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菁靠在他身側,莞爾,“我也做了一個夢,夢裡同樣有一個小孩子,他驕傲的扭着自己的小屁股,很胖很圓,滾跑了。”
沈晟風看着她,擡起手動作溫柔的撫摸過她的眉眼,“我突然覺得他又不像我,像你一樣,特別漂亮。”
蕭菁羞赧的握上他的手,儘量的不碰到他的傷口處,“還疼嗎?”
“不痛了。”沈晟風想要坐起身,奈何剛剛一動又倒了回去。
蕭菁蹙眉道,“隊長你常說要我遵醫囑乖乖躺着,怎麼到了你這裡就成了空口白話了?”
“我不一樣,我這個只是一點小傷。”沈晟風不以爲意的說着。
蕭菁指着他渾身上下纏了一圈又一圈的繃帶,也不反駁他的話,就這麼順着他的語氣道,“那你起來走兩圈試試?”
沈晟風放棄了逞能,“可能是我低估了對手,是我大意了。”
“隊長,我聽大哥說起過這件事,也分析了一下,其實整件事很簡單,無非就是有人設了一個局。”
“你說的這些話我懂,我一進院子就覺得事情不對勁,沒想到果真不對勁。”
“他們採取的火攻?”蕭菁問。
沈晟風點了點頭,“是的,院子裡都是火油,他們一早就設好了局,就等我們跳進去。”
“今早薛老向軍部申請了一條保護令,請求上級派人支援薛家,真是惡狗先咬人。”蕭菁倒上一杯水遞到他面前,“喝一點嗎?”
沈晟風咬着吸管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看着她面色微顯蒼白,心疼的握上她冰涼的手心,“這些事不用你費神去多想,交給我處理。”
“隊長,可是我有了一個不錯的想法。”蕭菁臉上微露一絲狡黠的笑容。
“你想說什麼?”
“既然薛老一早就準備好了請君入甕,他的宅子裡肯定還會藏着更多爆炸性的東西。”
“他們這一次打草驚蛇,你覺得東西還會留在宅子裡嗎?”
“他不是向軍部申請了保護令嗎?軍部肯定會重視老領導,聽許茅元帥說他一早就派人去了薛家嚴防死守,確保閒雜人等無法出入,所以那些東西短暫時間之內運不出來。”蕭菁再道。
沈晟風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可能你想的是對的。”
“他給了我們一個這麼大的禮物,禮尚往來,咱們也應該送還一點薄禮。”蕭菁笑意盎然的將牀側的平板電腦打開。
沈晟風目不轉睛的望着電腦屏幕。
“一個小時之前我就調派了許靜靜他們執行任務。”蕭菁解釋着。
“這先斬後奏可是要受處罰的。”沈晟風戳了戳她的小腦袋。
蕭菁卻是不怒反笑,“我蕭菁的男人也不是能讓人隨隨便便欺負的。”
“傻瓜。”沈晟風握緊她的手,“我沈晟風的女人也不是別人隨隨便便就能處罰的。”
蕭菁側身躺下,兩眼盯着電腦屏幕,“隊長,我們一起觀賞這齣好戲如何?”
