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艾,有些事別一個人撐着。”蘭思定好歹也是條漢子,雖然人不是什麼好人,但是對她卻死心塌地絕對是個好丈夫,幫她撐起一片天不是什麼問題。
周黑棘心裡亮堂,從小他看不慣白艾就是因爲她死撐的性格,哪都有她,什麼事她都能行。
一個丫頭片子憑什麼事事都比身邊的一羣小夥伴厲害。
以前看不慣她是因爲她和別人不一樣,顯得異類,可現在看,她和別人的不一樣倒成了讓人心疼的原因。
同齡人還是孩子的時候可以在父母跟前放肆,而她已經開始獨立了,等別人獨立的時候她已經孤獨多年。
一個女人在知道自己的孩子少了一個後,誰還能像白艾這樣?她太平靜平靜的異乎尋常。
連沒多少人性的周黑棘看了都膽寒。
白艾的精神面貌已經脫離常態,他覺得在這種情況下需要高度警惕,如果得不到合適的紓解,他怕白艾撐不過這劫。
就在周黑棘多番顧慮的時候,白艾終於收回視線看了一眼站在身邊的他,扯動了下嘴角,露出一個不算笑意的笑:“再不走蘭思定該進來了。”
“白艾,你真的沒事?”
白艾點了下頭,她挺累的,不太想說話,對於周黑棘難得善意的勸告也只能聽聽,對緩解疲憊沒什麼用。
她的孩子是不是因爲她前段時間的肆意妄爲才停止胎心的?白艾不由如此的想。陷入沉思之中,她沒有留意周黑棘什麼時候離開,也沒有發現蘭思定何時開始陪在她身邊。
看着窗外腦袋裡空空如也,她一直保持這種狀態,直到眼皮發酸閉上眼跌入了不太安穩的睡夢中。
……
周黑棘出了病房門立刻給夏敏打電話,白艾整個人都不對勁,他覺得應該找個能鬧騰的人,這個人非夏敏莫屬。
“夏敏,你現在到野戰醫院來一趟。”周黑棘打通電話,不羅嗦的直接道。
夏敏正在工作項目的場所裡指點江山:“我去野戰醫院幹嗎?你大爺去醫學交流還差作陪?”
周黑棘早習慣夏敏說話難聽,他靜默一陣聽她牢騷,等着她把一肚子的不耐煩發泄完。
他向來知道夏敏對白艾的心重,當然也知道他要把事一交代,夏敏鐵定炸毛。
可事到臨頭不得不說,等夏敏喘着氣問:“你丫有事沒事?”
周黑棘才簡明扼要的說:“夏敏,白艾在野戰醫院。”
夏敏立刻停止了數落:“她在醫院做什麼?和你一起交流?”
“沒,人出事了現在在醫院看護病房。”
“什麼叫出事呢?別掐頭去尾把話說明白點,不會又是蘭思定那傢伙把人給帶麻煩裡了吧。”白艾這兩年接二連三的陷入麻煩之中,讓夏敏感覺好像十天半個月就能接到一次白艾出事的電話。
事情多了她也練就了一副銅牆鐵壁,雖然還是擔心但是不會大驚小怪。
周黑棘通過夏敏的聲音判斷着她的情緒,估計沒什麼大起伏他纔開口說道:“白艾在醫院,小產。”
好嘛,夏敏再神經粗也被震撼了,手機捏在手掌裡生生抖了一下,差點飛出去。
這何止是出事,簡直風雲爲之變色,電話往兜裡一丟抓了錢包人就往深秋的寒冷中衝去,外套也沒穿,身後還有一堆等着她指揮的工作人員,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人消失在門口。
連呼喚一聲都來不及,對夏敏來去如風的姿態望而生畏。
……
周黑棘掛斷電話,正準備舒口氣,突然感覺後腦勺陰風陣陣。
他福至心靈抖了一梭子:“蘭思定?你不會在我身後吧。”
背後傳來蘭思定沙啞的聲音:“十分鐘前,你告訴我小白沒有事。”
十分鐘後他卻給夏敏打電話說小白……小產。
那聲音沉痛如刀能刮疼周黑棘的耳膜,讓他膽戰心驚也讓他不得不轉身直面蘭思定。
他想或許他會捱打,他估計也該挨一拳,可當他轉身看見蘭思定的臉,着實嚇了一跳,赤紅的眼,繃緊的臉,嘴角在抽搐,牙關的棱角好像能頂破腮幫,那隱忍的神色複雜到簡直駭人,他從來不知道頂天立地的蘭思定也會有這樣脆弱的時刻。
是痛到極致了吧,所以纔會無法掩飾最真實的情緒。
周黑棘虛眯了下眼,蘭思定愛白艾愛到癡狂天下皆知,他瞞着病情是該打,深吸一口氣他已經在等蘭思定的拳頭。
可拳頭並沒有如期而至,倒是蘭思定偏了一下身子,差點摔在地上。
周黑棘眼明手快,一把撐住了蘭思定:“老蘭,你沒事吧。”
蘭思定眼前發黑,垂着頭:“週三省,你說小白沒有事的。”
