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寨子裡住了將近一月之久, 本想着養好了傷就離開,經不住葛大爺相留,關泠便答應下來等安子和阿平完婚了他們再離開。
寨子裡的婚俗很現代化, 關泠得知他們的安排時都驚呆了, 甚至想要懷疑村子裡的人是不是集體穿越而來, 從阿平到安子家的小路被寨子裡的村民布上了拱形花門, 平坦廣闊的沙灘上架起了不少一堆一堆的柴火, 問過葛大爺才知道是要在沙灘上擺宴。
關泠呆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頓時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還在秦國,亦或者說還在她現在所處的那個時代。
簡站在高凳上將編好的野花大花環掛在葛大爺家的屋樑上, 一個旋身落在關泠身前,關泠嚇的退了一步, 隨即反應過來抓起籃子中的野花瓣就往他臉上撒去, 簡不退也不避, 只是微笑着看着她。
關泠覺着沒意思,狡黠一笑, 拉起簡的手轉起圈來。
簡被轉的有些頭暈,腳還被關泠踩了許多次,可見到她笑靨如花的模樣,更是不願打斷這片刻的美好,隨着她的動作一起旋轉起來。
關泠氣喘吁吁的一屁股坐在旁邊的草地上, 笑吟吟的望着簡:“挺有天分的嘛!”見簡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 關泠拿起旁邊的水袋喝了一口水, 站起來跳到簡的身邊, 樂道, “再來!”
清心見這邊兩人旋轉起來的樣子美極了,關泠的裙襬掃過地面, 地上散落的野花飛起來在他們周身旋轉着又落下,和煦的陽光灑在滿是笑意的兩人面上,溫暖而美好。
“泠兒姐姐你這是跳的什麼舞你在哪學的呀你可不可以教我們呀你要不要我們跟着唱歌呀!”清心樂呵呵的跑到兩人身邊,滿臉興奮的望着這對俊才美女。
簡不可察覺的皺了皺眉,關泠停下來手指一戳清心的額頭笑道:“你什麼時候能讓我一下子聽明白你的問題,孩子,斷句你不會不?斷句啊,你不用歇口氣麼?”
“啊不是啊泠兒姐姐爺爺說時間寶貴啊我這是節約時間啊對哦可以教我們不我們學的很快的喲。”
關泠捂額,隨即笑道:“好哇!”
四面高山做屏的山谷中,河水叮咚緩緩流淌,沙灘上青煙嫋嫋,野花遍地爛漫,聲聲歡樂的歌聲一波又一波在山谷不絕,青草蔥鬱的廣曠平地上,搭起的花門長廊曲曲折折,清風拂過,衣袖翻飛,這裡的人,怎樣做到可以沒有煩惱。
阿平一襲火紅的喜服站在同是身着大紅喜服的安子身側,兩人手中分別握着一朵用紅布扎就的大紅花兩側,沿着花廊緩緩走來,身前兩名小童手彎跨着花籃一路揮灑着花瓣,和煦的河風吹的阿平喜服巨大的後襬飛揚,清心忙惡作劇的跑入花廊拽住阿平的裙子,兩側觀禮的人樂呵呵的笑了起來,阿平轉身一記眼刀過去,清心嚇得忙鬆了手跑到葛大爺身後去了,安子紅着臉輕輕的扯了扯阿平的袖子,兩人又緩緩的走着花郎,關泠見着,捂着肚子哈哈笑起來了。
“不行了不行了,清心太逗了。”關泠笑得差點岔過氣去,捂着肚子靠在簡懷中,肩膀不停的抖。
這樣快樂的時刻,來到這個時空便未曾擁有過。
笑着笑着,關泠抹了抹眼角,樂極生悲可不可以理解爲笑得過了頭就會笑出眼淚來。
簡單純粹的愛戀,最奢華的幸福,不是誰都能夠擁有。
天空作美,夜晚明月皎皎,星空密佈,日月爲證,天地爲媒,寨中有人結親,所有人都將沒日沒夜的在河邊狂歡三日。
沙灘上燃起了篝火,火光在人們的目中跳動,明亮而歡快,火堆上架起了木架子,沙灘上鋪上了紅色的寬布,布上擺滿了食物,有魚,有肉,有瓜有果,關泠樂呵呵的接過清心遞過的已經用木棍插好的魚坐在火堆邊烤起來,目光卻藉着淡淡的月光停留在水波洶涌而下的洞口,他們獲救的第二日,有幾名身着鎧甲的屍體漂浮在河面上,好在寨子裡的人對外界並不關心,思想純粹簡單,打撈起來埋了便也不多問。
關泠不知道洞那端到底是怎樣的境地,只是可以斷定一點,嬴政找過她,且,未果。
然,未果的結果是什麼呢?
