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情況下放她跟陳家林走,他心裡鬧的慌,卻又沒有理由將她留下,因爲她外出是忙公事。
蘭思定手中握着外套,大掌成拳指骨分明,他站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白艾早已離去而寵靜走到他身邊。
“思定哥哥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寵靜飽含歉意的說道,他肯定討厭死她了。
蘭思定沉默看都不想看寵靜,事鬧大了她來說對不起,有個屁用,做事不帶腦子,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思定哥哥,我真的不是有意。”寵靜雙眼又開始發酸,她不想被蘭思定討厭,即使他不能愛她,但可不可以不討厭她。
蘭思定完全沒興趣聽寵靜的解釋。單憑喜歡兩個字就可以破壞別人的感情,這他娘叫恃愛行兇。老百姓還喜歡人民幣,是不是所有人都應該去搶銀行,他披上了外套邁開大步,還要回家確認請客的名單,而對於寵靜,蘭思定是再也不想看見。
寵靜的心被蘭思定的冷漠凍傷,她腿軟的蹲在地上,雙手矇住臉頰,眼淚從指縫流瀉出來,明明只是想來看看他,卻成了自取其辱,他能夠那麼愛白艾如果分她一點點就好。
可是不可能了,再也不可能。
……
白艾出了大院,走過一條街才透過風雪看見陳家林的車,寶石藍的商務車停在路邊,她看了下車牌確定是他的車,繞行到副駕駛。
打開車門白艾看見閉眼靠在駕駛座上的陳家林脫口而出:“陳董,你多久沒吃飯呢?”短短的時間人已經瘦到脫形,雙頰深陷眼眶下泛黑。
陳家林睜開眼看見已經自發坐進副駕駛的白艾,發自內心的微笑道:“白艾,你來呢?”
白艾猶豫要不要拴安全帶:“要不我來開車。”
陳家林打開前儲物盒,掏出一份資料遞給白艾後說道:“不用,你先看資料,我載你去我公司。”
白艾接過資料:“先去麥當勞,你吃東西我看資料瞭解情況。”
陳家林發動了汽車:“我不餓。”
白艾執意:“別讓我待會兒送你去醫院。”
陳家林踩下油門妥協道:“好吧。”
兩人在附近找了一家快餐廳,因爲是上班時間,店內尚且還算安靜,陳家林叫了一份套餐慢慢吃着,汽水換成了熱咖啡,白艾坐在他的對面低頭慢慢的翻看資料,神情專注,動態嫺靜,恍惚間他覺得他們好像又回到了過去,那段一起扶持打拼的歲月,是他心中的淨土。
白艾看完資料,擡起了頭對陳家林問道:“你在承接奢侈品皮料出口?”世界上奢侈品的皮料等原材料大多是從韓國、巴西和意大利等國進口的保稅物料(即成品必須出口的物料)。中國雖然是世界上出了名的集銷地,但是這種業務還沒有人沾手過。
按說以陳家林的能力不會因爲這個項目吃緊,可偏偏他交給她的資料,都說明他確實解決不了當前的問題。
白艾萬萬都沒想到精通金融和房產的陳家林最終會新起一家和時尚掛鉤的原料生產加工公司。不過細想陳家林的選擇是上上選,在國外鋪開公司不受陳氏的限制,而業務也不會和陳氏對打,他已經算很用心了。
陳家林說:“我在意大利有片牧場,這次出口的皮料供給量大,有三家承接方,但是貨輪出事,所有的貨物都被波及,雖然搶救及時,但還是有百分之三十的皮料沾水沉色,屬於報廢品。”
白艾問:“這是你新公司的主打業務?”
陳家林回答:“不是主打業務,是唯一的業務。”
白艾驚愕的看向陳家林:“這麼孤注一擲?海上貨物運輸險你買了嗎?”
“全程全險。”
白艾疑問:“那還有什麼問題?”資金並沒有虧損,資料裡也沒有涉及有關問題。
陳家林頭疼的說道:“貨物是按定量運送到承接方,但是現在少了百分之三十的貨,我必須補齊,問題的關鍵就是我手頭上沒有這麼多存貨。”
白艾立刻會意接話道:“所以你算違約,得支付違約金額,對方難道沒有給寬限的日期嗎?”這麼大的單子,一次違約肯定會把陳家林給掏空,經商面臨危機很可能就是破產,從此一蹶不振。
陳家林無奈道:“一個星期。”
這麼一點時間,太不近人情了。白艾皺起了眉頭,腦子已經開始高速運轉:“如果從其他地方收同等質量的原材料你覺得怎麼樣?我們可以增加資金高價收購上好皮料,然後再把變色的皮子降價流入二級市場,用得到的錢來填補資金緊缺。”
白艾這個提議陳家林早想過,他搖頭:“不行,我們同承接方簽訂合同的時候,有條例規定在合同期間,我們的原料不能隨意向二級市場流通,以避免造成不好的影響。二,我們不能隨意收購其他原材料,只能由指定牧場產出。”
白艾說:“兩條路都堵死了,看來和你籤合同的人是個老手,這麼苛刻的條件你也接受?”
