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誤的話說到一半白萱沒再開口,把女兒抱在窗前的小桌旁一起吃飯,她挑得仔細,這個大小的孩子一點也不敢含糊,好在陳瞿東買的大多適合小孩吃,白萱對陳瞿東又放下不少警惕。
陳瞿東沒有追問,那句話只當沒聽見,白萱想不到別的法子,更不敢聯繫阿志。那邊的意思很明確,只要把慕離引到指定的地方,之前的事就能兩清。
這對白萱是不小誘惑。
她之前犯了大忌,想把慕離約出已是完全不可能,只能從林青這邊下手,若是林青遇到麻煩,慕離必然出現。
她眼看陳瞿東有離開的意思,把孩子放在牀上就跑去擋在門口:“你要走了?”
陳瞿東拂開她的手,已要轉動門把:“你既然暫時沒有其他辦法我就先回去,等有主意了再來找我,隨時都可以。”
白萱張了張口,陳瞿東又補充一句:“你可以一直在這兒住着,如果你前男友又來找你就告訴我,我既然答應你就不會不管。”
白萱鬆口氣,剛纔不知爲何這句話竟說不出口。
陳瞿東轉身要走,忘在牀頭櫃上的手機猛地震動,剛纔白萱看過後隨手就放在了那兒。他走出兩步,白萱已來到牀頭拿起手機,盯着屏幕驀地彎起脣瓣。
白萱朝着正走來的陳瞿東揮動手機:“林青姐打來的,你好好把握機會。”
陳瞿東不着痕跡地蹙了下眉,只以爲是慕離又打來,什麼時候打不行,偏偏這個時候?
白萱迫不及待地替他把電話接通,陳瞿東阻止不及,那頭的人已開了口:“喂?”
“林青姐。”白萱做出口型,按下公放後快速把手機遞過去。
她心底必然還沒有完全信任,搶先接聽也是試探。
陳瞿東接過手機面色如常:“林青。”
林青從慕離那兒逼問出之前兩人的談話內容,趁慕離不注意奪走手機回撥了電話,慕離無奈被她按在沙發上不能動彈,他是真不敢亂動,林青還坐在他關鍵部位。
故意的吧?
“學長。”林青的聲音也聽不出異常,雙膝跪在沙發上的坐姿很難受,索性趴在了慕離肩頭,手機裡的聲音也就被男人聽得一清二楚。
這兩個字讓她的肩膀被狠狠咬了口。
疼得差點倒吸口氣,林青扯動嘴角,這是先前他們判斷過的,既然陳瞿東能知道白萱的計劃,指不定兩人正在一處,林青若是表現太冷淡,再提見面就顯得奇怪。
陳瞿東的潭底似有某種情緒波動,一閃即逝,恰巧孩子在牀上翻了幾下,白萱趕緊跑過去抱着,並未注意到他的反應。
再回頭時陳瞿東已冷靜地勾起脣:“我以爲你剛纔已經把話說完了。”
林青反應極快,知道是在暗示他身邊有人,笑了聲:“剛纔是說完了,可又一想有些事還是要當面說清才行,我們畢竟這麼多年沒見了,有些話一直壓在心裡對誰都不好,你說呢?”
大腿被狠狠掐了一把。
“我們的確是很多年沒見了,我是還有話要對你說,你呢?”陳瞿東知道慕離肯
定在聽,這會兒不趁機氣一下多浪費機會。
林青自然也隨着他的意思:“當然,當年的事我還沒問清,當時的事也只有見面了才能好好談。”
胸口驟然一疼。
白萱聽出話裡玄機,他們當年果然有事,這番話也沒有不對的地方,她這才放鬆警惕。陳瞿東又和林青約定了時間地點,似乎還是個他們從前常去的小店。
陳瞿東掛了電話,白萱站起身:“看樣子你們還有挺多故事,當年怎麼沒和她在一起?”
當年!
陳瞿東把哀慟深埋潭底,只想着剛纔白萱的那句口誤會是什麼,約林青是爲了引出,引出什麼?
或者是,引出誰?
白萱抱着孩子走到房間門口,約定的時間就在半小時之後,她轉過身時陳瞿東的眸子翛然睜開——
引出慕離?
白萱此前爲了獲取信任曾說過兩年前的事,也提及阿志的身份,他被慕離踢出A市長達兩年,難保沒有怨恨。
陳瞿東正要給林青發信息,白萱轉過頭笑着伸出手:“走吧,趕過去時間正好。”
他把手機揣進口袋,被白萱挽住了胳膊。
慕離面色陰鷙擒住林青的後頸,一個翻身把她推倒在沙發那頭,林青驚呼一聲,幸好電話剛掛斷。擡頭只見男人緊蹙眉頭用力往下壓,壓得她喘不過氣:“可以啊,你還有話跟他說?什麼話?當時的事沒問清楚?什麼事?”
林青翻個白眼,醋可不能亂吃:“我不這麼說怎麼約出來見面啊。”
“隨便編個理由,他欠你錢不行?”
