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章節_第94章 置之死地而後生

李慧芝不做聲,推開十六孃的手,轉身就要走。

“你怎麼能就這麼走了?我好不容易見到他,卻如此的狼狽……”十六娘在她身邊,壓低的聲音就快要哭出來。

李慧芝不耐煩,“我不走幹什麼?站在這裡和你一起丟人現眼?”

十六娘倒退一步,“你說什麼?”

李慧芝猛的想到了什麼,卻突然收回了邁出的腳步,她轉過身,將散落在臉前的頭髮別到耳後,擡眼向周圍看了一圈。

她的目光落在越王李泰的身上,微微一笑。

雲公子不是叫她挑撥他們不合麼?

“我們女子的箭術比不過景將軍,這有什麼丟人的?我哥哥來了,不若叫哥哥幫我們,和景將軍比試比試?”李慧芝聲音不大,還柔柔弱弱的,可她一開口周遭恰好一靜。

她這聲音,叫離得近的人都聽得清楚。

衆人的目光也隨之落在越王的身上。

李泰將眼睛微微一眯,“我幫你們比試?”

李慧芝嬌柔一笑,“哥哥以爲不妥麼?”

李泰抿脣,淡淡的看了景延年和他護在懷中的蕭玉琢一眼。

他嘴角彎起的弧度似乎略有幾分苦澀。

“我爲什麼要幫你們?好助長你們不懂事胡作非爲的氣勢麼?”越王語調平緩,似乎並無斥責之意。

可他的話意思已經再明白不過。

周圍又是一陣喝彩聲。

蕭十六娘臉色難看,目瞪口呆的看着李慧芝,“他是你哥哥,爲什麼不幫你說話?”

李慧芝暗自咬牙切齒,臉上卻還掛着笑,“不過是春日射柳的遊戲罷了,哥哥和衆位似乎也太較真了吧?不過是玩一玩,衆位且不見,十六娘射箭之前,就是怕會誤傷人,所以將箭尖都給去掉了麼?”

“若是怕誤傷,何不對着沒有人的柳樹?偏我家娘子站在哪棵柳樹下,你們就要往那棵柳樹下頭射?究竟是射柳還是射人?你們不必狡辯,大家都長着眼睛呢!六公主莫不是以爲衆人都昏聵糊塗?”梅香立時叫道。

附和聲連成一片。

李慧芝和蕭十六娘站在人羣之中孤立無援。

蕭十六娘窘迫又惱怒,“莫不是你騙我?你哥哥根本就……”

“哥哥!”李慧芝打斷十六孃的低聲質問,微微擡高了音調,“不管是誤傷也好,姐妹之間的爭執也好,如今吃了虧的乃是你的妹妹和十六娘,哥哥究竟心疼誰?”

她這話一問出口。

周圍立時一靜。

衆人的目光在李泰和蕭玉琢之間徘徊。

這種男男女女之間的八卦話題,不管到了什麼時候,都是最引人注目的。

往往是那有問題的夫妻雙方還未有所反應呢,倒是看熱鬧的人,比當事人還要激動,還要憤憤不平。

衆人的八卦之火,立時被李慧芝意有所指的一句話給勾了起來。

景延年臉色也不好看。

梅香恨不得衝上去直接撕了李慧芝的嘴。

可她畢竟是公主,真當着衆人的面做了什麼,不但這一盆子髒水就只能這麼硬生生的叫她潑在娘子身上了,只怕將來聖上責怪下來,罰得也是娘子。

李泰如何回答,倒成了此時的關鍵。

衆人在心中猜測之時。

李泰垂眸一笑,“美人兒們爭鬧,不論是那方受傷吃虧,我都是要心疼的。偏你這樣的妹妹,叫我心疼不起來。”

周遭人驚訝的啊了一聲。

原以爲李泰如今的選擇,只能說心疼他這妹妹了。

沒曾想,他竟反其道而行之。

衆人此時好奇打量的目光,則全然落在了李慧芝的身上。

李慧芝臉上如開了染坊一般,又紅又紫的,好不精彩。

“你脖子不疼了?唉,若非你不懂事,一再教你,你卻一再的不長記性,哥哥還真是應該心疼你的,如今你這般,叫人想疼你,又如何疼的起來?”李泰臉上在笑,聲音卻陰沉沉的,聽來只覺有陰雲籠罩,“人都說,吃一塹長一智,你怎麼就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呢?”

