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個小時,不眠不休。大眼沒有感覺到疲憊,反而神情亢奮,一噸重的黃金都被他花銷出去,海量鯨吞死性髓石。大眼並不怕華揚耍花樣,定金全是他給的,而且還簽訂有契約。一旦華揚違背,將會遭受春申執法隊的追殺。
隨着來回轟鳴的卡車,在大眼租住的臨時倉庫裡,全部的髓石堆積如山,數量大眼已經記不得了,他用一兩金收購十公斤髓石,因爲髓石的個體大小不等,加上春申境內根本就沒有死刑髓石的使用方法,所以大眼能夠以較低的價格收購。
春申境內的貨幣體系與山泉谷相同,也是建立在活性髓石,糧食和黃金的體系上,毫無疑問黃金的角色依然尷尬,屬於輔助型的調劑角色。按照春申今日的市價,同等重量的黃金,只能夠換到同等重量黴變的大米。
看似並不重要的黃金,卻架不住量多,如果現在大眼有上百噸的糧食,那絕對是一方的大豪。而且死性髓石根本就沒有價值,屬於是連雞肋都比不上的東西。完全的廢物利用,而大眼也是空手套白狼,即使最後貿易不能達成,他也不會有什麼損失,最多是當成夢一場,而後平白落得如此多的無用廢物。
大眼撲在髓石堆上,這些髓石華光閃亮,雖然對他來說沒有用,但卻可以變成金燦燦的黃金,還有十二個小時,等着最後一車髓石入庫後,就能夠去找華揚貿易了!
大眼望着高聳的摩天大樓,心中暗暗的發狠,一旦自己有錢了,一定要去對面的大廈上開房間,開總統套間。用衛生間裡乾淨的水洗澡,還要在上面吃西餐,吃兩盤的牛排,喝一大瓶紅酒,然後叫上兩個雪白乾淨的女子,好好的樂呵樂呵。
幻想的時光。如同白日做夢,心情愉快的同時,時光也過的飛快。隨着最後一車髓石倒進小院裡,現在不光屋子裡堆滿髓石,就連院子裡都露天擺放許多,這些東西只要不被火燒到,就不會出現問題,算是較爲穩定的介質。
見一切都照顧穩妥後,大眼往路邊招了招手。叫過兩個半大的孩子,讓他們幫着守院子,只要見人拿髓石,立刻去喊執法隊。安排好一切後,大眼吹着口哨,輕鬆無比的邁開步子,向着摩天大樓走去。
華揚不在乎花銷,而在乎生活的品質。坐在玻璃窗前,搖晃着紅酒杯。吸着裡面琥珀色的酒水,望着大眼從路那邊走來。奧普興奮的低呼:“他來了,他來了!這條大魚終於上鉤!”
侷促不安的大眼,雖然竭力的保持鎮定,但是這身破洞了的衣服,卻把他的自信傷害的千瘡百孔。走到大理石鋪就的地板上,望着一身筆挺華服的保安,大眼不由的把挺起的胸膛縮了回去,微微的對着保安鞠躬。
保安旁邊就是門童,本該天真活潑的孩子。卻養了一雙看穿富貴貧賤的眼睛。在保安的戒備中,門童先發出叱問:“幹什麼?”
大眼原本就佝僂的身軀,現在更加的彎曲。平窮百事哀,心裡根本就沒有底氣。點頭哈腰賠笑臉,對着門童說:“888的客人讓我來的。”
“總統套的那個客人?”門童的眼睛一亮,前天就是他給華揚開的門,而後收到不菲的小費,一個是出手闊綽的豪客,而後又把大眼上下再次打量,破洞的衣服,有味的靴子,營養不良的膚色,還有多日沒洗澡而有的倦氣。怎麼可能和豪客拉上關係。
門童直接把大眼劃歸到乞丐羣中,同時心中有了聯想,莫非這個傢伙想要到酒店裡去乞討。想到這裡,這個念頭越發的強烈。
“去去!”門童的面色一變,保安的神情也越發不善,門童指着大眼呵斥:“不要隨便編個理由就想混進去,你是想進去偷盜,還是乞討?說實話!”
