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似是靜止了,就連空氣都凝固在了一起,顧繁站在落地窗前沐浴着陽光,墨煜琰坐在沙發上被暗影籠罩,四目相接的一剎那,猶若穿越了亙古的恆流。
咚咚,顧繁的心跳聲猶如打鼓,她的身子在墨煜琰近乎灼熱的目光下開始發麻,從腳蔓延全身,她的臉發着熱,整個人就像是是一隻被煮熟了的蝦,她想,她現在的臉一定很紅。
顧繁幾乎是落荒而逃,嘭的一聲關上臥室門後,她喘着粗氣的靠在門上,用手輕拍着自己的臉。
顧繁啊顧繁,你怎麼這麼沒出息!好歹你也是活了三十多年的職業女性了,怎麼就跟小女生般的發起花癡來了呢?
顧繁側過頭看着梳妝鏡子裡的自己,她如今這張臉嫩的都能掐出水來,但在這具青春洋溢的軀殼住着的卻是三十多歲的靈魂,太陽光透過窗照射在鏡子裡,折射出的光芒讓顧繁的眼前變得模糊,她突然有些分不清,到底是顧繁有了顧傾城的記憶,還是顧傾城成爲了顧繁。
白色的大門阻擋了墨煜琰的視線,他執拗的望着大門的眸似是能穿透屋門看到靠在門上的顧繁。空氣中還彌留着顧繁身上淡淡的香味,似乎他只要伸出手,就能抓住她的美好。
於墨煜琰而言,顧繁就像是一塊磁鐵,深深地吸引着他。
他收回目光,打量着小屋,隨處可見的玩偶讓他引不住發笑,突然墨煜琰就笑不出來了,他直到現在才認清一個事實,顧繁今年剛剛十七。
十七歲…。
他今年都已經二十七歲了…。
也就是說,自己足足比她大了十歲,他這算不算是老牛吃嫩草?墨煜琰摸了摸鼻子,臉有些發燙。
顧繁吹乾頭髮後走了出來,坐在墨煜琰對面,相對無言的氣氛中飄散着一絲曖昧的氣息,就算是面對任何場面都面不改色的墨煜琰,也不由得有些緊張。
說點什麼呢?說什麼呢?
他握着筷子的手有些冒汗,一個勁兒的想要打破這尷尬的局面,直到顧繁開口。
“墨煜琰,你要糖嗎?”顧繁放下筷子,問道。
她最喜歡喝甜甜的紅豆粥,紅豆特有的豆香味加上些糖,簡直是人間美味。
好吧,顧繁就是喜歡吃甜食。
“……要!”
顧繁給了墨煜琰一個有品位的讚賞目光,起身去廚房將砂糖拿了出來,墨煜琰看着她手裡的那一罐糖就就些牙疼。
他不愛吃甜食!
只是看到顧繁彎彎的笑顏,他就說不出不這個字來。
吃吧!
紅豆粥甜膩的讓他腦仁疼,只覺得胃一抽抽的恨不得灌上幾杯水,他只能拿手邊的包子中和嘴裡的甜味。
顧繁眨了眨眼,以爲他是餓了,將剩下的包子都推到了他面前,她已經吃飽了。
墨煜琰:“……。”
他真的有些吃不下了!
顧繁擡頭看了看錶,八點四十,從她家到學校半小時的車程,趕一趕還是不會遲到的。
墨煜琰注意到了顧繁看錶的動作,順勢放下筷子問道:“你趕時間?”
顧繁點頭,“今天返校。”
墨煜琰嘴角微抽,學校這個詞離他的生活真是太遙遠了,顧繁的話讓他再次直視年齡的沉重問題。
唔,小是小了點,但…。墨煜琰的眼睛在顧繁的身上轉了一圈,下意識的摸了摸鼻子,臉有些微紅。
身,身材不錯。
墨煜琰突然覺得自己有些禽獸,頓時有種自己是怪蜀黍的趕腳。
“我送你去,順路。”墨煜琰想都沒想的說道。
顧繁:“……”她還沒說自己是哪個學校的呢,他怎麼就知道順路?
墨煜琰將沙發桌上的垃圾放在塑料袋裡,看着剩下的兩個包子有些猶豫,他當初參軍的時候有一次出行任務遭到伏擊被困叢林,幾乎到了彈盡糧絕的地步,他們吃過蛇,吃過田鼠,甚至吃過螞蟻,就這麼硬生生的扛到救援前來。
他深知食物的重要性,所以不忍浪費。
顧繁拿了一個乾淨的塑料袋將包子裝了起來,又拿了一盒牛奶放在了包裡。
墨煜琰擡頭看她,顧繁解釋道:“別浪費嘛!”
純肉餡的包子是莫小貝最喜歡的,她就算是吃了早點也能在吃下這兩個,這包子沒人動,還是乾淨的,莫小貝一定不會嫌棄的。
墨煜琰望着顧繁,黑曜石般的眸子光彩燦然,輕微的波動隱藏在深邃瞳仁最深處,泛起點點漣漪。
“走吧!”墨煜琰拿起垃圾。
顧繁走在墨煜琰身側,仰頭望着他,“我去文理高中,你真的順路嗎?”
不順路,但有句話怎麼說的來着?送心愛的人,去哪都順路。
“順路。”墨煜琰肯定的回答。
顧繁點了點頭,坐上了副駕駛,墨煜琰發動車子開出停車場。
車內的氣氛有些沉悶,墨煜琰平日裡就是個不愛說話的主,如今更是不知道要說什麼好了。
車子穿過小道行駛在寬闊的大馬路上,紅色的跑車從他們身邊呼嘯而過,馬達的聲音震耳欲聾,顧繁望着跑車的尾巴,微微挑眉。
“吱——”
紅色跑車突然剎車,輪帶在地面上留下兩道長長的印跡。隨後是一聲物體撞在金屬上的碰撞聲,在顧繁的視線中,一團毛茸茸的物體被撞飛了出去,狠狠地落在了馬路旁的草地上。
是一條狗,一條已經看不清是什麼顏色的狗。它的身上都是血,倒在地上無助的抽搐着。
紅色跑車裡的人放下玻璃看了一眼,嘴裡說了聲晦氣,隨後絕塵而去。
“停車。”
顧繁的眸子冷了下來,就連聲音也充滿了森然。
對方的做法讓她十分惱怒,能開得起跑車的人難道花不起錢給一條狗看病,在他們的眼裡,是不是一條狗的命就不是命?
墨煜琰將車子停在路邊,顧繁衝下車推開人羣將那隻狗狗抱在懷中。狗狗沒有雜質的眸子靜靜的望着它,似乎在問她爲什麼,爲什麼自己的身體會這麼的疼,爲什麼人們都要圍在它的身邊看着它。
它在哭,它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在哭,可能是太疼了。
顧繁的鼻子有些發酸,她輕輕地,輕輕地撫摸着它的頭,“乖,我們去醫院,去醫院,你很快就會沒事的。”
墨煜琰在顧繁跑下車後緊跟的跑了過來,他站在人羣中看着他的女孩輕輕的抱着那隻被撞傷的狗,滿心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