“好。”
視頻中,兩三道身影從宅子前一閃而過。
許靜靜拿出了整個薛家佈局圖,整個薛家佔地大約上千平米,一共四層樓建築,每一層樓都有七八個房間,後院裡還有幾間雜物房,佔地約百平米。
耳麥處傳來凌潔的聲音,“我已經進入二樓位置。”
“好。”許靜靜合上了地圖,從牆垣處謹慎的移動身子。
大白天視線效果很好,但也不利於隱藏自己,特別是軍部派來了一支百人隊伍駐守在四周,她不得不謹而慎行。
“我已到達三樓位置。”魏紫琪的聲音從耳麥中傳來。
“好。”許靜靜加快腳程,抵達了後院的兩處無人看守的雜物房內。
她的鼻子動了動,空氣裡若隱若現着一股淡淡的汽油味,她俯身透過窗子縫隙看向屋內,裡面有幾十個半人高的油桶,裡面的液體加起來少說也有七八噸。
許靜靜輕輕敲了敲耳麥,道:“西面座標十點位置,發現目標。”
話音一落,分佈在各層樓的所有人將揹包裡的東西放置在天花板上,隨後一個個撤離宅子。
許靜靜將配槍掛在脖子上,從鞋底位置拿出一把短刀,刀尖從鎖眼處滑過,咔嚓一聲,大鎖彈開。
隨後她躋身入屋,望着屋內一股揮之不去的汽油味,嘴角微微上揚,這爆炸力應該不弱。
許靜靜將炸彈放置在油桶上,調好時間,轉身離開。
薛老正在書房內查看着郵件,聽着走廊處傳來的一陣陣腳步聲,眉頭不可抑制的皺了皺。
下一瞬,管家輕叩房門,“老爺,剛剛發現了可疑人物進入宅子。”
薛老一把合上電腦,看了看景色如常的窗外,“調查出來是什麼人了嗎?”
“不清楚,目前只捕捉到一道一閃而過的背影,並不確定對方是什麼人,但從身手上看來,對方應該是特戰隊精英。”
薛老嘴角微揚,“果然不肯善罷甘休,啓動一級防禦,我要讓他們有來無回。”
“咚咚咚。”急促的腳步聲從走廊上傳來。
薛老看着氣喘吁吁跑進來的一名警衛兵。
管家厲聲呵斥,“毛毛躁躁的做什麼?”
警衛兵站直身體,敬禮,回覆道,“長官,剛剛得到消息,許茅元帥下了撤退令。”
“啪。”薛老拍桌而起,“誰給他的命令?”
“不清楚,現在宅子裡所有派駐進來的部隊已經盡數撤離。”
薛老神色一凜,好似明白了什麼,“不好,趕緊離開。”
“嘭。”
話音未落,一陣驚天動地的爆炸聲從三樓位置開始,緊接着二樓處同樣蔓延開一陣陣巨大火浪,下一瞬,一樓位置劇烈的抖了抖,不過眨眼間,震耳發聵的爆炸聲破碎了整層樓的玻璃。
薛老來不及撤離,剛一出書房大門,一股火浪迎面撲來,他身體往後趔趄,險險的避開火焰的侵蝕。
“老爺從窗戶外跳出去。”管家指着書房內的窗子。
薛老狼狽的爬上了窗戶,剛一動便聞到了空氣裡一股若隱若現的火油味,他目光一沉,下意識的朝着自己的右側方位看過去,帶着毀天滅地的火浪吞噬了整個宅子。
“啊。”薛老身體失去平衡直接從窗戶上滾了下去,火焰燃燒在他的周身上下,他翻來覆去的在地上滾着,企圖撲滅大火,可惜昨晚上院子裡殘留的火油並未清理乾淨,一經火焰侵襲,噌的一聲全部被點燃。
管家驚慌失措的看着被熊熊大火包圍下的薛老,着急的命令着身後的警衛兵,“快救老爺,快救老爺。”
薛老雙手捂住自己的臉,被焚燒過後的劇痛讓他整個身體都處於痙攣似的顫抖着。
“老爺,老爺。”管家拽住了薛老的腳,想要將他從火焰包圍圈裡拖出來,卻未料剛拖了幾步,一陣更加兇猛的爆炸聲從院子裡驚天動地的響起。
“轟。”成噸的火油爆炸威力無疑能炸燬一整座大樓,整個薛家大宅搖搖欲墜,彷彿風一吹,就攔腰而斷。
環山公路上,一輛越野車不露聲色的離開。
許靜靜摘下耳機,發送了一條短信。
凌潔聽着身後響起來的爆炸聲,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大宅的方向,嘖嘖嘴,“這下子怕是得驚動整個花國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薛老這完全就是作繭自縛。”魏紫琪一腳踩上油門,車子揚長而去。
“好。”許靜靜脫口而出。
凌潔重重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靜靜也覺得他自找的?”