大眼無語到無奈,現在這種情況下,他是滿身張嘴也說不清了,況且自己穿的也的確太寒酸,無法證明自己認識華揚啊!就在大眼無語的時候,忽然間想起自己還帶着契約,於是拿出帶有體味的契約,雙手捧着說:“我有契約,我有契約。”
門童狐疑,忍住上面的汗臭仔細打量。春申的契約是採用一種特殊的蕉葉,這一點是無法冒充的,望着上面一排排的鋸齒,門童不由得信了三分,示意保安聯繫,得到確認後才把大眼放進去,不過卻有個保安步步跟着,用防賊的目光防着大眼。
大眼原本還霆淵的氣勢,這一下被打壓徹底,原本還想重新與華揚溢價,卻被這門童與保安打亂節奏,一時之間只想快些見到華揚,早日完成貿易。
輕輕的扣向房門,見到物資裡的華揚後,大眼的身型更加佝僂,用近乎謙恭的聲音說:“貨都給你準備好了!”
華揚搖晃着紅酒杯,臉色平靜,甚至還帶着一絲無所謂的雲淡風輕,就像是個無所事事的富家子弟:“帶我去看看。”
大眼立刻弓腰在前面帶路,同時長長的出一口氣,在這個酒店裡,好似總有着莫名的氣場壓着他,讓他連腰都不敢挺直。
穿過長長的馬路,來到小院子,兩個半大的孩子還在那裡等着,見到大眼後,立刻露出歡喜,大眼揮了揮手,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全都安生的坐在牆角外,等着大眼做好生意後發工錢。
望着院子裡露天堆放的髓石,好像是做小山,華揚的眉目間已經難耐歡喜,又看到屋子裡全都塞滿了髓石,華揚直接笑出聲來,好在他明白現在還不能得意忘形,低聲說:“我把九十九噸黃金給你,咱們現在就做個交割。”
華揚說着來到院牆外,雙手華光閃爍,一塊塊一噸多重的金錠出現在這個時空中,落在地面轟轟作響,疊羅漢般壘成的金山。華光燦燦的刺入瞳孔中,讓每個人的眼睛都不由眯了起來。
激動的語無倫次的大眼,圍着金山瘋跑,他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少圈,只是覺得天旋地轉眼冒金星,嗓子眼火辣辣的疼痛。太不真實了。太魔幻了,這上百噸的黃金真的就是自己的嗎?
哈哈的喘着粗氣,大眼狼狽的就好像是一條狗,趴在地上轉動壓住,依然昏花的看着金塊,瘋狂後只剩下懷疑,雖然把金塊捏在手裡,卻感覺不真實,對着一旁的小弟說:“你去叫執法隊來接收黃金。”大眼現在雖然瘋癲。但卻還不傻,如此多的黃金他也沒有地方存儲,還是存進城市銀行裡來的安逸。
華揚雙手中閃着華光,好似兩個大號的吸塵器,把全部的髓石都吸進車廂裡,一千萬顆聽起來數目挺多的,實際體積卻並不大,擁有七個空車廂的華揚。最後只用了六個空車廂,就把這些髓石都收入了囊中。
九十九噸黃金帶來的震撼。讓整個城市都開始瘋狂,作爲黃金的擁有着,大眼書寫的財富傳奇,一時間成爲濟市內最大的財富神話。
天空上直升機唔鳴,十二駕直升機緩緩的往下降落,濟市的州長從上面跳下來。他姓年,大家都稱呼他爲年大拿,什麼事情到他的手中,都能處理的妥妥當當,不管是喪屍圍城。還是進化獸攻擊防護罩,乃至沒有吃穿大家絕望的時候,都是他一把拿下,帶着大家在這個崩潰的世界上奮鬥。
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正是因爲濟市有了這樣一個州長,才能夠在這個亂世富強安定,是他第一個衝向變異犬,轟開了變異犬的腦袋,也是他打開防護罩,讓大家在荒原上謀生,最後還是他帶着整個濟市投入了春申的懷抱。
大眼原本佝僂的身軀,現在挺得筆直,作爲一個擁有九十九噸黃金的有錢人,他應該挺直自己的脊樑。望着迎面走來的年大拿,大眼沉穩的笑了笑,正要開口時,忽然間想到了什麼,年大拿神色匆匆的趕來,莫非是要收個稅?原本大眼還挺直的腰桿,頃刻間又佝僂下來。
現在年州長惶惶張張的從直升機上跳下來,看着興奮莫名的大眼,直接追問:“和你交易的那個人呢?”
