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此時有房客下錯了樓層,林青拉住他:“請問,你知道這家的人嗎?”
年輕男子朝門牌看了眼,恍然道:“這兒原來住的是淩氏的凌總吧,記得,不過有陣子沒來了。”
“他之前是自己住嗎?”
“不是吧。”男子想了想,“一開始跟個女人,不是那陣子還鬧得滿城風雨嗎?不過後來,好像是一個人住了。”
他會知道這麼清楚,還是託了門衛大叔的福,那麼扎眼的跑車突然不出沒了,可不是件茶餘飯後的談資嗎?
慕離在樓下等她,等得無聊就抽了根菸,胸腔內突然有種不受控制的顫抖。他甩掉菸頭,用鞋尖踩滅,江彤之前說,現在偶爾抽菸應該不成問題了。
林青出現在視線內,慕離把車門打開,光是看她表情就知道結果。
林青上了車,徑自繫好安全帶:“不會又搬家了吧。”
慕離把車開出小區。
林青扭頭:“你怎麼不說句話。”
男人受不了被她這麼盯着,渾身不自在,只好開口道:“她今天,確實有點奇怪。”
林青看向他,聞到淡淡的煙味,腦海中似乎想到什麼,她目光落向窗外:“這兩天回雙溪花園住吧。”
慕離看她挺想回去的,當即應了。
傍晚,慕離接到電話,要回部隊處理緊急情況,林青送他到門口,兩人一同走下臺階。
“這次要去多久?”林青站在最後一級臺階上,同男人平視。
“最晚後天就回來。”慕離握緊她的手。
林青像往常一樣叮囑:“注意安全。”
“這次任務緊急,打電話可能也接不到,不忙的時候我會聯繫你。”
林青點頭,目送他離開。
翌日。
入夜,將近十點,林青跌跌撞撞走到陽臺。
橙橙放學後被司機接走直接回了慕宅,此時家裡就剩她一人。
陽臺一如既往地寒冷,她穿得再厚也抵擋不住刺骨的風,手機在她掌心內躺着,林青翻出個號碼,手忙腳亂地撥了出去。
電話響了幾聲,就在她以爲快要斷的時候,接通了。
“嫂子。”電話裡傳來凌安南的聲音。
“凌安南,你現在說話方便嗎?”林青的聲音有些異樣,怕凌安南給電話掛了,便先說個別的,“我前兩天看到路曉了,她說現在和你在一起。”
男人在電話那頭明顯愣了下,很快意識到林青口中的是誰,他無精打采道了聲:“嗯,沒錯。”
“她一切都好吧。”
“還行。”
凌安南看時間不早,覺得這電話來得蹊蹺:“嫂子,你不會是專程找我聊天的吧。”
林青吸口氣,陰冷的空氣從鼻腔直竄入肺腑,她渾身抖了下,語氣忽然就變得緊張不安:“其實,我是有件事不該知道怎麼辦,想想,和慕離有關的事,也只有你能幫得上忙了。”
凌安南睜開眼,他提高警惕:“怎麼了?”
“慕離出事了。”
“出事?”凌安南坐在別墅客廳,他隨手把電視聲音調低,“什麼事?”
林青的聲音聽上去,似乎剛受到某種驚嚇,她的聲線猶在顫抖
,嘗試着冷靜後,在電話裡說出個藥名:“你知道這個嗎?”
“這是什麼?”凌安南聽着耳熟,臉色翛然一沉。
“一種藥,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林青聲音哽咽,聽起來,就是完全的六神無主,“我沒想到慕離注射了這個。”
“嫂子,你說什麼呢?”凌安南故作安慰,聲音已經有些沉重,他眼神一凜,“肯定是搞錯了吧。”
“如果是搞錯就好了,但現在,是我親眼看到的。”
“到底怎麼回事?”
林青隔着電話,也能聽到聲音裡的啜泣,她話語模糊,顯然是驚慌失措了:“我看到他注射那個,不知道該怎麼辦,他的樣子太可怕了,真的,凌安南,我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他完全變了個人。我從沒見過他那個樣子,之前我雖然和你有過節,但現在不知道還能找誰幫忙了。”
凌安南掐滅手裡的煙,從沙發內猛地站起:“不會吧,他在哪兒?”
“我看到之後嚇得不輕,他就把我推倒,然後開車走了,電話現在也打不通。”林青口吻急切,熱淚盈眶,這時候,從他口中聽到的任何一句話都是救命稻草,“你能不能想到他會去哪兒?”