“是。”
“雖說有些不盡仁義,但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我們這可是替天出道,哈哈哈。”孫月言扯開嗓子放聲大笑。
許靜靜很努力的組織着語言,本打算用着自己流利的語言來表述一下自己此時此刻的想法,她臉色漸漸的漲紅,憋在嘴裡的話一句一句的準備呼之欲出,她道:“好。”
整個車內突然安靜下來。
許靜靜有些尷尬的看了看周圍的四位戰友們,再用力的憋着自己想要說的話,很努力的捋順自己的舌頭,她又道:“很好。”
“啪啪啪。”凌潔急忙鼓掌,“很棒,靜靜多說了一個字。”
許靜靜很滿意自己的進步,她再一次提着一口氣,彷彿感受到了自己肺腔裡帶來的那股想要一吐爲快的慾望,她再道:“非常好。”
“啪啪啪。”孫月言激動的鼓掌,“靜靜厲害了,說出了三個字。”
許靜靜感受到了勝利的喜悅,她很肯定的點點頭,想着絡繹不絕的把自己想說的話說出來,她張開嘴,說了,馬上就說了。
“好。”
然後呢?衆人期盼的看着她默默的漲紅了自己的臉,看這勁頭再漲下去,估計得暈過去。
凌潔給她扇了扇,“不要勉強自己。”
“好。”許靜靜深吸一口氣,“很好。”
車子消失在拐角處。
薛家大火的消息很快蔓延至整個京城上上下下,畢竟也是過往的大領導人物,無數將領齊聚醫院,準備噓寒問暖一番。
第一個抵達醫院的當然也是曾經輝煌的大領導之一祁老。
祁老步履蹣跚的走進病房,不敢置信的看着渾身上下面目全非的薛老,搖了搖頭,甚是惋惜道,“怎麼會這麼嚴重?醫生怎麼說?”
一旁,兩名主任醫師面色凝重的回覆着,“情況不好,薛老身上大面積嚴重燒傷,畢竟不是身強體壯的年輕人,不知道能不能熬過今晚。”
祁老神色一凜,“怎麼會這樣?你們無論如何都要把薛老搶救回來。”
“您放心,我們一定的竭盡所能救治。”
祁老坐在牀邊,在外人眼裡臉上滿滿的都是痛心疾首的表情,他搖了搖頭,又嘆口氣,總而言之,感嘆一代英雄就這麼窮途末路了。
“祁老,你已經到了啊。”尋老推門而進,“情況怎麼樣了?”
祁老看見進屋的尋老,不露聲響的搖了搖頭。
尋老站在牀邊另一側,仔細的留意了一下還沒有甦醒過來的薛老,他的身體上下都呈現被燒傷過後的血肉淋漓,大片大片的血染紅了整張牀單,完全就是觸目驚心的場景。
“外面肯定聞聲趕來了很多人,你留在這裡跟他說說話,我出去看看。”祁老杵着手杖,步伐沉重的走了出去。
尋老坐在牀邊,看了一眼薛老的傷勢,確信屋子裡並沒有他人之後,臉上那原本是傷心欲絕的表情霎時煙消雲散,轉而帶上一絲狡黠的味道,他道,“還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我還記得我車禍那天薛老兄那虛情假意的問候。”
牀上昏睡的男人指尖微微顫了顫。
尋老自嘲般冷笑一聲,“我很佩服薛老的勇氣,明知不可爲而爲之,果真是英雄人物,可惜了被人當了槍頭鳥還自以爲是自己多麼的聰明。”
薛老的身體弧度動作的越發劇烈。
尋老聽着響起的報警聲,並不在意道,“看見祁老那虛僞的傷心了沒有,他怕是和我一樣早就偷着笑了,薛老也是棋局高手,自然懂得這軍部和棋盤一樣的道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我就喜歡看你們狗咬狗。”
薛老噌的一聲睜開了眼,目眥欲裂的瞪着眼前人。
尋老蹲下身,靠的更近了,他再說着,“知道是誰把你引薦給上夫先生的嗎?”
