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點的燕京城,像頭勞累的雄獅終於陷入休眠時,那些璀璨的虹燈爲它添上了一層星光,遠遠看去,都城就是天幕邊際的那顆星星。
元首專機在這樣靜宓的時刻降落在國際機場,早已等候在工作線上的機場工作人員們井然有序的投入接待工作,元首和陪同人員們下機即登上接機的專車回京。
如廝時刻,燕京的街道自然不可能堵車,元首一行人的車隊疾馳而過,很快回城,進城後在後面的陪同人員的車輛相繼分散,各歸各家,各找各媽。
秦副總理也沒有回中心杻區,而是迴轉秦家老宅,冷麪神帶護衛隊護送元首和邱副部長、彭秘書長等領導回中心區的國家領導人員工作辦公地。
回到龍華最神聖,最高機杻區,邱副部長等人趕緊散了,冷麪神送元首回住處,到了目的,司機和貼身保鏢利落的下車,元首並沒有急着起身,而是笑咪咪拍拍正想推車門的青年教官肩:“施教官啊,養小閨女的感覺如何?”
嗯?
微微的,冷麪神眉峰上挑,那好看的水波紋似的眉毛微飛向鬢,那眼神那眉神,無一不顯示着詫異。
他,確實是詫異,很詫異,元首好端端的問這個做麼?
“元首,您也有閨女。”
青年的意思很明顯,元首您有閨女,您肯定懂養閨女是啥滋味是啥感覺,還用得着問別人?
“對啊,我有閨女,這跟我的問題沒衝突啊,我問你養閨女的感受呢,說來聽聽。”元首和藹的面容上笑意更深厚,他本來就是個很謙和的長者,笑起來更加親切,像彌陀佛似的慈祥。
元首您閒麼?
冷麪神很想問元首是不是太閒,閒得無聊,所以沒事找樂子打發時光,可是元首追着不放,似有不說感想就不放人走的意思,他很認真的想了想再回答:“很糾心。”
“啊?”元首詫然的望望青年教官,挪了個更隨意自如的坐姿,展開準備長聊的架式:“說說什麼糾心了?你瞧瞧,你這麼一遇事兒,小閨女得到消息夜半三更的跑去救援,你難道不該很幸福嗎?”
“……”
青年沉默,小閨女去救場,他當然幸福啊。
微微沉吟兩秒,他無力的撫額心:“元首,您問的是養小閨女的感受,沒有問被小閨女救場後的感受。”
“這有什麼區別嗎?”這不是一碼事麼?
“有區別,養閨女重在養這個字,被小閨女幫助是事後感。”
“別跟我打老虎眼,我等着聽你解釋糾心的理由。”
“好吧。養閨女的感覺就是養小祖宗,她折騰人時還得陪着,別人折騰她,自己心揪着,百般滋味盡在養閨女的過程裡,有時感覺很安心,大多數時候很揪心,總體上說就是糾心。”
“施教官,你真覺得養閨女就是養小祖宗?所以很無奈,很糾結?”
“差不多就是那樣的心情。養兒子,可打可罵可訓,閨女鬧脾氣打不得罵不得,兇不得訓不得,得哄着順着,有氣讓她撒氣,有火讓她消火。供祖宗心情不好還可以不祭祀朝祖宗牌位丟幾個眼刀子,對閨女卻是不行,敢給閨女一點臉色看,她會鬧離家出走,會拳打腳踢,閨女比祖宗還像祖宗。”
“哈哈哈!”
元首笑容越擴越大,最後實在忍不住大笑:“不行了,你讓我先笑會兒啊!”
太有意思了!
元首原本不想不給面子的,奈何實在忍不住啊,當初青年教官說啥也不肯貼身照顧小國師,說是男女有別,然後便變成將小閨女當眼珠子,他就想聽聽他與小國師相處的感想,結果大出人意料。
這感受,真的很貼近現實。
這感受也很歡樂。
作爲一個父親,他完全能理解青年的糾心感覺,對閨女不就是這樣麼?她開心陪着開心,她不開心自己就是揪心了,養閨女就是養公主,比養小皇帝還叫當爹當爸的費心費神。
第一次聽到青年教官如此真實的剖析,元首心情很歡樂,真的,笑得停不下來啊。
他有說什麼好笑的話嗎?