陳家林說:“這是打開高端市場的最快方法,前期投入大、成本高的情況無可避免。”
白艾點頭表示理解:“如果是這樣,那這批沾水的料只有讓承接方接手後,才能保證我們沒有違約,這個行業裡你我都是新手,想直接操縱對方公司談何容易。”
“所以我才找你。”不是棘手的難題,他也不可能向白艾開口。
“讓我想想還有什麼辦法。”白艾沉下思緒,開始思考怎麼樣才能讓承接方接手沾水的皮料。
這一想就是一天半,在陳家林的新公司內白艾查了各種案例打了無數電話,疏通多方渠道,終於在熬夜兩天後稍有眉目。
……
駱方誌窩在蘭家的沙發裡,抱着抱枕斜眉斜眼瞅着蘭思定暴躁的臉,縮在角落裡不太誠心實意的安慰他:“你看你辦這事,其實也不能全怪你,主要是對手太出其不意。”
駱方誌已經知道蘭思定和白艾的事,也知道寵靜就是罪魁禍首,出於兄弟情義他現在是蘭思定的軍師,不過他這個軍事不太稱職,作爲一隻愛情雛鳥要他出謀劃策基本等同要他去死一樣困難。
“她沒生氣。”就是因爲她沒生氣他才更煩悶。
駱方誌說:“白艾的個性是不容易生氣,但是你被人又摟又抱,她心裡要是不介意肯定就是不愛你,都說讓你把寵靜解決了,我估摸弟妹心裡也難受。”
蘭思定道:“我知道。”白艾是沒生氣,就是兩天沒給他打電話,他就是再蠢也明白她心裡肯定因爲這件事情不舒服。
駱方誌隨口問道:“你倆有幾天沒聯繫呢?”
“兩天。”
駱方誌一聽之下一反常態的跳了起來:“你他娘心也太寬了,兩天都沒進展?白艾跟陳家林談公事去了,整整兩天你都沒說去看看她?陳家林該知道你和白艾要訂婚的消息了吧?你小子小心最後媳婦兒成別人的。”
駱方誌說完見蘭思定眼神不善的看着他,立刻蹦躂的老遠,差點忘了他這個弟弟脾氣不好。靠着牆角心有慼慼也的說道。
“你別一臉牛樣的看着我,白艾讓你把事情辦好去見她,沒辦好你確實不好露面,但是你倒是把事情給辦了啊?你這麼拖着算怎麼回事,難不能你還想當什麼都沒有發生直接訂婚?”多彆扭的人才能憋了兩天不敢跟白艾聯繫,他看着都難受,也不知道蘭思定自己難不難受。
蘭思定大約將駱方誌的話聽進了心裡,他回想起兩天前白艾遞外套給他的時候的眼神,好像他就是她辦公桌上一份文件。那滋味別提多難受了,思及此他一拳砸在沙發上,如壯士奔赴沙場一般凜然的說:“談,老子得好好談。”
……
白艾靠着皮椅的椅背疲憊的捏了下眉心,在忙碌了兩天之後終於定下了解決的方案,她坐在辦公桌前看着放在手邊手機,這兩天她接聽了很多電話但是卻沒有一個是他的,那人已經兩天沒給她打電話了。
陳家林在一邊見白艾看着手機發呆,故作不經意的說:“你在等電話?”
白艾擡起頭以笑爲答。
陳家林其實不問也心知肚明,她是在等蘭思定的電話,白艾和蘭思定訂婚的消息已經傳出,也得到了證實。他的問話顯得多此一舉。雖然如此他還是說道:“有些問題及早解決才能阻止事態惡化,或許你該他打個電話。”
白艾不打算和陳家林討論她的私事,推出她撰寫的方案後說:“看看我的解決辦法,我是這麼打算的,我們和承接方的設計師談談,看有沒有可能把這批皮料專門做成一個系列,一個不規則暗紋皮料和珠寶的結合,我們可以提供一部分珠寶贊助,這樣成品的價值不會受損,說不定還能引起一股新的時尚風潮。”
在昨天白艾已經和杜杜裡聯繫過,說明情況後他表示一力相挺願意提供高品質的原石,當然她也不能佔便宜,肯定會支付鑽石的費用,杜杜裡表示欣然接受。
陳家林和白艾一起工作了兩天,大概知道她的方案是怎麼樣的,所以並沒有着急着看詳細的操作方案,而是見她手撐着胃的地方關心的問道:“胃不舒服?”
