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國之都,權富雲集,明星薈萃,像誰誰跟誰誰結婚了,誰誰分了,誰誰又咋咋了,八卦消息天天有,燕京人們也習以爲常。
而本年四月之末,有一則消息卻着實讓許多人吃了一驚——老李家千金與燕京老秦家大少訂婚。
老秦家是誰?當然就是同有一位副總理與軍事委員委員長在任的秦家嘍,老李家,就是現任財政部部長家。
李家只有一個獨女,李夫人孃家也是鉅商,秦家主從政,秦家大少在外交部任職,這兩家,可謂門當戶對。
外行看熱鬧,各圈子裡聽到即是權門又是豪門的兩家聯婚,談人家的家世、前途等等,內行看門道,軍、政界的人第一時間就明瞭,李、秦兩家是聯姻也是結盟。
秦李兩家的訂婚宴定於五一勞動節當天,意喻夫妻通過自己勞動努力打造屬於自己的幸福生活。
兩大家族聯姻,就算不是結婚,只是個訂婚儀式,兩家也給與最大限度的排場,以此表示對對方的重視,因此白天整天都在忙,拍訂婚照,招呼親朋好友,午宴,晚宴,其中又數晚宴屬最隆重的宴會。
秦李聯姻,秦李兩家的親朋好友當然要傾窼而出去捧場,秦李兩家又是政客,政壇上相識的自然也要給面子去意思意思,那些想巴結兩家的人更是卯足了力氣刷臉刷存感,如此一來,可謂權貴滿門,土壕滿地走。
秦李舉行婚宴,承包了舉行訂婚儀式的那家國際大酒店一樓的一個大廳和一部電梯,以及二樓整層樓,以方便接待來客。
準新娘的李家千金穿婚紗,掛着端莊得體的笑容,準新郎秦宏德溫和恭斂,郎才女貌的一對準新人站在大酒店廳迎接客人,還有各人請的伴娘伴郎團做陪,那一溜兒的俊男美女,十分養眼。
兩家的長輩們各有一部分在大廳裡招呼親友,一部分在二樓作陪。
客似雲來,絡繹不絕。
客人一波一波的涌來,李千金笑得臉上肌肉發僵,好不容易等高峰期過後,來客少了,她纔有空放鬆肌肉。
眼見得快到八點,基本上該來的都來了,一對準新人和兩家長輩們商量着是不是上樓,便聽到伴郎伴娘羣中有“噫”的驚咦出聲:“施教官和赫醫生朝這邊過來了!”
李玉娉不可抑制的僵硬了一下,秦宏德也有一剎那的錯愕,他們確實給施教官和赫醫生髮了請帖,但是,他們沒想到那兩位竟然會來,要知道,以前施教官和赫醫生一般不會出席軍、政高層家的宴會,就算誰家結婚生子也只是派人送份祝福,若是軍部的普通軍官或士兵結婚什麼的,他們反而有可能到場親賀。
身爲準新娘家長的李部長夫妻,以及男方親父的秦家秦二爺也在一樓,他們是準新人的父母,爲表示對客人們的尊重,當然也在一樓招呼客人,雙方更老一輩的李老夫妻和秦副總理等人坐鎮二樓。
李部長聽說施教官來了,微覺尷尬,他家女兒去年鬧了笑話,現在高層基本都知道他女兒死皮賴臉的想與施教官套近乎被拒絕的事,雖然沒人當面說,大家心知肚明。
今天女兒與秦家訂婚,施教官卻來了,看到施教官,很容易讓人想起他女兒的黑歷史。
李部長心裡有些灰暗,他覺得與其說施教官是來祝賀的,還不如說是故意來給人添賭的。
無獨有偶,若說李部長是懷疑施教官來給人添賭的,秦二爺腦子裡的第一想法就是:砸場子的人來了!
誰不知施教官從不參加國家幹部們的私宴,尤其不會去政部人員家的私宴,今天偏偏來了,有道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腦子裡閃過那道想法,轉而又深深的暗中皺眉,那人不是在南方一帶出差沒歸嗎?昨天傍晚還收到報告說人在金陵,爲什麼突然回京來了?
