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你呢,你吃不吃?”
“我沒吃過,也沒有興趣吃。”拿東西太他媽的噁心人,彎彎曲曲的,帶着細密的鱗片,時不時的吐出蛇信子,一想就渾身的不自在。
“真的不想吃?”溫晴繼續耐心問着。
“真的!”齊修被沈青弄得一頭霧水,原來還在跟沈青較勁,還想質問他爲什麼要自己跟在她的身後,怎麼莫名其妙的就變成了這樣的問題,憋了那麼久的氣被那個人輕柔溫暖的笑吹得煙消雲散,突然不知道自己之前的氣憤究竟是爲了什麼。
“那真是太遺憾了,你的右後方,松樹的樹杈上,正有個味道鮮美的小傢伙在看着你哦!”溫晴用下巴比了個方向,從靴子裡的掏出了一把三棱的軍刀,那帶着寒光刀刃在陽光下微微發出青色的光芒。從褲子包裡掏出了軍刀,亮出刀刃。
齊修一點點回過頭,順着沈青說的位置看了過去,下意識的倒吸了一口涼氣,至今啊那顆一人粗的大樹杈上正盤繞着一套褐色帶着暗色花紋的五步蛇,三米多長,而它扁扁的頭上,兩顆晶亮的眼睛就盯着自己,黑色的蛇信子一收一放的不斷探視着,微微伸出來的蛇頭似乎在考量着他,計算着攻擊的時間和準確性。
“蝮蛇,有毒,雖然危險,但是現在它所在的範圍非常適合捕獵。”溫晴一邊說着一邊緩緩的走到齊修身邊,又笑着看了看了他,“真的不試試?”
齊修的雙眼鎖在蝮蛇身上,那在陽光下片片細密的鱗片看得他胃裡都在翻涌,噁心,特別的噁心。
“不了,你可以獨自享用!”
“呵呵呵——真是很可惜啊!”溫晴說着,心裡卻已經計算着距離和出手的位置。
“你真的要吃掉?”
“這個時候吃蛇清熱解毒,對咱們的身體挺滋補。”溫晴不太上心的嗯了一聲,舔了舔嘴脣,慢慢的摸了過去。
齊修看着溫晴的背影,迷彩軍裝包裹着的身體,那一片的綠色交錯在斑駁的光線下,熟悉的畫面——
他發現,自己似乎避免不了的總是在這個人的背後看着,本來以爲追上的時候,對方卻展現出更多的實力讓他無法企及。
齊修注視着這個背影,緊緊的抿住了嘴角,心跳也不由得跟着她的動作變得快了起來,一種對陌生生物的本能恐懼。
溫晴腳下的步子走得很慢,謹慎的注視着樹梢上的蝮蛇,這種蛇的毒性不小,在這裡如果不小心被咬傷的話,絕對是個不下的麻煩,可是那時別人,對於溫晴來說她很有自信。
距離在一點點拉近,當雙方的距離達到一個極限後,溫晴猛的暴起,握住三棱軍刀的手在半空畫出懾人心神的寒光,狠狠的將那條蛇透過眼睛插在了大樹上,蛇尾因爲劇痛而迅速發起了猛攻,不停的就扭轉着。
蛇在樹枝上緊緊纏繞着和,一圈圈的死死的彷彿要勒住身邊的敵人,那瀕臨死亡的力量讓人覺得心驚。
溫晴沒回頭,只是將手探向身後,“快把你的軍刀給我!”
齊修有些蒼白將靴子裡的軍刀拿了出來,可是看着溫晴的背影,他看了眼受傷的刀,咬着嘴脣就衝到了溫晴身邊,“怎麼弄?我幫你?”
“急忙跑上前亮出了刀,看了眼被釘在樹梢上猙獰的蛇頭,問道,“砍哪裡?”
溫晴詫異的扭頭,看到齊修繃緊的腮幫子和明明有些膽怯卻毫不退縮的神情,她側過身一步,說道,“把它的腦袋給我剁下來。”
齊修亮出了刀,那被釘在樹梢上猙獰的蛇頭上淌着血,看着更多了幾分恐怖,可是他只是死死的看了一眼,揮起手臂,刀狠狠的插在了蝮蛇的脖子上,用力切割,但是那個緊繃彈性的肉感還是麼有順利讓他一道切下來,再用力,再用力,咔——
溫晴順勢將蛇頭上的刀拔下來,蛇頭就落在了腳邊,而當看到身首異處的蝮蛇時,齊修也暗暗的鬆了一口氣,擡手擦了擦額頭。
溫晴看着齊修的臉突然笑了起來,她很喜歡敢於面對自己弱點的人,齊修很害怕,她看得清楚,所以越是如此,才越是叫人覺得讚賞,這也是個狠人,對自己夠狠!