凌安南也有點亂,可他還算聰明,沒有立刻迴應林青的話:“嫂子,你先別急,我派人出去找他。”
林青哽咽地無法開口,連連應了幾聲,凌安南掛斷電話。
他連續幾次撥打慕離的手機,都是無法接通。
再給江彤打過去,江彤說沒有任何消息,但聽完凌安南的描述,也不能確定這種事發生的概率。
凌安南派出人手後,又給林青回撥過去。
“找到了嗎?”林青一上來就急切發問。
凌安南聽電話裡的聲音,林青都急得快瘋了,這樣的聲音,裝是裝不出來的。
“你們還在雙溪花園住是吧?”凌安南接住傭人遞來的外套,邊說邊往外走,“我現在就過去。”
林青泣不成聲:“好。”
女人從廚房出來,爲了獻殷勤親自做了宵夜,她端着盤子走到茶几旁,見凌安南臉色陰鷙:“要出門嗎?”
她把盤子放下。
“嗯。”男人只簡單一個音節。
“這麼晚了。”女人看向牆壁的掛鐘,有些不情願,走過去纏住他的胳膊,“別去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也不遲。”
凌安南不耐煩地將她推開,使出的力氣一點不留餘地,他目光露出女人沒見過的狠厲,女人大驚,連連後退幾步。
“我的事,你最好放聰明點別管,否則,現在就給我滾。”
女人咬起脣,看着這張臉讓男人想暴怒都罵不出口。凌安南穿上外套,一邊不停地往外打電話,一邊出了門。
凌安南按響門鈴,很快有人來開。
林青失魂落魄出現在門口,那副樣子,就連一貫看她不順眼的凌安南,此時都於心不忍了。
看到是他,林青勾了勾嘴角,這個笑實在勉強。凌安南見她臉色蒼白,裸露在外的手臂上有明顯的淤青。
他內心低咒一句,慕離不會連她都打吧?
“阿慕還沒回來?”他找個話題打破僵局,林青讓開身,他提步走了進去。
林青站在玄關處沒有挪動,凌安南張了張口,還未說話,臉色率先陡然一變。
靠,這房子是被打劫了還是怎樣。
客廳滿目狼藉,打亂掀翻的物件到處都是,可以說,凡是肉眼能看到的地方無一倖免,這個驚人場面,說慕離沒發作都沒人相信。
凌安南眼裡流露出難以置信,想象不出慕離是怎麼毀的,他轉過頭看向林青,嘴裡還是確認道:“這是阿慕乾的?”
林青盯着某處出神,聞聲身子一抖,她點點頭,抱着雙臂擡頭看他。
她這幅模樣,顯然刺激到了凌安南,凌安南以前在路曉身上見過驚人相似的表情。那種眼裡的恐懼和空洞,無法用語言形容,可是看在眼裡,就像一把刀子把他割得體無完膚。
凌安南收回視線,踢開腳邊凌亂的破碎物件,連電視櫃的花瓶都打翻了,鮮紅刺眼的花落了滿地。
林青的聲音,這時纔在身後響起:“他以後,是不是還會更嚴重?”
凌安南皺眉,走到客廳也無處落腳:“嫂子,這個我真說不準。”
“怎麼會這樣……”林青捂着臉泣不成聲,她身子往下滑,兩條腿跌在地面上。
凌安南最見不得她這個樣子,看到她就想起路曉,男人索性跨過那些零七八碎的東西,去走廊繞了圈,將每個屋子都收入眼底。
除了一間緊閉的房門,其他屋子裡都慘不忍睹。
凌安南停在那個房間外,林青注意到他的眼神,開口解釋:“那是橙橙的房間。”
凌安南心情沉重,這才理解慕離爲什麼非要瞞着,他來的路上又給慕離撥了不下二十個電話,音信全無。
凌安南找來家政人員把房子整理乾淨,林青就在旁邊看着,一個字也不說。
也不知她在想什麼,那雙眼毫無光澤,彷彿對任何事物都失去了興趣。
凌安南是看不順眼她,但也沒到喪心病狂的地步,何況,說到底她還是慕離的老婆,路曉的朋友,他嘴上再毒,遇到事能真的不管嗎?
等家政人員離開,房子又恢復到先前的樣子,林青坐在沙發內,盯着電視機黑屏上自己的倒影。
凌安南沒落座,他沒想到會是這麼個情況,起初,還以爲林青故意涮他的。
當務之急,是先找到慕離,期間,凌安南接到幾通電話,可看着林青殷切期盼的眼神,帶來的卻都是些不痛不癢的消息。
林青彎下腰,雙手捂面,她的聲音透過指縫傳出,更顯得沉悶悲傷:“你跟我說實話吧,他這樣多久了。”
“我也是才知道。”凌安南走到窗前,看下面沒有慕離的車影,他把窗戶關上,將冷風隔絕在外,“這些日子,都是江彤在給他治療。”
林青從掌心內擡頭,目光悲切:“能治好嗎?”
“應該可以。”
其實,他也不確定。
林青沒再開口,他們就這麼沉默了半晌,這時候,時間走動的聲音每一秒都是煎熬。
凌安南看已經將近凌晨一點,繼續留着也不合適,他不放心她自己呆在這地兒,走到玄關時說道:“嫂子,我今晚就在樓下,有事喊我。”
“凌安南。”林青在身後喊住他,“謝謝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