帶着滿腹疑問,秦二爺也尋找那來者不善的兩位,正門這邊沒有,巡視半圈,終於看到一位侍者領着三人從另一個大廳通向他們所大廳的那道門從容而來。
兩位青年西裝革履,俊美華貴,那高大挺拔、冷峻帥氣的外表,無論走到哪都是最搶眼的風景,兩俊美的青年中間是個嬌小的女生,穿火紅曵地復古長裙禮服,隱約可見後面拖着裙紗。
那火豔的紅色,像一團烈火飄進大廳,剎時讓其他色彩暗淡,也與準新娘和伴娘們身上潔白色的禮服形成鮮明的對比,這是火與冰的對比。
看到兩青年護着紅裙小女孩走來,秦二爺無比確信那三人就是來砸場子的,他記得,去年小女生去孔家宴會玩耍穿的是水藍禮服,今天來他們兩家的宴會卻來了套豔麗無比的禮服,純屬故意搶準新娘的風彩。
果然是來添賭的!
李部長看到兩青年攜帶着小女孩,就知那三人沒安好心,估計施教官又或者是小女孩還記恨着他女兒在錦裳爭禮服的事,所以今天故意來給他們添賭。
李玉娉也在第一時間看到施教官和醫生三人,被那中間那人身上的紅色給刺花了眼,一張臉變了數變,那身禮服分明就是碧蠶絲半臂宮裝!
他們是故意的!
瞬間,她也猜到了施教官來此的意圖,就因爲她曾經想要靠近他,她欣賞他,想重修兩家關係,她是急切了些,可有什麼錯?他不領情就算了,那麼羞辱她,現在還故意帶着人來刺激她,真狠!
秦宏德在最初微微的錯愕之後,收拾好了心情,拿出最溫和得體的一面,平靜的迎接來人,就像迎接其他客人一樣的自然。
伴娘伴郎們也整齊有序的排成列,他們原本準備移駕上樓,自由散開,如今還有客人,自然要表現出最優雅的一面。
尤其是伴娘們,個個粉面含春,看向兩青年的眼神閃着激動的光澤,施教官、赫醫生,如今可是燕京青年權貴當中最炙手可熱的黃金單身漢,滿燕京的權門貴女,豪門嬌女心中最想嫁的金龜婿,可惜,兩人一年難得到名門貴人們的宴會上露面,未嫁姑娘們也只能夢想,無機會接近。
李千金請來的伴娘團,自然是李家親友們當中和李夫人孃家親戚中最優秀最漂亮的女青年,有道是沒見過豬跑總吃過豬肉,就算有沒有見過施教官和赫軍醫的,也對兩人的名字如雷貫耳,這當兒有機會見到本尊,哪有不激動的。
伴郎小夥伴的眼神則瞟向兩青年攜帶來的女孩子身上,他們不敢明目張膽的盯着看,畢竟,那兩位爺都是厲害角色,萬一誤會他們心術不正找他們麻煩,苦的是他們自己。
小夥伴瞄了幾次,終於發現小女孩手裡抱着只寵物,不能怪他們眼神不好,而是之前被兩青年和小女孩子的衣服給奪去注意力,沒太細看。
他們看到了,李部長和秦二爺當然不可能忽略,看到女孩子還帶着寵物,衆人的心情更加不妙了,究竟什麼意思?
心情不太美妙,兩位大人物也必須得忍着,揚起十二分真誠的笑容,準備迎接三位意外來客。
醫生從踏進大廳那刻便滿懷期待的觀察衆人的表情,看到李家秦家幾位那眼神那臉色微微變色,心情好得不得了,再沒有什麼比看別人忌憚着自己卻無可奈何的表情更有趣了。
難怪小豆芽菜要跑來逛逛,也難爲小丫頭捨得下血本,拖着自己帶傷的小身板也要走這一遭,給自己看不順眼的人添賭什麼的,這滋味簡直不能更好。
醫生覺得凡事聽小閨女的果然是沒錯的,抱緊小閨女大腿,有錢賺,有古懂玩兒,有戲看,人生由此變更豐富多彩,多滋多味。
冷麪神頂着張能冰死人的冷臉,對於投來的目光頗爲不喜,那麼熱切的盯着小閨女看什麼看?小閨女是閨女,又不是母老虎,不會吃人,用得着做出防備的樣子嗎?再說,小閨女才懶得自貶身份的砸人場子。
曲七月進廳時就將全場掃視一遍,回頭想正視準新娘,正好撞上兩束不善的視線,暗中撇撇嘴,瞅她幹啥?她臉上沒長花,花長在衣服上呢。
小老虎趴在她左肩上,她左手用力托住小金子的屁股,右手做做樣子,衣服袖子長及手肘,誰也看不出她右手臂有傷,更何況,她右手邊站着個比發光體還搶眼的施大教官,大部分人不會研究她的一舉一動,只會倍加留意高大威猛的男青年的舉止,暗中猜測有無特別喻意。
各人心思紛亂如柳絮,眨眼間,兩男一女走到一對準新人面前,也因近在咫盡,李玉娉看清了小女生身上的禮服不是件那件碧蠶絲宮裝,看起來有些相似,細看還能區別出來,兩件禮服的花紋不同。