那日在周昭儀的殿中,他險些將她掐死的感覺立時重現在李慧芝腦海之中,那種瀕死的絕望,喘不上氣的痛苦。

好似瞬間將她湮沒了。

她腿一軟,跌坐在地上。

“妹妹,可要好好愛惜自己,人的命,有時候可是很脆弱的。”李泰說完,也不管衆人好奇猜測的目光,頭也不回的揚長而去。

離去之前,他甚至看都沒有往蕭玉琢身上再看一眼。

衆人看着景延年將蕭玉琢護的嚴嚴實實的,也不敢妄自揣測,便是揣測也不敢宣之於口。

景延年扶着蕭玉琢的手,半托着她的腰,“去歇會兒吧,祭日的禮儀已經結束了,我可好好陪着你了。”

這溫情脈脈的話,簡直不像是那個冷臉鐵面的景將軍能說出來的。

見爭鬧的雙方,一方已經離開。

周遭看熱鬧的人也漸漸散去。

蕭十六娘咬牙切齒的看着李慧芝,擡手指着她道:“原來你一直以來都是騙我!”

“我騙你什麼了?”李慧芝從地上起來,冷冷看着她。

蕭十六娘被她狠厲的眼神給唬住,手不敢指着她的鼻尖,只好指着一旁道,“你跟越王的關係根本就不好,越王根本就沒把你這個妹妹放在眼中!你還騙我說,能幫我給他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象?”

李慧芝冷笑一聲,“我什麼時候告訴你我和他關係很好了?是你自以爲是,以爲我是他妹妹,便可以藉着親近我而親近他。至於不可磨滅的印象,呵呵,以爲經過了今天這件事,你在我哥哥心中的印象,還不夠深刻麼?”

蕭十六娘被她氣得更添絕望,她紅着眼圈,抿着嘴,想罵不敢罵,想打不敢打。

她憋了半天,突然衝上去,從李慧芝身後宮女的手中,奪下那隻裝了春牛點心的盒子,啪的扔在地上。

尚覺不解氣,又狠狠踢了兩腳。

“我還送你東西?你配要嗎?你不配!根本不配!”蕭十六娘哭着跑走。

還有人往這邊看。

皆被李慧芝陰沉沉的目光給一一瞪了回去。

李慧芝身後宮女玲瓏小心翼翼的上前,“公主……回、回宮吧?”

李慧芝僵硬的站着,仰頭看着天上春日的太陽。

陽光明媚,萬里無雲,湛藍湛藍的天,本該有高闊之感。

她卻只覺羞憤壓抑,心中充滿了嫉妒,怨恨,“回宮?受了人欺辱,就這樣狼狽的躲回宮裡去?就好像龜縮進殼子裡?”

玲瓏不敢說話,只覺她此時面目都猙獰了起來。

“我纔不會怕她!我纔不會縮進殼子裡!”李慧芝冷冷的看着蕭玉琢離開的方向,“你敢欺辱我,我必十倍百倍的奉還給你!我不好過,你也休想好過!”

她忽而轉身向後跑去。

“公主去哪兒?”玲瓏大驚。

李慧芝拽過一匹馬,翻身上馬,回頭惡狠狠道:“你先回宮,別跟着我!”

玲瓏嚇得愣在了原地。

眼睜睜看着她策馬而去。

蕭玉琢雖然已經和景延年離開那射柳之地,卻也沒忘了關注李慧芝。

大概被她算計的多了,就會不由自主的留意着她,見她瘋狂的離去。

她散亂着長髮騎在馬背上,髮絲隨着風亂舞,樣子還真有幾分駭人的癲狂。

蕭玉琢心頭難安,“她……會不會做出什麼事來?”

畢竟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真逼瘋了李慧芝,她那狠毒的心腸,還真叫人遍體生寒。

“我已叫人盯着她。”景延年擡手輕輕的撫摸着她鬢邊碎髮,“不必擔心。”

蕭玉琢難得溫順的點了點頭,“好。”

李慧芝策馬離開東郊,直奔長安城中。

長安城的人大約都去東郊祭日遊玩了。

城中原本該擁擠的街道上,今日卻並沒有什麼人。

她縱馬狂奔,一路都未遇到什麼阻礙。

“籲——”的一聲,她將馬停在雲頂賭坊的後門門外。

平日裡看起來嬌柔軟弱的李慧芝,騎馬倒是騎得很不錯。

她上前擡起拳頭,咚咚的砸在雲頂賭坊的門上。

裡頭有人罵道:“這麼着急,尋死呢?門都要給你砸爛啦!”

