殺父之仇啊你這麼害我。
“臣薛國觀。”薛國觀緩了一口氣,說道:“陛下,臣乃是文臣出身,不同軍務,臣確實無法督師薊遼,還請陛下明察!”
開玩笑麼,這麼大一個坑,誰特麼願意去跳!
朱常淵卻樂了,他記得上次劉宗周就坑過這貨,現在他將劉宗周的話拿過來活學活用,坑薛國觀一把也不過分,畢竟,這貨在背地裡給自己使了不少壞。
如果沒記錯的話,上次薛國觀也舉薦過自己做薊遼督師。
“陛下!”朱常淵這次早有準備,上前一步跪倒,說道:“孫承宗、王陽明都是文人出身,甚至身無縛雞之力,不也能成爲一代名將麼?我看薛大人可以一試!”
尼瑪!
薛國觀要哭了,跪倒地上道:“陛下,臣添居內閣,又掌管禮部,如何去的了啊!”說完,朝崇禎磕了兩個頭,道:“遼東的擔子確實太重,恕臣無能爲力,臣自請致仕還鄉!”
說着說着,就要辭官。
崇禎一聽就頭大,趕忙過來安慰,說道:“愛卿莫急!”
“陛下!”左都御史商周祚上書,說道:“陛下,臣左都御史商周祚,推舉朱常淵督師薊遼,朱將軍本就遼東出身,更是與皇太極交鋒數次從未失手,再者戰功赫赫名滿華夏,朱常淵督師薊遼再合適不過了。”
左都御史推舉朱常淵去做薊遼督師,和之前的薛國觀推舉就完全不同了,薛國觀那是給自己挖坑,而商周祚不同,他是實事求是以事論事。
“愛卿以爲如何?”崇禎的眼光似笑非笑的看着朱常淵。
“不可!”朱常淵還沒說話,楊嗣昌先出來反對了:“陛下,朱常淵雖然出身名門,且戰功累累,即便老夫尚有不及。可卻不宜督師薊遼!”
“嗯?”崇禎眼中精光一放,笑了笑道:“常淵乃是朕皇叔,將帥之資天下皆知,文弱爲何以爲不妥啊?”
“陛下!”楊嗣昌整了整衣冠,正色說道:“臣就事論事,認爲朱常淵督師薊遼有三點不妥!”
“說來聽聽!”崇禎催促道。
“是,陛下。我大明朝能出一個威名赫赫的將軍,老臣也是欣喜,所以對常淵的作戰戰術也認真的研究了一番:常淵作戰,善以少制多以寡敵衆,且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固然成效立竿見影,可是陛下想過沒有,他行事如同賭博,太過冒險,打仗的時候勝則勝矣,若敗,便滿盤皆輸。”
“此其一!”楊嗣昌說完,看了看朱常淵,又道:“其二,朱將軍太過年輕,臣一恐年輕人氣盛,容易我行我素,二怕遼東軍士不服!”
“其三!”楊嗣昌嘆了一口氣,對朱常淵拱拱手,說道:“恕老夫直言,聽說朱將軍與山海關總兵吳三桂有舊恨,怕是不合吧!”
楊嗣昌倒不是和朱常淵有過節,也同商周祚一樣就事論事。
崇禎聽完,沒有表態,而是問朱常淵:“皇叔以爲如何?”
朱常淵俯首頓拜,道:“楊尚書所言甚是,常淵心服口服!臣與吳三桂,確有過節!”
君子坦蕩蕩,有恩有仇,不諱語言!
“陛下,臣去吧,臣自薦前往遼東,督師薊遼,雖死不悔!”朱常淵的話剛剛說完,就有個人自告奮勇的要前去遼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