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中,白艾將事情的經過大概跟蘭思定說了一遍,海東青在一邊聽着別提多難受了。
因爲白艾掐頭去尾闡述的太過簡單,讓他有十分想添油加醋的衝動。
這是蘭思定和白艾之間的默契,他們之間的事向來不用說的太過透徹,其間的內涵彼此領悟就可以。
海東青欲言又止的騷動被蘭思定看在眼中,待到白艾把事情說完,他這才似笑非笑的瞅着和落地燈並排站在一起的海東青。
“你想說什麼?”
海東青快和燈柱融爲一體,被蘭思定突然點名慌里慌張的說:“沒有。”
“誰讓你站屋子裡的?”蘭思定翹起腿,白艾不讓他出去他倒挺自覺的跟屋子裡呆着,以前那股子軸勁現在沒了,看來是長了記性,知道思考問題,不會以自己的脾氣辦事。
“報告蘭校,嫂子也沒讓我站外面去。”白艾現在應該說把他當自己人了,夫妻倆說着這麼隱秘的事也讓他在場。
當然他也明白被人信任就必須要承擔信任帶來的責任,白艾能這麼毫無顧忌的讓他了解她行動的內裡乾坤,怕是也算準他不會外泄纔是。
其實說到底,即使白艾讓他把事情拿出去說他也不敢,畢竟他知道權衡輕重,以他現在的身份,哪裡是白艾的對手,這地界到處都是雷區,裡面的人個個屬於拔尖難惹的主兒,不是市井廣壩,他就算想嚼人舌根說閒話也得資本。
蘭思定聽着海東青話裡有話,虎着臉道:“外面呆着去。”他跟老婆說話,臭小子跟木頭一樣站在一邊,真以爲自己是白艾的警衛員,就拿其他人不當菜呢?
海東青到底是畏懼蘭思定的,看了看白艾,見她點了下頭,忙不迭的往門外走。
剛走到門廊處聽見蘭思定在身後說:“今天回去休息,明天早上再來報道。”
海東青立正轉身,對着空氣行軍禮道:“是。”然後趕緊換了鞋逃之夭夭。
和白艾相處久了,他發現其實她挺好說話,只要不觸及底線玩笑隨便開,偶爾拉拉家常也不是不可以。但面對蘭思定就不一樣了,表面上看蘭思定比白艾容易接近,可就在你以爲彼此關係熱絡到可以稱兄道弟的時候,冷不丁的能被他公事公辦的嚴肅嚇死。
也只有這時候你纔會發現,蘭思定一直是個令人設防領導而不是朋友。
……
海東青離場後,蘭思定挪着屁股坐到白艾身邊,把她揣進懷裡,輕輕摸了摸她微微隆起的肚子。
“你什麼時候認識的權柄天?”
白艾舒舒服服的靠在蘭思定的臂膀上:“在萬騰的時候。”
蘭思定說:“這些年沒少砸錢吧。”
白艾迴:“有舍有得。”錢是小事,比較累的是心,這些人如果只是錢能擺平她倒輕鬆,人脈要經營好最重要的還是周旋,把錢花到刀刃上和把錢丟進水裡得到的絕對是兩種不同的效果。
蘭思定說:“現在還不是收線的時候,你也彆着急,我需要的是你安心在家養胎,你知道嗎?”
白艾當然知道,他們的孩子已經少了一個,她不會再由着自己的性子來:“我明白,所以我只是負責把關鍵人物拉上船,等到船開出碼頭,想下船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蘭思定欣賞白艾的縝密周全,用手指勾着她的長髮說:“既然現在海東青已經得到你的肯定,以後有什麼事你讓小子多跑跑腿,必要的時候我去也行。”
白艾說:“用不着你,我的事夏敏和丁蓉潔也清楚,到時候她們會幫忙出面,實在不行讓你朋友幫幫忙。”蘭思定現在被人盯上了,一舉一動都會被擴大,稍有不慎就會落人話柄,所以這些事還是用她的人比較保險。好在他身邊有一羣神通廣大的夥伴,十個人天天在不同的國家到處跑,想跟蹤監控沒那麼容易。
蘭思定對於白艾想找他借人這件事一點不含糊:“人可以給你,不過你得跟我說說你還認識些什麼人?能請動權柄天出面幫你打圓場,你還真是一次又一次的讓我大開眼界。”老權手握重權,因爲他的責任重大所以辦事也很鐵面無私,沒幹過什麼太出格的事,算的上兩袖清風了,一輩子沒在人情面前彎過腰卻因爲白艾破了例,叫他怎麼能夠不好奇,直想刨根問底。
白艾一笑:“我認識的人你都認識,你認識的人我不一定認識,按理說你比我能耐多了,怎麼還這麼不禁嚇啊!”
