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國每一年的中秋宴都有一個壓軸大戲羣芳賽,只要是氏族大臣家眷子女都可參加,不論男女,以文博弈,最終拿下第一者,可跟陛下討要一道旨意,只要這道旨意不涉及國家大事即可。
上一世,蘇慄舞在十五歲那年一舉拿下頭魁,開口討要的,就是瑾世子平妻之位。
那個時候原身蘇木君已經跟楚文瑾成婚一年,可謂如膠似漆,楚文瑾當衆許下一生一世一雙人的人承諾,拒絕了蘇慄舞。
也因此名聲大噪,成爲市井人人口中相傳的情種,爲他博得了難以想象的美名。
民間甚至流傳出一則民謠:“情之玉,玉之瑾,女子當配世子瑾,一生獨寵世人羨。”
這一則民謠甚至在後來傳遍了整個九幽大陸,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足以想象當時楚文瑾的名聲有多大,有多響,以至於他最終以絕對的聲譽奪得皇座。
這一世,蘇木君昏迷多年,與楚文瑾之間並不像上一世那般,是因爲兩情相悅情投意合才走在一起的,可以說,這一世,是楚文瑾自己的主意。
而現在的她,在世人眼裡已經病危,蘇慄舞既然早已存了這份心思,明日的中秋宴自然是個好機會。
蘇木君來到寧王府時,敏銳的察覺到了遍佈在寧王府四周的眼線,若是沒有猜測的話,這些人中有楚雲月的人,同樣也有楚文瑾的人。
蘇木君脣角嗜着若有似無的邪肆笑意,身影一閃,就悄無聲息的潛入了寧王府。
仍舊是楚文清的房間,可不巧的是,楚文清並不在府裡,直到一個時辰後,那緊閉的房門才被人給推開了。
這一次,看到房間裡多出來的人,楚文清雖然意外,卻因爲有了之前的案例,並沒有太過震驚,眸光流轉間,已經帶上溫和的笑意。
“半月公子,好久不見。”
蘇木君神色淡淡,微微昂首,輕飄飄瞥了楚文清一眼,平淡道:“寧王這段日子似乎過的不錯。”
楚文清溫和的眸子閃過一抹暗芒,走到桌邊坐下,輕笑出聲:“那還要多謝半月公子的好計策。”
蘇木君並沒有接話,話音一轉,冷淡道:“焱王一派已倒,待焱王除去之後,寧王的下一個目標是楚文瑾?”
楚文清眸光閃爍了一下,也沒有掩飾,大方的承認道:“沒錯,本王既然掌握了楚文瑾的把柄,自然要加利利用,比起太子,楚文瑾纔是本王最大的勁敵。”
蘇木君眸光微斂,一縷幽光拂過,開口的話音別有深意。
“你別忘了楚文瑾的未婚妻是誰。”
“淳瑜?”楚文清眸光微凝,泛起一層冷意,溫和的聲音也透着點點不易察覺的沉冷:“淳瑜郡主如今生命垂危,只怕是堅持不到及笄後出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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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文瑾並不是一個被動的人。”
“你是說楚文瑾有可能將婚期提前?”楚文清眉頭微蹙,看向蘇木君冷淡帶着些許乖張幽妄的眼。
幾乎不需要蘇木君回答,楚文清心中就有了答案。
楚文瑾的脾性他怎會不瞭解,那人看似輕佻多情,實則只是僞裝,那放蕩的背後是極爲縝密陰狠的心思。
如今淳瑜病危,楚文瑾若是想得到將軍府的支持,唯有將婚期提前,在淳瑜還未嚥氣之際將她娶了。
“若是楚文瑾有這個打算,明天就是最好的機會。”楚文清聲音中帶着一抹冷意。
他絕對不會允許楚文瑾成功娶了淳瑜!
蘇木君並沒有錯過楚文清眼底一閃而逝的殺機,幽妄冷邪的眸閃過一縷幽冷,冷淡道:“你不會是想對蘇木君動手吧?”
“這是最簡便的辦法不是嗎?”楚文清溫和一笑,眉宇透着三分肅殺之氣。
只需要買通張乙淮,讓他在藥裡多一味致命的材料即可,這個時候就算淳瑜突然病逝,也沒有人會懷疑什麼。
蘇木君脣角微勾,弧度冷厲:“想要蘇木君死很簡單,可你能神不知該不覺毀了她的屍體嗎?”
楚文清神色一頓,不解道:“什麼意思?”
那極冷的弧度透着一絲輕諷,頓時看得楚文清臉色一變,好脾氣差點就維持不住。
他看得出來眼前的人明顯在嘲諷他,看不起他!
流轉着淡淡書香氣的眸子閃過一抹惱意後,楚文清很快就冷靜了下來,畢竟初次見面的時候他就已經被這半月鄙夷諷刺過了,可謂一回生而回熟,也算是有些免疫力了。
楚文清自嘲的想着,隨即就將心思放在了蘇木君的話語上,暗自咀嚼了半響,眸光才漸漸變深,充滿寒氣。
是啊,他既然深知楚文瑾勢在必得的脾性,就該想到的。
就算淳瑜死了,只要屍體還在,楚文瑾那小子絕對做的出將屍體娶回府的驚世之舉!
可若是將淳瑜的屍體一起毀了,現在這種緊張的局勢絕對不是明智之舉,很容易惹火燒身。
沉思了一瞬,楚文清才恭謙的開口向蘇木君討教道:“半月公子好靈敏的心思,本王不得不佩服,還望公子繼續指點一二。”
蘇木君冷淡的看了楚文瑾一眼,將目中無人的乖戾脾性飾演的淋漓盡致。
“蘇木君清醒後,楚文瑾登門拜訪過。”
楚文清聽言點點頭,這個事情他自然知道,不僅楚文清,就連很少出府的楚雲月也意外的去了將軍府,只可惜他去晚了一步,竟然被擋在了門外!
“兩人之間有過一個約定。”
“哦?”楚文清甚是好奇,同時看着蘇木君的眸光微暗了幾分。
按理說這麼隱秘的事情,除了當事人不該有人知道,半月又是如何得知?
不過隨即,楚文清又想到半月的神秘與運籌帷幄的智謀,多少也能自我解答一些。
蘇木君神色冷淡的道出一句讓楚文清都爲之不敢置信的話語。
“蘇木君答應嫁給楚文瑾有一個條件,就是永世不得納妾。”
“什麼!”
楚文清差點沒驚的從椅子上跳起來。
永世不得納妾?!
這是一個女子能夠說出來的話?!
這是一個自小昏迷不醒的人能夠說出來的話?!
淳瑜她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就是尋常百姓,只要不是乞討生活,誰家沒有一兩個妾,更何況是皇家!
這簡直就是膽大妄爲!不知所謂!
“本王看她是睡糊塗了!這樣的話也說得出口,還有一個做郡主的樣子嗎?!”
楚文清臉色難看的呵斥出聲,那臉色,那語調,不難看出楚文清真是被刺激到了。
蘇木君看着楚文清的眸光閃過一抹諷刺,只可惜憤怒的楚文清並沒有注意到。
“你應該感謝蘇木君說出這樣的話。”
“哼!”楚文清怒氣難消的冷哼一聲:“感謝?這丫頭不丟我們皇家的臉就算,這話要是說出去,就算我們楚國不如燕國那樣墨守成規,文風嚴苛,也能引起一片討伐之音,簡直……”
說着說着,楚文清的話音突然一頓,似是突然反應過來什麼一般,瞳孔驟然放大,見鬼似的瞪着蘇木君。
“楚文瑾……楚文瑾答應了?!”
楚文清甚至聽到了自己聲音裡隱隱的顫慄,這怎麼可能?!簡直就是駭人聽聞!
可看着蘇木君冷淡的挑眉動作,楚文清震驚的臉幾乎出現了一種扭曲的狀態。
“瘋了!楚文瑾簡直就是瘋了!他竟然會答應這樣膽大妄爲不知所謂的要求!他還真是爲了得到將軍府的支持不惜犧牲一切!連這樣的事情都能答應,簡直……簡直就是個瘋子!”
楚文清幾乎有些詞窮,激動的根本不知該如何形容楚文瑾帶給自己的震撼。
這出現一個瘋子就算了,居然還有一個人願意陪着瘋子一起瘋,成爲又一個瘋子!