周黑棘生生看見地上有一灘血紅連呼吸窒住了。
遭了,蘭思定這傢伙肝氣橫逆上升,氣血上涌氣機紊亂,破血上行,從胃而出。
這傢伙聽見白艾出事,連命都豁出去了啊。
周黑棘渾身汗毛倒豎,趕緊叫醫務人員把蘭思定給扶進治療室。
……
另一邊,眨眼夏敏就在施工地門口攔了一輛出租車,上車報了目的地金戈鐵馬的對司機說:“師傅,把油門給我踩到底,罰款扣分我全包了。”
司機也是個老司機,每天接來送去見過不少人,瞧夏敏一身名牌貨再加上她說話的氣勢,知道遇見個有權有勢的主兒。
踩着油門說:“小姑娘,違章的事兒我可不敢,還指着開車吃飯了,不過看你這麼着急,是遇見大事了吧,你先彆着急,我保證以最快的速度幫你開到地兒。”
夏敏火急火燎着:“行行行,這人還信不過人,你在交規允許範圍之內卯足勁兒了開,這能成吧。”知道司機是怕扣分,她雖然把話撂下了,不過大家都是打個照面就別過的陌生人,她說是幫擔待着扣分的事,可她這麼說別人也就聽聽,誰還能當真啊。
師傅誠信不欺,用着嫺熟的技術,在車水馬龍中硬是殺出了一條道,很快到地兒以後,車還沒停穩夏敏就已經開了門落地,從錢包裡抽了五百往座位上一放,走人。
“美女,錢給太多了。”司機師傅揚着紅豔豔的人民幣透過窗口對夏敏喊話。
五十塊錢的距離給了五百,錢就是再不值錢也不是這麼糟踐的啊,司機師傅十分持家有道,對夏敏的闊綽立持保留態度。
夏敏忙着往醫院裡衝,霸氣一揮手,表示零錢送司機大哥喝茶,高跟鞋踩的砰砰直響的往醫院裡竄。
到醫導臺問了白艾的病房。
馬不停蹄的到了地兒,一張臉紅撲撲的氣還沒有喘勻。
“哪個王八蛋叫海東青?”
夏敏叉着腰風風火火的站在走廊中,聲若洪鐘讓所有人都把視線放在了她身上。剛來了個蘭思定還沒走,在病房呆着,又進了個女瘟神咋咋呼呼,今天的醫院可真是大神齊聚,熱鬧非凡啊。
夏敏含毒的眼神到處打量,她在找海東青,揣着拳拳殺意而來,今天準備在醫院大開殺戒,不把人宰了誓不罷休。
她來之前之所以沒有自己開車,是因爲她手抖的厲害,打出租車過來主要是怕一個激動把車當飛機開過來,擾民不說再把自己賠進去划不來。
在車上正好兩手空着能跟周黑棘打電話。
趁着時間把事情的前因後果給瞭解了個門清。
海東青這個名字她算記住了,估計得記一輩子再也忘不了。
夏敏如雷達一樣的眼很快掃描到一個人,垂頭喪氣的坐在走廊的長凳上,胳膊搭在大腿上臉上盡是青紫。
她踩着高跟鞋三步併成兩步衝了過去。
“你就是海東青?”
夏敏問話的同時從海東青愧疚的臉上看出了答案。
這人絕對是海東青,沒跑。
所以海東青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夏敏一巴掌就扇了過去。
攢足了力道,一聲脆響震耳欲聾。
巴掌打完不算完:“你他媽的王八蛋,白艾的車你都敢攔?你他媽不知道她是孕婦,老孃告訴你,別以爲這事就這麼完了,等着讓你全家給白艾的孩子陪葬吧。”
海東青捱了打被夏敏威脅,卻什麼都不敢說,只能呆愣愣的道:“對不起。”
“老子把你全家殺了,再跟你說對不起。”夏敏氣的渾身發抖,一腳上去恨不得把海東青踹死。
可這一腳終究沒能踢中,因爲聞訊趕來的周黑棘擋在了夏敏的面前。
“週三省,你給老孃讓開。”夏敏怒吼的時候,眼淚都下來了,她家的白艾怎麼命就這麼苦,老天爺就不能讓她過一天好日子嗎?
把人往死了折磨,是不是要看人把命賠進去才罷休啊!
周黑棘一把住盛怒的夏敏扛肩上。
“放開。”夏敏一拳一拳的砸周黑棘的肩膀,用盡全力毫不留情。
周黑棘被砸的皺了眉:“夏敏,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白艾爲什麼不告訴蘭思定,怕就怕出現眼前的情況,你知道你這麼鬧整個醫院都知道白艾的事,你是嫌她還不夠難過嗎?”
夏敏被周黑棘說中了心口的痛,是啊,她家的白艾這會兒該多痛苦,她應該去看白艾而不是跟海東青浪費時間。
“你給我放開,我要去看白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