李慧芝心頭隱隱覺得不安,她回頭一看,巷子裡安安靜靜,並沒有人影。

可她怎麼覺得,好似有一雙眼睛,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盯着她呢?

她又

四下看去。

什麼都沒發現。

也許是適才太過緊張,所以比較敏感?

後門刷的一聲被人從裡頭拉開,“找死……”

“我要見雲公子。”李慧芝懶得理會罵罵咧咧的小二。

小二上下打量她,皺眉猶豫。

“滾開!”李慧芝擡腳踢了那小二一下。

側身進門。

能知道雲公子,想來這人不簡單?

小二歪了歪腦袋,連忙將門關上。

小二不認得李慧芝,管事兒的卻不陌生。

交代了那小二兩句,便親自帶着李慧芝去了賭坊三樓。

李慧芝站在這光線昏暗的房間裡,只覺自己的心正一點點的往下沉。

來時路上她整個胸腔裡都燃燒着羞憤惱怒,這會兒似乎才漸漸的冷卻下來。

她暗自責怪自己太沖動了,這雲公子又沒有真正的幫過她什麼,不過是給了她五千貫,卻還像打發要飯的一樣。

她來找雲公子,雲公子會幫她麼?

會不會又像上次一樣嘲弄她?

李慧芝覺得自己實在太冒險了,心下正犯嘀咕的時候。

雲公子從一旁的屋子裡走了進來。

李慧芝暗自吸了一口氣。

“六公主今日不請自來,可是有什麼……呃,你這髮型?”雲公子帶着紅色的大面,緊盯着李慧芝散亂頭髮。

看了一陣子,他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整個昏暗的房間裡,充斥着他狂放的笑聲,更叫人覺得膽戰心驚。

“六公主突然到來,怕是又被人欺負了吧?這次是誰?竟把你欺負成了這幅模樣?”

雲公子問完,又忍不住笑起來。

他笑的捂着肚子坐在了胡牀上。

李慧芝臉面尷尬,心頭更添惱怒,“是,我被人欺負,與你有什麼好處?若不是時時都記着雲公子的交代,尋到機會,便要挑唆越王和景將軍之間的矛盾,我何至於被欺負成這樣?”

“又是被蕭玉琢欺負了?”雲公子眯眼問道。

“蕭玉琢身邊有景將軍護着,景將軍如今正緊張着她肚子裡的那塊肉,可我身邊有誰幫我?雲公子想叫我做事,可從來不對我施以援手,”李慧芝重重的哼了一聲,“就叫我一個小女子來和這麼些人鬥麼?”

雲公子眯眼看她,沒有說話。

“若只有一個蕭玉琢,我早就把她玩弄的死去活來。可雲公子圖謀的,必定不是一個小女子的性命,雲公子是做大事的人,身邊就沒有什麼人手資源麼?”李慧芝笑了一聲,“若只靠我一個小女子這裡挑撥,我看雲公子也別做什麼大事了,趁早放棄,好好經營自己的賭坊,也不少一口飯吃!”

雲公子身邊隨從一聽這話,立時就怒了,上前就要賞給李慧芝一個耳光。

雲公子倒是呵呵一笑,攔住了那隨從。

“跟一個小娘子,計較什麼?小孩子不懂事。”

雲公子大面之後的目光,深深的釘在李慧芝身上。

李慧芝渾身不自在,她不動聲色的退了一步。

但似乎並沒有什麼用處。

雲公子的臉,她看不見,他的眼神她也看不甚清楚。

可自己站在這裡,一舉一動他都能看的清清楚楚,這完全不對等的關係,叫李慧芝心頭越發忐忑不定。

“你……你若要幫我,我自然也會幫你,你若不肯幫我,那我……”

“你不就是想要幫手麼?”雲公子緩緩開口,“我還真有個人要介紹給你認識。”

李慧芝微微一愣。

上次爲他要點兒錢,他都不肯給。

這次問他要人,他到這麼大方?

“有位郎君,仰慕六公主已久,早就想結識公主。可我怕他是個粗人,再唐突了公主。所以一直沒有跟公主提及。”雲公子笑了一聲,“既然公主如今求到我面前來了,我也不好在藏着掖着。”

“什麼人?”李慧芝嚇了一跳,心跳都不由快起來。

“絕對是公主的一大助力,不管公主是想叫蕭玉琢死也好,叫她過的不自在點兒也好,”雲公子呵呵一聲,“都任憑你。”

“這般厲害的人物?”李慧芝心中狐疑,並不相信。

正如她先前所言,蕭玉琢沒什麼不好對付的,那就是個咋咋呼呼沒心沒肺的人。

就算現在安分一些了,也是因爲她弄丟了郡主的頭銜,沒有依仗了。

可她運氣好,有個當長公主的娘,肚子裡還揣了景延年的肉。

不然,她豈能是自己的對手?