他是個很出色的人,如果不是她這個帶着外掛的人出現,他絕對能是東南陸軍軍校這批新學員中最爲出色的那個人。
齊修一回頭就迎上了溫晴的笑,那笑暖暖的,連帶着眼底似乎都帶起了點點的光斑,那肯定和讚賞的目光弄得他不習慣,很不自在,可是心裡有不想輸給沈青,那是一種不想被沈青小瞧的情緒在作祟,明明自己上一秒對於蛇那種冷血動物還害怕的頭皮發麻,可是下一秒,在沈青的這個笑容下,他發現自己竟然放鬆了下來,甚至有些慌亂的去撿起了地上的蝮蛇來躲避。
當的一腳,一個重物落下的砸在草叢的聲音。
齊修提起頭,看着溫晴,似乎帶着疑惑。
“蛇是低等動物,它的神經中樞分佈在全身,哪怕是把它的頭剁了,它的各個器官在一定時間內還能單獨維持原有的動作功能,而張嘴咬人就是它的本能,所以下次處理一定要將它的頭處理好後再去弄下面的部分,否則真的被殺傷的話也許會要了你的命。”溫晴笑着蹲下身,在齊修的身邊輕聲解釋道。
“哦,我知道了,下次一定會注意!”齊修認真說道,臉上沒什麼多餘的表情。
看着那處理的有些凌亂的蛇身,蛇血和蛇肉弄得有些糟糕,齊修的力氣很大,似乎還擔心它會復活一樣死死的捏着,有的地方蛇肉都被捏爛了,而他也真的豁出去了,蛇血弄得滿手都是也血腥味十足,面色森寒的咬着牙剝皮,一門心思想要好好完成手上的工作。
溫晴看着齊修抓得青筋畢露的手背,偷偷的轉過了臉,偷偷的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笑了。
撥了蛇皮取了肉,在將那顆還在蹦躂的蛇膽蛇心取了出來,扭頭看着身邊的沈青。
“還要怎麼弄?”蛇取下來後,齊修拎着手裡的蛇問道,“接下來呢?”
“你先給大家送回去怎麼樣?然後我再去找找,這樣節省時間。”溫晴將軍刀上的血液拭去,望向密林的深處,眼睛又擡頭看了眼天空。
“不,一起行動,如果你堅持讓我回去的話,那你也必須一起。”齊修很固執的說道。
溫晴很無奈的看着難搞有固執的那個人,“時間啊,同志,咱們不能這麼浪費。”看着那人的黑臉溫晴又笑了笑,“我們要在太陽下山前到達目的地,而且還有很多工作沒有做,你知道的。”
“那你的意思就是沒商量?”
“是,”溫晴點頭,“而且,我不會有問題,放心。”
齊修遲疑了兩秒,挑起濃密的眉毛,哼道:“你知道不知道你有的時候特別討厭,而且還特別的另類。”
“呃?”溫晴帶着疑惑轉過頭,有些不明白齊修爲什麼這麼說。
轉頭,收束心神的看向珠瑪,眼裡帶着疑惑。
“沈青,有沒有人告訴你,你真的很自以爲是,雖然很優秀,能力也出色,可是你除了靳新那傢伙總是不給別人一點接觸的機會,獨來獨往的,你看不起人嗎?開始的時候我覺得你空無一人是欠揍的傢伙,可是接觸這麼久,又發現你其實不是,既然不是你爲什麼就不能放下你的高傲和大家好好相處呢?還是——你就喜歡那樣的調調,喜歡站在高處鳥瞰着我們笨拙的努力?”
齊修間自己將沈青說的都啞口無言,突然也覺得尷尬了起來,這是他們之間少有的談話,而且還那麼長。
“咳咳咳——那什麼,沈青,我跟你一起去真的礙事嗎?”齊修輕咳道,目光躲閃。
溫晴舔了舔嘴脣,也沒有料到會惹來齊修的這頓批評,看着眼前這張充滿着朝氣,又固執執着的臉,她突然笑了,有點兒玩味。
唉——她知道自己的問題,可是經過了太多的事情,放開心扉去接納自己的同伴隊友對她來說真的是很陌生又難以改變的結症,在部隊裡將的就是團結,集體的榮譽,沒有個人,也不允許有個人主義,她應該摒除掉那些自己不願意面對的,可是沒想到這麼點醒自己的人竟然是他。
找到歸屬,活在當下——
溫晴笑了幾秒,目光深深的看向齊修,對於這個上輩子的有過約定的人,這輩子的隊友,她有一種衝動,想要問問他,如果他同樣帶着上輩子的回憶,那麼他是否也能淡然處之,是否也能沒有心中的那份糾結?
