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色跑車在城市疾馳,夜色雖深,依舊車水馬龍。慕離握着方向盤,修長手指時不時輕敲,襯衣挽起了袖口。
車內氣氛足以令人呼吸凝滯。
行啊,搞不定自個女人還敢來壞他好事?
東郊臨海,夏季夜風拂過時有涼意沁入骨髓,夜色下沿海公路蜿蜒綿長,這一帶無人居住。
凌安南站在公交站牌下,迷人的桃花眼不住抽搐。
靠,他爲什麼會被丟在這種地方?
四十分鐘前。
路曉甩開男人的手掉頭往反方向走,凌安南緊追不捨。
“你剛纔說,要回誰的家?”
路曉腳下步子加快:“我家。”
男人一把將她拉住,胸腔內酸澀不止:“我也去。”
“你去做什麼?”
“腿疼,我要休息。”
路曉頓足,兩人已穿過行人道,她擡頭看了凌安南一眼:“我家遠。”
凌安南毫不在意,輕聳寬厚肩膀:“有什麼關係,反正是坐車。”
路曉仍有疑慮,卻不似剛纔急於甩開他的心情:“你真要跟我去?”
“廢話,不然看你跟別的小白臉談情說愛?”
“我沒……”話到一半路曉噤聲,也不再甩掉凌安南纏人的大掌,她徑自往前走,“那你跟着吧。”
凌安南見她穿過人行道,正要將她往後拉,擡頭卻見幾米開外有個亭子,腳下不由隨着路曉踱去,走近時他才發現那哪裡是個亭子?
路曉這纔看他:“我平時都坐公交車回家。”
凌安南還未來得及開口,一輛公交車已進站,路曉看眼牌子便掏出公交卡上車。
她以爲男人必然不會跟着,自小養尊處優的男人,哪裡坐過這種平民百姓乘坐的交通工具?
路曉刷了卡,看到最後一排還有座位,她輕抿起脣,運氣似乎不錯。
“姑娘,你們兩個人,你只刷了一個人的票。”
司機大叔喊住路曉,路曉轉身時見司機正往凌安南身上指。
男人一身純白色手工西裝,頎長身形妖冶面容尊貴氣質往那兒一站,完全就是個禍害。
無奈,車內似引起不小的騷動。
“你……”路曉掩起眼底的詫異,也不睬他,只又刷了下公交卡。
“我還是頭一回坐這玩意兒。”凌安南隨着路曉往後排走。
車已開出,龐大車身不由晃動,後排僅剩的位置在最裡側,路曉一隻腳跨出卻沒站好,眼看要往旁邊的人身上倒。
凌安南眼角一沉一把摟住路曉的腰:“你又打算把哪個男的排在我前面?”
一句話引起旁邊那人注意,好在他只奇怪地看了兩人一眼。
路曉剛坐下,男人便緊隨着擠在她身旁,原本寬敞的位置愣是被擠得動彈不得。路曉將車窗打開,一條胳膊架在窗沿。
熱風拂面而過,城市霓虹璀璨地令人睜不開眼。
男人於她來講也是這般璀璨,纔會越無法觸及。
路曉支着腦袋輕闔雙眼,凌安南在一旁緊抿薄脣。他環着雙臂將身體往女人身上靠,兩人的位置只有一人半被坐着。
兩站後剛纔被路曉撞到的男人下了車,路曉推了推凌安南:“你坐到旁邊去。”
凌安南緊緊盯着她眸子:“那你呢?
”
路曉轉過頭望着窗外:“太擠了,我難受。”
凌安南這纔想起路曉的特殊狀況,低咒一聲還是往旁邊挪了半個位置。路曉偏過頭背對着男人,肩膀似乎輕顫了下。
男人並未在意。
自路曉突然消失蹤跡後,凌安南精神始終緊繃,這幾日忙着公司裡的事又收到了她的消息,兩邊幾番奔波。
自然,應酬時也喝了不少酒。
此時路曉就在身側,凌安南便鬆懈下來,公交車尾晃動地厲害,沒多久他竟有些倦意。
路曉再轉頭時,凌安南狹長的桃花眼輕眯,即便睡着也絲毫不掩那股尊貴傲氣。
他天生就與衆不同。
車內的人漸漸下空,空蕩的車廂偶爾晃動,凌安南完全沒有醒來的趨勢,近郊時司機不再報站。
“小夥子,到終點站了。”
耳邊傳來的聲音似很悠遠,凌安南下意識將手背抵在額頭,眸子拉開條弧度。他很快清醒,轉過頭想喊路曉下車,卻發現車內空蕩無人。
身旁的位置早就一片冰涼。
凌安南低咒,想都沒想便下了公交車,待他站在站牌下才生出懊惱。
這他媽是哪兒?
他平日裡都是開車,哪裡知道海邊公路旁還有個公交站?