薛老渾身痙攣不止,兩眼卻是直勾勾的盯着笑靨如花的尋老,他的顫抖引起了機器越發劇烈的報警聲。
尋老壓了壓他的身體,笑道,“別以爲我不知道那場車禍是誰做的,我之所以沉默了這麼久,無非就是想等着你們需要雪中送炭的時候不忘給你們雪上加霜。”
“唔……唔……”薛老感受到他施壓在自己肩膀上的力度,疼痛蔓延至全身上下,他眼前一陣一陣虛虛實實,最終不堪重負的再度昏厥而去。
尋老拿出乾淨的手帕擦了擦手,這纔打開病房的門朝着不遠處的醫生們求救,“快來人啊,薛老快不行了。”
此話一出,周圍前來慰問的將領們一個個神色驚慌的涌了過來。
醫生們擠進了病房,一個個全神貫注的準備着急救。
祁老氣喘吁吁的趕過來,“怎麼了?”
尋老紅了眼,“薛老剛剛清醒了片刻,不過也只是短短片刻,他說他有負於肩上的責任,這些年做了太多錯事,也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責,如今駕鶴西去,倒是一種解脫。”
“也罷,與其這麼痛苦的讓他苦苦煎熬着,放棄吧,讓他風光的去吧。”祁老單手捂住自己的雙眼,身體因爲情緒的激動而輕微顫抖起來。
衆人唏噓不已,想薛老一生輝煌,未曾料到卻是用着這樣殘酷的方式永辭於世。
祁老原本打算再來羣起激昂的演說一番,卻在見到電梯方向處浩浩蕩蕩走來的一羣人時,收回了自己多餘的話。
所有人的目光隨着祁老的視線看過去,只見沈晟煌領着一羣人氣勢洶洶的走來。
衆人自動的分離出一條康莊大道。
沈晟煌站在病房前,面對之前的兩位老領導也算是謙虛有禮的敬禮,他道,“薛老情況如何?”
尋老冷嘲熱諷一聲,“你們沈家這個時候過來未免有些貓哭耗子假慈悲了。”
“尋老這話可就說錯了,我來這裡並不是慰問受傷的薛老,而是因爲軍部公事。”沈晟風將上級頒發的禁閉令遞上前。
祁老面色一沉,雙手不敢置信的緊緊握着這份文件,咬牙切齒道,“你們沈家用不着這麼趕盡殺絕吧。”
“我只是公事公辦,上面發現上一次威脅軍部的那幾封郵件半數是由薛老家裡的位置發送出去,並且上一次H市海景酒店發生的爆炸案我也需要薛老配合調查。”沈晟煌一五一十道。
祁老冷冷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沒有證據的事我也不敢胡亂冤枉你們老一輩領導。”沈晟煌朝着身後的人使了使眼色。
幾名身穿軍裝的男子左右兩排並站,似乎有意的隔絕這間病房任何人出入。
尋老怒目而視,“你們這樣是不是有些太過分了,這是做什麼?在薛老彌留之際,你們還打算囚禁他不成?”
“我只是遵守軍部安排,軍部命令你和我都無法違抗,所謂軍令如山從來就不是兒戲。”沈晟煌推開病房門,隨後反手關上,阻止着所有人的進入。
祁老緊了緊拳頭,目眥欲裂的瞪着被關上的那扇門,怒氣衝衝道,“欺人太甚,果真是欺人太甚。”
周圍或多或少有小聲的談論聲。
有人道,“沈家這樣是不是有些不盡人意了?”
