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若儀等得有些不耐,擡起小臉:“不是找阿東嗎?他在這裡嗎?”
陳瞿東點頭:“他在。”
樑若儀半信半疑,隨他又等了會兒,到了號,陳瞿東扶她進門,醫生推了推眼鏡:“陳太太是吧,您是她丈夫?”
“對。”
醫生從桌後繞開,走過去,正要給樑若儀仔細檢查,卻見樑若儀目露警惕,使勁往後退。
她伸出手胡亂抓了把,醫生手臂劃開口子,陳瞿東趕緊上前:“抱歉,她最近意識有些混亂。”
“沒事,我這的病號,比她嚴重的多了去了。”
樑若儀縮在角落,雙目緊鎖在陳瞿東面部,她盯緊後,手足無措地不停搖頭:“你不是,騙我。”
陳瞿東往前邁步:“若儀,聽話,我沒騙你。”
樑若儀只想着剛纔聽到的話,他明明說,他就是她的丈夫。可他不是啊:“你到底是誰?”
陳瞿東耐心解釋,卻無論如何不能讓樑若儀放鬆,反而,她眼底的戒備更濃。
醫生倒是給了時間,在旁觀察着樑若儀的情況。
樑若儀後背貼緊牆面,漸漸滑下去,陳瞿東彎下身,與她平視:“我們現在就走,你想見的那個人,我帶你去見他,好嗎?”
“不好。”樑若儀眼含悲傷,似乎對他再也不信了,“你根本不會帶我去,是不是?”
陳瞿東張了張嘴,只剩苦澀,他該怎麼說,他就是她朝思暮想的男人嗎?可樑若儀根本聽不進這些,她有了自己的判斷,於是誰的話在她眼裡,都變成了謊言。
下了飛機,車一路開到慕宅。
沈玉荷由醫護推着下車,管家出來接風,待後面的車停穩後,軍官開門,林青也抱着橙橙跨下。
懷裡的傢伙睡熟了,小眉毛還不禁往上挑,林青笑了笑,沈玉荷被推在最前,林青隨着衆人一同走進宅子。
管家一早接到消息,就大肆準備了一番,宅子裡熱鬧非凡,保姆們從昨晚就開始準備,忙裡忙外地迎接他們回來。
沈玉荷留在客廳,林青抱着橙橙走向樓梯:“媽,我先上去了。”
沈玉荷點頭,心情舒暢極了,似乎她的腿傷根本不算回事。
林青呆了會兒,再下樓,纔看到幾名軍官正在客廳沙發旁,低聲同沈玉荷說些什麼。
一名軍官見林青出現,當即噤聲,其他人也意識到這點,沈玉荷回頭,表情無異,拍了拍身側的位置,示意林青過去坐。
說話時,沈玉荷擡頭,看了眼幾名軍官:“沒什麼見不得人的,他們在跟我之前的一些事,你都知道,過來一起聽吧。”
“好。”林青在旁邊坐下,幾名軍官對視一眼,其中一人繼續彙報。
林青聽了,都是些瑣碎的,她瞭然於心的內容,要專門彙報其實有些小題大做。沈玉荷聽完也沒問其他,說完話,軍官們沒有逗留,林青同沈玉荷有一搭沒一搭說着,就聽外面有聲音傳來,是林家二老聞訊趕來了。
“橙橙呢?”林媽媽一進門,先左顧右盼朝裡張望。
林爸爸按住她的肩,示意冷靜下。
“爸媽,你們來了。”林青站起身,朝樓上看眼,眼角柔和,“橙橙醒來的時
候,特別激動,說是要一直堅持到回來爲止,結果下了飛機熬的時間太長,他太困,回來路上就睡着了,這會兒,正在樓上休息呢。”
林媽媽的喜悅難以言表,一個勁點頭:“好,好,醒了就好。”
她抹掉眼角晶瑩淚珠,林爸爸握住她的手:“老婆,你啊。”
高興麼,這叫喜極而泣。
沈玉荷看他們還站着,這時開口:“你們先來坐,跑這麼遠,辛苦了。”
林媽媽恢復下情緒:“你也辛苦了,剛和他們一路回來,腿怎麼樣了?”
沈玉荷手置於膝頭:“不礙事。”
林媽媽點頭,二老走到沙發前,雙雙入座。
林媽媽對沈玉荷拋開前嫌,雖表現不是那麼明顯,至少沒以往冷眼相看,儘管沈玉荷腿受了傷,在國外沒少費心是真。
沈玉荷也樂於同林媽媽說話,她們聊得高興,林爸爸也插不上嘴,林青就坐在旁邊剝個桔子,跟老爸說話。
慕宅許久沒這麼熱鬧了,一改以往冷清局面,餐桌上準備下不少飯菜,十分豐盛,幾人有說有笑準備上桌,林青看時間差不多,就上樓喊橙橙起牀。
聽到那陣熟悉而活潑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林家二老停止了說話,沈玉荷也住了口,直到一團身影衝上來,笑嘻嘻朝着兩人猛撲:“外公外婆。”
林媽媽抱起橙橙,盯着他渾身上下仔細打量,託着小身子的手有些顫抖:“真好,真好。”
橙橙抱着林媽媽的脖子,親了兩口,林爸爸在一旁笑看,神色難掩激動,但不如林媽媽表現明顯。
沈玉荷由林青推到桌前,橙橙讓外公抱着去餐桌就坐,一席間歡聲笑語不斷。
林媽媽見要開席,隨口問了句:“慕離呢?不等他回來了?”
