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寒當時聽着未能反應,他今天出門替她把離婚協議書送去律師事務所,心裡不是沒有想法的,然而當時眼下,他不能有太多心思去揣測她的心意,能夠陪着伴着,已是很好。
他還是愣愣的,眼皮子眨都不眨。那頑皮的彩色夕陽光就和孩子一樣在他不動的睫毛上跳來跳去,葉真真看着看着,不知怎麼眼睛一酸,忙別開視線。她撤了手,不禁退縮了:“剛剛的話……”
“我可以照顧你!”
指尖就快逃脫,凌寒卻在那關頭醒悟了過來,緊緊握住她欲逃的纖指,聲音驀的響亮。
“葉真真我可以照顧你!照顧你們母子!”
她爲自己的晃神感到慌張,心中不是沒有懊惱。她痛恨自己無時無刻不想那個人,他就像是長在骨髓裡的毒,沒當她要忘記就會抽痛,告訴她,他在那裡,還在那裡!
“凌寒我……”
緊咬住下脣,妄圖要借那一點疼痛叫醒自己。實在痛恨,痛恨無法下定決心的自己。她不是個優柔寡斷,見異思遷的女人,可是一旦碰到“賀鈞遠”,哪怕只是這個名字,而非那個人,她就無法自主的下決定。
“我只是害怕,害怕……”害怕給了他希望卻叫他失望,她自己心裡是清楚的,恐怕是這一輩走都難以忘記那樣一個人。因爲太痛,所以忘不了。
“不必害怕,我不會逼你。就這樣很好,真的。”
凌寒看出她的顧忌,她顫抖退縮的身影非但讓他心中難過,反而是疼惜。她才從傷痛裡緩過神來,他不要求太多。在得知她下定決心要跟賀鈞遠離婚的時候,凌寒承認,他已經覺得是極大的滿足。至於往後,他願意陪伴着她,只要她需要,他會一直陪着她。
凌寒握住她的肩膀,輕而溫柔的攬住了她在懷裡。葉真真被動的靠在他胸膛上,這裡的心跳和她熟悉的那樣不同。明明頻率並無差別,可是她就是清楚的知道不同。葉真真緩緩擡起一隻手,掌心按在他心臟跳動的位置。
“我不會說太多的甜言蜜語,但是真真,只要是你想聽的話,我都會一一說給你聽。我沒有翻雲覆雨的本事,可是真真,我願意盡我所有給你一個安定的生活。我會照顧你,直到,你不需要我的那天爲止。”
他的聲音隨着他的心跳慢慢浸透到她的耳朵裡,流到她的血液裡。葉真真乾涸的眼眶終於得到雨水的饋贈,變得溼潤。
他的心跳沒有那麼沉穩有力,他的胸膛不如那般厚實強壯,甚至他的體溫都似發了一點點的涼,可是這有什麼關係?他的人在她身邊陪伴,她可以清楚聽到他心跳的每一次律動,他的胸膛就在眼前,她可以隨時倚靠,他的體溫無時無刻不在等着她的光臨,這一切的一切都好過她宵想魂夢縈繞卻不得,輾轉反側至枯如縞素。沒有什麼比在她需要的時候不離不棄更值得珍惜。
“我願意嘗試,凌寒,我會盡我的全力去嘗試。”
凌寒擁着她,不敢太緊不敢放鬆,他屏住呼吸,長久之後才用力的點頭:“我知道,我明白。我也會努力,盡我的全力。”
夕陽漸漸隱沒,他們攜手往回走,葉真真會主動的回握住他,這讓凌寒驚喜。
菲傭過來開門的時候,凌寒恰好幫葉真真將散落的一簇碎髮夾到耳後,他俯身在她耳邊要說一句什麼話,話還未出口,菲傭已經將門打開,門後的人無可避免的出現在眼前。
凌寒有些吃驚,他將葉真真帶到身後,自己擋在她前面,神色有點緊繃。屋內的婦人看到他這副模樣顯然很不高興,她往他身後的葉真真看了一眼,並未說什麼,轉身往客廳去。
凌寒握住葉真真的手。他們回來之後並非去凌家在加拿大的大宅,而是從醫院出來之後就直接到了凌寒在這裡的住處。葉真真也是頭一遭見到凌寒的母親。
對,那是凌寒的母親。長相有三分與凌寒相似,只是她面部線條更加女性化,再者有了風霜的痕跡,就有些歷久才得的一些氣勢出來。
“你先回房裡去休息。這裡有我。”
凌寒很護着她,進了門寬慰葉真真道。
他們的房間需要經過客廳,凌寒的聲音不大,但也足夠叫凌寒的母親穆愛琴聽到。
真真看了眼婦人的背影,巋然未動,顯是定力不錯。她搖了搖頭,老實交代:“我想凌太太今天想要見的人大約是我。”陣歲吉技。
穆愛琴端起茶杯來喝了口茶。
凌寒仍舊不肯退讓:“你先回房。”
“事實上,我和凌太太今天早上已經通過電話了。”葉真真難以隱瞞,只得將話說了,掰開凌寒的手徑自走到客廳裡去,在穆愛琴的面前坐下了。
穆愛琴有一雙非常漂亮的丹鳳眼,哪怕已上年歲,卻仍是絲毫不減韻色。她挑起眼尾看向直面回望的葉真真,面上毫無顏色。
凌寒無法,只得緊跟着真真過去,在真真身旁坐下。他率先就要開口。不料穆愛琴先他一步,招手喊來菲傭:“什麼時候了?快把菜端去餐廳,有事情吃過飯後再說。”
這絕對不在凌寒意料之內。他的母親是個急性子,無論做什麼事情都是速戰速決,今次居然是轉了個回寰,這讓凌寒心中疑慮更甚。他唯恐穆愛琴有什麼招數要使,雖說未阻攔菲傭上菜,卻在其中忙的開口說道:“媽,你有什麼話都只管跟我說!是我硬逼着真真到加拿大來的,我既然把人帶過來了,就不會放着她不管,要是你跟爸還像以前一樣,我覺得你今天可以不必要浪費口舌了。”
他態度堅決,那言語裡的意思竟帶了點強勢。真真不免要阻攔,此時湯已經上來。穆愛琴竟未對凌寒如此忽視她、衝撞她的話發火,很是鎮定悠然的拿勺子查看了湯色,點頭讓菲傭放到葉真真面前,示意她:“你現在身體金貴,多喝點好湯有好處。”
凌寒摸不透他母親的意思,正要再說。穆愛琴舀了一勺湯堵住他剛張開的嘴巴,瞥了他一眼:“這是誰教你的規矩?吃飯的時候大放厥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