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雲將黑絨螬扶上星虎的背,在曲商的陪同下,來到了黑絨螬所指的港口。
這個港口不在海邊,而是在珊瑚港城區的南郊空地——聚雲飛船的停泊處。
這裡,一艘艘的飛船降落又起飛。景雲也得以近距離的觀看聚雲飛船。
聚雲飛船由氣囊和吊艙兩部分組成。
氣囊呈前後狹長的流線型,兩端尖細,中間滾圓,有五、六十米的長度。材料未知,看起來十分輕薄,也肯定有絕好的密封性。
吊艙就是一個木質的小船,被數條繩索懸掛在氣囊之下,外形細長,體積不大,最長的也沒超過十米。
它們的飛行動力除了來自聚雲輕氣的浮力,還有飛行昆蟲的拖拽。每艘飛船都會配備十到二十隻的巨型飛行昆蟲,一般以金龜科的甲蟲爲主,用細長的繩索拴在飛船的前端。飛船升空後,這些甲蟲就會像拉雪橇一樣,拖拽着飛船前行和轉向。
而黑絨螬所說的那艘改造飛船,體型比常規飛船更小,氣囊只有三十米長,吊艙也不到五米長,最寬處只有一米多。而且外表破舊不堪,氣囊上還打着幾個補丁,外形乾癟,在風中搖搖晃晃的,根本沒有一點浮力。吊艙更是老舊得嚴重,船舷上的木頭看起來都快爛了,船底的龍骨竟然還缺了一節,看上去隨時都會散架。更可氣的是,拖船的甲蟲只有五隻,而且各個都一動不動的趴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就這破船,還能飛得起來嗎?”曲商怒道。
“嘿嘿……別看她外表破……其實……棒着呢!”黑絨螬的酒依然沒醒。
“先上船看看再說!”
景雲生出翅膀,一手抓着曲商,一手抓着黑絨螬飛上了甲板。
甲板上,一片凌亂,散亂的繩索隨處亂放,幾個破木桶七倒八歪,船尾還胡亂的堆了些破帆布。除此之外,沒有它物,甚至連個尾艙和船舵都沒有。
三人的腳踩在甲板上,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整個吊艙都在跟着一起搖晃。
景雲大失所望,本來他還期待着能看到什麼精密的裝置或儀器,現在看來,這就是一艘破船!但他還抱有最後一點希望,問道:“甲板下面還有船艙嗎?”
“當然……有……”
黑絨螬跌跌撞撞的走到甲板中央,拉開一道活板門,指着下面道:“看!這叫內藏……乾坤……”
景雲過去一看,徹底絕望了。
這所謂的船艙,就是甲板下的一層貨艙,裡面除了一些破舊的木箱和木桶外,什麼都沒有。而且空間十分狹窄,人下去連腰都直不起來。
“駕駛艙呢?高科技呢?”景雲咆哮道。
“什麼……駕駛艙?聚雲飛船……哪有駕駛艙?”黑絨螬說得也沒錯,爲了最大限度的節省空間和重量,無論是哪種型號的聚雲飛船,都是沒有駕駛艙的,一切駕駛全在甲板之上。甲板下最多也只有一層貨艙,不會裝人。
“這他媽就是一艘破船!你還真是在玩我!”景雲又生出右手,準備對黑絨螬出手。
“你……急……急什麼?”黑絨螬不緊不慢道,“還沒……起……起飛呢!你怎麼就知道……是……破……破……”
景雲強壓怒火,道:“好!你現在就讓它飛!我倒要看看它怎麼飛!”
“哼!瞧好吧……”黑絨螬沒有馬上去操縱什麼,而是朝船尾叫道,“白奴!白奴!哪去了?出來駕船了!”