“瘋子也好,傻子也罷,能成事就好,若是寧王抱着陳舊的思想,只怕這一局,你就已經落了下乘。”
冷諷乖張的話語頓時讓楚文清清醒了不少,他只忙着震驚,怎麼就忘了這背後楚文瑾狠絕無所不用其極的手段!
就這一點,他楚文清確實落了下風,因爲他做不到如楚文瑾那般,爲了目的拋開一切的決絕。
楚文清此時的神色幾乎冷到了極致,帶着淡淡書香氣的眸子也覆滿了陰鬱,他還是小看了楚文瑾!
“半月公子的意思是,讓本王破壞這個約定?”楚文清眉頭緊蹙,顯然有些不滿意:“若是淳瑜現在醒了,這個方法自然可行,可淳瑜現在身處病危,就算楚文瑾破了誓言,只怕也無人能夠用此約定約束他。”
“公子玄醫術起死人肉白骨,此時他就在太子府,只要請動他,蘇木君醒過來也不算奇蹟。”
蘇木君聲音冷淡平緩,似乎無論說什麼都那般風輕雲淡,什麼都不看在眼裡,根本與傳說中的半月公子的脾性一模一樣。
也難怪無人懷疑她……
楚文清眸光一亮,是啊,他怎麼把公子玄給忘了,公子玄現在就在太子府,簡直就是天意要讓他攪黃這門親事!
“好,本王一會兒就去太子府拜訪公子玄,明天宮宴正是動手的時候,既然楚文瑾發了瘋答應淳瑜的要求,我就讓他自己破了這誓言!本王倒要看看,當他楚文瑾睡了另一名女子的事情弄得人盡皆知,他還如何娶淳瑜!如何拉攏將軍府!”
“不。”蘇木君打斷了憧憬中的楚文清:“你若是對楚文瑾下藥,以楚文瑾的聰明,就算成爲衆矢之的,也會想出辦法破解,除非是他親自應允。”
“親自應允?”楚文清神色微沉:“這怎麼可能,他既然連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承諾都能許出,再沒得到想要的之前,怎麼會親自推翻自己的誓言。”
蘇木君脣角微勾,漠然中帶着一絲難以察覺的冷冽:“晉安候府的小小姐心屬楚文瑾,明日定然會有所行動,你只需讓人推波助瀾,讓楚皇點頭同意她的請旨,我自有辦法讓楚文瑾答應。”
楚文清深深的看了蘇木君一眼,眸光有些驚疑不定。
楚文瑾怎麼可能親口答應,這人究竟想做什麼?
饒是楚文清怎麼打量猜忌,都無法從那張清貴俊美的臉上看出任何蛛絲馬跡,最後只能氣餒的放棄,大笑出聲。
“半月公子的能力本王自然是相信的,那本王就坐等明日的好戲。”
蘇木君眸光平淡,脣角卻牽起一抹若有似無的詭異弧度:“絕對精彩。”
冷淡的四個字,讓楚文清的心口沒來由的猛然跳動了一下,頓時嗅到了一絲難以捉摸的危險,眸光微深,心中竟然真的相信了半月的話……
蘇木君離開寧王府後,就哪也沒再去,直接回了將軍府,而楚文清則動作快速的前往了太子府。
當楚雲月聽聞楚文清來訪時,涼淡的鳳眸微微盪漾起一層諱莫如深的波光。
淳瑜今日回府,楚文清恰巧登門造訪,這其中只怕跟她脫不了干係。
黃花梨木車輪輕輕碾過地面青石,帶起一串悶聲脆響,白衣素袍,殘疾之身,都難以遮掩楚雲月那身月華般朦朧貴雅的氣質。
修長白皙的指節不急不緩的推動着車輪,每一個動作都帶着疏離又雅緻的華美。
錦清和錦涼兩人緊隨其後,隨着楚雲月一路去往大廳。
早已在大廳等待的楚文清,在聽到門口傳來的車輪聲時,眸光微深,擡頭看去,一抹素白漸漸在眸光之中清晰起來。
明明身作輪椅,明明該是狼狽之姿,卻被來人硬生生端出一股貴雅月華的耀眼光芒,如月朦朧疏離,如蓮淡雅貴氣,又如寒冰,冷漠涼薄。
楚雲月,現如今後輩之中身份最爲尊貴之人,卻也是最爲慘烈之人。
楚文清看着楚雲月走近,眸底似有暗光浮動,每一次看到這個侄子,他心中都會油然而生一股慶幸。
若是沒有兩年前那場意外,如今他最強有力的對手,只怕還輪不到楚文瑾,眼前之人,遠比楚文瑾更加高深莫測。
因爲他從未將楚雲月看清楚……
“讓寧皇叔久等了。”
清冷平淡的聲音漂浮入耳,拉回了楚文清的心思。
楚文清看着已經來到面前的人,俊美文雅的臉上流轉出一抹溫潤親和的笑意。
“是本王叨擾了,太子皇兄的情況可還好?”
楚雲月隨意將蓋在腳上的薄毯拉了拉,道:“公子玄已經配出解藥,父王不日就能醒來,寧皇叔不必擔憂。”
楚文清聽言眸光幾不可聞的閃過一絲波瀾,頗爲開心的笑道:“那就好,那就好,本王就知道太子皇兄吉人自有天相,更何況還有真龍庇佑。”
楚雲月只是附和的輕‘嗯’了一聲,並沒有再接話。
楚文清見此,也沒再繼續寒暄,直奔主題道:“公子玄的醫術果然厲害至極,看來淳瑜郡主有救了。”
楚文清的話並沒有說明,只是說一句留了一句,顯然是刻意引起楚雲月的注意。
楚雲月涼淡的鳳眸深處閃過一抹莫測的浮動,倒也配合的問了一句。
“寧皇叔想請公子玄去給淳瑜郡主看病?”
“沒錯,雲月你也應該知道你瑾皇叔有多緊着淳瑜郡主,皇叔這不是看着也替他着急嘛,所以探望太子皇兄的時候,順便請公子玄去將軍府一趟,也免得文瑾再特意跑一趟。”
楚文清這話說的及有技巧,即表明自己此次來的目的是看望太子,其次纔是因爲楚文瑾的關係,‘順便’幫忙將公子玄請去將軍。
好一個兄弟恭親、有情有義的溫和寧王。
楚雲月涼淡的眸底閃過一抹了然之色,涼意的脣微微動了動,似有一抹弧度一閃而逝,連着那一絲不易察覺的深意也一併帶走。
淳瑜這是打算‘清醒’了?……
“錦涼,帶寧皇叔去書音閣。”
書音閣正是公子玄暫時居住的院落。
楚文清也沒在意楚雲月讓侍從帶路的舉動,畢竟楚雲月行動不便,若是他帶路,豈不是要浪費不少時間。
楚雲月倒是不擔心公子玄不爲所動,若是其他人,楚文清還真請不動公子玄,可這人是蘇木君,就另當別論了。
不過是早到和晚到的區別而已。
果然,當楚文清說明來意後,那緊閉的房門終於打開了。
公子玄雖然不知道那個假冒半月的少年搞什麼鬼,不過他知道楚文清這一遭定然與那少年脫不了干係。
不過公子玄還是狠狠的敲了楚文清一筆,要了楚文清一萬兩銀票才‘勉強’答應了走一趟。
將軍府沁水閣裡,房間緊閉,已經換好衣服的蘇木君,將牀上的虛影石直接收了起來,這才走到桌邊,一伸手,指尖多出一隻材質特殊的東西,搭在早已準備好的紙上刷刷的開始寫起來。
這裡的人自然沒見過蘇木君手上的東西,可若是在現代,這種碳素筆隨意可見。
她並不是寫不來毛筆字,只是有些不習慣而已,現下也沒人,何不選擇一種自己舒服的方式。
很快,一張驅魂散的配方和解毒秘方就寫好了,於此同時,門外也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蘇木旭端坐輪椅,被書行推着緩緩從院中走來,見芷香和芷薰兩人均守在門外,略微詫異之後,心口一跳,如星辰般明亮的貓眼頓時凝聚起一抹驚喜的光暈。
難道是阿姐回來了?!