也因此,她的心情好了些,如果小丫頭穿那件宮裝,等同於又把她拉到當日的場景裡去,她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做出出格的事兒來。
面對曾讓自己沒臉的人,身爲今天的主角,她還是努務的保持端莊,說了聲“歡迎”。
醫生笑咪咪的遞上去一份紅包:“秦大少,說好大家要多玩幾年的,你竟然先一步踏進婚姻的墳墓,實在太不厚道太不夠意思了,啊啊,不好意思,口誤口誤,不是婚姻的墳墓是愛情的城堡,祝兩位訂婚大喜,早生貴子,兒孫滿堂,白頭偕老,百年好合、夫唱婦隨,婦唱夫隨,……你織布來他耕田,夫妻雙雙把家還……多子又多福……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爲連理枝,生當同枕眠,死當同棺槨……”
赫大少爺口沒遮攔,張口就是讓人賭心的話,李部長和秦二爺涵養再好,也禁不住一口怒氣從心窩子裡冒出來,然而,他們的氣才冒騰出來,赫大少自己說口誤,再之就聽到濤濤不絕的祝辭,兩大家長那口氣就卡在胸口,上不來下不去,臉上的笑容也有點僵硬。
等再聽下去,兩人差點吐血,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詞兒?
李玉娉和秦大少的臉都快綠了,醫生的話,怎麼聽着這麼磣人呢?
兩人背後的伴娘伴郎被震懵了,有機靈的反應過來,想替準新人將客人引走,結果,身形一動剛想上前,就感覺到一道冰冷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嚇得再也不敢動彈。
醫生巴啦巴啦沒完沒了,整得聽的人聽得暈乎乎,就在大家快被聲音給整崩潰時,聽到細糯悅耳的女音:“赫大叔,你是來祝賀的,不是來演說的,你看看,人家臉都綠了,你還是趕緊省省口水吧,要不然等會主人把你直接扔出去,那多傷顏面。”
被醫生噼喱啪啦的話轟得七暈八素的男女們,只覺那道及時飄出來的聲音真是天籟之音,那位是女神哪,專救人於水火的活菩薩。
身爲主角的一對準新人,一口氣沒沒呼出,咔在胸腔,憋得難受的要命。
“……誰誰誰敢扔本少爺?本少扒了他家祖墳,額外送他一場手術讓他斷子絕孫。”口惹懸河發表了不低於八千字祝福詞的醫生,一秒炸毛,兇狠的東張西望,大有找到人立即開撕的架式。
“……”憋得快內傷的秦二爺和李部長無比確信,醫生就是來砸子的,至於施教官,他沒說話,可別忘了他們是一夥的。
終於能有說話的機會,秦宏德忍着心裡的萬千怨氣,禮貌的遞上一個紅包當回禮:“多謝祝福,也希望赫少早日覓得意中人,早日結婚,到時我必去祝福。”
“好說好說,秦少啊,本少早就有了意中人,本少的未來媳婦兒長得那叫個天香國色,清麗脫俗,端莊貴氣,更重要的是表裡如一,善良純美,潔身自好,可不是那些慣會演戲心胸狹小僱流氓潑別人硫酸毀人容的惡毒女人能比的,所以,秦少啊,你跟你女人要早點生兒育女啊,我怕我結婚時你看到我媳婦兒你會拿我媳婦兒跟你媳婦兒作對比,到時立下高分,你忍不住嫉妒我有天仙美好小媳婦兒,或者生出拋棄糟糠之妻橫刀奪愛搶我媳婦兒的想法,那樣一來咱們很可能成爲生死仇敵,想想就覺得好心塞。”
“……”衆人再次被嗆得五顏六色。
這次是真的五顏六色,秦李兩家的家長和準新人的臉色,黑的白的青的都有。
“赫……”李部長快氣暈了,張口閉口說什麼“慣會演戲心胸狹小僱流氓潑別人硫酸毀人容的惡毒女人”,這不是在罵他女兒麼?他家玉娉是演員,因爲一件事跟一位女星鬧矛盾,玉娉氣不過找人潑對方硫酸差點毀了那女星的容。
那件事,李家用手段壓下去,送李玉娉出國去避風頭。
那事兒,燕京軍政界的高層還是知道一二的,從沒人當面提,畢竟,誰家的親戚都有可能會犯二鬧出幺蛾子來,只要不傷國家顏面,無關大局,大家彼此之間也不會去揭短,更何況,知道別人的把柄也是好事,萬一有不時之需,也好利用一二。
李部長想喝止赫醫生,結果剛喊了一聲,有一個聲音比他更快,磁性迷人,好聽的讓人迷醉的嗓音一下壓過了他的聲音——“赫多嘴,你站着陪一羣木頭樁子人說話累死無事,讓小閨女陪着你罰站,你活歪膩了是不是。”
“!”衆人再次淚奔,這兩人,究竟是來吃宴的,還是來打擊人的?