齊修是一個很少會尷尬的人,不能說他神經大條,而是家人的呵護,自己對事物的不在意讓他學會了不以爲然,他很直爽,甚至他的情緒都寫在臉上,不能不說他被家人照顧的很好,好的有些單純。
他無法感應到溫晴目光中的深意,在他的眼裡那就是對自己自不量力的嘲諷,無需言語就已經真真切切的表達了出來。
於是他黑下了臉,眼中帶着熊熊的怒火,“在你的眼裡,是不是我們都是笨蛋,傻瓜,一羣沒有用的廢物,而你根本對我們不屑一顧?”
溫晴嘆了口氣,這人可真是的,那看着挺單純的,可是這腦袋裡的想法怎麼這麼扭曲,她什麼時候那麼表示過。
安撫的拍了拍他的胳膊,但是卻被齊修給用力聳掉,俊臉深沉彷彿是墨汁,黑白分明的眼裡在等待回答,明潤的眼中帶清澈的光澤。
“齊修,我只是在做我力所能及的事情,在這個行動小組裡,每個人都有着自己的定位,我只是希望能在自己的位置上做到更好,如果,這樣的做法讓你誤解,我道歉,但是我絕沒有看不起任何人的想法。”
“你不是說過,這是集體活動,你希望在自己的位置上做到更好,可是你爲什麼不考慮下我們的感受,哪怕你再強,再有本事,你也是個人啊,是人就會有自己無法預想出來的事情,就會有不可預測的危險,我們是隊友,更應該是兄弟,你可以爲了保護我們流血,不顧一切,爲什麼我們就不會擔心你,換位思考下,這還需要我多說嗎?這段時間的相處,我以爲我們是兄弟!”
齊修的這段話有些出乎溫晴的意料,在從相識的日子到現在,除了上輩子那短短的回憶,似乎這輩子從未和齊修這麼心平氣和的說這樣感性的話,兩個人見面就充滿了火藥味,不斷的挑釁,比拼,追逐,似乎他們之間只有鬥爭兩個字,而這樣的平和是——第一次!
溫晴不說話,齊修這個急脾氣的倒是耐不住性子了,他粗着嗓門道:“咱們兩個人一起總有個照應,如果你自己,連個通訊工具都沒有,萬一有了危險怎麼辦?”看着溫晴沒反應,這貨也是個暴脾氣的。
“媽的,告訴你沈青,如果你想自己走,讓老子一個人回去,那我除非我躺下,否則你別想邁過我的身體!”說完大腳丫子還威脅狠狠將靴子裡軍刀插在大樹上。
溫晴見齊修真的跟自己急了,還傻乎乎的用那種威脅的方式來對待自己,突然她有一種扶額的衝動,這人怎麼有時候也跟靳新那貨一樣呢,收到了那份滿滿的關心,拍了下齊修的肩膀。
“行啦,收起刀吧,咱們一起行動。”
還在等着溫晴不服的齊修差點沒泄了力氣撲倒在大樹上,就這麼同意了?決定兩個人一起走了?原本自己還有些話要說呢,都不用了?
齊修像是贏了一場戰鬥似的,扭過頭狠狠的咧了咧嘴,笑得眼睛都彎彎的,可是轉過頭確實丟了個孺子可教的眼神,轉身往出發的地方走。
溫晴歪頭看着齊修的背影,摸了摸臉,很燙,真是寒磣人,今天竟然被那個小子給批了一頓。
齊修回去後,帶着幾分得意的將蛇丟到了衆人面前。
“啊——什麼東西?”
“媽呀,是蛇?!”小四川嚇得有些萎了,捂着嘴驚恐的那堆蛇肉。
喬大志他們幾個人則是圍着那堆肉兩眼發光,“齊修,咱們晚上是不是要加餐了?”
“嘿嘿嘿——真夠哥們,知道我們無肉不歡。”艾宏宇拍着齊修的胳膊笑道。
齊修看了眼溫晴,“你們啊,別謝錯了人,是沈青抓的,可不是我!”