雲公子要介紹給她認識的人是誰?竟然連景延年都能對付麼?

若是真能對付景延年,讓他幫助自己,自己又要付出怎樣的代價來?

“六公主好奇,自己見見不就知道了?”雲公子笑着說。

“你……”

“想不想要幫手,都在公主自己。”雲公子斜倚在胡牀上,“我對公主可是仁至義盡了,我結識幫助的都是有用的人,沒有用的嘛……”

他笑的陰測測的,叫人渾身都難受。

李慧芝嚥了口唾沫。

她現在已經不能再爲自己樹敵了,她需要幫手,需要有力的靠山。

她必須證明自己是有用的,否則今日只怕她連這雲頂賭坊的門,都未必能出的去吧?

“好,我見。”李慧芝點頭。

隨從正要去安排。

雲公子卻又開口了,“慢着。”

他起身走近李慧芝,在她兩步之外的地方停了下來。

李慧芝只覺周遭像是有一股陰風吹來,吹得她雙腿都在打顫。

她甚至不敢擡頭看一看雲公子臉上的大面,縱然她心底好奇不已,且兩個人也是第一次離得這麼近。

可誰知道她心裡爲何就會這般的害怕。

“就這個樣子見人?那可不行。”雲公子搖了搖手指頭,“你不嫌丟人,我還丟不起這個人呢。”

雲公子說完,朝隨從擡了擡下巴。

“小人這就叫人來拾掇拾掇。”隨從應道。

“再挑一身漂亮衣服,堂堂公主,瞧這邋遢的。”雲公子哼了一聲。

李慧芝心頭更加驚疑不定了,要見的人究竟是什麼人?竟還要她打扮的漂亮些?

雲公子說他是個粗人……粗人?

難道……

“我不……”

“現在還由得你說不麼?”雲公子回到胡牀邊,回眸衝她一笑。

李慧芝張了張嘴,心頭溢滿驚恐絕望。

·

蕭玉琢從東郊春遊回來,心情倒是十分輕快。

樑生已經拿了王敬直畫好的草圖給她看,她看過之後非常滿意。

專業人士就是不一樣,王敬直怕她看不懂那種平面的草圖,還專門畫了一張擬作的實景圖。

蕭玉琢真是省心又省力。

只等着樑生帶回朝廷審批下來的好消息,她這邊就好動工開始建。

沒曾想,過了幾天,好消息沒等來。

卻是等來了垂頭喪氣的樑生,和一言不發的魏子武。

“兩位郎君這是怎麼了?以前來可不是這樣啊?”連梅香都忍不住問道。

蕭玉琢皺了皺眉頭,“工部沒給通過?不會吧?王敬直原本就是在工部任職,他對工部的要求,流程應該都是很熟悉纔對吧?”

樑生嘆了口氣,“有負娘子所託。”

“別說這種話,你們有多盡心,我眼睜睜看着,心裡明白着呢。”蕭玉琢連忙說道。

樑生垂了垂眼眸。

蕭玉琢見他和魏子武都一副深受打擊的模樣,不由笑道:“也是咱們自己沒有準備好。自打五芳齋開業以來,一切都太順風順水,沒有經歷過波折。老話兒說,挫折磨難叫人成長,我看這話是一點兒沒錯。”

樑生垂眸苦笑,“是啊,沒有經歷過挫折,太過順利叫小人等這心裡一點兒扛搓的能力都沒有了。”

蕭玉琢笑了笑,“有時候,挫折倒有可能是好事呢?只是人的目光有限,未嘗知道罷了!”

“娘子真是看得開!”魏子武終於擡頭說了一句。

蕭玉琢緩緩搖頭,“不是我看得開,是愁眉苦臉也沒什麼用,我看不開,老天就把這挫折磨難題給我挪去了麼?並不會呀!既如此,看開看不開的,有什麼用?還不是要硬着頭皮去解決問題?”