另有人道,“當初三老在打擊沈家的時候有念及過仁義兩個字嗎?”
再有人說着:“這不過就是朝代更替常見的想象。”
還有人嘆息,“可說到頭薛老也是老領導,今晚能不能熬過去都是未知數,沈家何必在這個時候揹負仁義道德來插上這麼一腳?”
“所謂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就算祁老尋老他們心有怨念,可是誰敢說一個不字?說到頭,他們不過就是過去的人了,現在的局面是四大元帥說了算。”
衆人噤聲,更有甚者覺得後背不寒而慄,好似被無數雙眼珠子犀利的窺探着,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復的下場。
醫護人員見到進門的身影,一個個只得保持距離的退到一側。
沈晟煌大步踏前,站在病牀邊,目不轉睛的看着恢復了些許知覺的薛老。
薛老渾身上下因爲疼痛而不受控制的痙攣着,他本以爲這個時候出現的人無非就是尋老或者祁老這兩個老狐狸,卻是未曾料到沈家會來人。
沈晟煌負手而立,開口道,“看薛老這樣子,也是凶多吉少了。”
薛老閉上雙眼,顯然是不打算和這個不請自來的傢伙周旋什麼。
“你如果不想和我說話,沒關係,聽我說就成了,這件事也很簡單,上級命令徹查薛家,因爲事出突然,我直接派人去了薛家,還望薛老知道後配合咱們調查。”
“你——”薛家承雙目猩紅的看着說的雲淡風輕的沈晟煌,咬牙緊咬,“你想做什麼?”
沈晟煌低下頭,靠的更近,他道,“我想做什麼,薛老很清楚,薛老在當日做出那種事後,應該料到了會有朝一日。”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薛家承再一次閉上雙眼。、
沈晟煌看了看旁邊的心電監測儀,冷冷道,“薛老要跟我裝傻充愣,那好,我來提醒你一下,你炸燬的海景酒店一共死亡37人,造成18人重傷,67人輕傷,更有上千萬財產損失,薛老是明白人,想必也聽懂了我的言外之意。”
薛老依舊保持沉默。
“如此傷亡,薛老曾經也是軍人,也是一心爲國爲民鞠躬盡瘁的軍人,如今行爲,你覺得你對得起你肩膀上那沉甸甸的軍章嗎?”
薛老眼睛不可抑制的動了動。
沈晟煌雙手撐在桌面上,目光更加犀利的落在病牀上裝傻充愣的老人身上,他又道,“你不願意承認也沒關係,我們有的是辦法調查出想要的真相。”他輕輕的敲了敲桌面上的儀器,“還望薛老保護好身體,這樣纔有更多的精力接受一層又一層的審問。”
“嗶——嗶——”儀器再一次發出蜂鳴般轟動的聲音。
醫護人員站在一旁本是準備上前搶救,可是見到大領導並沒有發聲,一個個面面相覷一番,不敢有所動作。
沈晟煌退後兩步,雙目一眨不眨的看着猶如擱淺的魚兒費力的喘着氣的老人。
報警器越來越響動,好似已經快要經受不住病人身體的重壓發出了最驚心動魄的響聲。
醫護人員快要經受不住這接近崩潰的精神重壓,一個個雙手緊緊的揪扯着自己的褲腿,想着要不要上前詢問詢問,可是看領導的面色,並不打算繼續進一步治療薛老啊。
“你們這一個個的愣着做什麼?沒有看到咱們薛老很難受嗎?”約莫兩分鐘之後,沈晟煌單手掩了掩鼻,才鬆口允許醫生們治療。
話音一落,所有人一擁而上,拼盡全力的和死神爭分奪秒。
沈晟煌走出了病房,只是他前腳剛出,就聽得醫生們緊急推着薛老進了手術室。
衆多將領不知如何取捨,是繼續留在這裡虛僞的噓寒問暖,還是表明立場和三老劃清界限?