冰山教官一臉抑鬱,元首,是不是該下車了?你不怕明天有黑眼圈,我還想趕在天亮前回家抱抱小閨女,陪小閨女吃早餐好麼。
元首笑了一會,語氣越發的親切:“閨女鬧騰的時候你是不捨得揍,還是不敢揍?”
“不敢揍。”冷麪神頓了一頓:“洪小閨女淘氣,我輕輕的揍了她一下被記恨到現在還沒消氣,如果我敢揍小閨女,她會離家出走,會退學,來個遠走高飛,跟我們老死不相往來。”
他纔不說他捨不得揍呢,就算有時氣得他牙癢癢,很想很想揍也下不去手,以前都捨不得揍,現在更捨不得了,那麼軟軟香香的小閨女,揍她一下她生氣了,他豈不要睡地板?
他有直覺,如果不想睡地板,不想跪鍵盤呀搓衣板之類的,不想被趕出家門,不想蹲屋檐角,不想一個人冷悽悽孤零零的睡沙發的話,就絕對不能揍小閨女,揍了她,自己以後百分百沒好果子吃。
更重要的是小閨女記仇,你敢揍她一下下,她會一直記在心頭,哪怕事情過了N久,她也會翻舊帳,將舊事翻出來跟你清算一筆,排兌你,讓你自己悔不當初。
爲了幸福快樂的未來,絕對不要揍小閨女。
這是覺悟,作爲一個男人的覺悟。
“我還以爲你是看小閨女太小捨不得下手,原來竟是不敢揍啊,真是難爲你了。”
元首深深爲自己曾經讓教官保護小國師的決策點贊,他的決定真是太對了,青年教官曾經剛烈如火,堅硬如石,那百折不彎的性子適合於軍,卻不太適合於政,更讓人擔心他剛極易折,現在有個小國師磨一磨他的銳氣與剛性,將來從管軍到管政也應該也更加得心應手。
他本來想下車,一時不急了,又慢悠悠的來了一句:“施教官,如果真的感覺爲難,要不另安排人保護小國師,比如派陳家的人或者派赫家小子,從昨天赫醫生的態度來看,他跟小國師相處的非常融洽。”
“不用。”
冷麪神神經一拉,根根拉直,幾乎是下意識的拒絕,另換人手?堅決不行,小閨女是他小媳婦兒,他不容易才贏得小閨女信任,隱約見到點希望的曙光,如果另派其他人保護,他的努力不是付諸東流了嗎?
尤其不能讓陳老家的人接近小閨女,那幫人早窺覷他小閨女,讓他們接近小閨女那不是送羊入虎口麼?
總之一句話,他絕對不會同意換人,無論換來誰,都是等於又多了個跟他搶小媳婦的對手,他現在就防不勝防,再來個元首親自指令的人到小閨女身邊,他更加不知要等多少年才能將小閨女變成小媳婦兒。
潛在的危機要消除,潛在的情敵必須得扼殺在搖籃裡,不對,潛在的情敵要在他沒有出世時就扼殺在孃胎裡才真正安全。
青年教官不介意繼續受小國師虐,元首也更加期盼小國師虐磨施教官,他當然開心,立即拋開不提。
“好,你加油,揪心也好,糾結也好,習慣就好,要跟小閨女好好相處喲。”元首一記重拍拍在青年肩頭,笑咪咪的推車門。
他只開了內鎖,外面的保鏢已拉開車門。
冷麪神的眼角突的跳了跳,什麼叫習慣就好?元首是想看他被小閨女欺負吧?嗯,他也樂意被小閨女欺負。
青年樂滋滋的揚了揚眼睛,也推門下車,他才站定,又聽得元首的聲音傳來:“施教官,今年除夕國宴,你有沒想過帶上小閨女一起來?”
保鏢們訝然,元首準備讓小國師直麪人生了嗎?
“這個沒希望,小閨女不喜歡熱鬧,更討厭宴會,連商業巨頭請她去私人家庭聚會她都嫌吵,國宴禮節更繁,中秋那次問她想不想上國宴,小閨女冷着臉說‘所謂的宴會就是一幫人爲利益絞盡腦汁,費盡心機的表演,站在他們當中沒得給自己找不痛快,誰想去誰去,別拉上本小姑娘跟着受罪。’。”
保鏢們有想抹汗的衝動,小姑娘很牛,敢直言不諱,施教官你能不能委婉點,別這麼直白的轉達小姑娘的原話行麼?