“二少爺。”
蘇木旭靠近後,芷薰和芷香客氣的喚了一聲,對上他那雙閃爍着點點璀璨光芒的眸子,眸光一動,細心的芷薰已經將這些天的情況串聯在了一起,只怕二少爺是知道里面躺着的郡主是假的……
蘇木旭微微點了點頭,就對身後的書行交代道:“你在這裡等我就行好。”
說完,蘇木旭便緩緩的站起了身,銀白的袍子在他青澀的身軀上,越發體現出一股淡淡的祥和聖潔之氣,擡步,步伐虛浮的朝着房門走去。
芷香見此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的看了芷薰一眼,郡主此時就在房裡,也不知是否想見二少爺,要是壞了郡主的事情可就不好了。
誰知竟見芷薰衝着她暗自點了點頭,聲音微微拔高道:“二少爺請。”
緊接着推開了房間的門,蘇木旭眸光輕掃了芷薰一眼,阿姐會留下這兩個侍女,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房門關上後,蘇木旭急忙朝房間看去,就見內室的屏風之後走出了一道纖細的紫影。
“阿姐!”蘇木旭眼底頓時如碎了一抹光一般,閃亮而明媚。
真的是阿姐回來了。
蘇木君看着滿臉喜悅的蘇木旭,脣角若有似無的弧度牽扯出一抹柔和的笑意,快步走上前輕輕一扶,給了蘇木旭一個支力,讓他不至於太給費力氣。
一邊扶着他走向旁邊的椅子,一邊道:“最近身體感覺如何?”
蘇木旭乖巧的暖暖一笑:“還好,只要有阿姐在,阿旭就會很好的。”
蘇木君扶着蘇木旭坐下,聽了他的話後,頓時好笑的揉了揉他柔柔軟軟的腦袋,笑容裡染上了幾分輕快的痞氣。
“阿旭是越來越會說話了,我已經帶回了蘭鳶草,等公子玄來了,就能幫你解蠱了。”
蘇木旭一聽,如星辰般明亮的貓眼越發光彩肆意,似是涌入了一道名爲生命色彩的光芒。
感動又開心的伸手便抱住了蘇木君的腰際:“阿姐,太好了,阿旭以後就可以保護阿姐,照顧阿姐了。”
蘇木君本就站在蘇木旭身前,蘇木旭這麼一抱,整個腦袋就擱在了蘇木君的小腹上,將蘇木君抱了個滿懷。
蘇木君雖然還有些不適應,不過也沒有拒絕蘇木旭激動之餘的親近。
這個弟弟雖然跟她沒什麼血緣關係,可他的真心她自然感受得到,既然承認了他,那就把他當自己的弟弟寵着吧。
雖然她在現代的弟弟也不少……
莫名的,蘇木君腦海裡突兀的晃過一道身影,這個時候若是阿雪在,以他對自己體現出的詭異佔有慾,只怕要不好了。
蘇木君幽妄的眼漸漸碎入了幽暗隱晦,她似乎對這個阿雪的態度,有些不同尋常了……
秀麗的眉微微出現一道波瀾,蘇木君斂了斂眼眸,再擡眼時已經散去了所有的情緒。
“對了阿姐,你是準備‘醒了’嗎?”
激動過後,蘇木旭擡起頭仰望着蘇木君,整齊的眉眼間祥和安逸之氣越發濃郁了幾分。
蘇木君幽幽一笑,輕慢的話語帶着點點深意:“公子玄醫術了得,能將命懸一線的太子救回來,自然也能將你病重的阿姐救回來。”
蘇木旭明亮的貓眼浮現一抹明澈,很快便會意了蘇木君的意思,血色較少的脣勾勒出一抹溫煦暖陽的笑意。
“阿姐好手段。”隨即,蘇木旭眼底溢起一抹疑惑:“阿姐,我有些不明白,你爲何要裝病?”
若是爲了爲他尋藥也有些說不通,阿姐是裝病之後才得知他中蠱的……
蘇木君眼底繚繞起層層妖邪詭肆之氣,笑容也沾染了絲絲莫測暗詭:“明日之後你就明白了。”
她會裝病不止一個原因,除了方便行事之外,也是爲了看幾方勢力狗咬狗,順便解決了這門婚事,向楚文瑾討點利息。
如今倒好,還幫阿旭找到了藥,也算是一舉多得。
蘇木旭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沒再多問,明日便是中秋,他總覺得今年的中秋太過好事多磨,恐怕也不會安然度過。
就在蘇木君和蘇木旭兩人聊得差不多時,楚文清也帶着公子玄登門造訪了。
姚華裳一聽管家的稟告,說寧王帶着神醫公子玄前來拜訪,立即激動的帶人前去相迎。
公子玄的名頭她之前或許不熟悉,可是這兩個月有了太子的事情,整個瀝陽沒有誰不知道公子玄。
原本還想着是否去太子府求上一求,卻沒想這人自己登上門來了……
姚華裳見到了楚文清一方寒暄後,得知楚文清特意請來了公子玄爲自己的女兒看病,頓時感激不已,幾乎沒有再耽擱的,就領着兩人一路去了沁水閣。
房間中,一道身影閃現,轉眼,一人站在了蘇木君和蘇木旭不遠處。
“主子,夫人帶着寧王和公子玄往這邊來了。”
來人正是鳳夜,原本蘇木君回來後他就沒有繼續守在房間,而是隱匿在了院落中,卻不想聽下屬彙報說寧王和公子玄來訪,這才現身稟告。
對於這個隱匿在暗處的暗衛,蘇木旭這些天幫助蘇木君隱藏病情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現下看見他突然出現,也沒有太過驚奇。
只是因爲鳳夜的話音,若有所思的看向了蘇木君。
還真被阿姐說中了……
蘇木君笑容邪肆,讓蘇木旭將芷薰和芷香叫了進來,交代了幾句後便讓兩人去門外候着了。
鳳夜稟告完後就閃身消失在了房間之中,獨留下蘇木君和蘇木旭兩人等待在房間,兩人也沒有等太久,就聽到了門外稀稀疏疏傳來的腳步聲。
“奴婢見過夫人,寧王。”
早已得了蘇木君吩咐的芷薰芷香兩人,見到一行人走來,並沒有絲毫的意外,極有規矩的問了好後,卻伸手攔住了預要進入的姚華裳。
“夫人,二少爺在裡面剛給郡主餵了藥,此時不宜太多人進去。”
姚華裳柔美帶着幾分焦急的臉頓時浮現一抹詫異,恬靜文雅的美麗眼眸裡狐疑之色一閃而逝,總覺得這兩個丫頭有些不對勁。
不過涉及到蘇木君,姚華裳自然要小心一些,沉吟了一瞬,轉過身略微歉意的衝寧王和公子玄一笑。
“還望寧王和公子玄不要介意,君兒的身體狀況容不得任何閃失,我這做母親的也不得不小心一些,不若請寧王到院裡的小亭一坐,勞煩公子玄出手替君兒醫治了。”
楚文清見此,面色閃過一瞬間的沉冷後,溫和的笑道:“將軍夫人客氣了,郡主的身體要緊,這處庭院風景怡人,本王正好去欣賞一下。”
楚文清說完,轉頭看向一旁滿身荒蕪沉寂默不出聲的公子玄,客氣道:“有勞公子玄了。”
清風拂過,伴隨着門開門關的聲音,楚文清身前再無半點黑影,只留下他面色黑沉的僵直在原地,帶着淡淡書香氣的溫和眼眸也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冷怒與寒意。
這個公子玄,簡直目中無人到了極點!比半月公子還要惹人上火!
從見面到現在,除了開口要了他一萬兩的酬金之外,愣是沒有理會過他,就是連個眼神都吝嗇施捨,若不是爲了心中計劃,他堂堂一個王爺豈會忍他至此!