“啊啊啊,秦少違背諾言提前找了飯票,我一激動就不吐不快了,罪過罪過,我馬上閉嘴,小閨女,走,秦家李家富可敵國,家財萬貫,今天的晚宴集天下之精華,咱們趕緊去開開眼界,長長見識,小閨女你累不累,要不我揹你?”醫生非常有眼色力的見好就收,不再揭人黑歷史。
“赫大叔,人家又沒請我,你帶我進去會不會被轟出來?”曲七月咬手指:“人家還是學生,也沒有給紅包份子錢,萬一人家罵我是窮要飯的來蹭吃怎麼辦?”
“誰敢罵我們小閨女,我解剖了他,或者,你詛咒他斷子絕孫死全家。”醫生兇狠的叫囂一句,又笑嘻嘻的朝秦家大家長咧開嘴:“秦先生,不好意思,我一向口直心快,沒有其他意思,你們別講者無心聽者有意啊,秦先生也是歡迎我們的是不是?秦副總理和秦委員長年宴上見過我們小閨女,還給了小閨女壓歲錢,想來今天見到我們小閨女也一定會開心。”
秦二爺已氣得無話可說,含糊的應付:“醫生請樓上走,小姑娘請崺教官請外裡-”
他只想說一句:進去吧,別在這裡胡言亂語了。
真的,再這樣下去,他不敢保證他會不會直接翻臉。
“好咧。”醫生愉快的應了,作勢欲走。
“秦外交官,恭喜。”冷麪神板着能凍死人的冰臉,吐出的字也是冷梆梆的,將紅包遞過去,冰視的視線瞟了瞟準新娘:“也感謝你收了李家千金,有了你,她大概不會再一而再再而三的跑本教官面前來攀親,也希望秦外交官夫爲妻綱,好好管教未婚妻,別讓她跑來欺負小閨女,若她死性不改,本人可不會因她嫁入秦家而手下留情。”
秦宏德聽到前一句,習以爲常,畢竟施教官惜字如金慣了,從來寡言少語,能說一句“恭喜”已是相當不錯,而等聽到後面一段,僞裝起來的溫和再也掛不住,整張臉都呈綠色。
李部長眼前一陣發黑,差點暈倒。李夫人氣得花容慘白,扶着丈夫,身軀一顫一顫的抖。
秦二爺只覺胸口發緊,快不能呼吸了。
若說赫醫生是來給人添賭的,那也是小魚一條,而施教官纔是真正的毒,罵人損人都不帶髒字的,卻能把人氣死。
李玉娉氣得嬌軀發抖,張了張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臉上塗了胭紅,保持着好顏色,而額頭和鼻尖,卻怎麼也無法掩飾,細緻的汗珠子密密麻麻的冒了出來。
曲七月嘴角狂抽,大叔,人家看秦李兩家不順眼不錯,不過,你們也用不着如此往死裡的打擊吧?
瞧瞧,主家都快被你們兩個氣炸了好嗎?