大眼東張西望後低聲說:“奇怪了,剛纔還在這呢!怎麼一眨眼就不見了?”
“全部的人以這裡爲中心,開始搜索找到那個交易黃金的人,對他禮貌一些。”年大拿說着就走到了一旁,接通了通訊器,低聲的說:“確認了,收購死性髓石的人就是山泉谷的領袖華揚。”
蜜雪兒聽到這個消息後,臉上不但沒有喜色,反而全是疑惑,低聲的說:“他要那麼多死性髓石做什麼?難道真是爲了建會所?”
有些有錢人就是有這別人所未有的怪癖,曾經有個有錢人在家裡養了一池魚。卻覺得魚池旁與魚池底的色澤單調,用普通的鵝卵石又顯不出他的身份,於是花錢買了一大批的玉籽料放在魚池裡,鋪在地面上。窮奢至極,一時間傳爲笑談。數十年後,玉籽料價格大漲,每塊的價格都番了數千乃至數萬倍,當年如同笑談般的大手筆,又成爲了有遠見的投資。
現在華揚突然這樣的做,是大手筆慣了,還是一種無心的投資?蜜雪兒和智囊團都想破了腦袋,卻也想不到問題出在哪裡。
濟市搜索了三個小時,卻沒有找到華揚的蹤影,他就好像是個神邸般,忽然在這裡顯露了真身,而後又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一下更是讓原本就草木皆兵的春申,更是迷惑了,按照思維的慣性,蜜雪兒讓北方進化者們小心應對,如果發現了華揚一定要好生招待。誰都沒有想到華揚並沒有選擇北上,而是選擇南下。
沿着荒涼的公路往下走,華揚對春申的認識又多了一分,整個春申境內的省份只是一個個獨立的珍珠,沒有被串聯起來。光從這條疏於管理的道路上就能看出,春申境內的省份還無法形成產業互補。
如果換成山泉谷,公路早就四通八達,每日都有車輛往返,或是拉着半成品,或者拉着成品。經過幾次加工後把他們送到最需要的地方。如果山泉谷是欣欣向榮,那麼春申則顯得暮氣沉沉。
上次在威海,走的才匆忙,並沒有看到什麼。華揚一轉方向盤,把車輪行駛到了連港。這是華揚第二次看大海,也是第一次在暮色中看到大海。浩瀚的碧波盪漾。海與天化爲一色,遠遠的海平線望不到盡頭,已經與天融在了一起,莫野蒼茫,望着被摧毀的港口。還有港口邊嫋嫋升起的炊煙,華揚一時間感覺到悲涼。
原本高聳的龍門架被打成殘骸,方方正正的集裝箱也散落變形在地上。忙忙碌碌的進化者們以集裝箱爲家,在港口外三十餘里的地方又設立的新型的聚集地,簡陋的激光武器進行防禦。能夠支撐着對付小股的喪屍,若是遇到大股的喪屍和進化獸,他們也只有奔逃了。
華揚推開車門走了過去,到了現在還沒見到有人獵捕海獸,等走近後才發現,一個個的進化者帶着一幫倖存者正在忙忙碌碌的收海貨,碧翠色的海帶長得也太大了,即使被太陽曬乾水分還是大的驚人。
奧普在華揚的耳邊說:“大海是廣闊公平而悲憫的。巨型的魚類在海底廝殺,會把海生物撕碎。而後隨着海浪被衝到沙灘上,敏捷型的進化者會用最快的速度把這些東西扯過來。而後或是曬制,或是醃製做罐頭,總之物盡其用。”