“哇塞,沈青你真是好哥們,愛死你了!”這幫傢伙感激涕零的叫喚着。
溫晴只是抿嘴笑着,點了點頭,對於這樣的熱情她覺得有些手足無措,而最好的應對就是她一貫的沉默。
齊修笑了,也看出了溫晴的幾分彆扭,心裡算是平衡了很多,“走吧,不是說怕時間來不及嗎?”
“你去和大家說一聲,那些肉讓他們清洗乾淨切好就行,其他的等咱們回來再弄,要不出事就糟糕了。”
齊修撇了她一眼,沒好氣的說道:“幹嘛要我去說?你不是也有嘴嗎?”齊修挑起眉。
“——”
溫晴瞪了他一眼,這傢伙真是給點陽光它就燦爛,學會蹬鼻子上臉了。
再次踏上尋找水源的路,兩個人之間緊繃的氣氛是緩和了不少,雖然齊修依然固執的要超越溫晴走到前面,可是溫晴只是笑了,默默的跟在他身後,溫晴也領悟到了,這裡的每隊友都需要機會去證明自己的價值,多度的保護並不合適。
這一路,齊修真叫一個春風得意,雖然臉上還是保持着無比嚴肅認真的模樣,那雙眼卻隱約透露出目的達成的喜悅,沒有人擋在自己的前面,一切美好的有些不真實。
溫晴看着齊修的背影,總覺得有些好笑,說到底他還是個青澀的小夥子,心智跟她這個實際三十多歲的人相比,差得太多了。
齊修看着腳下清澈流淌的溪水笑開了一張臉,眼中帶着滿足和欣慰以及壓不住的小小得意。
溫晴看着齊修蹲在地上灌水的動作,突然有一種衝動,讓這個人也變強,變得很強,一起去品味特種軍人特有的豪邁人生,一起在槍林彈雨裡成長成一顆頂天立地的參天大樹。
一起去走這條路,一條她以爲會是一個人的路——
溫晴注視着齊修緩緩的蹲下了身,目光專注而充滿期待。
她想說,咱們一起成長,努力完成這個軍綠色的夢好不好?
她想說,這次咱們不要在爭了,不要再有誤會,讓咱們一起闖下去好不好?
她想說,雖然我們都彼此改變了,但我們現在是隊友,做好兄弟好不好?
齊修灌滿了一壺水,轉頭看向溫晴,笑開的嘴突然定住,被對方眼中那複雜的情緒所感染,一時間呆呆的看着她。
感覺到了齊修的目光,放空後的溫晴緩緩笑了,如冰雪盡去的春天,散去陰霾的晴空,風輕雲淡的眼中似乎帶着某種期盼,明潤的光澤落在眼底,刻在心上。
齊修眨巴着眼,費力的轉開視線,突然加快的心跳,手腳不知所措的拿着水壺,變了,好像有什麼東西已經變了。
受不了這樣氣氛的齊修,猛的站起身,粗聲粗氣的說道:“都幾點了,還不趕緊裝水?”
溫晴笑道,“我的足夠了,以後喝水的時候要有計劃,沒有食物我們可以堅持很久,可是沒有水最多就是三天,所以在任何情況下,保持你水壺裡有足夠的水,也儘量讓每一口水都發揮它最大的作用,記住了嗎?”
“啊?!記,記住了。”齊修被溫晴這番話給驚到了,這要是以前她應該不會同自己解釋吧?
解決了水源問題,回到了出發位置,稍作整理後,一行人又開始踏上了征程,而所幸大家的表現都非常好,在太陽落山收走最後一道餘暉的時候,他們到達了地圖上標記的位置,也順利的在一顆大樹下找到了要帶回去的信息,接下來就是安營紮寨度過在山裡度過這個漫長的夜晚。到了目的地,溫晴簡單明瞭的分配每個人的工作任務,然後自己就帶着齊修去收集乾材,在明確找到自己新的定位後,溫晴恨不得將所有的知識一股腦的灌到齊修腦袋裡,讓這小子快點長大,跟上自己的步伐。
可能是溫晴的改變太快,這讓齊修都有些摸不着頭腦,他是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和溫晴這麼熟絡了,熟絡的簡直讓他覺得害怕。
於是這位一向耿直率真的齊修,齊小爺開始小肚雞腸的揣測溫晴的意圖,琢磨着她是不是改變了策略準備一會兒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給自己下黑手,所以在兩個人出發去找柴火的時候一直小心謹慎的做着標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