雖然還想看看兩隻大叔會不會氣死秦李兩家,可實在站累了,大方的幫解圍:“大叔,你以君子之腹度小人之過了,誰欺負我,我自己打回去,打不過找幫手,好啦,你們真是的,今天是人家的好日子,你們兩個偏要先來個先小人後君子似的提醒,也不怕別人記恨你們,等你們結婚的時候去砸場子。走了,上樓去嘍,剛纔秦先生說請本小閨女上去的,我們上樓開開眼界。”
“好,小閨女說什麼就什麼。”剛纔冰着死人臉的男人,那繃得死緊的臉緩和下來。
兩大青年再也不看準新人,就那麼陪着小姑娘從容優雅,儀態萬千,風度翩翩,瀟瀟灑灑的從準新人面前經過,鏘鏘鏗鏗的走向電梯。
衆人一邊喘氣,一邊盯着那三人的背影,內心說不上是什麼味道,反正就是特屈,特氣悶,特暴燥。
再生氣,忍,除了忍,還是忍。
李部長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狠狠的瞪了那三人眼,沙着嗓子對準親家商量:“我們也趕緊上去。”
“好。”秦二爺也贊同,還不知那兩位會整出什麼來,如果他們上去了,有準新人吸引他們的目光,或許那兩就不會打擊別人,委屈兩個年青人,總比被那兩人氣氣着其他人要好些。
李玉娉還沒從氣憤中回覆,渾身僵硬,秦宏德扶着她走,秦二爺和李部長見兩年青人並沒有受外人影響,心裡也鬆了口氣。
秦李兩家辦了訂婚宴,這親是結定了,不管怎麼,必須得結婚,否則,雙方家族都丟不起這個臉。
施大教官和赫大軍醫,在大廳踩了別人幾腳,心情極好,尤其是煞星,小閨女總算沒甩他冷眼,這是好兆頭,他想着,如果再有機會踩李千金,得再去踩幾腳,小閨女一開心,說不定就氣消了。
心情良好,男人的冰臉也溫和了幾分,越發的俊美,於是,當二男一女走出電梯,走到喜宴大廳外,當侍者與兩家族負責在外迎接客人的人看到美如天神般的男人,全看呆了眼去。
美男子早煉就金剛不壞金身,不怕別人的注目禮,施施然的進喜宴大廳,滿廳佈置的喜氣洋洋,司禮臺畫着個巨大的心,中心貼着紅雙喜字,還寫有“文定之喜”幾個字。
訂婚,在古代也叫文定。
輝煌燈光照着滿堂賓客,繁華如錦,尤勝瑤池仙境。
離門較近的客人,許多在聊天,無意間看到悄無聲息走來的三位,有人認出是施教官,當即小聲提醒同伴:“施教官來了!”
?!
附近的先是愕然,再之飛快尋找,以確定真假,當看到那高得像電線杆一樣的俊美青年,不由自主的噤聲。
感冒會傳染,氣氛也會,附近的人感覺不對,紛紛小聲詢問,很快便知道了原因,“施教官來了”的消息也像風一樣悄悄的傳向四面八方。
冷麪神和醫生,看似無意管四周如何,實則耳觀八方,眼觀四方,關注着四面八方的動靜,一邊小心的護着小閨女。
要來宴會的是小閨女,要四處走的也是小閨女,他們倆純屬就是當保鏢的,小丫頭來之前只說了兩個字“找人”。
他們不知小閨女要找什麼人,小丫頭說“你們問那麼多幹什麼,你們只要知道我做什麼事不會害你們,只會對你有利。”
對此,兩隻大叔級別的人,雖然覺得不被小閨女信任有些委屈,還是老實的配合,她說要去哪就去哪。
兩隻大叔很乖,小老虎更乖,趴姐姐肩頭,好奇的東張西望,美大人說了,要多多深入社會,多多觀察人類,瞭解人心的複雜,不要被人的表像騙了,他表示不太懂,不過沒關係,他會聽美大人的,慢慢學習。
曲七月一邊走,一邊觀望,人太多,人頭攢頭,各種光聚到一起,五顏六色,五光十色,混亂不堪,無疑的,望氣觀相很考驗眼力。
宴席還沒正式開始,客人們還在相互廣結人緣,擴展人脈。
邱詩雨隨着母親在貴婦們之間打轉,邱市長是燕京市市長,邱夫人可說是燕京除了元首夫人和總理夫人以外最風光的夫人,在燕京貴婦圈裡十分活躍,認識的人也多。
母子倆在人羣裡穿梭,像朵交際花,想與邱市長拉關係的人自然有眼力,讓自己夫人去存在感,邱夫人也倍受追捧。
母子正跟幾個貴女相談甚歡,聽到人小聲的議論:“施教官來了。”
“是呢,在那邊,與赫醫生一起來的。”
“施教官家的小閨女也來了,話說,那孩子真是俏麗,我要有兒子,我肯定會讓我家的去找施教官提親。”
“你呀,就別打主意了,施教官的小閨女哪有我們這些人家的份,軍人世家那麼多,估計早被人訂走了。”
“想知道施教官小閨女有沒花落別家,問問簡夫人不就行了,簡家千金與施教官小閨女很要好。”
“是哦是哦,簡夫人在哪?”
