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密林中飛躍着趕路的男人有些生氣,抿着脣,不置一語。腦中只想着如何更快的出林,揪了蘇九玄來爲她治傷。
忽然背上那人的手指動了動,玄鐵製成的一物,順着她的指尖,滑入秦君璃的衣襟中。
形狀奇怪,有些硌人,卻被雲夜的體溫暖的微微發燙,隔着內裳,也叫不停趕路的秦君璃微微一震。
什麼東西?!
“唔……買一送一……殿下可別再怪我…總是誆你了……”
背上那人開了口,秦君璃忽然想到一個東西,眼中閃過莫名的情緒。
兵符——趙鐸手中的兵符!!
她不是帶了二十人去尋落塢山的地下河道了嗎?又怎麼繞去找這兵符了?!
雖說就算沒有這個東西,他秦君璃一樣能將西北大營牢牢掌握在手中,可這東西畢竟代表了青平軍最高統帥之權,此刻被雲夜找了回來,多多少少省去了不少麻煩。
但是——若這東西是用雲夜一身傷痕去換的,他秦君璃寧可不要!!
什麼青平軍權,什麼江山永固!
遇見她之前,或許這些便是秦四皇子、靖陽王殿下、素玉之主所追求、所想得到的東西。
可命中註定,他遇見了她。遇見了那隻牆頭打盹的夜貓,遇見了謝家地底的葉歸雲,遇見了膽敢算計自己、欺騙自己的離宗雲夜。
從謝家暗道交手、她在最後一刻以身爲盾擋了地上的暗箭時,自己便已經發覺了她的女子身份。試問普天之下,哪一個男子會這樣纖細,這樣柔軟,這樣——盈盈不堪一握?
可偏偏她是離宗的宗主雲夜,一把無妄劍幻化無形,叫人不可近身,生生的將她不爲人知的身份隱藏了至今。
對這人身份的好奇、來歷的好奇,變成一顆奇妙的種子,成功的在秦君璃的心中,生了根,發了芽。
當她傾了地潭枯骨、毀了幻樹子嬰,逆着光,對着自己燦然一笑時,這顆種子破土而出,瘋狂的生長了起來。
京城再見之時,她搖身一變,又成了右相封明澤失散多年的次子。雖然不知道這個女人想要做些什麼,他秦君璃卻是掩不住內心的激動,連夜便闖了封家的荷塘小院,想要再次見到那個隱藏在自己內心深處的身影。
數次試探,多次交鋒,甚至連燕回都看出了自己的不對勁。未曾經歷這些的燕回,又怎知他心中那顆幼苗,已經長成了迎風搖曳之樹,深深的紮下了情愛之根?
西北之行,靖陽王府衆人謀劃多時,勢在必行。
秦君璃沒想到雲夜竟是爲了他的安危,千里迢迢從京城馬不停蹄的趕了過來,雖然知道她只是爲了自己素玉之主的身份,可還是抑制不住激動,在蘇九玄的面前,暴露了此人在他心中的與衆不同。
落塢山瘴澤,無人能入,卻是自己計劃中至關重要的一環,十四帶着一千玄麟衛已經做好了葬身瘴澤的準備。而她卻偏偏要用這趟落塢山之行,換自己一個“永不對離宗下手”的承諾。
氣她不明白自己的心意,氣她爲了區區一個離宗甘願身陷險境——氣極而怒,他秦君璃竟然昏了頭,允了她這無從說起的承諾。待緩過神來之時,話卻出了口,再無迴旋之地。
所以他又不得不用十羽密令,用一千玄麟衛護她一人周全。
事實證明,秦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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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他錯了,錯的離譜……
他實在是低估了那個女人對自己的影響力。不過十四的兩枚信號,便叫他慌了神,匆匆扔下剛剛歸順、人心不穩、最需要他的西北大營,不管不顧的入了這落塢山瘴澤。
當看到雲夜一身是血的從雙遁陰陣中出來,撲在自己懷中時,秦君璃終於意識到,心中那顆不經意種下的種子,已然長成參天大樹,成爲了他這一生中——不可失去的存在。
青平兵權算什麼?至上權利算什麼?金玉白棠又算什麼?!
他秦君璃此時,唯一想要的,便是這天下間獨一無二的一個雲夜……
“雲夜……”感覺身後之人的氣息越來越弱,秦君璃腳下愈發用力。然而眼中卻是騰起一陣霧氣,溫柔的喚到。
“嗯…”雲夜搭在秦君璃衣襟上的手指滑落,有氣無力的垂在他的胸前。原先瑩白的指尖泛起了烏青之色,彷彿預示着什麼,針扎般的落入飛速移動之人的眼中。
“雲夜,我以後喚你阿夜可好?”嘴角勾起一絲苦笑,秦君璃心裡沁涼一片。
阿夜,阿夜……快到了阿夜……
你一定要堅持住,阿夜……
身後的人早已陷入昏迷,再也給不出他一絲的迴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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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
秦君璃已然看見了遠處瘴林的邊界,先前的遣至此地的玄麟衛化作憧憧之影,在瘴林的那一邊若影若現。
感覺到身後之人越來越淡的氣息,秦君璃又是一個用力,向前飄忽了數丈。
一刻不停的在這瘴林中奔波了兩個時辰,本來就是用盡了極限,何況他還揹着雲夜,更是將一生所學發揮到了極致。
忽然腳下一鬆,揹着雲夜一路奔波的那個人一個踉蹌,失去了平衡,眼見就要朝前栽去。從身後追至的前洲心下大驚,連忙向前伸手去拽,才堪堪止住了他的墜勢。
秦君璃一個反手將背上的雲夜抱至身前懷中,確定她沒有受到一絲傷害,才緩緩的喘了一口氣,擡手擦了擦墜入眼睛的汗。
“殿下,還是讓屬下來吧!”
無論是八年前白家覆滅,還是八年中一點一點積累實力,前洲從未見過這樣的殿下——執着而又瘋狂。
執着的讓人覺得害怕,瘋狂的讓人覺得恐懼。
可正是這樣的靖陽王,才擺脫了那一身的孤傲深沉,多了些人間的七情六慾、八苦九殤,多了些風華正茂之人該有的生氣,不再讓人感到遙不可及。
“不,不用。前洲你先一步去尋蘇九玄,在林外等着。”
縱然行爲瘋狂,秦君璃還是未失去理智,冷靜的對着前洲吩咐道。
“是……”
確定秦君璃沒有大礙,還能撐到出林,前洲皺了皺眉,腳下一動,便飛出了瘴林。
“阿夜,快到了。你再撐撐,很快我們就能出去了……”
懷中的人早就昏死了過去,沒有答話。秦君璃苦笑着伸出手指,攏了攏她溼透的烏髮,從沒有血色的臉上緩緩劃過,擦掉嘴角的血跡。
不過一頓,剛纔還一臉哀慼的人瞬間又緊崩了起來,將人往身後一背,用力提氣,向林外飛躍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