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常淵其實不用看,看與不看都是一樣,這個答案早就烙印在了他的腦海中,他看的目的不在於答案,意在觀察衆人的反應。
裝模做樣的看完,慢慢的擡起頭,仔細觀察面前幾人的反應。
劉雲周是一片蔑視,蔑視中還有那麼一絲絲的忐忑心情,事情是他挑起來的,他最怕的自然就是朱常淵反打臉。剛剛第一題被朱常淵解出來,在劉雲周的心裡多少還是留下一點陰影。
麻青的臉上,就是純粹的嘲弄。
最後一名主事,夏從良,看似憨憨呆呆,但是目中精光外露,顯然也是精到了極處的一個人,這種人不把自己心中的真實想法說出來或者表現出來,纔是最危險的。
至於剩下的五名營繕所的人,全都是一臉看笑話不嫌事大的表情。
哦,不不是五名,準確的說起來應該是四名,因爲剛剛一名瘦瘦弱弱的所丞或者是感到沒有意思,或者是不想得罪人,反正是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退了出去。
“朱大人,這道難題最終的結果是多少,可算出來了?”旁邊麻青一臉笑意,頗爲剽悍的臉上現出一絲期待。
“就是,朱大人解題解了許久,應該是有結果了,不知道鬼神之力是否已經湊效,還請大人讓我等觀瞻。”劉雲周說的輕鬆,心理有些緊張。
夏從良和幾名所副所丞所正也都湊臉向前。
朱常淵笑道:“自然出來了,結果是這樣的。”
輕輕咳嗦了兩聲,調解下現場的氣氛和節奏,看着自己手中宣紙上的結果。讀道:“犁子一共是六百五十七個,買梨共花費了八百零三文錢。”
朱常淵讀到一半,故意頓了頓,朝劉雲周的臉上看去,只見他臉色忽然一白。鬍子不合時宜的撅了撅,有些氣短的味道。
朱常淵雖然還沒有說出完整的答案,但是這一半的結果卻是正確無疑。
劉雲周自入工部以來,對古代關於數術的文獻就深深的着迷,而且他也很有這方面的天賦,每日裡細細思量。幾乎解出了那些所謂古代難題的大半。
對於這一題梨果算法,他再熟悉不過了,當年求教了不知道多少學識淵博的大儒,考究了多少艱深晦澀的書籍,纔得到了完整的算法和答案。不然,以他自己的能力和智慧,尚不知猴年馬月能夠鑽研透徹。
可是,面前這個從邊關過來的大老粗,一個甚至字都不能認識完全的夯貨,竟然也能輕鬆的解答出來,就不能不讓他感到意外了。
難道真的是鬼神之力?
那是扯淡,劉雲周生出了這種想法之後。自己第一時間就否決了。
那剩下的,只有兩種可能。
第一是這貨以前就見過這種題,而且知道答案。剛剛在紙上畫來畫去不過是爲了掩人耳目好讓別人以爲他先前並不知道題目的答案。
第二是這貨真的會,而且懂得算法。
至於說是撞大運撞上的,那更是不可能,沒道理一連撞上兩個。而且第一題確實存在巧合之下隨便算個數字剛好對上的可能。但是第二題,絕無這個可能。
“大人,大人。劉大人”旁邊的所正一臉拍馬屁的表情。笑呵呵的看着劉雲周,終於將他從胡思亂想中喊醒過來。一臉討好的問道:“朱大人的答案是否正確,請大人給個評判。”
所正的臉。像菊花一樣乍開,笑容中有種令人膩歪的做作,似是在等待劉雲周說出“不,你錯了”這幾個字,他好第一時間上去打擊別人,以顯示擁護劉大先生的決心一般。
“你着急個屁,滾一邊去”朱常淵臉色嚴肅的呵斥道。
這個狗比所正,不過是區區正七品的小官,竟然敢如此無視上司,這讓朱常淵不能忍。
“大人,你爲何出口便是污言穢語,雖然下官職位比大人低一階,但是大人。。。”
“是兩階。”朱常淵根本不給這狗比申辯的機會。
說的不錯,是兩階,他是正六品,對面這所正是正七品,中間還隔了個從六品,絕逼是兩階。
“你,你,你”所正被他噎的一時說不出道理。
朱常淵正了正身子,換上一副蔑視的態度,道:“不懂裝懂,聽不懂人話嗎,老子的答案還沒說完,你就在這比比歪歪?”
比比歪歪什麼意思,所正無法深究,也深究不來,但是想來應該不是什麼好話。
可是,當聽到朱常淵說答案還沒說完的時候,他心中簡直要把朱常淵十八輩祖宗問候了一遍:臥槽你爹,日你祖宗啊,你特麼答案沒說完就接着說,故意留一茬什麼意思,讓我出醜不是?
朱常淵這才接着說道:“然後是果子,共有果子三百四十三個,花費一百九十六文錢。”說完,微微一笑,自信滿滿的看向劉雲周,道:“大人,可用我現場給您驗算一遍。”
劉雲周臉色泛白,背後額頭都出了一層密密的細汗。
朱常淵的解答是對的,對到不能再對,人家僅僅用了不到一刻鐘的時間,足足頂得上自己耗費數年之功。
夏從良最有眼光,不用去算也不用去聽劉雲周張口證實,單單從劉雲周的表情和臉色就可以看出:朱常淵的答案是對的。所以,他早早的便回到了座位上。
開玩笑,作爲一個聰明人,不可能讓打臉這種事隨便波及到自己。
所正也感覺到了不妙,乖乖的閉上了嘴。
麻青似乎也有點不好的預感。
只有另外一個想要表現的所副,還不知所謂的問劉雲周:“劉大人,你告訴他正確的答案,讓他明白。”
劉雲周聽了他的話,臉色極是尷尬,鬍子微微一動,似是在吹氣,也像是剛剛嘆了一口氣,過了良久,才說道:“朱大人說的,便是正確答案。”
朱常淵笑了,你終於承認了。
這逼裝的,這臉打的,痛快。
可是,你要是以爲這就算完了,那你就打錯特錯了。
朱常淵本着不氣死人不罷休的精神,笑嘻嘻的說道:“這樣吧,大人連續考了本官兩題,本官甚是不服,也有一題想請教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