“簡夫人剛纔好像和孔夫人說話來着。”
“噓,施教官過來了。”
一聲噓,讓貴婦們愉快的談話暫時擱淺。
邱夫人的臉色微微發僵,年宴上的事,雖然沒有外人知曉,但是,卻成了她心中的一根刺,經常在夢中夢到小姑娘的詛咒聲,每每讓她心神不安,尤其最近丈夫回家次數比常少,總說忙,在市政住宿,更讓她生出濃濃的危機感。
她不想與施教官三人打照面,悄無聲息的往貴婦人們後方避了避。
邱夫人只想着先避一下,所以並沒多留意周圍是誰,而她旁邊的人,同樣是悄無聲息從另一邊移至的人。
劉夫人看到邱夫人,不禁愕然,邱夫人爲什麼轉後面來了?
衆貴婦停止交流後不約而同的尋找施教官,找了一下果然看見施教官和赫醫軍如珍似寶的呵護着一個小姑娘朝她們這方走來。
衆人從容的微笑,看着施教官走來,當冷峻的青年走近,對衆人微微點頭,又帶着小姑娘慢慢的從她們面前走過。
當兩青年護着小姑娘馬上就越過她們,一個貴婦“哎喲”一聲,毫無預兆的向前傾倒,施教官三人撞去。
站着貴婦們齊齊一驚,挨着的人下意識的去抓了一把,終是慢了一點,那位夫人還是撞了過去,而且,不僅她一人,她後面的人向她背後撲倒,再後面還有一個。
那情形,像是後面一位不小心摔了,撞上了前面的人,前面的又撞了前面的,向地面撲倒的後面兩位夫人旁的人也東倒西歪,應該也是被撞了一下。
剎時,一小片地方鴉雀無聲。
冷麪神時刻保持着高度警惕,在最前面的貴婦傾倒的那刻,一把摟住小丫頭的腰,一個爆閃就遠離了危險地;
醫生飛快的側讓開身,並精確無比的扶住貴婦,再扶着貴婦往一邊退一步,穩當當的站住。
卟啪-
他帶着人離開了,後面的那位女士可就沒那麼好運,一下子摔趴在地,緊隨着,後面一位也趴地,半歪在前一位夫人身上。
兩人摔地,情不自禁的叫“哎喲”。
衆人一愣,看清是誰,不禁吃了一驚:“邱夫人,劉夫人?”
這是怎麼回事兒?
衆夫人真的傻眼兒了。
“多謝赫醫生。”
被醫生扶了一把的貴婦,站穩後,向醫生躹了一躬。
“不客氣,區區小事不捉掛齒,袁夫人不必言謝。”醫生帥氣的回以微笑,哼哼,如果不是因爲認識,他纔不會好心扶呢。
袁夫人,就是空軍總司令袁老堂弟的兒媳婦,袁老兒子不從軍,侄兒從軍,現任大校,同樣是軍官,還是在燕京本土,醫生跟袁家打交道時見過袁夫人。
軍部,大多數都是同一條戰線上的人,對於自己人,有什麼事能拉必須要拉一把,醫生就是認出是袁夫人,所以纔好心的扶了一把,若不是自己陣營的人,就算在他面前走光光,他也不會多管閒事。
袁夫人還是再次道了謝,不再多說什麼,端莊大度的站着,望向撞倒自己的人。
“沒事吧?”
“有沒傷着啦?”
各夫人怔了怔後,立即七手八腳的去將趴地上的兩位連扶帶拉的扶起來,好在地面乾淨,兩人衣裙也沒弄髒。
邱夫人被人扶着,只覺膝蓋疼得厲害,氣怒的轉頭望向後面:“劉夫人,你好好的伸腳絆我作什麼?我可有得罪你?”