樑生拱手,“小人等自詡見多識廣,竟不如娘子在四方院中想的透徹,實在汗顏。”

“樑掌櫃莫要謙虛

,我也是經歷了人生的磨難,才明白這些。”蕭玉琢嘆道,她可是過勞死過,又莫名其妙活過來的人。

一屋子的人卻都以爲她說的是她的婚姻以及她郡主封號之事,便都一陣沉默。

“工部不給通過,究竟是什麼原因?說出來,也好商議商議呀?”蕭玉琢問道。

樑生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就是因爲不知原因,所以小人才愁眉不展。”

“不知道原因?”蕭玉琢眼睛一轉,“可是這個沒送到位?”

她拽過梅香腰間的錢袋晃了晃。

她以爲樑生魏子武做慣了經營之事,這種行方便的事,他們會手到擒來呢?莫非是古人太實誠,並沒有這方面的想法?

魏子武連連搖頭,“不是,不是錢的問題,我跟哥哥也私下裡拜訪了工部的人,好東西沒少送。”

“禮,人家沒收?”蕭玉琢皺眉。

連禮都不收,那問題可能就大了。

“不是,收了!”魏子武說道。

蕭玉琢挑眉,“收了?”

收了禮,還不給辦事兒,不給行方便?

那問題可就更大了!

“怎麼說呢,他們客氣也是很客氣,圖紙也沒說不好,也沒說不讓建……”魏子武撓頭,擡手推了推樑生的肩頭,“我說不清楚,哥哥,還是你說吧?”

蕭玉琢被他給弄糊塗了。

這麼簡單的事兒,怎麼就說不清楚呢?

“工部也不是說不給通過,他們說咱們的圖很好,設計也很到位,只說讓等!”樑生說道。

蕭玉琢歪了歪腦袋,“我沒聽懂?”

“對,就是這樣,我跟哥哥私底下去拜訪工部侍郎,人這麼說的時候我們也沒聽懂,問他什麼意思,他卻又不肯說。”魏子武插言道。

“等一等,沒說叫等到什麼時候?”蕭玉琢問。

“是呀!”魏子武連連嘆氣,“只說叫等,人沒說圖不行,也沒說圖行,就說圖畫的不錯,等等吧,等等再來審批,等到什麼時候,爲什麼要等?一問三不知!”

蕭玉琢這下眉頭也擰緊了。

難怪當初聖上給她城南的一頃之地給的那麼痛快!

她還以爲自己從聖上那兒撿了個便宜呢!原來聖上在這兒等着她呢!

給了她地,卻不叫她來建設,她拿着這地有什麼用?

憑白砸在手裡了,還不如當初要現錢呢!

蕭玉琢氣結,正要開口。

忽聞門口丫鬟道:“給將軍請安——”

聲音之嘹亮,嚇了屋裡人一跳。

自從上次蕭玉琢和樑生魏子武在屋裡商議櫃坊的事兒,景延年不聲不響的回來,撩起簾子就看見三人說得熱鬧。

他當即甩臉子出門,又大發了一頓脾氣,還把魏子武給揍得半個月沒下來牀。

打那兒以後,梅香便把別院裡的丫鬟全都叫到眼前來,再三叮囑,將軍若是突然回來,或是回來的“不是時候”就一定要大聲稟報!

好叫娘子有所準備。

這聲兒,是夠大的了。

蕭玉琢坐的端正了些。

樑生和魏子武也正襟危坐。

景延年站在門口,衝那聲大的丫鬟笑了一笑,“你是耳背麼?”

丫鬟僵了一僵,竟然點點頭,喊道:“婢子打小耳朵不太好!”

景延年輕笑,掀簾子邁步進門。

瞧見端坐的樑生和魏子武,他腳步一頓。

他俊臉之上的目光,一時間有些暗沉了,“難怪那丫鬟耳朵不好使,還被安排在門前啊?”

蕭玉琢輕咳了一聲,“將軍這時候回來,是……有事?”

“這別院,我沒事兒倒不能來了?”景延年笑着問道。

魏子武似乎繃不住,蹭的從坐榻上站了起來。

樑生連忙拽他。

他將圓眼一瞪,“將軍莫要陰陽怪氣的說話!我跟哥哥乃是有正事要稟娘子知道,這話不方便叫旁人代爲相告,一句兩句也解釋不清楚。將軍若是看不慣,亦或是手又癢了,我不介意陪着將軍到院子裡比劃比劃!”

“子武!”樑生喝了他一句。

他似乎怕如此,叫蕭玉琢太過尷尬。

蕭玉琢還沒說話,景延年卻是笑了,“魏郎的傷都好了?”