“如果遇到大件的呢?”華揚說着把手一指,指向那頭好似山巒般大小的魚頭。
“和你運烏龜的過程差不多,都用多種異能者配合。好似海魚和海鳥之間已經形成默契。他們並不攻擊這些人類,而是把他們當成是清理環境的寄生蟲,是可以共存的。”奧普說着乾澀的笑着,這種感覺很不好,但卻很無奈。
“什麼人?”機警的進化者很快就意識到有人接近。立刻拉出軍刀凝神戒備,在夕陽的餘暉中看到一個修長的人影,揹着揹包的華揚灑脫而來,嘴角含笑說:“我是個走南闖北的獨行俠,看到這邊有火光,就來歇歇腳。”說着高舉雙手先示意自己沒有惡意後,才從揹包裡拿出一瓶酒水,擰開灌下一氣,示意無毒便拋給守衛。
與文明的生活脫節太久,讓每個人的記憶都出現錯位,他們已經記不得自己上次喝酒的日子,也許是三個月前,也許是半年前,也許是兩年前,但這一切卻好似一個世紀般久遠。
接過酒瓶看着裡面的液體,警衛努力的吞嚥了口唾沫,卻沒敢直接喝,而是低聲的喊:“王頭!王頭!你來一下。”
從後面轉出來個四十來歲的老男人,藉着微光華揚看到他紅紅的酒糟鼻,就知道今天晚的借宿有門了。
酒糟鼻原本還無所謂,當看到警衛手中的酒瓶,名色立刻一變,雖然臉上已經堆滿了貪婪,但是神情中卻帶着三分的警戒,仔細的把華揚上下打量了一遍,試探着問:“獨行俠?”見華揚點頭,他便低聲說:“我們這裡只是一個物資中轉站,倒騰的都是海鮮貨車三天發一次,沒有多少的油水,如果你打其他的注意,我勸你不要費這個力氣,因爲我們比你還窮!”
“沒什麼,就是忙着趕路錯過了露宿的營地,想在你們這裡借宿一晚,順道混口熱飯吃。”華揚說着又從揹包裡拿出一瓶,直接丟了過去:“這個算是夜宿的費用。”
“路易十六啊!”酒糟鼻面露喜色:“那就進來吧!正好我們也要吃飯,加人不加菜,多加一雙筷。”說着就好客的把華揚帶進了屋子裡。
原本的貨場現在被改造成車間,大鍋里正在煮着變異後的海鮮,咕咕嘟嘟的白水不斷的沸騰,誘人的香味刺激着華揚的味蕾。
在食物充足的情況下,倖存者與倖存者之間的關係有點脣齒相依的味道,他們不會再爲吃的而爭鬥不休,他們人情好客,珍惜每個還活着的人,就因爲這個世界活着不容易,所以他們會對每個倖存者露出大大的笑臉。
華揚很享受現在的感覺,吃的海產,喝着魚湯這種感覺暖暖的,沒有紛爭喧囂,望着紅彤彤的爐火就好似一顆顆暖暖的人心。
奧普在華揚的耳邊低聲說:“其實每個人都很脆弱,他們習慣依附在強者的臂膀下,他們喜歡抱在一起取暖,喜歡相互照顧,喜歡一起在黝黑的道路上共同的探索。是因爲他們害怕孤獨,他們害怕寂寞,他們害怕日復一日的重複與繁雜。但他們更害怕飢餓!在食物充足的時候,他們都是善良的,都是好客的。但是在食物稀缺後,他們又是自私的,又是貪婪而沒有底線的,這無怪乎與他們,因爲這就是人類的天性,優勝劣汰,適者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