“我……”劉夫人剛被人拉起來,捱了劈頭蓋臉的一句,羞憤難當:“不是我,我也被人絆了一下。”
“呀,要撕起來了。”
飄到姐姐身邊的金童玉童,歡快的看戲。
“怎麼回事兒?”曲七月悄悄的問,她被大叔抱走,晃花了眼兒,等定睛,就看到衆貴婦太太們扶倒地的兩人,最主要的是之前她在望氣觀相,並沒有分心管其他,不清楚發生了何事。
“嘿嘿,是姓賀的女人居心不良,伸腳絆倒那位市長夫人,大概想讓她撞倒前面的人,再撞上姐姐或者煞星醫生,引起姐姐和煞星怒火找那人算帳,然後讓大家變敵人,她好在一旁看戲吧,然後,我們去幫了一下忙,把姓賀的女人也絆了一腳,讓她也嚐嚐摔個狗啃泥的滋味。”
他們姐姐忙着正事,沒空管有沒宵小之輩,他們身爲姐姐大人的小式神,當然要對姐姐的安全負責,所以眼觀八方的時候看到熟人,少不得要關注一二,那麼一關心,發覺劉夫人搞小動作,他們肯定要成全她的。
“幹得好,下次繼續。”曲七月暗中比比大拇指,特麼的,劉中將被降職,劉大媽成了那樣,劉夫人還沒學乖,無時無刻不想找她麻煩,不作不死。
“耶!”小式神歡快的對掌,心裡樂開了花,姐姐說下次繼續喲,嗯嗯,下次他們會努力的。
邱夫人自然不會相信劉夫人的話,她站得好好的,忽然被人絆了腳,當時側頭看時看到身邊就只有劉夫人,不是她難不成還是鬼不成?
劉夫人不承認,她確實伸腳絆倒了邱夫人一腳,原本自己立即退到了後面,邱夫人就算回頭側頭看到的也是旁邊的人,可不知爲何好好的自己被一股力一推又站在了原位,還莫明其妙的摔倒。
就算如此,她也是絕不承認的是自己乾的。
兩人扯嘴皮,相互指責。
衆夫人小聲的相勸。
“小閨女,有沒嚇到?”冷麪神靜觀幾眼兩女人之間的扯皮,懶得管,低聲問半依在自己胸前的小人兒。
“我還以爲有暗殺,差點嚇出心臟病來。”曲七月伸伸脖子,衝着還在爭論不休的兩女人露出燦爛的笑容:“嗨,邱市長夫人,劉夫人,好久不見,沒想到新年第一次見面,你們就來了個五體投地大禮,說實在的,就算你們的女兒都欺負過我,我氣不過不願接受你們的道歉,你們也不用這樣逼我求我原諒吧?要知道,衆睽睽之下你們五體投地,會讓我很爲難的,哎,本小閨女現在就處在進退兩難中,究竟要不要原諒你們和你們女兒所犯下的錯呢?這真是個傷腦子的問題。”
“小閨女不用爲難,高興就當看了一場戲,不高興,就當沒看見。”醫生興致勃勃的跑回小丫頭身邊,興奮的追問:“小閨女,邱市長千金什麼時候欺負你了,是怎麼欺負你的?要不要我幫你去討回公道?”
“其實也什麼,就是年宴那天在大禮堂,尊貴的市長千金看我和蘭媽媽像鄉巴佬,張口閉口就罵小畜生,市長夫人更是以身作則,教訓蘭媽媽說蘭媽媽身體殘疾,連思想也扭曲,教出我這麼不懂禮儀規矩的孩子,市長千金還說他爸是市長,得罪了她要我爬着去她家磕頭道歉,當時可把我嚇壞了,我不知道市長的權利那麼大,市長的女兒跟人吵架可以以權壓人要對方磕頭道歉。好在那天大叔來得及時,要不然,我和蘭媽媽可能還會挨市長千金揍,然後被逼叩頭,畢竟,我和蘭媽媽都是無職無權的普通人,胳膊扭不過人家市長夫人和千金的大腿。”
巔倒黑白,曲小巫女不屑爲之,不過,如何挑重點說明,那就由她發揮了,反正她說的是事實。
衆夫人:“……”她們只想說一句話,白癡!罵施教官家的蘭姨,就算施教官不發飆,軍部的某些人都會發飆,甭以爲蘭姨低調就是普通人,軍部和政部的大佬們都對她十分禮貌,不知道的人以爲是看在施教官的份上,知道內情的人就懂,那是蘭姨自己掙來的。
之所以蘭姨受人敬重,是因她曾立過特等功一次,聽說那次功勞極大極大,雖然從未對外說明是什麼功,能讓軍部的人定義爲極大,必定事關國家安全穩定方面的。
