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坐得久了，纔想起件事，他掏出手機給一個號碼發出短信：“已轉院，C市。”
很快，那邊有所回覆：“繼續看着。”
幾乎同時，男子的手機收到條銀行的短信提示，他看眼賬戶新增的數字，誘人可觀，須臾後，他又看向牀上的女人，當初，那邊會找到他本來就是出乎意料，更沒有想到的是，託付給他的女人竟然是路曉。
本來打算推掉的，現在他卻坐在了這兒。
路曉一直沒有醒來，直到後半夜，她的指尖終於動了下，儀器發出響聲，男子驚醒後身體前傾，由於坐得太久，脊背有些僵硬，他儘量放緩聲音：“路曉，醒了嗎？”
幾秒後，或是幾分鐘，路曉的眼皮沉重地睜開，看到眼前的男子，她還以爲是在做夢：“怎麼是你？我在哪？”
“別這麼驚訝，是我帶你來醫院的。”男子扶她起身，倒了杯水喂她滋潤下嗓子，“凌安南把你拋棄了，路曉，他把你從原本那家醫院趕了出來，中斷了所有的治療，現在，我們是在C市。”
路曉的腦子裡還有些混沌，待她徹底清醒後，纔回味過來這句話的意思。
“他怎麼樣了？”
“他？不要你了。”男子扶着她的肩，循循善誘道，“這會兒，他大概正和那個叫江彤的發小搞在一起。”
路曉看向窗外，渾身疲憊至極，沒讓男子繼續說下去。江彤這個人，路曉並不瞭解，然而大概之前一個月，她聽護士無意中提到，是凌安南給她辦理的住院，可他從沒出現過，這時候再聽男子的話，她也不覺得驚訝。
死裡逃生，她能活着已經太不容易，現在，怎麼會還有多餘的精力想其他？
自從知道了許黎心住在隔壁，慕宅裡的人生活沒多少變化，只偶爾，沈玉荷外出時會撞見也正要出門的許黎心，覺得掃興罷了。
沈玉荷一早出門，司機剛把車開到臺階下，她走過去，就看到對面許黎心那對母女踱步而來。沈玉荷冷下臉，打開車門跨了進去，讓司機立即把車開走。
後視鏡內，走出很遠還能看到許黎心嘴角溢開的笑意。
回到別墅，傭人已備好早餐，兩人相攜入座，許苑似有心事，她把牛奶倒進杯子裡：“媽，您上回不是說不再和阿姨她作對了嗎？”
“我是改變心意了，不是搶走她的纔算報仇，而是讓她無時無刻不想起自己犯過的錯。”許黎心吃着早餐，似乎滿桌精緻的食物也不能滿足她的胃口，“要達到這個目的，最好的辦法也是最簡單的，就是我親自時刻提醒。”
許苑聽出她話裡的深意，不就是以後要一直折磨着沈玉荷，只要她在眼前晃悠，沈玉荷能安心麼？許苑猶豫了下，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讓許黎心盡收眼底。
許黎心沒有戳穿，繼續優雅地吃着燕窩：“你別擔心那麼多，做好自己的事，之前，不是雄心壯志要讓慕離和他老婆離婚嗎？難不成，林青幾句話，你就真的冰釋前嫌，打退堂鼓了？”
“不是。”許苑脫口辯駁，想了想，才又說下去，
“我有其他的打算。”
許黎心沒有多問，她知道，許苑是個有自己主意的女人，不需要她過多插手，真遇到麻煩，許苑會主動開口的。更何況，之前有些事也是有許苑幫忙，她才能順利做到，她對許苑更是無比放心。
許黎心心情大好，吃完飯就離開餐廳，只留下許苑一個人在那兒坐着，她看起來心事重重，一頓飯吃到很晚才結束。
上了樓，許苑回到自己房間，這裡和慕宅只隔着一個水系，可以說是遙遙相望，她站在窗前，挑開窗簾朝外面看，能將對面的宅子收入眼底。
她想到許黎心剛纔一番話，包括上回，許黎心僞裝自殺，把她嚇得半死，到醫院後才知道那一刀只割破了些皮，沒有大礙。然而許黎心還是要她找上門，去慕宅鬧了一場。
手機驀地一響，把她嚇了一跳，許苑收回思緒快步走上前，看清來電後神色忽然變得緊張。
“喂？”
“不是警告過你，別再玩陰的了嗎？”
聽到對方聲音，許苑的臉色就已經變得難看，她爲自己據理力爭：“我沒……”
“慕離的姐姐？”男人不留情面地打斷她的話，聲音裡似笑非笑，“你這身份，我都快高攀不起了。”
許苑一聽這話，急了：“這不是我的意思，是媽讓這麼說的，而且，我和林青已經和好了，是她主動提出的。”