似乎這個答案已經很明顯了,如今時局已經註定了三老無力迴天的局面了。
祁老一言未發的看着陸陸續續離開的所有人,目光在沉默中漸漸暗沉。
尋老嘖嘖嘴,“當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
“牆倒衆人推,尋老也是過來人,如何不懂得這個道理?”祁老站起身,“今晚這齣戲也算是落幕了。”
“祁老不愧是祁老,這招借刀殺人倒是讓我甘拜下風。”尋老站在祁老身側,兩道視線同時落在電梯數字上。
祁老斜睨他一眼,“尋老又未嘗沒有錦上添花一筆?”
“今天這齣戲很精彩。”尋老率先一步走進電梯,他望着一動不動的祁老,再道,“或許接下來我就得多多提防提防了,畢竟誰也保證不了我背後的友軍會不會突然落井下石。”
祁老笑了笑,“尋老是聰明人,我也自恃自己的聰明人,我們目前的敵人只有一個,在這種情況下,如果再內訌,怕是咱們想要東山再起,得留給下輩子了。”
尋老按下電梯數字,“我就喜歡和聰明人說話。”
電梯重新合上。
醫院外的知了不耐其煩的反覆啼叫着,一聲又一聲,好似並不受京城發生的大事件影響。
翌日,一則新聞轟動京城。
薛老傷重不治於昨晚凌晨兩點搶救無效死亡!
炎珺放下當日軍事報,喝了一口早茶,心情甚好的看了一眼自始至終沒有吭聲的老頭子,她道,“老爺就沒有什麼想說的?”
沈一天同樣放下報紙,目光沉重的注視着身前的那杯咖啡,他說着,“我能說什麼?或者仰天長嘯三聲大喊蒼天有眼?”
炎珺放下茶杯,“老爺您也不必爲難自己,想笑就笑,你這樣皮笑肉不笑的模樣更加驚悚。”
“咳咳。”沈一天尷尬的輕咳一聲,“這薛老剛剛去世,我就算是要裝也得裝得一臉痛心疾首才行。”
“那您還是別去弔唁了,免得被人看見您的幸災樂禍。”
“這可不行,畢竟是老領導,我身爲軍部領導怎麼能缺席,你讓司機準備一下,收拾收拾咱們一起去殯儀館送咱們偉大的薛老最後一程吧。”
炎珺起身,“老爺真打算過去?”
“演戲誰不會,不過要的就是誰演的更真一分罷了。”沈一天穿上軍裝,抖了抖自己肩膀上的那閃亮的軍章,昂首挺胸的走出大宅。
炎珺緊隨其後,“我覺得吧,咱們還是應該不去最好,畢竟這壓死薛老的最後一棵草可是你下達的那些調查令,現在過去,怎麼着都有點像是不安好心。”
沈一天止步,“夫人說的也有幾分道理,就差人送兩幅花圈過去吧。”
炎珺見他依舊執着的走向停車場,蹙眉道,“老爺這是又打算去什麼地方?”
“去看看老三,不是說已經清醒過來了嗎?”沈一天打開車門,“薛家承該慶幸他沒有弄死我兒子,否則我沈一天一定斬草除根永絕他薛家一門。”
炎珺坐在另一側,“雖然過程兇險,但總算是否極泰來。”
“不過從這件事上我也看出了一點。”
炎珺詫異,“老爺看出了什麼?”
“沈晟易那個傢伙的博士證說不準真的是撿來的。”沈一天一錘定音道。
炎珺嘴角微微抽了抽,“雖然我很相信自家兒子的人品,但老爺這麼一說,我也覺得有道理,老三這身體當初他可是信誓旦旦的保證過,如今還不足半年就出現了岔子,當然不可否認對方是有備而來,但說好的刀槍不入啊,這個混小子,連他親爹孃都敢唬弄。”
“說到頭還是因爲沒有妻子管着。”
炎珺想了想,“老爺的意思是準備給他選一門親事了?”
