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暈染盈盈餘暉。秋風習習吹來,樹葉吹得嘩嘩響,打破了兩人之間的靜謐。
狩琪一身白衫,靜靜佇立於黃昏裡的樹下,臉隱在暗處,讓公子看不真切他的容顏。
幕離下一雙眼睛幽怨的從紗網上射出來,一種連自己都無法解釋的嫉妒在血液裡躥動着,這一身優雅的着裝他也有,可是已經失落了。
潛意識裡他明白了這一位儒雅的公子,是他的絆腳石。是阻止他前進的攔路虎,只有把他搬開,他纔會如願。
幕離隨風擺動着,泄露出他此時不悅的心情,狩琪搖着扇子,溫和的笑笑:“公子一切隨緣,既然有些東西與你無緣,你就不應強求,求是求不來的。”
扇子配雅士,扇子捏在他的手裡,他看得很礙眼,秋風習習,哪裡還會燥熱?擺明了是無聲的在下驅客令:公子請回。好走。
一雙怨怒的眼睛從紗網裡射出來,手裡的布匹差一點滑脫下去,他急忙用手把布匹撈回來,託在掌中:“沒有試,怎麼知道不是我的。我就要她。”
手裡的布匹是最好的說明,努力了就會得到。還需要他多費口舌嗎?
修長的手指,止不住去撥弄布匹上一朵盛開的紫薇花,嬌俏可人的背影在他眼前閃過,面上宜喜宜悲。
狩琪慢慢的搖着紙扇,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他的眼裡閃過一絲疑慮,面上他沒有露出探究的神情,只是漫不經心的說道:“她不是你要得起的,請你遠離她。”
公子的嘴角往外扯了扯:“公子你也太看不起人了。她只是一個郡主府的丫鬟,我難道連一位丫鬟也要不起嗎?那我枉爲人!我告訴你,我就要這一位丫鬟,你說我怎麼做?我纔可得到她。得到了她,我會重重酬謝公子,我們之間的交易是否可成交?”
狩琪神色自若,輕輕搖着扇子,還是那一副雲淡風輕的表情,他的表情告訴他:郡主府的一位丫鬟他也要不起。此事免談。請公子自尊,不要自取其辱。
公子不服的冷冷哼了一聲,看見狩琪的那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他的眼裡閃過一絲恨意,反駁了他一句:“難道你看中了這一位丫鬟嗎?”
狩琪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不願正面回答他的這個問題,只是漫不經心的用扇子指指天色:“公子天色已經暗沉了,走夜路的時候小心。以免車子翻進陰溝裡爬不出來。那就慘了。”
狩琪這幾句不鹹不淡的話,從他的口裡吐出來,落在公子的耳裡,公子心裡異常難受,他明知他話裡有話,可也不好挑出什麼刺來,涌上來的火氣壓下來了,他沉着臉,轉身就走。經過張伯身邊時,冷聲喝道:“還不快走,免得礙了別人的道。讓人看見慎得慌!”
張伯的思緒還停留在自己的世界裡,對公子的說不明所以,呆呆的問:“爲何要走。公子難道你就這樣罷手?”
依他對公子的瞭解,他不是一個輕言放棄的人,只要他認準了,就不會罷手的。一家有女百家求!自古如此。怎麼說收手就放手,這不是公子的性格。
看情形,這一位姑娘不是一般的丫鬟,先前他的判斷估計有誤。
他到底遺漏了什麼地方,令他產生了錯誤的判斷,他在腦子裡回憶着。
想起來剛纔的一幕,
馬車上,
看公子的情形,似對這一位姑娘有意。他心裡暗暗的樂開了花。
隨時注意馬車內的動靜,馬車內歡聲笑語,他聽到耳裡,樂在心裡。
當馬車內處於沉寂時,他暗暗着急,嘀咕着:“公子使把勁。”
駕着馬車行進到一段高低不平的路面時,他心裡一亮,一個主意閃過腦海。
爲了撮合兩人,他背地裡使上巧勁,駕着馬車專往空窪不平,露出石塊的道上行駛,使馬車顛簸得比較厲害,給公子製造機會接近姑娘。
此招果然奏效,馬車內傳出來了姑娘的驚叫聲,隨後公子馬上責備他,要他好好駕車,他口裡答應着,心裡竊喜,有門了。姑娘上鉤了。
他得意的甩着馬鞭,哼着小調,繼續朝京城的方向前行。
他依着姑娘指引的方向,專心致志的駕着馬車,駛進京城,馬車漸漸行進了平整寬敞的路面,一座精緻豪華的府邸坐落在幽靜的環境裡,他暗暗心驚:這麼引着他來到了郡主府的府邸。是否錯了!
他放慢車速,注意觀察周圍的地形,發現前面有兩條路交叉在一起了,他不禁出聲相詢:“姑娘,這一條路有一個岔路口,有一條路是到郡主府,另一條路拐個彎往京城方向行駛,到底該往哪一條道上行駛?”