房間裡,公子玄走進內廂,停住了腳步。
看着不遠處坐落的兩道人影,如墨暈染的眉漸漸凝結出一道冰冷的痕跡,死寂漠然的眸子漸漸滋生出刺骨的寒意。
前方桌邊坐立的少女,紫衣華貴,長髮披散,巴掌大的小臉明媚純淨精緻剔透,仿似碎了一層盈盈月華光澤,膚色好的讓人驚歎,哪裡有一絲一毫的病態。
若說公子玄只因爲看到此人無病不痛而蹙眉,那麼眼底的冷意,則是因對上那雙幽妄帶着陰邪笑意的眼眸。
腦海裡一閃而逝的熟悉感絕對不是偶然,而這少女臉色肆意邪妄的笑意,怎麼看怎麼乖張放肆,似乎根本就是有意爲之的在提醒着他什麼。
第一時間,公子玄便想起了那個冒充半月與自己交易的神秘少年!
按理說公子玄是不可能這麼快認出蘇木君的,否則警惕如楚文瑾,早就發現端倪了。
只是公子玄認識半月,既知道蘇木君並不是真正的半月,心中自然存了一分謹慎,加上上一次替蘇木旭看病的種種,此時看到蘇木君這樣毫不掩飾的神色,便能猜到了大概。
那雙眼眸裡的神色,幾乎跟那少年與他對視時的一模一樣,他若是還不明白,怎配被世人稱爲公子玄!
看着公子玄眼底囤積的寒氣,蘇木君不甚在意的笑着揮了揮手:“很意外?這應該不影響我們之間的交易吧~”
蘇木君之所以沒有避諱公子玄,就是因爲她知道,一旦公子玄爲她看病,定然會發現不同尋常。
公子玄既然知道出現在瀝陽的半月公子是假的,又來過將軍府給阿旭看病,就算當下想不通,事後也必然會猜到,既然如此,何必再遮掩。
半響,公子玄眼底的冰寒才漸漸散去,化爲一片死寂漠然,沙啞荒漠的聲音似是沾染了些許冷嘲。
“郡主好手段。”
半月公子出現沒多久,太子就中毒倒下,緊接着是焱王通敵叛國,這一件件事情都跟這個半月脫不了干係。
現在假扮半月的人竟然是將軍府的郡主,也就是說,瀝陽一切的動亂都是因爲她而起,甚至有可能是她一手策劃。
這樣神不知鬼不覺的手段放在一個男兒身上,已經能夠令世人稱奇,何況還是出自一個小小閨房女兒家的手,若是傳出去,只怕天下震動都是小!
蘇木君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道:“你要的東西在桌上。”
公子玄眸光一動,落在不遠處的案桌,隱隱看見桌上放着幾張紙,死寂漠然的眼眸幾乎可見的劃過一抹光亮,身影一閃,轉眼就出現在了案桌前。
一直未說話的蘇木旭見此,眸底劃過一抹驚詫,沒想到這個公子玄的身手如此了得。
蘇木君是見識過公子玄的輕功的,對他的身手自然不爲所動,這公子玄是她來到這所遇之人中,數一數二的高手之一。
公子玄拿起紙張一頁一頁仔細看過,眸中一點亮光逐漸擴散蔓延,竟難得的誇讚出聲。
“好方!”
饒是他見識甚廣,也從未見過如此製毒方法,這世間之毒竟然真的能夠製成液體讓人觸之既死……
隨即,公子玄又拿起一旁放置的解藥,仔細端量起來。
蘇木君並未開口打擾,直到公子玄研究的差不多後,纔拿出了蘭鳶草提醒道。
“我該做的已經做了,現在輪到公子玄履行承諾了。”
公子玄眸光一頓,眼底似有若有似無的光暈盪漾開來。
收起解藥和配方,看向蘇木君手上所拿之物,饒是心中有感,可真親眼看到這東西時,還是忍不住驚訝了一瞬。
“你竟然真的找到了蘭鳶草……”
幽山是什麼地方沒有人比他更明白,就是他一身醫術也只敢在幽山邊緣行走,從未踏足過幽山復地之中。
而這蘭鳶草是後凰族的東西,蘇木君想要得到,勢必要進入幽山復地不說,甚至還要得到後凰族的首肯。
這根本難如登天,原本就沒可能的事情,眼前這小丫頭竟然真的做到了!……
不過饒是再震驚,公子玄眼底的起伏也不過一瞬,就恢復了一片死寂漠然,深深掃了蘇木君一眼後,接過蘇木君手上的蘭鳶草,留下一句話就離開了。
“三天後來取解藥。”
一直等在門外並沒有走遠的姚華裳,見門突然打開了,頓時一愣,怎麼這麼快?
這公子玄進去還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吧……
“請問公子玄君兒如何了?”姚華裳溫柔的眸子含着點點焦慮與擔憂。
公子玄只看了姚華裳一眼,那一眼的眸光帶着一縷怪異,冷冷落下一句。
“無事。”
就這樣大步離開了,任憑聽到動靜走來的寧王如何呼喚,都沒有停留分毫。
楚文清看着公子玄消失的身影,臉色難看到了極點,眼底甚至覆蓋了一層陰鷙。
“該死!”
低低的咒罵滿是冷意與殺氣,半響才調整了情緒,含着笑意轉身走到呆愣的姚華裳身邊。
“將軍夫人,公子玄說了什麼?郡主的病可否醫……”
治字還未說出口,呆愣中的姚華裳好似猛然醒神一般,幾乎喜極而泣的快速衝進了房間,讓楚文清的話語生生卡在了喉嚨,不上不下,那臉色難看的讓人都替他捏了一把汗。
周圍的下人見此,一個個低垂着頭,這寧王也夠倒黴,公子玄對他不理不睬,現在連夫人也興奮的將他給遺忘了……
姚華裳衝進房間時,蘇木君已經躺在了牀上裝睡了,而蘇木旭也裝的有模有樣的守在一旁。
“旭兒……公子玄說君兒沒事了,是不是真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姚華裳溫柔的聲音帶着激動的顫慄,眼底甚至閃爍起點點水光,快步來到蘇木旭身邊,又有些不敢置信的擔憂。
蘇木旭眸光一頓,看這情況頓時就反應過來,只怕那公子玄並沒有過多的解釋什麼,思緒一轉,便有條有理又略帶喜悅的解釋道。
“母親別急,阿姐沒事了,公子玄手上似乎有很好的治病良藥,給阿姐吃了一顆,就說過一兩天就能醒來,而且藥到病除,今後母親都不用再擔心阿姐的身子了。”
“當真?”姚華裳又是激動喜悅又是不敢相信的詢問了一句,隨即不等蘇木旭回答,便滿心歡喜眼含水霧的說道:“太好了……沒事了……君兒終於沒事了……”
看着姚華裳激動的走來走去,就連以往的文雅也丟了,蘇木旭眸光有些複雜的看了牀上閉目的蘇木君一眼。
他看得出來阿姐並不喜歡與母親親近,若說是多年的沉睡讓這份親情陌生了,那麼對他的好又如何解釋?……
緊隨其後進來的楚文清,也將蘇木旭的話聽了個清楚,原本有些陰鬱的眼頓時閃過一抹驚詫。
這公子玄還真有些本事,竟然連半隻腳踏入棺材的人也能立馬救回來,真是奇了!
心思流轉間,楚文清的視線就飄到了牀上,當看到那張透着盈盈光澤的白嫩小臉時,眸底消散的詫異再次凝聚而起。
沒想到幾個月不見,這小丫頭就好似破土而出的花朵,竟然含苞待放了。
若是沒記錯,這丫頭因爲長期臥病在牀,膚色蠟黃乾煸,可沒有如今這麼水嫩……
楚文清眉頭漸漸蹙起,不知不覺間視線已經黏在了蘇木君的臉上,透滿了疑惑與不解。
蘇木旭看見楚文清如此神情,眸色頓時一緊,隨即有放鬆了下來,就算阿姐變得不一樣了惹人疑惑又如何,誰都猜不到其中的原因不是嗎?
就連他這個做弟弟的都不知道,還能有人比他更清楚?!
確定淳瑜郡主已經被治癒之後,楚文清並沒有再多留,他還要進宮去提前打點一下。
寧王帶着公子玄拜訪將軍府的消息很快就傳入了楚文瑾的耳朵裡,得知淳瑜已經無恙後,楚文瑾卻有些猜不透寧王在玩什麼把戲了。
他可不會相信楚文清會有這麼好,若是他真的娶了淳瑜,就相當於得到了蘇世明手裡的四十萬兵權,楚文清不破壞就算好了,豈會如此好心。
“監視寧王府的探子可有發現什麼異常?”