也聽說正是因爲那次,蘭姨才傷了腳,落下了傷殘,原本可以提升當軍官的,是蘭姨自己不願意,只想將重心花在照顧年少的施教官和她兒子身上,之後軍部才安排她從事輕體力的活,並如尋常老軍人一樣安穩退休。
袁夫人與同伴們只有一個想法:以後離白癡們遠些,免得被傳染。
邱夫人被人當面揭短,臊得滿面通紅,也恨極了赫醫生,如果赫醫生不多嘴亂問,小姑娘也不會說出來。
“有這種事?”醫生幽幽的望望邱市長夫人,滿眼失望:“人不可相貌,真是如此,平日裡邱夫人在貴圈裡那可是八面玲瓏,端莊嫺淑,沒想到背後竟是那樣踩高捧高、帶眼看人的人,唉,我回去得說說我老媽同志,讓她以後結交姐妹一定留意,要不然交到表裡不一的人,會被算計去的。”
衆夫人無言,好像說得很道理的樣子。
醫生正想再發表一點言論,發現有一大票人朝這邊過來,樂得眉開眼笑:“小閨女,秦副總理他們來了,哎喲,大概知道小閨女來了,所以盛情歡迎。”
冷麪神斜瞥醫生一眼,對衆夫人點點頭算告辭,攬了小閨女走向秦李兩家的陪客團。
邱夫人和劉夫人乘沒留意自己,趕緊走掉。
秦副總理和李老帶着數人走向施教官,他們在另一邊招呼客人,聽說施教官來了,所以找了過來,想找施教官十分容易,只看人羣中最高的人在哪,哪怕有好幾個高個子,也能很快區分出哪個是他,因爲施教官所到之處必定比較安靜。
李老和秦副總理找到人,微微的露出驚訝,那隻小老虎竟然還沒怎麼長?
兩人迎着三人,客氣的表示歡迎,請三位移步去前面,宴席快開席了,客人很快要入座,爲不落人口實,他們不能讓施教官三人隨便找座位坐。
施教官跟人做了最基本的見面寒喧,低聲問手臂彎裡的小人兒:“小閨女想坐哪?”
“大叔,我想回家了。”小姑娘嘟着嘴,不太開心。
“怎麼了?”醫生和冷麪神有點小緊張。
“這裡有討厭的人,看着她們心情不好。”
“嗯,我們回家。”冷麪神百分百贊成回家的決定,向主人家說聲“打撓了”,轉身就走。
李老和秦副總理沒有挽留,大方的目送三人,心頭卻是疑惑重重,施教官究竟來幹什麼?
施教官和醫生陪着小閨女,無視衆人,跟來時一般施施然的走出宴廳。
秦二爺和李部長也看到他們離開,滿心輕鬆,那尊瘟神走了好啊,目送施教官三人出了大廳,秦李兩家人立即準備開宴。
冷麪神和醫生出酒店,到停車場找到車,一溜兒的開走。
“小閨女,你究竟找啥啊?”遠離酒店,醫生沒話找話說。
“你們認不認識秦副總理右手側的那人?”曲七月被大叔抱着,也沒拒絕,閉着眼睛,狀似無意的問兩隻大叔。
“秦副總理右手側的人?右手側……”
兩青年思想自己剛纔所見的秦李兩家的人所站位置,過了一下,先後吐出一個名字:“馮健。”
“你們認識他呀,那就更好,查一查那個人的生庚八字連同祖宗八代,目前比較走得近的親戚有哪,然後把查到的資料給我。”
“那個人有問題?”兩青年秒懂。
“他跟我要找的某個人有接觸,你們能不能別問太多,每次都要問十萬個爲什麼,太累了,真想離家出走。”
“別別別,我們不問就是,小閨女乖啊,咱們回家,看看蘭姨給我們準備了什麼好吃的……”
車子在燕京三環以內繞了八分之一個圈,終於回到星月莊,煞星抱了小閨女和小老虎快步走向小丫頭的別墅,那門開着,到門口看見蘭姨等人,赫老看到三人這麼快就回來了,好一陣驚奇。
美少年飛身一飄,仙姿玉影飄到門口,露出雪山冰蓮般的笑容:“小東西,你回來的正好,你的小夥伴難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