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明以爲,翼德幾日能破伊闕關?”
中軍從陝縣東進,因爲地形逐漸收窄的關係,整個隊伍也拉的愈長,行進愈慢。
劉備與兩位軍師乾脆尋了一個高處將中軍大旗矗立於此。
一邊眼看着霍峻帶着部曲大聲呼喝着讓士卒維持隊形好有條不紊的通過,一邊幾個人也在中軍旗下閒談。
張飛所在的前鋒軍每日皆有戰報迴轉。
使計誘詐破陝縣,東進新安處處安,軍報當中都寫的清楚明白。
而上午收到的快馬回報也寫得清楚明白,若是函谷關能速破,則張飛決意直撲伊闕關。
能破關則可鎮洛陽南,不能破也能阻攔曹軍北上襲擾洛陽周遭。
這個計劃挑不出什麼毛病,兼之這也是出軍之前在潼關擬定的東進走勢之一,故而幾人語氣輕鬆,龐統甚至還有閒心以此爲話題。
面對龐軍師的如此詢問,劉備倒是難得有點憂心:
“根據那馮楷所說,伊闕關守將乃是曹休。”
“此將乃曹操心腹,有臨陣抉機之能,翼德若是託大……”
孔明和龐統聽着主公的喋喋不休,對視一眼後,一起大笑。
他們自是知曉主公這份擔憂從何而來。
猶記得那名爲聞莽的後輩所講述的漢中之戰,開篇便是“張飛馬超丟下辨”。
後世史中,翼德在面對洶洶曹軍時選擇故技重施,登山鼓譟作有雄軍之勢,結果被曹軍精準看破,直襲下辨破城,使得兩個萬人敵倉皇而退。
那看破翼德計策虛實的,便是曹休。
因此也難怪劉備此時有點心緒難寧,這是關心則亂了。
孔明開解道:
“主公,曹休與翼德下辨激戰乃建安二十三年之事,如今不過十九年,此曹休缺四年之歷練。”
“翼德從益州至關中,歷大小戰事數十次,且善讀書愛士卒,與後世史書所記之張飛不可同日而語。”
“此長彼消,曹休即便有伊闕關之利,如何能是翼德對手?”
這番勸解也終於讓劉備安心了一些,旋即龐統也笑着疏解:
“主公與其擔憂翼德安危,不如提前考慮一下如何安置那曹休。“
“不如……也看能不能尋個好人家?”
這自然是玩笑話,劉備啼笑皆非的擺擺手,旋即倒是記起來了昨日翼德從陝縣送回來的俘虜。
一個馮楷,一個美姬。
如果不是對義弟有十二分的信任,兼知這義弟偶爾不着調,劉備差點以爲這先鋒將想要提出什麼過分的要求。
直至劉備讓信使將因由詳細說明了一番,差點鬧出的誤會才被消弭。
鬆了一口氣的情況下劉備一時失言,在親兵詢問處理意見時下意識說了個:
“送往長安,看能不能尋個好人家。”
親兵下意識看了看面相敦厚滄桑的馮楷,又扭頭看了看主公,引得唯恐天下不亂的龐統起身發問:
“可是要爲馮將軍也尋個好人家?”
搖搖頭丟開這些回憶,劉備扭頭看了眼那中流砥柱,又遙望中條山唏噓一番:
二弟桑梓地僅一山之隔,他與翼德不知今年能否得沐燕山之雪?
中軍繼續前行,時不過傍晚劉備等人便已到達新安縣。
不過令孔明等人稍感意外的是,就在幾人用膳的時候便有快馬回傳捷報。 “伊闕關破了?”
劉備頓有欣喜之感:
“翼德呢?可有負傷?”
帳下前來傳令的乃是遊楚,他努力挺直了脊背大聲道:
“張將軍率親兵先登破城,與曹賊虎豹騎激戰。”
“殺敵近百曹軍乃退,張將軍僅有幾處擦傷,無大礙。”
於是劉備的心才頓時放回肚子裡。
一旁的龐統並沒有關心則亂,聞言好奇道:
“那曹休呢?可捉住了?”
“未曾。”
遊楚老老實實答道:
“虎豹騎驍勇,不計死斷後使曹將走脫,張將軍僅擒了一個名爲呂虔的主簿。”
“可惜不能使主公爲其尋個好人家了。”龐統拍着大腿直嘆可惜,遊楚不明所以。
劉備目不斜視,上前兩步將遊楚按到了席間,大笑道:
“仲允一起吃點,也剛好爲我說說那伊闕關如何破的?”
wWW▲tt kan▲c o “汝這消息,真真寬慰我心!”
遊楚感動於玄德公還記得自己表字,受寵若驚。
不過騎馬一路趕來他也確實餓了,旋即也不再矯情,一邊吃東西一邊含糊不清的給主公和軍師詳細述說那伊闕關的情況。
而遊楚第一句話便勾起了幾人的好奇心:
“能破伊闕關,那魏續等三將有功也。”
對伊闕關處的情況,遊楚出發前還詢問過被擒的呂虔,再結合他親眼所見,也給幾人穿插着講述出了一日破城之始末。
匆匆趕至伊闕關下之後,張飛令張既在關前置宴飲酒,工匠通宵達旦敲敲打打,遊楚拿着用燒酒浸溼的衣服尋了上風口盡力揮舞。
簡而言之,將陝縣所用的計謀幾乎是原封不動的又使了出來。
長阪坡時,曹休親眼見過那張飛是如何以馬拖拽樹枝造煙塵布疑軍的。
而這幾年劉備勢力的飛速壯大,在鎮於豫州的曹休看來又有不同的解釋:
全靠那關羽在荊州能征善戰,故而纔給了劉備借用宗親身份襲取益州的時機!
關於這一點,那從益州奔逃至此的大族說的信誓旦旦。
曹休未必就相信,但結合此前風聞的這張飛破漢中雍涼皆類長阪坡使詭詐,以及魏續三人信誓旦旦的詳述了張飛破陝縣時的故佈疑陣。
所以在親眼見到伊闕關下一模一樣的龍門陣,曹休一時間簡直有氣笑之感:
真當他曹休是你張翼德此前所遇到的無腦之人?
雖然主簿呂虔一再勸說固守不出乃是上策,但曹休還是決意大膽出關,給那張翼德狠狠一擊!
不就是陰藏伏兵以逸待勞嘛?那我比你還能伏,等到夜色將盡時再突襲看你能如何?
那斬顏良的關羽在荊北有鐵騎相護他奈何不得,那就在此斬張翼德,也算聊以祭奠叔父曹洪的在天之靈!
選精兵,賜酒食,枕戈待旦。
待卯時,金星起,虎豹盡出。
那張飛本應該苦手一夜無果,於半夜返營酣睡被他踏碎。
誒?怎麼是個空營?
與此同時,張飛那如炸雷一般的聲音在外響起:
“如此陋計竟能功成?”
“張俊乂說的沒錯!”
“此地果真皆庸將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