煞靈冷聲道:“回世子,並沒有什麼發現。”
楚文瑾遠山般的眉微微蹙起,含情的桃花美眸凝聚起點點陰暗的風暴,楚文清,你究竟在打什麼注意……
“讓人好好盯着,一有異動馬上來報!”
“是。”
當天晚上,太子甦醒的消息瞬間蔓延了整個皇宮,楚皇本來因爲楚天熠的事情心情沉鬱,聽了這消息,這半個月凝聚在楚宮裡的壓抑之氣終於遣散了不少。
由暗衛帶着去府外玩了一下午的夜美人,吃過飯就累的回房間休息去了,而在書房呆了一下午的秦瀾雪,卻逗留在了蘇木君的房間之中。
忽閃忽閃的燭火似是印上絲絲詭異的氣息,交織而上,倒映出兩抹一坐一立的身影。
蘇木君本來正準備好好休息休息,人都躺下了,卻感覺到空氣中熟悉的異動,這才懶洋洋的起身靠坐在了鏤空牀沿邊,凝視着牀前出現的高挑清絕的身影。
“還不去睡?”
蘇木君微蹙的眉頭含着一抹罕見的無奈。
她是真的拿這個在她身邊隨意出入的少年沒辦法了,以她現在的實力,要打,估計得兩半俱傷也不一定能討到好處,喝止,偏偏這小子也沒做什麼……
秦瀾雪只是靜靜的看着眼前長髮披散,透着慵懶媚態而不自知的少女,澄澈美麗的眸子原本沾染的點點寒涼氤氳之氣,漸漸變得如一汪深詭危險的漩渦一般,帶着妖異的吸力,讓蘇木君頓時察覺到了不對勁。
臉上懶洋洋的氣息漸漸嚴肅下來,盯着秦瀾雪那雙極爲澄澈的美麗眼眸,從中看到了點點明湖背後妖異詭魅的炙熱,那團熱感,似乎要將眼底倒映出的纖細身影燃燒吞噬。
莫名的,這樣隱秘的神色讓蘇木君心口一跳,臉上幾不可見的閃過一絲不自然。
不過轉瞬間,所有突然而至的情緒都消失的無影無蹤,神色一淡:“沒事就出去,我困了。”
淡淡的聲音讓人聽不出任何情緒,卻讓那澄澈妖異的明湖漸漸盪漾起絲絲漣漪。
“阿君……”
沙啞透着絲絲性感的低喚,讓蘇木君眸光一蕩,隨即便聽到一句讓她眼角抽動的話語。
“你很需要未婚夫?”
蘇木君暗暗打量了秦瀾雪一瞬,那雙澄澈美麗的眸子帶着別樣的專注與認真,很顯然他這句話是真的詢問,不是挪愉。
她可以確定,阿雪下午到現在就一直待在書房裡,就連晚飯都是她讓人送到書房去的,怎麼可能會知道楚文瑾的事情?
蘇木君眸色漸深,似笑非笑的啓脣:“阿雪好本事,怎麼知道的?”幽妄的貓眼卻淺淺泛起一層冷銳之色。
有時候太過聰明的人並不討喜,太過有手段的人更不討喜。
秦瀾雪眸底斂漣波光微微浮動,纖長濃密的睫毛微微一眨,似是不解,他感覺阿君好像生氣了……
爲什麼?
不該問嗎?……
思緒雖然浮動着,但秦瀾雪還是認認真真的開口回答了蘇木君的話語。
“萬物生靈接可控。”
仍舊是一句簡短的話語,蘇木君卻神色一頓,沒想到秦瀾雪會這樣回答。
雖然這話語的內容太過精煉了些,不過想到秦瀾雪一身詭異蠱術,蘇木君多少還是能夠探查到一些。
“你的意思是可以操控萬物生靈?”
秦瀾雪極爲誠實的點了點頭,想了想,似是怕蘇木君不懂,又解釋了一句。
“生靈接可成蠱,萬物可控,此爲後凰族至寶蠱宗秘典之術法。”
“蠱宗秘典……”
蘇木君暗自咀嚼着這四個字,後凰族的至寶,看看阿雪一身詭異可怕的功法就知道,這秘典有多神秘難測。
這一下,不用秦瀾雪再多說,蘇木君就想明白了。
阿雪會知道楚文瑾和她的事情,只怕是用了某種術法,利用巫蠱去外間探聽到了不少楚國的事情吧……
見蘇木君低斂着眼眸陷入沉思之中,秦瀾雪澄澈的眸底一點幽藍忽閃忽閃,帶起一片陰暗妖詭之氣,蜿蜒在地的烏黑長髮,也似泛起了點點詭異邪暗的色澤。
“阿君,未婚夫,我。”
暗紫的脣緩緩吐納出幾個字眼,讓沉思中的蘇木君微微一愣,一時間竟然沒有反應過來他什麼意思。
“什麼?”
一瞬之後,蘇木君幽妄的眼漸漸泛起一層妖華的幽詭暗芒,沉靜的看着眼前站立的紫衣少年。
那高挑卻異常纖瘦的身影,詭異了撐起了層層清貴優雅之姿,三千青絲唯有兩耳側少去束於腦後,用一根黑紫看不出材質的髮帶束着,其餘猶如濃黑瀑布般蜿蜒而下,一路順着地面蜿蜒出一條半米長的黑河。
看久了,竟給人一種引渡生靈的黑暗魂河般詭異森涼之感。
褪去面具的臉,精緻清絕美的讓人窒息,在閃爍的燭光下,越發顯出絲絲妖媚惑人的致命吸引力。
那雙美麗至極的丹鳳眼專注的回望着她,一瞬不瞬,光影的映襯下,似是明澈的湖裡倒入了緋豔的胭脂,帶着莫名的蠱惑妖異,卻是那般獨一無二到讓人動容。
時間似乎在這一瞬安靜的停留了下來,爲這詭異而美好的一幅畫卷。
不知過了多久,蘇木君脣角才漸漸盪漾開邪狂乖戾的笑意,幽妄的貓眼跳躍着點點誘人的妖華之光。
“我蘇木君的未婚夫,可不是誰都有勇氣有膽量擔當的。”
陰邪肆意又冷妄的笑聲充斥了整個房間,甚至帶起了如同幻覺般的迴音。
這一刻的蘇木君,靜臥牀榻,卻遮掩不了那一身驟然爆發而出的王者之氣,那俯瞰天下蒼生唯我獨尊的氣場,足以讓整個天下都黯然失色臣服腳下。
此時的她不是蘇木君,而是季君月,哪怕不同軀體,不同氣質,不同樣貌,哪怕此時身軀嬌柔,仍舊抵擋掩蓋不了那與生俱來的王者之魂!
這樣的氣息,不是一個小小將軍府的小姐能有的,不是一個嬌柔郡主能有的,也不是一個皇室貴族能有的,更不是一國皇帝真龍天子能夠比擬的。
二十一世紀末世到來之後迎來的新世紀,君紀元年君都唯一的公主,凌駕在幾百個國家之上的君都公主,那與生俱來的王者之魄,就算換了身軀,仍舊無法將其禁錮。
秦瀾雪看着這樣突然氣息暴漲,仿似變了一個人般的蘇木君,澄澈美麗的眸閃過一抹異動,眼底深處那點妖異的幽藍猶如墨色暈染,染出一片動人心魄的漣漪。
暗紫的脣逐漸牽起,清絕靡麗的笑容讓這張本就美得驚人的臉越發奪魄勾魂。
這是阿君,這纔是阿君,他終於瞭解到了,這樣的阿君,如此的令人迷惘。
心口陌生紊亂的跳動,那從未有過的炙熱溫度,他雖然不明白是什麼,可他卻明白,這樣獨特莫名的感覺,只爲一個人而生。
那就是阿君。
“未婚夫,我是。”
性感暗啞的聲音堅定而偏執。
阿君的未婚夫確實不是誰都能做的,只有他,也唯有他可以!
