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曉站在門內穿着家居服，她盯着林青稍稍一怔，繼而彎起脣向旁邊側身：“進來吧。”
戴澤隨着林青一同進門，拉着林青的手並未鬆開。
路曉這才注意到戴澤，敏感地捕捉到他們牽手的動作，在客廳坐下時有意避開了戴澤的目光。
到現在她看到男人還是會有些害怕，林青大概也想到了這個，並未走過去，而是握了握戴澤的手。
戴澤會意，將她的手置於掌心內緊緊握了下，肌膚緊貼傳遞着熱度。
他低下頭眼神寵溺：“我在車上等你。”
林青點了點頭。
戴澤走時關上了大門，房子裡又恢復了安靜，路曉這才神色放鬆了些，拍了拍身邊的位置：“不坐下來嗎？”
林青眼角上揚，心底像是注入了無限明媚的陽光，她幾乎是衝到沙發旁抱住了坐在那兒的人：“路曉。”
路曉聲音很輕，藏不住嗓音的沙啞：“你吃藥了？抱得這麼用力。”
林青抹去眼角的淚痕，脣角的笑意不能自持：“可不是嗎？想我沒？”
路曉把她推到一旁，故意責備：“有什麼好想的，五年都不知道回來一次，有時間想你還不如多看看風景。”
林青順了順頭髮，抿着笑：“說什麼呢你？”
“剛纔那個人是誰？”路曉看了眼門口，剛纔只看了一眼，但那麼扎眼的男人不容易忘。
林青也不隱瞞：“我男朋友。”說出口時，她總覺得男朋友這個詞略顯奇怪。
“你們什麼時候在一起的？”
林青在路曉面前還是說了實話：“我們認識四年，在一起的話準確來說是前幾天。”
前幾天，不就是慕離出現的時間？
路曉猶豫了下，又問：“那，你愛他嗎？”
林青別開視線，莞爾後又對上路曉的眸子：“路曉，我是真的想和他試一試，畢竟，過去的四年都是他在照顧我。”
路曉眉毛皺了皺：“因爲他照顧你，所以你纔要和他在一起？”
“不是。”林青說服路曉的同時更像在說服自己，“因爲我不可能離開他。”
她想，如果努力嘗試的話，總有一天她會愛上戴澤。
路曉顯得詫異，收回視線：“你前兩天在電話裡不是說有孩子了嗎？”
林青眼睛裡的光如沐輕風：“是啊，我都有兒子了。”
“幾歲了？”
“四歲多。”
“那他是不是……”
林青知道路曉想問什麼，她搖搖頭：“不是。”
路曉並未露出訝異，似有些試探：“那是剛纔那個人的？”
林青卻沒有正面回答：“你覺得呢？”
這個，要讓路曉來說，那孩子肯定是慕離的。
可林青不願承認，她也不再追問。
兩人閒聊一會兒，大多是林青詢問路曉的狀況，看起來路曉恢復地真的挺好，只是嗓子不可能再回到原樣了。
對此路曉卻並不在意。
兩人不知是誰提及的，一句話沒收住就說到了慕離。路曉乾脆盯着林青的眼睛，認真問他：“你真的放下了嗎？”
“放下了。”
路曉看不出她的神色，只覺得她眼前氤氳霧氣
：“我聽說慕離最近和你見過面了。”
“你聽誰說的？”林青垂下的視線突然擡起。
路曉突然想起了什麼，笑了笑：“就是一個朋友，正好和慕離認識。你還沒說，慕離知道你兒子的事嗎？”
林青半信半疑，猶在想着路曉口中的朋友：“他見過橙橙了，但我沒告訴他。”
說完她才覺得似乎有些不對，想改口卻也來不及了。
路曉聽出其中含義，也不說破：“其實慕離真的很好。”
林青驀地擡頭，想起剛出事時路曉對慕離的指認。她現在不再恨慕離了嗎？
聽路曉的口吻，提及慕離時似乎並沒有反感情緒。
“我知道那件事和慕離沒關係，他後來還幫了我不少。本來是要讓陳瞿東坐牢的，可是樑家託了關係，慕離又怕事情鬧大對我有影響，徵求我的意見後就沒有再追究。”路曉揚起抹笑，笑容不再那麼張揚，眼神中多了幾分成熟。
林青有些怔神。
路曉仔細打量着林青，見她不語便又說下去：“那之後慕離一直託人照顧我，請的醫生也都是最好的，如果不是他幫助，我可能還不敢見人。”
這算是對她的補償嗎？
也罷，既然曾經將她推入深淵，又何必這樣牽連不放？
林青不想再談慕離，目光逡巡一圈房子：“你一直都是一個人住嗎？”
當初林青雖然讓爸媽照顧路曉，路曉卻不想太麻煩二老，而且最初那段時間她對任何人都很排斥，一整天都不說一句話，慕離索性就給她找了這個地方搬進來，又請了心理醫生每天治療。
直到一年後她的情況纔有所好轉。
路曉神色閃過絲不自然：“算是吧。”
林青看着她的表情不期想到了剛纔提過的朋友，應該不會是男的吧，畢竟路曉至今對男人還很排斥。
