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着西北風,一條宛如綠色游龍般的隊伍在校場上奔跑着,四肢上捆綁着厚重的沙袋,溼透的軍裝就着涼風緊緊的貼在後背上。
“早上都沒吃飽飯嗎?擡腿,邁開步子,速度——對,就是速度。”
“二排第六個,說你呢,就你這個熊樣,敵人丟個炸彈過來,你肯定炸死,媽的,有點血性。”
三隊的隊員已經達到了目不斜視,哪怕是入耳是叫他們絕對能發瘋的咆哮,此時此刻,面對這個魔頭,他們只能心裡罵娘,外加不停的祈禱各路神仙快點把這個魔頭給收了,儘管如此誰都不敢在面上露出一分。
步伐再加大,速度在提升,每個人都憋着氣的玩命跑着,值得安慰的是,白徵的咆哮聲停止了。
白徵跟在隊伍附近,在他們跑過去大半圈後才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痕,擡起手腕看了下,現在的速度絕對是新兵連最好的成績,辛苦和汗水都不是白費的,遲早有一天他們會明白今時今日他所做的這些的意義。
突然一輛越野車從軍官辦公樓的位置快速的發動,強大的馬力帶動起了發動機的轟鳴聲,緊接着沈家書快速鑽進車裡,一溜白煙後,車子已經飛馳而去。
這是怎麼了?雖然離的遠,可是這樣焦急不安,甚至是害怕的沈家書,沈中校,到底幹什麼去了?發生了什麼事情?這樣的他,讓他很陌生。
腳下的步子漸漸慢了下來,剛準備調轉方向,魏曉天有些神色異樣的小跑了過來。
白徵抓過魏曉天,“首長那邊是怎麼了?”
魏曉天看了眼四周,附在他的耳邊輕聲說了幾句,白徵瞪大了眼睛,隨後眼睛在隊伍中鎖住了溫晴的身影。
“這事暫時別告訴她,等有了確切消息再說。”
“嗯,我明白。”
溫晴擡手擦了擦臉上的汗水,今天一早醒來就覺得渾身不舒服,不,應該是心神不寧,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在頭頂上盤旋,所以她今天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面對一切。
不遠處傳來了汽車聲,那個一閃而過的人影好像是沈家書——
他,的樣子怎麼那麼匆忙?
“溫晴,讓你訓練呢,不是給你東張西望的,你要是覺得閒一會兒就去跳二百個蛙跳。”白徵陰測測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溫晴不鹹不淡的看了他一眼,收回情緒,認真的跑了起來,看那樣子今天這貨的心情不怎麼樣,還是別去撞槍口了。
白徵看着溫晴跑遠,輕輕的鬆了口氣,剛剛那一眼看得他真是五味雜陳,心裡面特不是滋味。
終於熬到了午休,大家都回到了宿舍,溫晴正好沒有洗髮水了,拿着零錢朝着服務社的方向走去,走着走着一個有些熟悉的人影映入眼簾,是付政委和秦峰兩個人,說話聲都不大,好像很小心的樣子,溫晴腳步一頓,突然想到早上沈家書的神情,她繞到另一個小路上,悄悄的走近了他們的身邊。
“聽說亦凡這次傷的挺厲害,到現在還昏迷不醒呢,不知道是誰他媽的下的黑手,讓老子抓到非扒了他的皮。”付長明咬牙切齒的罵道。
“是啊,可把首長給急瘋了,危險期現在不知道過沒過去,一會兒我想過去,看能不能幫上點忙。”
“行,我給你假條,你在那邊跑跑,這邊有我在,叫他直管放心。”付長明用力拍了拍秦峰。
隨後兩個人漸漸走遠。
溫晴緊緊的抓住胸前的衣服,耳朵裡轟隆隆直響,沈亦凡出事了——怎麼會?怎麼是他?
腦袋裡也不想別的了,她只要回去,回去!
一口氣跑上辦公樓,直奔白徵的辦公室,敲了三下門不等裡面的人說話就迫切的推門而入。
“隊長!”