沈玉荷神態自若接過話頭:“他部隊裡事太多,總是一天忙到晚的,不管他,我們吃吧。”
林家二老對這話早有準備,自然不會介意,看林青神色也是如常。
林青吃過飯,看他們都在客廳陪橙橙玩,趁着回樓上的間隙,又給慕離打了電話。
這回,響了十幾聲後他接通了:“喂?”
“還在部隊嗎?”
男人緊繃的神經得到鬆緩:“想我了?”
“想。”林青掌心落向欄杆,“今天特別想。”
以爲他會感動,卻聽男人輕笑聲,半晌纔開口:“之前就沒想過嗎?”
林青失笑。
沒問到男人歸期,也不知他此時深陷危險,正周旋於麻煩之中。
林青之前跟軍官們囑咐過,慕離要是還在部隊,就先別說橙橙的事,否則他分了心,反而耽誤。
聽男人聲音,看樣子是還不知情,林青打個謎,吊足男人胃口:“等你從部隊回家,給你個驚喜。”
慕離說好,兩人沒聊兩句,就匆匆結束了通話。
林青有些悵然,換身衣服下樓時,林家二老正帶橙橙在院子裡玩耍,橙橙是躺夠了,非要將精力透支了才行。
林青搖頭,走到外面,沒多久二老就帶着橙橙回來,他儘管還沒瘋夠,小身子吃不消可遭了。
二老看時間不早,打個招呼便離開,林青拿了鑰匙
要去提車,被他們堅持拒絕。末了,林青還是說服他們,讓家裡的司機開車去送。
林青快入睡時,聽到保姆敲門,橙橙剛被哄睡下,她給橙橙蓋好被子,小心翼翼開門:“什麼事?”
“少奶奶,沈軍官有急事跟您說。”
林青看向沈玉荷房門,紋絲不動,她應了聲,放低了腳步聲這才下樓。
樓下,不只是沈叢,一同前來的還有數名軍官,每個人面色一致,林青掃了眼,看得出都有些沉重。
林青走下樓梯,已明白會聽到壞消息,卻不知會是哪個。
她走到大廳中央,只覺頭頂光線刺眼,林青淺眯眼簾:“怎麼了?”
“夫人,剛得到消息,單榮離開A市,在港口渡輪逃脫了。”
林青聽到這,心底緊繃的神經卻驟然鬆懈,她重重吐口氣:“知道了,辛苦你們跑一趟。”她忽然想到什麼,又問,“慕離因爲那場爆炸受傷的事,你們告訴老夫人了嗎?”
沈叢搖頭:“沒有,這事軍長封了口,誰也不能提。”
林青點了點頭,她明白,這些部下對慕離的忠心耿耿,是不管他遇到什麼麻煩,在她們面前都不會走漏風聲。
沒有被這場變故直接牽連,但那場爆炸,戴澤從新聞看到不少,其中對於慕離最先的指控,也以最快速度消失。
週末,任嬌換衣服出門,照例又要去和朋友約會逛街,戴澤從沒管過這些,在他看來,這是她的自由,即便是夫妻也無權干涉。
難得清閒,他在家帶着果果,任嬌下樓,他抱着果果剛走出屋門,聽到裡面手機接連不斷的震動。
那時任嬌的手機鈴聲,想必是她將手機落下了。戴澤把果果交到保姆懷裡,拿了手機下樓。
他出門時,那輛車方擦離開眼球。
手機不停響,戴澤看眼來電,是個字母z,或許急事,他返回別墅時隨手接通。
那邊聲音如同例行公事:“任女士嗎?”
戴澤走進客廳:“我是她丈夫。”
“哦,是這樣,”那頭的人波瀾不驚,如下說道,“請通知任女士,今天不能探監了,曹志今早犯病,剛搶救回來還在昏迷。”
戴澤臉色微變,腳步生生停下,以爲自己聽錯了,可他是真真切切聽到那句話落入耳中。
那頭的人餵了幾聲,戴澤緩過神,他嘴角不明意味地輕扯下,略帶僵硬的身子在沙發內入座:“我太太每週都去看他,沒落下吧。”
“沒有,像她這樣經常來,還心存希望的,真不多了。”
“知道了,今天不用去的事,我會轉告她。”
戴澤掛了電話,握着手機的五指收緊,突起的骨節蒼白分明。
風暴後總會歸於平靜,這些籠罩在陽光下的祥和,不是洗練的晴空萬里,而是虛空。
心底的某處,彷彿總有個聲音在告訴你,提醒你,曾擁有的,和已失去的。
有人坦白,有人隱瞞,有人失而復得,有人得而復失,有人結束生命,有人重蹈覆轍。每個人,彷彿都回到軌道,緋聞話題,不再有他們出現,大街上,不再有他們當茶餘飯後的笑談,人們逐漸將鬧劇遺忘後,生活,更加匆忙地馬不停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