“他這些年也是玩夠了,是時候定下心好好的找一個溫柔賢惠的妻子管一管了。”
“老爺可是有人選了?”
“陳家四小姐今年25歲,剛剛從國外留學回來,出落的也算是亭亭玉立,在京城名媛圈子裡也是小有名氣,前些日子我與陳將軍提及過一二,就看孩子們中意還是不中意了。”
“婚姻這種事可強求不得。”
“夫人的顧慮我懂,我當然會尊重孩子。”沈一天笑道,“這是陳家四小姐的聯繫方式,等一下你給老二,讓他試着聯繫聯繫。”
炎珺反反覆覆的斟酌一二,“這麼快是不是有點輕浮了?”
“這一回生,二回就熟了。”
“雖說話是這麼說,但老二這個人一看就是不怎麼靠譜的人,您確定他上前搭訕不會當成流氓?”
沈一天捏了捏自己的下巴,“那就委婉一點,現在不是流行微信聊天嗎,讓他們用這些社交網站好好的熟悉熟悉。”
“既然這些事老爺都想好了,那我就這麼安排一下。”炎珺將聯繫方法放進自己的皮夾裡。
車子順着泊油路一路疾馳而過。
正午的陽光鬱鬱蔥蔥的落在窗臺上,照耀着那束剛剛盛開的百合越發的燦爛美麗。
蕭菁靠在牀頭位置,小手指忽輕忽重的在沈晟風的臉上戳來戳去,一個人玩的好不開心。
突然間,一隻手握上了她的手,下一瞬,用力一扯,直接將她的身體靠了過來。
蕭菁擔心自己的野蠻動作會給他造成第二次傷害,儘量的控制着自己的身體力度。
沈晟風睜開眼,兩眼接觸到她的視線時眼中的神色霎時變得濃烈起來,他託着她的腰,使得她進一步的靠過來。
蕭菁拒絕道,“隊長你身上有傷。”
“沒關係,這只是一點小傷。”沈晟風親了親她的額頭,“專家說過一天之內要保證三次以上的親吻才能維持婚姻的甜蜜度。”
蕭菁面頰微微泛紅,“隊長可是當真了?”
“你說的每一句話在我心裡都是最真實的話,我不能帶着一點懷疑去質疑你的話,這是我身爲丈夫對你最起碼的尊重。”
蕭菁手指頭在他臉上勾了勾,“可是這句話一聽就像是玩笑話。”
“我喜歡你這樣的玩笑話。”沈晟風有了一點精神,靠着牀邊撐起上半身。
蕭菁扶着他的手臂,緊張的說着,“隊長你想要什麼,告訴我,我替你做。”
“我想吻你。”言罷,他已經強勢霸道的勾住了她的後腦勺,趁着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的瞬間一口吻住她的紅脣,像品嚐佳餚那般吻得很認真很仔細。
蕭菁面紅耳赤的低下頭,“隊長你還是病人,不能這麼不遵醫囑,二哥說過了你要好好的躺着,不然剛剛植好的新皮容易破損。”
“沈晟易那個庸醫的話你也相信?”
“雖然我並不怎麼相信二哥說的話,但我現在也只有他的話敢相信,他是你的醫生,他不會因爲一點私怨就小肚雞腸的說瞎話騙我。”蕭菁扶着他躺回了牀上,“以後要保證婚姻甜蜜度這種事,你大可以放心大膽的交給我。”
沈晟風明知故問道,“那你打算怎麼做?”