秦瀾雪雖然缺少了多年的教育,可並不代表他不知道未婚夫是什麼,因爲身份的卑賤低微,導致他出生後,哪怕是皇子,也形同奴隸和畜生,心性自然比同齡人成熟,加上多智如妖的智慧,更加導致他能夠看懂很多東西。
皇宮那種地方,什麼事情沒有,從再一次見到阿君,他就沒打算與她分開,他要阿君陪在他身邊,永遠。
“呵~”蘇木君氣息微收,散漫一笑,看着秦瀾雪的眸光染上興味:“那就把你的命給我如何?”
輕飄飄的笑語很輕,很淺,很隨意,卻讓周圍的空氣染上了一層陰霾,無端的寒氣肆意開來。
秦瀾雪如墨畫般秀美的眉微微一蹙,澄澈的眸子透出幾分疑惑不解,暗紫的脣一張一合,吐納出一句低淺的詢問。
“阿君要殺我?”
“是又如何?”蘇木君似笑非笑的睨着秦瀾雪,眼底深處是一片陰詭幽邪。
“爲何?”
若是他死了,豈不是不能與阿君在一起了……
蘇木君眼角隱隱有了抽搐的現象,盯着秦瀾雪,若不是看不出什麼問題,她真懷疑這小子是不是故意的!
瞬間,蘇木君沒了與他繼續說下去的興致,只淡淡甩出一句:“什麼時候你不具備威脅性了,或許我會考慮。”
揮熄燭火,身軀一滑,被子一扯,睡覺!
秦瀾雪擰着眉,閃動的澄澈中隱有糾結一閃而逝,多智如妖的他,在這個時候,也犯起了糊塗。
不具威脅性?……
秦瀾雪無聲呢喃着,腳步緩緩移動,那蜿蜒在地面猶如地獄黑河般的三千青絲,在空中微微盪漾搖曳,勾勒出一抹妖嬈的弧度。
可沒走幾步,秦瀾雪就頓了下來,腦袋微微動了動,全身氣息盡數收斂,悄無聲息的隱匿在了角落的陰暗中,靠牆而坐,閉目而息。
若是旁人,哪怕再有本事,只怕也無法察覺到秦瀾雪的存在,那種猶如死人般無息無形的存在。
可這人偏偏是蘇木君,她的警覺感知性根本就是非人的存在,雖然不能完全察覺到,但若有似無的還是能夠感覺到一些。
只是蘇木君並沒有什麼動作,這若有似無的感覺,顯然已經不是第一次了,自從阿雪跟在她身邊後,一路走來,這樣若有似無的氣息每晚都會出現在她的房間。
一開始她不動如山,就是想看看究竟是什麼,可漸漸的,她發現這時有時無的氣息有種淡淡的熟悉感,就好像似曾相識一般。
這才一直沒有任何動作,現下,蘇木君終於可以確定,原來這十多天來,每晚沉靜在她房間中的那縷氣息,是來自阿雪……
他就這樣無聲無息的守了她十多個夜晚,形影不離。
黑暗中,不知是誰的心思起伏,那漸漸相融在一起的氣息,編織成一道無形緊密的蜿蜒線流……
天明之後,迎來了楚皇一年一度的中秋佳宴。
隨着楚皇因爲太子甦醒漸漸喜悅的心情,楚國一直緊張的氣氛也漸漸鬆弛了下來,所有皇室族人大臣也都暗自鬆了一口氣,帶着家眷歡歡喜喜的趕赴皇宮。
若只是普通的宮宴衆人自然不會如此激動,這可是唯一能夠討要到一道旨意的機會,各家族爲了這一天是卯足了勁的培養自己的子女兒孫。
羣芳賽不限男女,十八歲以下十歲以上的世家女子均可參與,女子賽以琴、舞、書、畫四場比賽爲準,男子賽只有一項,就是賽棋子。
最後男女賽勝出的一男一女比賽棋藝,一盤定輸贏,贏的人便是羣芳賽的魁首,可向皇上討要一道封賞,不涉及國家事宜即可。
也就是說,可以要把玩的物件,可以滿足小小心願,就是不能要官職,或者涉及國家大事及利益。
宏偉的大殿前延綿的擺放着層層桌椅,各式各樣的奇珍異果擺放在上,盆栽鮮花裝點其中,讓空氣中瀰漫出淡淡的怡人香氣。
一個接一個的家族大臣逐漸出現,三人一戳五人一堆的聚在一起寒暄調笑。
大人有大人的樂趣,孩子有孩子的樂趣,各家小姐少爺們同樣三五成堆的聚在一起談笑風生。
楚國文風並沒有燕國那般嚴,女子在公衆場合是可以同男子同席而坐,稍有往來的。
晉安候府的人一到,晉安候蘇勝輝和蘇苓飛兩人就被幾個大臣給圍住了,就連晉安候府的女眷也都被一些大臣的女眷圍住了。
“老祖宗,您真是越來越年輕了,一點也不見老……”
“對啊老祖宗,您可真是越來越年輕漂亮了,與您家的兒媳孫媳站在一起可真像姐妹呢……”
……
一句句恭維的話說的朱良英眉開眼笑:“人老了,怎麼能跟你們這些孩子比。”
朱良英是蘇勝輝的結髮妻子,蘇勝輝六十有四,她雖然比蘇勝輝小一些,卻也有五十四了,頭髮霜白,不過因爲包養的好,看起確實不過四十多的樣子。
與蘇苓飛的夫人楊煙站在一起,真有幾分像姐妹。
跟在一旁的蘇慄舞見不遠處幾個自己的玩伴已經到了,便趁着沒人注意,小聲的對身邊的林玉紅道。
“母親,我去找表姐她們。”
林玉紅聽言,看了談笑的婆婆和老祖宗幾人一眼,這才點點頭:“去吧,記得比賽前回來。”
“知道了母親。”
蘇慄舞答了一句,就一溜煙的跑去了朱姝茗幾個世家小姐聚集的地方。
朱姝茗見蘇慄舞走來,秀麗可愛的小臉上頓時露出一抹笑意,還沒等蘇慄舞走近,就揮了揮手:“小舞,這裡,快過來~”
朱姝茗身邊的幾個少女見此,紛紛轉頭看去,在見到一身淺黃素衣的蘇慄舞時,也露出了點點親和的笑意。
“小舞,你怎麼纔來,我們剛還在說你什麼時候到呢~”朱簡妤出聲嬉笑了一句。
蘇慄舞淡雅清楚的小臉盪漾起一抹柔柔的笑意:“那是我們姐妹幾個心有靈犀~”
“對了小舞,聽說淳瑜郡主的病被公子玄治好了,是真的嗎?”
一旁未出聲的百里雲瞳似是想到什麼一般,出聲好奇的問了一句。
她也是昨日去找大堂兄的時候偶然間聽到的,若那公子玄真能將一個生命垂危的人救活了,當真是讓人驚歎。
蘇慄舞聽言,臉上柔軟的笑意透出絲絲喜悅,月牙般的眼眸深處卻閃過一抹冷涼。
“小姑姑吉人天相,好在公子玄醫術了得,把小姑姑救回來了,你們可能不知,我小姑姑現在長得可越來越美了,你們若是見到了一定會很喜歡她的。”
幾個少女聽言,頓時神色各異起來,不過面上全都嬉笑的你一句我一句的問着。
“是嗎?難怪瑾世子會當殿請婚,淳瑜郡主一定生的極美吧?”
“若是有機會真想見見淳瑜郡主的姿容,聽說這次還是寧王請來的公子玄,會不會寧王也……”
“聽說前段時間很少外出的皇玄孫殿下,還親自登門去探望了淳瑜郡主,你們說這是爲什麼?會不會是皇玄孫……”
“說什麼呢?”百里雲瞳頓時不滿的蹙起了眉頭,瞪了說話的少女一眼,那人見百里雲瞳臉色難看起來,頓時閉了嘴不敢再多說一句。
她們這個小圈子裡的人誰不知道百里雲瞳喜歡皇玄孫殿下,怎麼就一時口誤說了不該說的呢……
蘇慄舞眼底劃過一抹異樣,好笑的挽住百里雲瞳的手臂:“好了雲瞳,別亂想,就算我小姑姑長的很好看,皇玄孫殿下也沒機會不是?小姑姑可是瑾世子的未婚妻,不用擔心啦~”
聽了蘇慄舞打趣又安撫的話語,百里雲瞳總算心情舒暢了些,不過心中卻怎麼也對這個從未見過的淳瑜郡主喜歡不起來,甚至帶着一股子深深的排斥。
蘇慄舞將百里雲瞳眼底一閃而逝的神色收於眼中,微微斂下的眸子閃過一抹冷笑。
生來就帶着讓人仰望的光環嗎?她會將這光環從蘇木君身上一點一點的剝離下來!
