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惟庸大宇宙……這洪武帝好大的手筆。”
廣政殿中,趙匡胤與趙普早已盡釋前嫌,故而對晉宣帝如何如何並不是很關心。
但作爲大宋天子,趙匡胤看到的是一位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獨斷君王。
宇宙不是什麼新詞兒,雖然後世冠以“大”,但藉着以漢字爲紐帶,還是模模糊糊理解了其中之意。
一個鐵腕皇帝雷厲風行辦的大案,一個新生帝國迅速崛起的過程,其中驕橫的勳貴與蠢蠢欲動的外患盤根錯節,最終又被這個帝王毫不留情的一一剪除。
而在這個過程當中,胡惟庸三字反倒是成了最好的利器。
也就是在這一刻趙匡胤才清楚感受到這大明王朝當中的凜凜之威意,令人遍體生寒。
趙普也想到了這些,於是搖搖頭道:
“只盼着,這大明洪武帝並不是邀舊兄弟滿堂觀光幕的。”
想想若是邀兄弟同觀,然後再眼睜睜看着光幕緩緩講述洪武帝推罪勳貴依次懲治,若是這般的話……
趙普不自覺的把目光在空炅法師和官家的身上游移了一陣,最後還是垂下腦袋心底隱隱泛起一點不可言說的遺憾來。
不過無論是對趙匡胤還是趙普來說,光幕上展示的世界之景都算得上司空見慣。
但這些對趙德昭來說,即便是此前已經看過,但聽得後世相當隨意的聊起華夏周邊之諸國,也還是禁不住生出神往之意。
果真如阿爹所說,大宋可爲之事,何其多矣。
【說李善長之死是司馬懿全責,這個同行認知的底層邏輯其實還是基因問題。
從這一點上來說,略微翻一下老朱的家譜,就能比較清楚的看出來。
洪武帝爸朱世珍,逝世於六十三歲,而李善長死的洪武二十三年,朱元璋六十二歲。
而且再略微往下翻一下也能發現,朱元璋二十六個兒子當中,壽過七十的唯有三個,其中代王72,岷王71,寧王70,從這一點上看老朱家確實可能沒什麼長壽基因。
再從年齡上來說,李善長比朱元璋年長了十四歲,因此早期的朱元璋多半是並沒有此類擔憂,甚至多半是想要如李二鳳與房玄齡一般,爲老臣送終而留下一段佳話。
但隨着時間愈往後推,他朱元璋眼看一步步接近了父親死亡的年齡,但本應該躺在棺材裡締造君臣佳話的李善長,反倒是活蹦亂跳一副還扛得住的架勢。
於是李善長在朱元璋眼中就愈來愈不像“李蕭何”“李玄齡”,反倒是愈發像“司馬善長”了。
另外,在李善長“改姓”司馬之前,朱元璋實際上待這個老臣也算是仁至義盡,洪武第一大案胡惟庸案當中,李善長的弟弟李存義與胡惟庸相當親密,這是一個多方能夠佐證的事實。
而從李存義身上來說,李善長也相當難以撇清關係,但朱元璋對胡惟庸案當中其他人是痛下殺手,比如塗節這樣認罪態度良好的御史都落了個身首分離的結局。
而作爲胡惟庸的親密戰友,李氏兄弟別說罪責,連一兩句重話都沒有。
但與此相對的是,李善長雖是離了相位,但卻人老心不老,既不願學蕭何一般自翦羽翼,也不似房玄齡一般鞠躬盡瘁,更沒學李靖閉門謝客安心搞創作,反倒是將淮西集團的首領地位經營的愈發穩固。
李善長最終翻車的直接原因是因爲七十七歲這年,沒有半點行將就木樣子的李善長跑去找湯和借了三百衛卒,打算用來打下手修善庭院,湯和在應允之後,又偷偷稟告了朱元璋。
開明勳貴當中,湯和的文治武功都不是最出色的,但絕對是最特殊的一個,作爲發小兼兄弟兼創業導師以及後補的國公,這位可以說是老朱的鐵桿心腹,老李的這個舉動多少有點不拿自己當大明國外人的意思。
而如果再回頭打量“和密以聞”,這四字便又相當的意味深長,若非湯和告密,這件事老朱究竟會不會知道,其中隱含的可能性相當耐人尋味。
隨後就是又過了一個月,大明京師開始將有罪的發配戍邊,李善長爲自己親戚丁斌求情希望能免罪,最終惹得朱元璋大怒,將其治罪,結果丁斌就供出來李存義是胡惟庸親密戰友,最終牽連到了李善長,因而身死。
李善長作爲胡惟庸的引路人兼淮西集團首腦,兩人所謂的“密謀”肯定是有的,但多半跟謀反並沒什麼關係,但的“黨同伐異、排除異己、操縱朝局”等內容是少不了的,這些對老朱來說實際上已經等同於謀反,差別不大。
另外最重要的當然就是年齡,對朱元璋來說他即使有自信活的過父親也多不了幾歲,洪武朝終歸已經走入了暮年,已經需要考慮後事了。
而李善長77歲依舊活蹦亂跳,朱元璋不敢賭李善長活不到87或者97,心態變化之下最終痛下殺手。
這裡需要澄清一下,李善長全家七十七口盡被誅殺的說法於明實錄無考,而且七十七這個數字也很像是編造的,這個消息更像是晚明段子手諷刺朱元璋捏造出來的,最終被清修明史給抄了。
而段子手們創作加工的來源應當是李善長弟弟李存義被因罪滿門抄斬,這個刑罰實際上並不涉及兄弟旁支。
李善長的死法是具衣冠死於府中,至於是自縊還是毒酒就不清楚,但後人活得好好的是確定的,永樂嘉靖崇禎三朝還有留下朝臣提議恢復李家襲爵的建言記錄,只不過最終都不了了之。
而再說回李善長之死,從這點上來說被司馬懿連累倒也沒毛病,畢竟如果不是歷史記載,誰能想象一個年老體弱行將就木而且當了一輩子大魏忠良的七旬老翁,竟能奮力一搏成了晉宣帝?
但你說真讓司馬懿全責,倒也不盡然,只能說從司馬氏開始,千年長河中涌現的負面例子越來越多。
司馬昭殺傀儡皇帝,劉裕進一步屠其近支宗族,蕭道成屠劉裕滿門,自己兒孫被侄子蕭鸞屠戮大半,最終蕭衍又殺了蕭鸞個雞犬不留,楊堅則更進一步將宇文兄弟後裔旁支殺了個乾乾淨淨。
這些例子都說明了權力是不能存在真空期的,結果也導致後來的皇帝深陷囚徒困境難以自拔,隨着權力越盛,也越來越成爲真正意義上的孤家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