這句話似乎起了作用，男人沉默半晌，對此感到意外，過了會兒他才又開口：“那是最好。”
許苑心有餘悸，拿開手機盯着屏幕，對方已經掛斷了電話。她不敢再破壞慕離和林青的關係，同電話裡的男子有脫不掉干係。
被人握住了把柄，可比什麼都來得要命。
許黎心在書吧等了許久，她有些沉不住氣時，書吧的門被人推開，西裝筆挺的男人出現在門口，吸引了不少目光，他大眼一掃，找到許黎心後徑自走了過去。
許黎心環顧四周，在他落座之際開口：“怎麼挑了這種地方。”
這家店面靠近周圍幾個大學，平日多是學生來這裡看書聊天，一張張年輕的面孔雖然鮮活，但消費水平，對於她而言簡直是掉價。
羅律師把包放下，往後坐時雙手交握起，他看着窗外，人來人往的學生們有說有笑：“偶爾也想來感受下，這裡的學生生活。”
“這有什麼好感受的，你大學是在國外吧，聽說還是名牌大學，比這裡可要好的太多。”
“你不懂。”
許黎心看不明白他的想法，也不在乎，他們之間是純粹的利益關係，她知道，眼前這個年輕的律師有他自己的野心，不要金錢名利，一心就想對付慕離，把林青給搶過來。
年輕的服務生走來，羅律師點了這裡的特色果汁，服務生走後，許黎心才又說話：“這次讓我來又有什麼事？”
羅律師從包裡掏出張名片，推到許黎心手邊：“有時間，聯繫下這個人，他最近正在做一份親子鑑定。”
親子鑑定這個詞，吸引了許黎心的全部注意，她
嘴裡無聲地重複幾遍，神色稍變：“該不會，就是許苑和永浩的親子鑑定？”
“你猜對了。”羅律師從容不迫，接過果汁時說了聲謝謝。
“他們也真有能耐。”許黎心目露恨意，親子鑑定要是真做了，會是什麼結果他們心裡都清楚。
“所以，抓緊時間吧。”羅律師喝口果汁，這樣的小店，味道不會比外面好的哪兒去，他沒喝兩口就放下杯子，沒有別的事，他拿着包準備起身。
許黎心盯着那張名片，看了半晌，見他要走，挪開視線喊住了他：“我挺好奇的，你怎麼會對個有兒子的女人感興趣，你事業有成，什麼樣的女人找不到，按理說應該找個年輕漂亮的姑娘纔對。”
“纔對？”羅律師眯起眼，坐了回去。
許黎心沒聽明白：“什麼？”
“你怎麼知道，什麼樣的人適合我。”羅律師的眼神忽然變得鋒利，像把錐子直戳進人的心臟裡去，他單手撐着桌沿，半個身子傾上前，言語裡，已注滿了警告意味，“我剛好就不是那些按理的人，以後，我的私事最好不要過問。”
許黎心知道自己剛纔失言：“抱歉，就當我沒說。”
“說過的話是收不回來的，包括做過的事，都是你人生的一部分。”羅律師直起身，居高臨下地盯着她，“當然，這其中也會有不少污點。”
“你說的沒錯，所以，污點都是要消除的。”
“是嗎？”羅律師笑了聲，“可惜，有些污點會跟着你一輩子。”
許黎心擡眼看向他，這樣一瞬，總感覺自己有什麼秘密是被這個律師窺伺到了，然而轉念之間，又想不到他們之間可能會有的交集，她搖了搖頭，目送羅律師離開。
不久，她去了羅律師口中的那家醫院，以看病的名義見了面那位主任。他們談了會兒，許黎心索性攤牌，主任聽出她的來意，攤開雙手：“不好意思，你的話我不明白。”
“慕家那份親子鑑定的結果，你開個價吧。”
主任看她的眼神十分奇怪，口吻裡已有戒備：“慕家沒有讓我做什麼親子鑑定，你恐怕是聽誰說錯了吧。”
許黎心有些失去耐心，掌心拍向桌面：“有沒有，我們都是心知肚明的。”
主任臉色一沉：“那你就去找別人問問吧。”
許黎心咄咄逼人，反而被下了逐客令，她剛離開，主任就拿起了電話。
那邊很快接通，聽到他的聲音，問了句什麼事，主任看着病歷上的名字說道：“軍長，剛纔有個姓許的女人來過。”
那邊問了幾句，主任一一回答，末了，男人又說了句話，主任點頭：“您放心，這事我不會聲張。”
羅律師在醫院附近的咖啡館，他看着許黎心走出正門，她面部的失望之色無法遮擋，越發暴露在陽光下。這樣的失望，想必是沉重的打擊，不能從源頭阻止，下一步，許黎心恐怕就要想辦法換掉那份親子鑑定的結果了。
他攪動咖啡，啜了口，對面的人落座時，擋住了部分照耀而來的光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