船上還有別人?景雲警覺起來,準備生出觸角感應。此時景雲的體內有三對觸角,分別是飛蝗、玉蟬和虎甲的。景雲習慣性使用的是飛蝗觸角,卻一不留神生出了虎甲觸角。
虎甲觸角一出,船下的星虎就產生了反應,它警覺的看向不遠處,好像發現了什麼危險。
景雲的感知力也被星虎吸引了過去。果然,不遠處,一隊人馬,正帶着強烈的敵意快速的接近。不過從信息素判斷,他們並不是高腳兵。
來人有三十多個,各個身披甲蟲重鎧,手握長戟,從空中急飛而來。
珊瑚港內,擁有飛行特權的,就只有珊瑚國的正規軍——五角兵團了。
五角兵團,是由珊瑚國古老的戰鬥種族——五角兜蟲族所組成的軍隊。數量只有五千,其中有三千駐守在珊瑚港,除了負責國防外,還擁有治安官的職權。高腳兵來到珊瑚港後,基本接管了所有的地面關卡,但空中的管理還是五角兵團負責的。
飛船碼頭屬於空領的管轄範圍,因此這裡只會出現五角兵團。
景雲不知道五角兵團的戰鬥力如何,但不到萬不得已,他不能出手,甚至不能在他們面前生出鎧甲,否則身份就有暴露的危險。
“黑絨螬!你這是想跑嗎?”爲首的一個五角兵隊長喊道。
“跑?跑什麼?”黑絨螬嬉笑着,“我要帶這位客爺去南洲……南洲!”
“不繳清停泊費,你哪都別想去!”
“我……沒錢……沒錢……”
“他欠你們錢嗎?多少?”景雲問。
“五萬珊瑚幣!”
“五萬珊瑚幣?是多少?”景雲小聲問曲商。
“我也不太清除,大概相當十萬暴風幣吧!”
“這麼多?”景雲驚訝道。
“這還多嗎?”隊長道,“黑絨螬的船是私船,停泊費用是聚雲國官船的十倍!另外降落、起飛都需要額外收費,再加上貨物的關稅,還有逾期停泊的罰金,五萬珊瑚幣,已經算便宜的了!”
景雲無奈,從行囊裡拿出了那個裝金子的錢袋,扔給了隊長。
“這些夠了嗎?”
隊長清點了一下碎金,故作勉強道:“碎金子……成色不怎麼好……算了算了,就這些吧!便宜你們了!”
景雲看得出來,這些金子的價值一定是高過五萬珊瑚幣的。
“那我們能起飛了嗎?”
“滾吧!嗯?等等!你們是要搭乘黑絨螬的船嗎?有沒有搭船許可?”
“這也要許可?”
“聚雲飛船的搭載有嚴格限制,貨物和人員都要清查,誰知道你們什麼來路?對了,黑絨螬!你的天路文牒也快過期了吧?拿來讓我檢查一下!”
“沒了……跟人賭錢輸掉了……”
“啊?!那你別想走了!來人!給我把船扣了!”
“各位官爺,通融通融……”景雲笑臉上前,又將那個銀袋塞給了隊長。
隊長掂了掂銀袋,有些不悅道,“不是金子啊?你們聚雲國的商人不是挺闊綽嗎?”
“真的只有這些了……”景雲爲難道。
“哼!”隊長收起了銀袋,咂嘴道,“這國有國法,港有港規。你們以爲花錢就能不守規矩了嗎?那珊瑚國還要我們五角兵團有何用?”
“那官爺說,這事怎麼辦?”景雲的笑容已經有些勉強了。
“私船沒有文牒就起飛,至少需要個擔保人吧?”
“飾紋商行可以擔保!”曲商道。
隊長打量了一番曲商,認出了他是飾紋國的人,笑着說道:“飾紋商行?什麼時候和聚雲國的遊商交好了?也行,不過要你們的掌櫃親自擔保。”
“好!我領你們去見掌櫃,但你們要先放他們走!”
“你這就爲難本官了吧?”
景雲聽五角隊長的語氣並不強硬,知道還有餘地,便笑着說道:“實不相瞞,小人有急事要乘坐這艘飛船,誤了時辰,事就辦不成了。到時也就不需要起飛和什麼擔保了。如果官爺現在給我們放行,飾紋商會定會出重金相謝!”