白艾說:“有一點。”
陳家林起身說:“我去給你衝杯牛奶。”
白艾說:“謝謝。”
就在陳家林出了辦公室到茶水間去衝牛奶的間歇,白艾的手機在桌上唱響來電,她拿起來卻發現不是她以爲的號碼,帶着些微失望接通了來電。
“白艾,蘭思定怎麼回事?”夏敏在電話對面直言直語的問。
白艾說:“你聽到什麼消息呢?”
“我能聽到什麼消息,你倆之間的事不是你說肯定就是他說,丫打電話來問你去哪呢?一向對你行蹤瞭若指掌的蘭少會找不到人?他找不到你只能說明一個問題,你不想讓他找到,爲什麼?你倆吵架呢?”夏敏無法想象白艾跟人吵架的場景,白艾這人習慣把問題冷處理,待到冷靜後再分析解決,吵架這種撂擔子走人的舉動絕對不是她的風格。
白艾想了想,最終還是如實相告:“他被寵靜抱了,正好被我看見。”
夏敏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消化掉白艾話裡的意思:“你沒上去扇他倆大耳光?”
“沒有。”太情緒化的事情她很少做。
“多久以前的事?”情侶之間有矛盾如果不及時解決,就如同給兩人的關係埋下炸彈一般危險。
白艾說:“兩天前。”
夏敏不太真誠的哈哈一笑然後說道:“你倆快訂婚了,兩天都不見面夠鎮定的,不瞭解你我都以爲你根本不愛他,這倆天你都幹什麼呢?不會悶家裡自哀自怨吧!”
白艾說:“我出來談公事。”
“你現在在哪呢?”
“我和陳家林在一起。”
“蘭思定知不知道?”
“知道。”
夏敏又是一陣沉默,半晌後說:“……我收回剛纔說你不愛他的話。”白艾和陳家林在一起,蘭思定估計都快氣死了,“你在哪,咱倆見一面。”
白艾看了下牆上的時鐘:“一個小時後在xx餐廳見吧。”她也該吃中午飯了,正好和夏敏見一面,聊聊天,她需要舒緩身上沒有由來的負面情緒。
白艾和夏敏約好時間地點,掛點電話才發現陳家林已經站在辦公室內。
“擔心嗎?”陳家林遞了一杯牛奶給白艾,顯然他把該聽和不該聽的都聽了進去。
白艾接過牛奶:“不擔心。”如果擔心她就不會選擇蘭思定,從一開始她就知道自己的男朋友是多麼的有魅力,他是一個能讓很多女人一見鍾情的對象,深入瞭解後只會越陷越深。
陳家林提議:“要不我也抱抱你,他被寵靜抱了,你被我抱了,很公平,商人講究公平。”
白艾啼笑皆非:“一者商人講究的是利潤,二者公平不應該這麼詮釋。”
陳家林鍥而不捨:“白艾……有什麼事不要憋在心裡,說出來可以減輕壓力。”
“我沒事。”既然她有事該傾訴的對象也不是陳家林,因爲他們之間的關係實在不適合談論感情。
陳家林說:“信任兩個字很簡單,但是能真正做到的太少了。”
白艾駁道:“疑心是一種最容易滋生的情緒,你知道我從來不做容易的事。”
“怪不得你等他的電話,你熬了兩天他卻一個電話都沒有打。”
白艾深知再說下去就過了,她轉移了話題:“方案你先看看?有什麼問題沒我們在商量。”
說完關上了手中的資料,“我得出去一趟,原石杜杜裡會提供,普爾科斯的總裁皮爾森和你有私人交情,加上杜杜裡出面,他也答應了我們,願意和承接方合作提供設計師,幫忙製作打磨皮具上的珠寶,有了這層關係,我們只需要等承接方給出答覆,看他們願不願意採納我們的意見,不過我估計他們會答應。”因爲一次災難而開闢一個新的系列需要很大的膽量,不過在時尚界混跡靠的就是大膽創新,而且這三家奢侈品的承接方牌子都硬,購買羣龐大,不必擔心銷量的問題,在有利可圖的情況下白艾對結果看好。
白艾把解決方案做到盡善盡美,陳家林自然也沒有多餘的話說,只是見她因爲蘭思定的事兒而匆匆離去,他悵然若失。
他心愛的女人離他越來越遠,他是否應該放手了呢?如果不放手她也從來不屬於他,苦苦糾纏只是徒增傷痛,不如恢復同事和朋友的關係,他還能一直看着她,看她幸福。
……
白艾離開陳家林的公司,叫了一輛出租車趕往目的地和夏敏見面。
夏敏比白艾還積極,已經等在餐廳開了紅酒。
餐廳的光線極好,南北通透,暖氣開到最大,窗外陽光肆無忌憚的溫暖了室內陳設,讓人倍感舒適,在良好的氛圍中夏敏一邊咯吱的切牛排一邊對白艾說:“夠可以的,快訂婚出幺蛾子,還沒結婚就危機四伏,你說說以後婚姻保障應該怎麼建設?”