元首意味深長的笑了笑:“行,小國師不願意就算了。”
元首不強求了,冷麪神也大大的鬆口氣,如果元首一定要讓他攜帶小閨女出席國宴,他還得費腦子連哄帶騙的哄小閨女跟着去,其實,他也沒把握能把小閨女哄去參加國宴,那種地方吃餐飯比打場仗還辛苦,還不如在家輕鬆隨意。
送元首進了住處,冰山教官轉身步行十幾步坐上狄朝海開來的悍馬,醫生在車上,一張臉拉得老長,他計劃陪小閨女在贛西玩兩天的,結果被髮小捉回車裡押帶回京,他又得應付那些領導和領導家屬的蹂躪,他的命好苦。
“回家。”冷麪神連鳥都沒鳥醫生,他要回家抱小閨女,醫生麼,愛咋的咋的,他纔沒義務去哄他這個犯二的大男人。
施教官往家趕時,秦副總理也回到家族老宅,古老的秦家老宅一色的院落宅院皆是朱明王朝時代的建築,車子不能進老宅,停在街道上,秦副總理下車,等候在大宅外的秦家人立即上前攙扶他回宅院。
自在贛西莫明其妙的出現不適後,他的身體極爲不舒服,登機回程時沒有瞞住,赫醫生和隨行醫生分別給他檢查也沒查出什麼病症,他沒症卻如大病一場精神萎頹。
進入秦家院門,秦家人用椅轎擡秦副總理回內院大宅,走很久纔到,內院正廳堂燈火熠熠,亮如白晝。
椅轎在院子正房外放下,一個年過半百的中山裝老人出來迎接秦副總理,擡椅轎的人無聲隱退。
“五哥。”秦副總理喚了一聲。
“八弟,你怎麼搞成這樣?”
秦五爺扶住秦長寧,十分吃驚,他們得到消息說八爺有點不妥,卻沒想竟虛弱成這樣。
秦長寧苦笑了一下,他也不知道怎麼這樣。
兩人邁進門檻,門被關上,保留古規格的正廳古色古香,四五個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立在兩側,上座坐着個老態龍鍾的老者,一頭白髮,然精神振爍,比他身邊的軍委委長秦長生還精神。
他是秦家的老祖宗,秦孝夏,秦長生等人也得叫叔爺爺。
陪同在座的只有秦家內部當權者,有秦家當代家主秦二爺,專管庶務的秦七爺,秦五爺主管商,另有分別協管農、林等方面生意的秦九爺秦十爺。
秦副總理看到老祖宗竟然出山了,心中震驚不已,忙在五哥的扶挽下走向前,恭恭敬敬的跪下給老祖宗磕頭:“長寧給老祖宗請安,老祖宗吉樂。”
“起罷。坐着回話。”秦孝夏淡淡的嗯了一聲。
秦長寧謝座起來和秦五爺在一邊坐下,秦家幾個主要管權者有座,站着的則是內部核心人員,職務與輩分略低。
“八弟,說說經過以及你怎麼弄成這樣。”老祖宗沒有問什麼,秦二爺作主開口問原因。
“是!”秦副總理應了一聲,一五一十的將贛西回途路上的事說了一遍,事無鉅細,但凡他知道的都沒遺漏。
秦家兄弟們沒人吭聲,秦孝夏一張臉滿是冷意:“老八是被術法反噬了。破陣者破陣之時術法反擊,你身上的符有符主的氣息,少量法術之力反饋給了你,接下來你會虛弱一段時間。”
“老祖宗,接下來怎麼走?”秦二爺心中微感不安,那麼厲害的術士是跟他們對立的,這可不是好消息。
“接來什麼都不要做,等立春幾日觀看星象顯示明年預兆如何再決定。下去睡吧。”
秦孝夏說了一句合上眸子打坐,秦家兄弟們不敢違令,魚貫而出。
等一干孩子們退下,白髮老人再次睜眸,眼底浮上一絲遲疑,天意不可逆,秦家真要鋌而走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