一聽重金,五角隊長的眼裡彷彿冒出了金光。
“嗯……是要去飾紋商行收點保金了……兄弟們,這艘船檢查過了嗎?”
“檢查過了!人和貨都沒問題!”一個五角兵答道,雖然他們根本就沒有踏入飛船半步。
“好!收隊!”
……
曲商領着五角隊長走了,也不知褐蟻薰會被敲詐多少錢。
景雲憤怒的看向黑絨螬,咬牙說道:“現在可以飛了吧?”
黑絨螬卻沒有搭理景雲,而是在甲板上到處翻找着,嘴裡不停喊着:“白奴!躲哪去了?快出來!……原來你在這!”
黑絨螬掀開了船尾的帆布,一個瘦小身影正蜷縮在裡面。
這個被喚做白奴的人,是一個衣衫襤褸的小女孩。
她看起來只有十五、六歲,瘦得跟皮包骨一樣,皮膚異常的蒼白,就連頭髮都是白色的,像是得了白化病。
現在是冬季,即使是位於南方的珊瑚港也十分寒冷。而白奴卻只穿着一身破爛的單衣。腳上連一雙鞋都沒有。此時正凍得瑟瑟發抖,看到黑絨螬後,更是驚恐的瞪大了雙眼。
“又在偷懶!是不是好幾天都沒打你了?”黑絨螬不知從哪裡找來一個皮鞭,狠狠的抽打在白奴身上。
一鞭下去,瘦小的胳膊上就出現了一道長長的血痕。
白奴疼得渾身發抖,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黑絨螬再次舉起皮鞭,剛要抽下,只感覺手腕一疼,皮鞭脫手掉落。
“哎呀!疼……別掐……”
景雲從身後抓住了黑絨螬的手腕,稍一用力,將他甩倒在甲板上。然後蹲在白奴面前,查看着她手臂上的傷痕。
“疼嗎?”景雲輕聲問。
見到景雲,白奴就像一隻受驚的小貓,再次縮進了帆布之中。
“別管她……她怕……生人……”
景雲過去將黑絨螬拎了起來,惡狠狠道:“再讓我看見你打她,我先廢了你一隻手!現在立刻給我起飛!”
“我一個人……飛不了……得有個打下手的……”
“要怎麼做告訴我!我來給你打下手!”
……
接下來開始了飛船起飛的準備工作。
雖說景雲是打下手,但所有的活都是景雲乾的。黑絨螬連走個路都搖搖晃晃的,根本什麼都幹不了。
好在他的頭腦還算清醒,在他的指揮下,景雲幹完了所有的活。
原來,這艘聚雲飛船的名字叫“黑雀號”。
黑雀號確實是經過特殊改造的聚雲飛船。在船尾的帆布下面,還藏着另一個活板門,門下有一個獨立的小船艙,裡面安裝着一個別的飛船都沒有的加熱裝置。
這個裝置看起來像是一個大號的煤油燈,燈芯浸在某種樹油中,上端被一個雙層的大水晶罩罩着,用明火點燃燈芯,火焰就會加熱水晶罩夾層內的氣體。被加熱的氣體順着一條密封的軟管升入飛船氣囊內,將氣囊撐大。同時,氣球內的低溫氣體,順着另一條軟管迴流到加熱器,從下方進入燈罩夾層。
就這樣,一個完整的熱循環產生,整個氣囊內的氣體被加熱、膨脹,產生了巨大的浮力。
景雲解開船舷上的固定繩索,黑雀號真的飛了起來。
最後,黑絨螬醉眼惺忪的大喝一聲:“飛!”
地上的五隻甲蟲同時展翅,也跟着黑雀號飛了起來。
“客爺!您說吧……去哪?”
“南洲!當然是南洲!”景雲興奮的歡呼着。
“噗通!”黑絨螬一頭栽倒在甲板上,呼呼大睡起來,任憑景雲怎麼叫,也醒不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