“你傻了吧。”林青踢着腿掙扎坐起身。
慕離又把她按回去,撈住她胳膊往兩側壓:“誰傻?”
“我,我傻。”
趁着林青換衣服的空當,慕離讓部下送來追蹤監聽器固定在她衣領下:“小心點,一發現不對勁就通知我,我會一直在附近。”
“你太緊張了吧。”林青看着他的動作並未阻止,笑着摸了摸他的臉。
他這麼謹慎完全是因爲白萱背後還有個阿志,單憑一個白萱不至於造成威脅。不知怎麼慕離心底沒來由一沉,把林青拉回玄關:“別去了,我很快就能把那個阿志解決,之後你再去處理白萱的事也行。”
“都到這一步了還猶豫什麼,陳瞿東之前不是跟你說了麼,這回只是白萱借他把我約出來,恐怕也不能鬧出事,多半又跟那個孩子有關。”林青踮起腳尖吻上他的脣,“再說有你在,我不會有事的。”
慕離看着她含笑的眸子,眉目間一暖,心底卻愈發沉重。
兩人從停車場分開走,慕離還有點事必須去處理,前後會錯上二十分鐘。他專門叮囑林青,兩人見面聊天怎麼也得拖延半小時左右,林青放下車窗睇着臉色陰沉的男人:“我跟他聊這麼久,你放心?”
一隻手伸向車窗內:“別去了。”
林青笑着把車開出小區。
她始終覺得慕離今天是太小心了,只是去見陳瞿東一面,就算背後有個白萱也不可能鬧出太大動靜,那
個女人無非又是想借着陳瞿東這手挑撥她和慕離的關係,可白萱偏偏選錯了人。
可能是因爲涉及到陳瞿東纔會這樣,至於陳瞿東是怎麼跟白萱認識的,林青沒多大興趣知道。
白萱挽着陳瞿東一路沒有鬆開,神色自然說着話,她手裡還抱着個孩子,看上去倒像是一家三口的模樣。他把風衣拉開替她擋了風,白萱縮着肩膀往他懷裡靠,纏住他另一隻手:“冷。”
陳瞿東始終沒找到機會把那條短信發出。
路曉隨意瞥向窗外,看到路邊兩道身影時渾身的血液驟然倒流,她顫抖着按住凌安南的手:“停,停車。”
凌安南猛地剎車,她這幅樣子已經多年沒見了,男人也不管看到什麼就把她按進懷裡,緊繃起神經:“沒事,什麼都沒有。”
“不是。”路曉的神色平緩了些,她只是那一瞬被拉回痛苦記憶,很快恢復,回握住他的手,“別擔心,我沒事。剛纔只是看錯了。”她這樣說才讓凌安南放心,可剛纔那道身影再熟悉不過,她難道真的只是看錯了?
她還想再朝窗外確認一眼,凌安南扳過她的臉狠狠吻上她的脣,脣間的廝磨曖曖生情,直到她的喉間有破碎聲逸出才被放開。
路曉想讓他別擔心,可看到他焦慮不安地緊緊盯着她,喉嚨像是被棉花堵住,那些話幾番都沒能說出口。
他們之間不需要說太多,一個眼神就能讓對方明白。
路曉把他的手放在自己頸間,拉住他的腦袋加深了這個吻。
她想說,因爲你傷口不再痛,所以不要擔心了。她知道,他都懂。
火點得太大險些失控,路曉及時推開他往後靠:“快點去醫院,醫生還等着呢,錯過了又不好約。”
這幾天她身體不太舒服想去看看,凌安南非要陪着一起,好不容易今天有空才帶她出了門。
凌安南發動引擎時突然冒出一句:“說不定是有了。”
路曉也說不上來,指尖撫上了小腹。
陳瞿東在路邊攔下一輛出租,白萱剛要上車,身邊的人被一道力量猛地拉開。
“陳瞿東,你又要重蹈覆轍嗎?現在只要是個和她長得相的就能滿足你?”樑若儀顫抖揚聲,一把將陳瞿東從車前拽開。
昨晚收到他刷卡的短信後,樑若儀還是忍不住查了下,沒想到真是酒店,她心灰意冷在客廳地板坐了整晚,還是忍不住來找他。
她就是欠。
他們都欠。
欠了別人的,也欠了自己的,傷痕累累也只當自己是個傻子。
“能不能滿足我是我的事,你想管?”陳瞿東眯起眼,潭底的神色令人捉摸不透,樑若儀完全不知內情,只以爲他是被出租車內那個抱孩子的女子給迷惑了。方纔她看到一眼,竟和林青有幾分相像,難怪他會動心,會拋下一切陪這個女人。
可這個女人有孩子也無所謂嗎?已經到了這種地步?
樑若儀笑出聲,看着陳瞿東並不真切,有時又覺得傻,心疼他的同時恍然驚覺,看着他就像看到了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