上次驚嚇的仇,她也會百倍還之!
“好了,別說這些了,羣芳賽馬上就要開始了,小舞,聽說你最近都在勤加練習,是有什麼心願想讓陛下幫忙的嗎?”
朱簡妤打趣的說了一句,頓時就引來了衆人的附和。
蘇慄舞見此,眉眼頓時散漫開一層淺淺的憂傷,看得幾人愣了愣。
“怎麼了小舞?”
蘇慄舞見大家關心又不解的看着自己,這才緩緩說道:“你們也知道我從小就很喜歡小姑姑,記得小時候我們很要好的,卻沒想到會發生那樣的意外,如今她雖然是暫時無礙,可身子骨太過虛弱,若是離開了將軍府,我怕旁人會有所疏忽……”
說到這裡,蘇慄舞的聲音就停頓了下來,幾個少女頓時會意了其中的意思,甚至各自腦海裡都浮現了虛幻的畫面。
一個久病臥牀的人,就算勉強救回來了,那身體得虛弱到何等程度,就算有命等到嫁入永益王府,恐怕也是久臥牀榻。
一年兩年還可以,三年四年一旦世子娶了側妃,身邊多了可心的人,淳瑜郡主的日子可想而知……
“今後的事情誰也說不準,小舞你就是心太善良了,別想那麼多有的沒的,讓自己徒添傷感。”朱姝茗開口勸慰了一句。
蘇慄舞感謝的看了朱姝茗幾人一眼,似是下了什麼決心一般,喃喃自語道:“我不會讓小姑姑受苦的,我會一直保護她的……”
雖是喃喃自語,可是離之較近的朱姝茗、朱簡妤和百里雲瞳都聽到了蘇慄舞的低喃,一個個頓時蹙起了眉頭,總覺得蘇慄舞似乎要做什麼傻事。
可正當要勸時,就聽到了遠處傳來預示比賽的聲音,只好就此作罷,一個個朝着宴席的地方走去。
幾乎是比賽開始的時候,楚文瑾、楚文清等人才姍姍而來,而就在衆皇室後人到齊後,楚皇協同幾個後宮嬪妃也出現在了會場。
“參見皇上!”
一道道此起彼伏的恭迎之聲響徹天際,隨着楚皇的落在,衆人這才緩緩的坐回了各自的位置。
“大家不必拘禮,既然都到齊了,就準備開始吧。”
楚皇並沒有說太多,直接讓人宣佈了羣芳賽的開始。
一時間宮女持着號碼牌穿梭在各少男少女之間,在這當口,楚文瑾擡起酒杯走到右前方坐落的楚文清身邊。
“淳瑜的事情還要好好謝謝寧王,還好寧王替本世子請來了公子玄,否則本世子還不知能否承受住淳瑜出現什麼閃失。”
楚文瑾笑容貴氣雍容,天生含情的桃花美眸也帶着點點感激,一身淡藍騰雲長袍越發將他襯托的優雅沉穩,卻又隱含三分肆意灑脫。
楚文清看着楚文瑾眼底的感激,心中冷笑,面上卻同樣含笑道。
“瑾世子客氣了,你我本就是兄弟,淳瑜那丫頭又是你未過門的妻子,本王於情於理也該爲其出份力纔是。”
“說的是。”楚文瑾也不倨的大笑出聲:“寧王說的是,那本世子就不跟寧王客氣了,明年待淳瑜及笄,我迎娶她過府時,寧王一定要多喝幾杯纔是。”
“哈哈,一定一定!”楚文清回以一笑。
兩人談笑風生的友好姿態看得周圍一衆悄悄打量的人,一陣莫名,什麼時候寧王和瑾世子這兩個獨具一格的人關係這麼好了……
不遠處保持靜默的楚雲月,微微擡了擡眼,淡淡的瞥了兩人一眼,又斂下了眼眸,仿似周圍如何熱鬧,他都自成一方空間,不受其擾一般。
坐在最前方高臺之上的楚皇,將下方的動態盡數收於眼底,蒼老卻精銳的眼眸似有淺淺流雲浮動,只是在掃過楚雲月所在的位置時,浮現一抹不易察覺的惋惜。
雲月這個孩子可是個儲君的好苗子,不動聲色,心思深沉莫測,若是沒有那場意外,若是他的腿還好好的,自己也不會如此操心了……
文昊那孩子始終缺少了做一國之君的魄力,又是一個極爲重情的人,如今亂世,這楚國的江山交給他,如何叫人放心。
若不是如此,他又豈會對子孫們的爭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楚國的江山,始終要有一個充滿魄力的人帶領才行……
羣芳賽如火如荼的進行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比賽上,時而交頭接耳的交流幾句,整個宴會熱鬧非凡,卻誰也沒有注意到,一隻小小的,蠶豆大小的黑影在空氣中偶爾飛過。
而就是這小小的東西,將楚國皇宮中的宮宴現場一一呈現在了將軍府沁水閣的院落裡,那個躺在躺椅上曬着太陽的少女眼裡。
一旁同樣悠然躺靠在另一張躺椅上的秦瀾雪,眸光沉靜的盯着蘇木君眼睛上所帶的東西。
這東西他已經不是第一次見了,上一次在陵河縣的知縣府中,阿君就帶過這樣奇詭的東西。
究竟是什麼呢?……
還有阿君手上把玩的黑色物體又是什麼?
蘇木君手裡拿着的自然是操控迷你偵查監控儀的手柄,昨夜她已經在監控儀的底部放了少許的藥粉,一會兒時機到了只需要打開監控儀底部的暗格,將那藥粉放在楚文瑾的酒水裡便可。
隨着時間一點一點的推移,女子賽這邊的人已經漸漸脫穎而出,其中就屬蘇慄舞最爲惹人注目,成績最佳。
無論是琴藝、書畫都以已拔得頭籌,此時一出縹緲的飛仙之舞,更加看得衆人如癡如醉。
不得不說,蘇慄舞小小年紀確實才情了得。
而男子賽那邊也漸漸分出了勝負,最終,女子賽以蘇慄舞獲勝對弈男子賽獲勝的一名侍郎家的公子。
楚文清看着場上專心對弈的兩人,臉上的笑容越發開懷了幾分,溫和的眼眸深處跳躍着幾縷幽光。
半月公子果然神機妙算,看現在這情況,蘇慄舞這小丫頭贏的可能極大,也就是說離好戲不遠了……
不少世家公子爲蘇慄舞的才情所傾倒,就連一些夫人們都動了心思。
這蘇慄舞是晉安候府唯一的嫡小姐,明年就及笄了,而晉安候府又是以永益王府爲首,若是能夠與晉安候府結親,也不失爲一件好事。
永益王軍功顯赫,世子瑾也才情過人,只怕這楚國未來的霸主還有的考量……
在衆多視線的等待下,時間不知不覺間流逝而去,當蘇慄舞含笑的落下一字,柔雅的聲音流轉而出時,已經是下午了。
“林公子承讓了。”
侍郎家的公子看着棋盤上的殺局,面上頓時血色盡褪,眼底閃過一抹掙扎的不甘和不置信,最終只能在那雙含着清雅柔軟的眼眸中妥協下來。
還算有風度的拱手道:“蘇小姐好棋藝,林某輸的心服口服。”
一時間,整個上空響徹滿喝彩的掌聲與渲染的議論恭喜之音。
楚雲月涼淡的鳳眸微微掃過那靜默而立,滿身靜雅柔和氣息的身影,腦海裡不自覺的浮現出了另一抹同樣纖細的身影。
突然覺得,兩相對比,還是那抹影子更爲吸引人……
似是反應過來自己想了什麼,楚雲月的眉幾不可見的蹙了一下,隨即歸於平靜,再無絲毫痕跡。
“哈哈,好,不錯不錯,晉安候,你家這孩子養的不錯!”