白徵正拿着筆好像在寫什麼,見她進來,先是一愣,隨後蹙緊了眉頭,不悅的瞪她。
“下不爲例,有事?”
“我要請假外出。”
白徵眉毛一挑,微眯着眼睛看着溫晴,不動聲色道:“雖說現在新兵訓練接近尾聲,可是沒有特殊情況是絕對不準外出的,這是制度。”
這話猶如一碰冷水澆在溫晴心頭,只聽滋啦一聲,心就涼了個透心。
上前一步,死死的抓住白徵的桌角,俯身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說道:“要死人了,難道還是小事嗎?啊?你說!”
“我不懂你的意思。”白徵冷冷道。
“別騙我了,你絕對知道,我要回去,也許這是最後一面。”說完溫晴轉身就準備離開。
“不行,”白徵抓住她的手腕,漸漸釋放出力道。
“你憑什麼?你知道那個人對我有多重要?你知道嗎?”溫晴怒火滔天的反問道,灼熱的眼迸發出烈焰,彷彿要吞噬所有阻止她的人。
白徵暗暗一驚,雖然他明白溫晴的心情,可是卻十分不理解,溫晴被帶回京城也就留了兩天就到這裡來了,就是沈亦凡有事,她也不用這麼激動吧?而且心裡還他孃的隱隱發酸。
“我不管有多重要,首長並沒有讓你回去,所以你在這裡你就要守這裡的規矩。”
溫晴咬了咬牙,下頜繃出了一條黑線,沒有束縛的右手攥緊拳頭,猛力一揮。
“我他媽的不在乎規矩。”手上站着白徵的嘴角上的血,瞬間染紅了她的眸子,緊緊勾起的脣角帶着殘酷的笑,一陣風暴已經在眼底形成。
白徵擦了下嘴角,看着那刺目的血,心竟然泛起疼痛。
再次擡頭,緊緊鎖住溫晴,眼神冷冽而無情。
“你今天敢給我走出去一步,老子就掰折你腿,不信你就試試。”隨後拿起辦公室的座機,手指都有些哆嗦的撥了幾個號碼。
“孫濤,給老子馬上過來,十分鐘。”說完狠狠的摔了電話,側頭狠狠瞪着溫晴。
溫晴擡腿準備跑,白徵上前一步,抓腕一帶,右腿踢向膝窩,反手一擰將溫晴死死的壓在地上,如火龍般的噴氣聲不絕於耳,“老子有的是招治你,這次你真惹毛我了。”說完又使勁擰了擰溫晴的胳膊。
溫晴狠狠瞪着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張臉,她想都沒想,張嘴狠狠咬上了他的嘴脣,牙齒陷入嫩肉的感覺那麼清晰,鐵鏽般的血腥味流在口中,翻騰着,暴躁着——
白徵瞪大眼睛,帶着不可置信,帶着一絲受傷,他知道溫晴不好受,知道她的焦慮,可是,可是隻要那一點點妥協,一點點軟化——她不相信他,身體的力道瞬間被抽空似的,難受,火燒火燎的難受。
孫濤嘭的一聲闖了進來,有些呆愣看着眼前的畫面,想要轉身,
“把抽屜裡的武裝帶給我拿來。”
“愣着幹什麼,快點!”白徵吼了一聲,眼睛通紅。
“是。”孫濤趕緊拿了出來,隨後,看着白徵將溫晴的手背後捆綁好後,揪着她站了起來。
“給我把人看好了,這兩天先停了訓練。”
“是。”孫濤欲言又止,最後看了眼白徵,他拉着溫晴的胳膊朝着門外走去。
溫晴自始至終都沒有再看白徵,一步步沉重的離開。
半晌,白徵閉上眼睛,緊緊握着拳頭捶上心口,嘭的發出一聲巨響。
睜開眼,大手掃落桌面上的東西,還不解恨,還不,掀了,砸了,猛踹——
可心裡就是堵得慌,堵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