又聊了幾句，路曉去給她倒水，林青看着路曉的背影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她知道，想要跨過內心的那道坎並不容易。
五年來，不止她一人封閉了內心。
回家後林青有些疲憊，橙橙懂事地沒有纏着她，她想到白天路曉說的話，到後半夜才漸漸入睡。
第二天林青起得很早，橙橙還在旁邊睡得香，他翻個身把被子全都裹在小肚子上，膈得哼唧了兩聲。
林青想了想，撞人的事總要解決，她匆匆吃過早飯後一個人打車去了醫院。
到醫院時時間還早，林青在病房外敲門，過了會兒纔有人來開。
開門的是那個母親，她看到來人是林青神情略顯奇怪。
林青提着兜水果：“阿姨，我能進去嗎？”
那母親側身讓了下，似有猶豫地讓林青進了病房。
病房內的窗簾半掩着，陽光打來照在另一邊的地上，林青看向病牀，見女人還在睡覺，走了幾步就沒有上前。
那母親走到林青身旁時，林青將手裡的水果兜遞了過去。
“謝謝你，我們這邊接下來就沒什麼事了，你就不用再來了。”那母親接過袋子後看了眼，都是精品水果，想到昨天男人的話，心也軟了幾分。
林青未明白過來：“爲什麼？”
這態度和昨天竟截然相反。
那
母親不隱瞞，也不會爲了錢做出違心的事，她嘆口氣將一兜水果放在牀頭櫃，才又轉過身看向林青：“你不知道嗎？你男人昨天單獨來過了，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我，這件事是我女兒的錯，是她有意撞你的車，於你並沒有太大的責任。”
沒想到事情竟然是這樣，林青微微詫異，她思忖了片刻猝然擡頭：“我男人？”
“是啊，就是昨天和你一起那個，他給我們看了監控錄像，還支付了全部費用。”那母親口吻雖然生硬，卻沒有昨天那般囂張，“之前是我太心急，對不住了。”
林青還想着她之前的話，並未放在心上：“你女兒沒事就好。”
在病房未逗留多久，林青直接去了公司。
在路上戴澤就打來電話，林青想到那母親的話心頭微動：“我快到了，你現在就去公司嗎？”
戴澤聽出她聲音的異樣，發動引擎的聲音傳來：“正要走。”
林青點點頭，脣瓣抿起：“好，我等你。”
戴澤以爲出了事，開車的速度加快了一倍。
到公司時間還早，整棟大樓顯得十分寂靜，陽光在窗邊跳躍，映着透明玻璃鋪灑一片。
推開辦公室的門時，林青正站在窗前，她微微擡頭望着明亮的天色出神，細碎的光芒打在她的臉上，留下精緻線條的側顏。
戴澤停下腳步，林青朝這邊看來。
“這麼急喊我過來，發生什麼事了？”電話裡林青並未講清，戴澤擔心到現在。
林青眸子一亮，眉目間浸潤着暖意，是她從未有過的溫軟之態，她很快上前走到戴澤面前，纖細的手臂繞過他的腰貼緊脊背：“戴澤，謝謝你。”
戴澤的身體一僵，只覺身在夢中：“謝我什麼？”
“是你拿到監控錄像的吧？我也沒想到那個女人是故意往我車上撞，還好有你在，不然我還不知道會難受多久。”林青因爲這件事想了整晚，如今如釋重負，口吻輕盈。
戴澤揉着她頭髮的動作輕輕頓住：“爲什麼會說是我？”
林青揚起臉，輕笑：“那個女人的媽媽說，是我男人查出來的，還幫他們支付了全部費用，難道不是你嗎？”
聽到林青說出我男人三個字，戴澤眼角軟了下，神情幾分溫柔幾分迷人：“所以現在心情好些了嗎？”
“嗯。”林青垂下眸將腦袋靠在他的胸口，“雖然還是會難受，但至少沒那麼堵了。”
“那就好。”戴澤說話間將她摟入懷中，擁得很緊，他猜得出這件事是誰做的，但他不想讓林青知道。
他們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他不想看到林青因此而心軟。那個人傷她至深，不配再擁有她的心。
他狠狠心，閉上眼睛讓自己自私這一次。
林青眯起眼，感受到這一刻陽光的美好，她不該再想着慕離，有個人比他更值得。
慕離……總會從她心裡走出去。
戴澤低下頭看到了這一幕，輕吻在她的額頭。
他騙得了林青一時，可是她倘若有一天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也會被慕離感動嗎？
那時候，他又該拿什麼比過慕離？
戴澤幾番猶豫，執起林青的手在掌心內收緊。
“林青，和橙橙一起搬來和我住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