楚皇開懷大笑的聲音頓時引起了衆人的複議,在晉安候府人身邊的一個個紛紛送上恭喜的話語。
楚皇對着蘇勝輝等人讚許完後,蒼老的眼含着笑意的看向下方小小的人兒,頗爲喜悅的喚道:“丫頭,走上前來,說說你的心願。”
蘇慄舞聽言,舉止從容秀雅的走上前來,那榮寵不驚的神態越發讓楚皇滿意了,也看得衆人連連點頭。
這晉安候府的小姐真是靈秀沉穩,有大家主母的風範,再過幾年成長之後,只怕風姿卓然,越發能幹了。
不少人越發堅定了心中的心思,趕明個就去晉安候府爲自己的孩子提親!
楚皇看着這樣穩重的小女孩,腦海裡突然想起了那個小小的笑起來極爲討喜暖心的小娃娃,那一聲聲清脆甜美的曾祖祖,似乎遠遠的迴盪在了耳邊。
“若是淳瑜丫頭好好的,定然是個風華絕代才華橫溢的好孩子……”
似嘆息的聲音頓時讓周圍渲染的氣氛沉靜了一瞬,就連下方立着的蘇慄舞,那纖細的身軀也有了一瞬間的僵硬。
衆人心思各異,在官場數十年之上的無不想起了當年那個極爲受寵又討喜的小娃娃,皇上少見的寵溺,他們也只有在那時候才見到過。
有誰宮宴上坐過皇上的龍椅?不是皇子,不是子孫,是那個兩歲就被封爲郡主的孩子。
有誰能一聲呼喚就惹得龍心大悅,唯有淳瑜郡主……
只可惜,這個小小的就極爲聰明討喜的孩子福薄了些。
楚文瑾含情的桃花美眸閃過一縷暗光,直到現在曾祖父還惦記着淳瑜,這份喜愛還是超出了他的預估。
楚文清眸光流轉,暗暗看了楚文瑾一眼,眼底陰冷一閃而逝,幸好他聽了半月公子的話,沒有去動淳瑜,否則勢必引火上身……
今日他倒要好好看着,看着楚文瑾如何親手斬斷自己的期待!
楚雲月涼淡的鳳眸似有漣漪微微盪漾開來,若是細細算起來,淳瑜的祖母是當朝八公主,與自己的曾祖一輩,認真說來,他還要喚淳瑜那丫頭一聲姑姑呢……
楚皇見衆人沉靜了下來,神色一正,再次將視線落在了蘇慄舞的身上,和藹道:“丫頭,說吧。”
蘇慄舞低垂的眸閃過一縷幽暗,擡眸時,眼底唯有一片憐惜與堅毅,雙膝一曲,就跪了下去,清脆的話語猶如一記驚雷,在大殿之中炸響開來。
“皇上,小舞願做瑾世子側妃,同小姑姑一起過府,照顧小姑姑一生一世。”
靜,一瞬間的靜默之後,霎時爆發出一陣陣此起彼伏的議論之音。
“這蘇小姐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竟然要與自己的姑姑一同出嫁……”
“蘇小姐該不會說胡話吧,侯府千金竟然甘願委身做妾?!”
“不過話說回來,蘇小姐似乎是爲了淳瑜郡主啊……”
“沒錯,你們沒聽她說嗎?要照顧淳瑜郡主一生一世,早就聽聞蘇小姐跟淳瑜郡主的感情特別好,淳瑜郡主昏睡的這八年,她幾乎天天去探望,看樣子這些傳言都是真的。”
“真是難爲蘇小姐了,這麼有情有義……”
……
衆人交頭接耳的渲染聲清晰的傳入了蘇慄舞的耳裡,那看着楚皇的眸光仍舊倔強堅毅一片,心中卻盪漾開絲絲漣漪。
對,就是這樣,讓所有人都明白她的‘有情有義’,這樣她才能更加輕鬆的將蘇木君一點一點的踩在腳底下!
楚文清脣角漸漸瀰漫出一抹淺淡的笑意,一切都被半月公子說中了,這蘇慄舞來的可真是時候。
人羣紛擾中,唯一沉默的一處地方,唯有楚雲月所在的位置,不過楚雲月的淡漠的神色下卻劃過一絲沉思與猜測。
楚文瑾費盡心思要娶淳瑜,不可能允許旁人破壞的,今日的事情究竟是不是淳瑜的主意,若是,她這麼做到底意義何在?……
人羣當中,臉色最爲難看的當屬當事人楚文瑾了,那雙含情的桃花美眸幾乎含着一抹銳利的寒厲,射向晉安候府一羣人所在的位置。
這羣蠢貨!
晉安候府的一行人接收到楚文瑾犀利的眸光後,紛紛愣了愣,他們這麼做難道不對?還是世子並不喜歡舞兒……
楚文瑾臉上閃現一抹陰沉的色彩,不過轉瞬間便恢復了一片平靜,不動聲色的擡起桌上的酒水輕啄了一口。
絲毫沒有注意到,就在前一刻,一抹小小的黑影飛過,不露痕跡的撒下了點點粉末,那粉末入水即化,讓人尋不到絲毫蹤跡。
將軍府沁水閣。
蘇木君看着畫面裡楚文瑾酒水入口,脣角瀰漫出一抹邪冷的笑意。
大殿之中的議論聲因爲久久不出聲的楚皇而漸漸小了下來,最後再無一絲聲音,一個個全都看着高高在上的皇帝,等待着他的反應和回答。
坐在楚皇身邊的幾名嬪妃也適時的開口幫襯了幾句,楚皇這才眸光深沉的開口問道。
“小丫頭,你對淳瑜能夠有這樣一份心意,已實屬不易,不必連自己的終生幸福也搭上。”
楚皇的聲音已不似之前那般和藹,帶着微不可查的沉冷。
若是讓這小丫頭與淳瑜丫頭一同過府,誰能保證小瑾那孩子的心一直放在淳瑜丫頭身上,別到時候照顧着照顧着,反而讓小瑾和淳瑜之間的關係越來越遠。
至於勢力的平衡,倒還不會出現偏差,太子和文清身邊的助力也不少。
蘇慄舞貝齒輕咬脣瓣,似是鐵了心般,神色憂慮的開口道。
“皇上,小舞已經考慮清楚了,小舞不想讓小姑姑再受任何磨難,小舞相信世子定然會愛護小姑姑,但難保不會有顧及不到的地方,小舞想留在小姑姑身邊,一直照顧她。”
話說到這個份上,衆人已經看出了蘇慄舞的堅持。
楚皇眼底閃過一抹陰鬱,不過卻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將視線落在了一直未吭聲的楚文瑾身上,沉沉道。
“小瑾,你怎麼說?是否願意娶這丫頭爲側妃?”
就在衆人以爲楚文瑾會拒絕的時候,卻見他擡步走出桌前,拱手道:“臣願意。”
剎那間,所有人的表情那叫一個多姿多彩。
誰也沒想到楚文瑾竟然會親口同意這門婚事。
幾個月前大殿請婚的話語還歷歷在目,轉眼這還沒成婚呢,竟然就同意迎娶側妃!
這簡直……
簡直讓人噓噓不已。
蘇慄舞聽到楚文瑾的同意,原本忐忑的心終於落下,脣角幾不可見牽動了一下。
楚文清驚訝中卻興奮的笑開了顏,好啊!楚文瑾竟然親口答應了婚事,無論他是怎麼回事,既然答應了,可就再也沒有反悔的餘地。
淳瑜醒過來若是鬧起來,他倒要看看楚文瑾如何收場!
楚雲月仍舊置身事外,事不關己,不過那涼淡的鳳眸漸漸凝聚起的深淵般的渦輪,卻也陳訴着他的不平靜。
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面無異常的楚文瑾,按理說楚文瑾不該同意纔是,若之前他只是猜測,那麼現在他多少能夠確定,今日的事情跟淳瑜有關係。
只是他有些不明白,淳瑜這麼算計,最終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涼淡的眸子一閃,突然想到了某種可能,眸底漸漸騰起圈圈漣漪的波瀾。
淳瑜那性子可不像能夠忍受旁人與自己一同進門的人,她這麼做的目的,是要解除婚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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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看得爽不爽?哈哈,咋們阿雪和君君感情又近了一步鳥,君君真正的脾性也顯露了出來,那可是絕對的王者,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