關泠希望他可以就此放棄。
曾經明明彼此相扶相互關切的兩人,怎能夠完完全全的就此痛恨,即便那晚,他真的要剝奪她行走的權力。
“泠。”
“恩?”關泠依舊望着洞口出神。
“焦了。”
“哦。”關泠收回目光笑望着簡,“你說什麼來着?”
簡指了指火上已經黑乎乎的魚道:“魚焦了。“說完,便站起身快速的離關泠遠些。
“啊啊!簡你怎麼不早說,這都焦了,烤一條魚我容易嘛我!”
簡看着那黑乎乎的魚在離自己不遠的距離處落下,拍了拍乾淨的衣衫,彷彿上面沾滿了油脂,待見到關泠又接過清心遞去的一條魚烤着時,他猶疑了片刻還是步調緩慢的走了過去。
再次坐到關泠身邊,她正跟清心聊着天,簡失神的望着她笑得眯起的清亮眼眸,若有所思的低下頭去,在關泠身邊那麼久,他怎會不明白她的善於僞裝,此時,她的笑,又可曾到了眼底?
在醒來的那一刻,他甚至希望他們已經死了,只是在另一個世界裡相遇,他也希望沒有出寨之路,這樣,也許自己就可以伴她一生。
“泠,你打算何時離開?”
關泠笑意還未褪去,回頭看他,嘴角沾滿了油,忽的安靜下來,正色道:“簡,這裡的生活真好,我讓你跟我一起走,太自私了,可是沒有你,我不敢一個人走。”
簡笑了笑,擦去她嘴角的油,溫聲道:“我願意陪着你,直到……直到你回到他身邊。”
關泠消化着簡的話,突的站起身,慌張道:“我去看看安子和阿平。”說完,踉踉蹌蹌的跑到清心身邊,一把抓起他的衣領樂道,“清心,走,咱一起調戲新郎去。”
身後,簡青色衣衫被火光照亮泛白了顏色,那雙褐色的眼眸裡明明是明快跳動的火光,卻顯得那般黯淡落寞。
趙姬寢殿,宮人們低頭紛紛退散,來人步履匆匆對旁邊人視若無睹,殿門口近侍還未來得及通報,男子黑袍滑過門檻,人已經步入了殿中。
趙姬慌慌忙忙從內室跑出來,聽聞此次雍城祭祀路上遇襲,王上與隨從在預定日期未歸,她心中已是萬分擔憂,如今沒想到嬴政竟深夜到訪。
看着他糾結在一起的眉頭,趙姬心中襲滿不好的預感,嬴政見趙姬出來,停住腳步站在原地不動,宮人忙點燃廳內宮燈,那張棱角分明的俊臉在亮光下全是落寞。
嬴政望着趙姬不說話,就像一個迷路的孩子,無助的望着她,趙姬也提着心望着他說不出話來,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他從沒有見過這樣的嬴政,焦急的望着他等着他的答案。
終於,嬴政扶住旁邊的大椅,緩緩開口:“母后,泠兒她……”聲音有些沙啞,趙姬沒有聽的很清,走上前去扶着他問,“出了什麼事?”
嬴政低着頭,沙啞着聲音輕聲道:“泠兒墜崖了……”
趙姬手一顫突地後退,踉蹌了幾步被宮人及時扶住纔沒有摔倒,顫抖着聲音不確定自己聽到的事實,偏頭問:“你說泠兒墜崖了?”
嬴政沒有說話,趙姬靠近他,捧起他的臉,再次問道:“你說泠兒墜崖了?”
整個大廳靜得只能聽見幾人的呼吸聲,沒有聽到答案,趙姬將嬴政一推,退地離他遠遠的,高大如嬴政,竟然被她的輕輕一推推的摔倒在地,旁邊的宮人不敢上前去扶,因爲此時的王上一言不發失神的坐在地上一遍遍囈語重複:“我去找過了,可是找不到,再也找不到了……”
趙姬冷冷的望着嬴政,半響才甩袖而去,泣聲道:“阿袂,我對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