白艾沒什麼胃口把面前的食物推開一些,然後說道:“他把所有財產都過到我名下了。”
這應該算是保障吧,而且是從頭保到尾。
夏敏切牛排的刀明顯歪了出去,兩眼放光的打在白艾身上:“真的?趕緊跟我說說都有什麼東西?”窺探富人的財產有一種莫名的激動,蘭少很有錢是有目共睹的事情,但到底有多少錢就是不可言明的秘密。
她放下刀叉,手機掏了出來準備打開計算器好好加一下,卻聽白艾說道。
“我沒看。”
夏敏惆悵的握着手機問:“你是沒來得及看,還是就沒打算看。”
白艾說:“沒打算看,或許有一天想起來會看看。”
夏敏說:“你得有多大的心啊?寬成這樣,一點都不好奇他到底有多富的流油。”好歹白艾也是涉獵過金融的人,怎麼對金錢這麼不敏感呢?
白艾說:“我不缺錢,如果有一天他離開我,那這些東西留着也沒意義。”
夏敏理解。是啊,白艾不缺錢,她能答應蘭思定的求婚圖的是他這個人,如果人走茶自然涼,她也不是見錢眼開的人,把東西留下難不成睹物思人嗎?那該多鬧心。
夏敏又開始四平八穩的的切她的牛排,只是略帶感慨的說:“還沒結婚就開始預備離婚的事了,現實太讓人悲傷了。”她們倆都是悲觀主義者,也就是江湖俗稱的愛情的矮子。
現代人因爲壓力充滿危機感,而她倆尤其危機。夏敏揮舞着叉子對白艾說:“先吃飯,革命的本錢靠革命。”吃飽了肚子纔有體力傷春悲秋。
白艾搖搖頭說:“我不餓,你先吃。”
“你很生氣?”連食慾都受到影響,看來她家白艾動情至深。
“有點憋屈。”不愛就不會有負面情緒,白艾能控制情緒,所以她已經在儘量剋制了,夏敏找她她也很快答應,因爲她發現她第一次無心辦公。
很奇特的感覺,以前從未經歷過,她一直是用工作來忘卻一些不想回憶的事情,但寵靜抱着蘭思定的那一幕,她卻無法輕易甩開。嘆了口氣,真是不像她。
夏敏見白艾淡淡的樣子也吃不下去了:“看來你也愛慘他了,只是嘴上不說,表達欠火候。”
“是嗎?”她已經愛蘭思定愛到被他控制情緒了嗎?如同夏敏所言好像真是如此。
“蘭思定這人怎麼樣我不好說,不過他對你算盡心盡力了,他在男女關係上不上心所以也不費心,除了追求你費盡心思,估計身邊的女人他連名字都記不全,他太坦蕩反而讓心眼多的女人趁虛而入,不過他太輕視女人壞事的能力,現在的小姑娘多生猛啊?只要看上管他是未婚結婚還是有孩子了,就是有孫子……那也沒關係,我愛你就是一切不道德行爲的藉口,你趁着這次給他個教訓也好。”
“恩。”白艾知道夏敏說這麼多是爲了寬慰她。
“說到底他是被抱不是施抱。”說完發現用詞有歧義趕緊解釋,“不是施暴,你明白我的意思,請意會。”
“我沒事。”和夏敏見面聊聊天感覺好多了,至少沒有剛纔那樣只覺得心中沉悶,本來和蘭思定分開那一天起她還一切尚好,但經過兩天後他沒有電話沒有消息,什麼都沒有,所以她才感覺不對勁。
夏敏關切的問:“那你打算怎麼做?繼續冷戰着還是當什麼都沒有發生。”
“我打算讓他去跟寵靜說明白。”
夏敏一愣,險些被口中的牛肉嗆到,趕緊灌下一口酒,把食物衝進胃裡,放下酒杯問道:“白艾你瘋啦?這種事情有什麼好說明白的?蘭思定再去見寵靜就是屬於羊入虎口,雖然蘭思定的體格更像狼。”
白艾對於夏敏的擔心,只是悠悠的笑,然後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