蘭思定濃眉直飛入鬢:“不說?不說小心我大刑伺候。”話落,指尖往白艾的腰際上探去。
白艾趕緊要躲,蘭思定作勢要撲。正準備打鬧一番,門鈴響了。
白艾趕緊說:“別鬧,去開門。”
蘭思定伸手颳了下她的鼻子:“這次饒過你。”然後起身去開門。
門外高英娥等了半天見沒動靜,又按下門鈴,門嘩啦一下被打開,冷不丁還嚇了她一跳。
“媽,你怎麼來呢?”蘭思定握着門把手問。這個時間點,他母上的出現打破了常規。
說着話他讓開門,讓來勢洶洶的高英娥進門。
“你……剛從哪個山溝裡出來?”高英娥扭頭盯着蘭思定的臉看,這滿臉的胡茬子跟野人一樣,剛纔在門口還以爲自己敲錯門了。
蘭思定幫高英娥取了拖鞋,慢悠悠的說:“媽,我先問的你問題。”
“我是你媽,有優先權,你先說。”
蘭思定見高英娥雙眼冒火感覺她心裡有事,於是先開了口:“我從軍區回來。”
“軍區打仗啦?灰頭土臉的樣子,跟被炮轟過一遍似的。”
蘭思定笑言:“被炮轟過我現在就該在八寶山了。”直接立碑連火化的程序都免了。
高英娥皺着眉頭趕緊打斷:“呸呸呸,童言無忌。”
蘭思定等着高英娥呸完,拉了下她的胳膊:“說吧,別藏着掖着,我是你兒子又不是外人。”有什麼事能讓他一向直爽的老孃顧左右而言他。
高英娥臉色變了變,灰黑着一張臉終於憤憤道:“你爸的初戀情人來了,我給老東西騰地兒。”要不是爲了留下來照顧她懷了孕的兒媳婦,這會兒她早收拾行李去機場飛到非洲救死扶傷了,哪還會跑到兒子家來讓小輩兒看長輩的笑話。
“我爸有初戀情人?叫什麼,坦克?”蘭思定語帶戲謔,對於總喜歡和他吵架的親爹他還是有一定的認知。老爺子生活作風一向硬派,沒聽說過有桃色緋聞。再加上他的媽是個狠角色,真有什麼風吹草動,也早被她一把火點燃燒的灰飛菸灰,哪能讓什麼所謂的情人在經年累月後成遺留問題了。
高英娥見蘭思定不相信一下忘記了生氣,頗有些抱不平的說:“你別看你爸現在跟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他年輕的時候也是十里八鄉的美男子,就長相而言可是衆多少女懷春的重點對象,不然你以爲你長的像誰?”
高英娥說着說着臉上浮現出對過去的緬懷,她那時候也是少女,能把蘭平川看上眼一是因爲他性格硬棒,能擔的住事,二了,也確實是被他花裡胡哨的長相給迷了眼,所以才鐵了心不顧家裡人的反對和他走到了一起。時光荏苒,無情的歲月給蘭平川換了張老臉,沒想到他是人老心不老,居然把什麼鬼初戀給弄家裡來了。
蘭思定見高英娥跳過了情人這茬,他也不提只撫順毛道:“長的像你唄。”
高英娥眼睛一瞪:“胡說,你要長的像我,現在都該被載入史冊和潘安齊名了,也就是跟你爸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浪費了你老孃的好基因。”
蘭思定雙手環胸,打趣着:“敢情我現在的長相還不如您的意?”
高英娥嘴一撇一邊取脖子上的圍巾一邊數落:“你以爲。”剛說完一扭頭不想看見蘭思定眼中的笑意,卻看見了坐在沙發上的白艾。
“小白,你在家啊?”高英娥往客廳走去。
蘭思定繞過高英娥朝着白艾走去:“我在家我媳婦兒能不在家?”
高英娥瞪了一眼蘭思定對白艾說:“讓你看笑話了,閨女。”
白艾只搖了下頭沒來得及說些寬慰的話,蘭思定已經把自己摔進沙發,嬉笑着:“媽,你是真生爸的氣來這躲着,還是根本放心他不想自己麻煩啊?或者坦克長的不錯,你怕被比下去?”
“去做飯,女人說事,男人少插嘴。”高英娥橫眉怒目,這是她兒子嗎?說話沒一句讓她受用。
白艾心疼蘭思定剛受了苦,但對高英娥又不好言明,趕緊說:“現在做估計時間來不及了在外面叫着吃吧。”
高英娥不明就裡道:“叫什麼,你不能吃外面的飯菜,讓臭小子做,都多久沒下廚呢?回頭手生,再天天讓你做飯,隨便炒三四個家常菜,少鹽少油注意火候就行。”
蘭思定問:“媽,這叫隨便嗎?”
高英娥反問:“你想知道什麼叫不隨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