“那都是年前的事兒了,如今都快三月了!早就好利索了!”魏子武擡起食指,蹭了下鼻頭,滿臉不忿的說道。

景延年點了點頭,“好了好,健健康康的多好,要好好珍惜。”

“將軍若是想切磋,我隨時都可奉陪!”魏子武還頗有幾分挑釁的意思。

景延年上下看了他一眼,“你?”

魏子武挺直了脊背,站的筆直。

“再好好練上幾年,免得我一失手,不小心再傷了你。”景延年語氣輕飄飄的。

魏子武登時覺得大掃顏面,“嘿,這話真是……”

樑生連忙捂住他的嘴,狠狠瞪他一眼,在他耳邊壓低聲音道,“故意給娘子找事兒是不是?”

魏子武這才重重的哼了一聲,站在原地沒說話。

景延年卻早已經越過二人,來到蕭玉琢身邊。

蕭玉琢也繃緊了背,皺眉有些緊張的看着他。

前些日子,他一直表現都很好。

她生意上的事情,他從不過問。甚至還明裡暗裡的幫助她,方方面面都透出支持她的意思。

可畢竟這一段時間,她都沒叫他撞見自己和樑生、魏子武坐在廳堂裡說話不是?

這些日子,他都沒有這麼冒冒失失的就衝進她的別院來。

今日他猛的一來,竟然好巧不巧的就給撞見了……那還不是逮着一次當百次啊?

“將軍,”蕭玉琢舔了舔嘴脣,遲緩的解釋道,“是因爲我在城南的那一頃之地的規劃上,遇到了一些麻煩,樑掌櫃這纔不得不來見一見我,說說這些事……”

景延年在她身邊坐了下來,目光專注的落在她臉上。

“我聽說,這些日子,你吃不好睡不好?”景延年一開口,語氣竟分外關切,毫無責備之意。

蕭玉琢被他這態度弄得一愣,受寵若驚的擺手,“沒有沒有,我挺好……”

“如今臨產的日子越來越近,莫要爲這些事情太過操心勞累了。”景延年循循叮囑,倒像個慈愛的父親。

蕭玉琢看着他面上關切,只覺恍惚如夢,“那個,其實也不是因爲操心……吃得少,是因爲孩子太大了,菊香說,孩子大了就會頂到胃,吃得少,餓得快,少食多餐是最好。”

“那睡不好呢?”景延年挑了挑眉。

“呃,睡不好,是因爲肚子太重了,壓着腰,晚上睡不踏實,翻身又不方便,並非勞神過度。”蕭玉琢問一句答一句,倒是乖巧得很。

聽得人家夫妻二人說這話,樑生和魏子武臉上一陣尷尬。

兩人連忙拱手,“小人告退。”

說完便退出門去,兩個大郎君,幾乎是落荒而逃的。

倒是叫蕭玉琢身邊的幾個丫鬟,都忍不住掩口竊笑。

蕭玉琢臉上也是熱辣辣的,她怎麼就被他關切的眼神和溫潤的語氣給蠱惑了?

竟然當着外人的面,就說出這番話來?

她羞怯低頭。

景延年卻捉住她的手,“辛苦你了。”

蕭玉琢害怕他下句話就是“跟我回將軍府吧,我能養得起你和孩子!”

回將軍府她可以接受,可是放棄自己已經開始經營的事業就……

“不辛苦不辛苦!”蕭玉琢連忙搖頭,臉上擺出燦爛的笑容,“我閒不住的!”

“孩子是你我二人的孩子,卻辛苦你一個人。”景延年垂眸,慈愛的目光落在她隆起的肚子上。

蕭玉琢一愣,腦抽一般,“你還能替我懷孕生子不成?”

景延年看了她一眼,默默說道:“這輩子看來是不行了……”

丫鬟們忍笑忍得快要抽筋了,既想悄悄退出去,又想繼續看熱鬧。

嫌少見到娘子在將軍面前這般憋屈無助的時候呢。

“唔,你爲他彈琴,爲他念書,其實已經做得很不錯了。”蕭玉琢扯了扯嘴角,“能像郎君這般的父親,世上又有幾個呢?”

景延年輕輕揉搓着她的手,將她的手攏在手心裡,“今日來,是聽聞你休息不好,所以想帶你出去散散心。”

“啊?散心,不用不用……我不用散心,我挺開心的。”蕭玉琢連忙搖頭。

“去驪山離宮泡湯如何?”景延年微笑看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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