先前那輛車已開走很遠,不知下一趟多久纔來。凌安南往口袋裡掏去找手機,一摸兜。
靠。
手機連帶皮夾都被偷走了。
他擡起頭,看着滿天繁星在透明夜空中閃爍,當真是兩眼一黑冒出金星。
“那個,你還好吧?”驀地,身旁響起清靈女音,如一道清泉注入心頭。
凌安南覺得這聲音說不出的熟悉,轉眸卻不認得眼前女人。
狐疑目光自女人身上逡巡,倒是女人先急忙擺了擺手:“抱歉,我不是故意打擾你,只是看你臉色不太好。”
這荒郊野嶺的,萬一男人突然倒下,那就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凌安南緊皺的眉頭稍鬆:“我沒事。”
他難得正色,說罷便挪開視線往手腕上看時間。
媽的,連手錶都被偷走了?
凌安南朝女人掃去一眼,見她竟不戒備:“現在幾點了。”
女人愣了下,隨即看看時間:“八點半。”
“借你手機用用。”凌安南雙手插在褲兜,白色西裝包裹着頎長身形,男人在夜色下越發耀眼奪目,“我手機被偷了。”
女人輕笑,也不多問就將手機借給凌安南用。
二十分鐘後,慕離將跑車停在站牌下,副駕駛門被猛地推開,男人眼底陰沉面色凝重:“上車!”
凌安南摸摸鼻子,得,他必定是壞了人家的好事。
開門的剎那,慕離的視線自站牌掠過,他無心一瞥,卻吸引了站牌下女人的注意。
女人的脣似張了張,吐出的字眼並不清晰,凌安南聽到身後隱約有人說話,脣間溢出的竟是個名字。
凌安南眼底難得驚現警惕,他沒有回頭,身後的女人也沒有任何動作。
或許,是他聽錯了。
凌安南剛將車門關上,還未繫好安全帶跑車便飛馳而去。
凌安南拍好安全帶扣:“靠,你慢點。”
慕離眼底神色不明,他勾起脣:
“說來聽聽,是不是又沒搞定?”
一提這個凌安南就腎疼:“路曉竟然把我丟在公交車上,她就不怕我被別的女人非禮了?”
慕離冷笑:“非禮你?對別人有好處嗎?”
凌安南一口血吐出來,要不要這麼不給面子?
“怎麼沒有,我堂堂凌少才貌雙全——”
“滾。”
凌安南打量慕離臉色,忍不住揶揄:“你這麼急色匆匆的,不會是我打電話的時候剛好壞你好事吧?”
兩道鋒利目光瞬間將凌安南逼至角落。
“行行行,我不問了,還不是關心你們,又是車震又是縱慾過度的,小心過不了多久又折騰出個孩子來。”凌安南隨口一提,不料男人眼底的鷙氣越發陰重。
沉默片刻慕離冷不丁開口:“這情況要是放在林青身上,她絕對不會把我丟在公交車上。”
凌安南眼角一抽,儘管他和林青相互看不上眼,這一點卻不能否認。
路曉在這方面,確實該向林青好好學學。
回到家林青正抱着橙橙在沙發上看電視,少兒頻道已滿足不了小傢伙的胃口。
“媽咪,我要看這個。”橙橙指着換臺時閃過的某個畫面,“還要看這個。還有這個。”
“橙橙。”林青索性將遙控丟在沙發上,將兒子小身體扳直,“一次只能看一個臺。”
“爲神馬?”橙橙頗不滿意,從林青大腿轉移到沙發上,他推了推林青的胳膊,“媽咪,你還是跟爹地去生弟弟吧,我不跟你玩了。”
林青嘴角抽了抽,回頭瞥見玄關處正在換鞋的男人。
“回來了。”
慕離臉色還是很差,他將車鑰匙丟在臺子上往屋內走:“你們女人是不是都喜歡折騰男人?”
一句話突兀至極,林青費解投去視線:“怎麼了?”
慕離冷着臉將公交車的事告訴林青。
林青忍不住笑出聲,男人已將身體窩進沙發內,他隨手翻了翻茶几上的幾本雜誌又丟回去:“要是你,你是不是也要把我扔在車上?”
林青瞧着男人的動作雙肩亂顫,路曉這招真是太絕了。
可她怎麼能當着自家男人的面兒點頭?她使勁搖了搖頭,難得撒嬌地纏着男人的手臂,將臉貼在他胸口。
“怎麼會?我就算再氣也不會這麼做。”想想也是,以前哪回被收拾的不都是她?
慕離這纔將大掌繞過她腰拍了下:“知道就好,換了我,就不會給你機會把我丟在車上。”
林青不禁好奇:“那會怎樣?”
男人邪肆目光自頭頂打下,緊抿的薄脣翛然拉開:“我會直接把你壓在牀上。”
林青朝男人胸口狠狠就是一口。
“爹地媽咪,你萌不要打擾我看電視。”橙橙挨着沙發沿,兩條小腿輕晃,“爹地,你還是帶媽咪去生弟弟吧,媽咪不讓我同時看三個臺,心好累。”
慕離眼裡有明朗笑意,他將林青橫抱起朝臥室走去:“走吧,得聽兒子的話。”
林青使勁踢着雙腿,男人惡作劇般松下手臂,她忙圈住男人的脖子:“慕離,你夠了沒?”
“時間還早,今晚想幾次?我聽你的。”
林青松開手:“你先放我下來。”
“那還是聽我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