蕭菁回頭瞄了一眼並沒有多餘人的房間,俯下身直接吻上了他的脣,更是拿出一馬平川的氣勢成功的撬開了他的嘴。
沈晟風順勢越發得寸進尺的將她抱入懷裡,好似感覺不到她身體壓下來造成的疼痛那般,加深了那一個深吻。
蕭菁捂住自己的嘴坐起來,看了看對自己笑的一臉不懷好意的隊長,指了指他肩膀上再一次破開的傷口。
沈晟風不以爲意道,“沈晟易果然是個庸醫,縫合的這麼差勁,一點過激的動作就破開了。”
“隊長不疼嗎?”蕭菁小心翼翼的替他揭開紗布,拿着消毒水清理着周圍的血跡。
沈晟風搖了搖頭,“不怎麼疼。”
蕭菁正在清理傷口的手驟然一停,她抿脣一笑,“隊長你這樣讓我覺得自己越來越像是紅顏禍水,而你就是爲了我而不擇手段的昏君。”
“這大概就是古人常說的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蕭菁忍俊不禁,“隊長什麼時候也這麼不着腔調了?”
“我媳婦兒一直以來都異於常人,我自然也要學會融入她的世界。”
蕭菁想了想,“我怎麼覺得這句話好像有點歧義,隊長這是拐着彎的說我缺根筋嗎?”
“你不是缺根筋,你只是在我心裡永遠都是長不大的小公主,是我沈晟風心裡最愛的那個小公主。”
蕭菁低頭淺笑,“你這樣說咱們閨女得吃醋了。”
“她聽不到。”
蕭菁拍了拍自己的肚子,“那這個傢伙呢?”
“我覺得他會是一個兒子。”沈晟風握上她的手。
蕭菁擺了擺手,“我覺得會是一個女兒。”
“爲什麼這麼說?”
“隊長沒有聽說過血濃於水心意相通嗎?”
沈晟風搖頭。
蕭菁嘟了嘟嘴,“隊長真的認爲這是一個兒子?”
“嗯。”沈晟風很肯定的回答。
“隊長爲什麼又怎麼肯定?”
“如果是女兒我會捨不得打她,但兒子就不同了。”
蕭菁不明他的言外之意,“好端端的你打孩子做什麼?”
“他讓你吃不下東西。”
蕭菁掩嘴一笑,“這算是什麼理由?”
“總而言之,這孩子就該打。”
蕭菁笑的前俯後仰,“隊長你這樣子真的好像一個七八歲心智的小孩子,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都得耿耿於懷一輩子。”
“嗯,我媳婦兒我自己都捨不得欺負,這混小子欺負了你就該打。”
蕭菁側身躺在他身旁,仰望着他的眉眼,“那隊長以後下手可得輕一點,萬一動肝火傷到了你,我也會心疼的。”
沈晟風微微點了點頭,“我知道分寸,會只傷孩子皮,不傷爲父心。”
“你說寶寶會不會聽見我們說話?”蕭菁低頭看了看平坦的肚子,應該聽不到吧。
沈晟風牽上她的手,十指交叉,“他現在只有指甲大小,還沒有耳朵,聽不到。”
“那以後有耳朵了,咱們就不說這些話了。”
“好,我寫給你看。”
“那他會不會也看到?”
沈晟風搖頭,“他那個時候還不認識字,放心,他看不懂。”
“那樣我就放心了。”蕭菁莞爾。
沈晟風瞧着懷裡笑的天真無邪的小士兵,忍不住的勾脣一笑,蜻蜓點水的一吻淺淺淡淡的落在她的額頭上。
蕭菁擡眸,“隊長。”
“嗯,我在。”沈晟風越發用力的抱着她。
蕭菁感受到他身體裡散發出來的藥水味,雖說有些刺鼻,但勉強能夠接受,她笑道,“這樣真好。”
“嗯,這樣很好。”
蕭菁又皺了皺眉,“可是我又覺得我們身邊隔着一個第三者。”
沈晟風溫柔的撫了撫她的肚子,“他還只是一個小豆芽,不懂這些事。”
“隊長真是把我當成小孩子了?”
“我說過了,你是我永遠長不大的小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