車內馬上傳來:“停一停,我已經到了。”姑娘的喝止後,張伯馬上就把馬車停在道邊。
他知趣的站在離馬車稍遠一點地方,把空間留給公子和姑娘兩人道別。姑娘在車內將一身女扮男裝的服飾,換成丫鬟的裝扮以後,他楞了一會兒。怎麼回事?難道她是一位丫鬟?
事情的發展出乎意料之外,從兩位公子的對話中,他沒有料到她果然是一位丫鬟,估計是一位身份品級比較高的丫鬟,也許是郡主貼身丫鬟。
他大失所望,暗暗思付:公子眼拙,怎麼會對一位丫鬟感興趣。
想到這裡,心裡有些鬱悶,他跟着公子,從來就沒有看見公子對哪一位姑娘上心,以爲公子眼高於頂,對一般的姑娘瞧不上眼,好不容易看對了一位姑娘,卻是一位丫鬟。
令他大爲失望,百思不得其解,公子爲何喜歡一位丫鬟?
公子下一步的動作令他更是無法理解,從來不主動對人示好的公子,竟然抱着一匹布熱臉去貼別人的冷屁股,別人不要,他還要硬追着別人屁股後面跑,不顧自己的身份,竟然在郡主府門口,對府裡的一位丫鬟大獻殷情,這是他的公子嗎?
他愣愣的呆立着,大腦失去了判斷能力。
狩琪的出現徹底的讓他失去了判斷能力:只見兩位公子脣槍舌戰,互不相讓。竟然是爲了一位丫鬟!
漸漸的他看出了一點眉目:這位姑娘不一般?
他把注意力全部放在狩琪的身上,緊緊盯着狩琪,直覺告訴他,這一位儒雅的公子,武功修爲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方,他何時出現在他們的面前,他都沒有任何察覺,此公子非泛泛之輩。
傻子都看得清楚,這一位公子就是阻止自己的公子,追趕前面的哪一位姑娘,這一位姑娘有何魅力令兩位公子爲她爭?
“呵呵,明白了,”他開始佩服自己公子的眼力,他看上的姑娘絕非一般的人,即使她女扮男裝,還是裝扮成丫鬟,公子都會識破她的身份,一般的丫鬟如何驅使儒雅的公子,爲她擋風遮風。擋住公子的去路。
“呵呵,這一位姑娘的身份漸漸浮於水面,拭目以待。”他暗暗得意起來了,自己跟着公子身邊,也學會了善於觀察。許多複雜的問題自己也想得明白了。
屏住呼吸,他站在一邊聽着,兩位公子每一句話都暗有所指,只是他們暗指的什麼,他又聽不懂了。
也許,他們就是希望他聽不懂,他們脣槍舌戰互不相讓,句句暗藏珠璣,皆因此女?
張伯一瞬間恍惚了,突然發現兩位公子一樣的風華,一樣的儒雅的神情。都是人間絕色。
他們站在原地,衣襬無風自動,表面看起來,他們神色自若,其實兩人在暗暗的較勁着,弄得他也開始緊張起來了,緊緊盯着狩琪看着。他的神情戒備起來了,握起拳頭,隨時護着自家的公子。
直到公子經過他的身邊時,他才收回戒備的神情,跟着公子轉身。
突然,眼睛一亮,一身豔麗的紅袍一閃,一位公子出現在他們的眼前。他們一眼認出了此公子是陸府的女婿。
幕離晃動了一下,公子停下了腳步,轉過身子,好奇的打量着陸府的女婿。
紅袍公子旁若無人,眼睛瞧也不瞧他們一眼,直奔狩琪而去,他的眉毛緊緊鎖着,眼神躲閃不定,嘴巴張了張,最終沒有開口,只是低下腦袋,兩隻腳不安的來回在地上畫着圈圈。
狩琪溫和的說道:“公子辛苦了。”
一句溫和的聲音劃過向陽發抖的心靈,他緩緩擡起頭,這才發現他的身邊還站着兩個不認識的人,一個侍衛應有的警惕馬上提起來了,他終於找到說話的對象,呵斥着:“何人?藏頭藏尾,竟敢在郡主府附近鬼鬼祟祟的偷窺?你找死?還不速離開此地。”
公子身子微微一欠,算是回禮,他眼裡閃過一絲戲謔:“姑爺,別來無恙。”
一句姑爺,嗆得向陽再也開不了口了,他面紅耳赤的站在原地,吭哧了半天,也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狩琪溫潤的臉上,劃過一絲訝異,他當着大家的面,很快恢復了正常,一雙黑眸瞧着幕離閃爍着,幕離裡面的神情他看不真切,“一句姑爺”就足以看出公子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此行不是來挑事的?就是真的偶遇送紫薇回府?
但願是後者。
如果是前者此事就不好辦了。
無事不登三寶殿。
看樣子,此公子抓住了向陽的痛腳,有備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