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郡王府。
阿卡將四位刺客帶入府中,按照赫郡王的吩咐,將其中一名刺客扔進青狼窩,而其他三位捆綁在後山的樹上,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同伴被四頭兇猛的青狼撕咬,痛苦地嚎叫,而後死去,屍骨無存。
饒是他們是經過殘酷訓練出來的刺客,此時也是心驚膽寒,只求速死。
卻也不能如願,因爲完顏赫的吩咐是每日投食一名刺客,相較之下,最先被投食的刺客竟是幸運的,起碼他不必再膽戰心驚地等死,這種煎熬比死還難過。
待第一名刺客被青狼分食的差不多了,阿卡也便離開了後山,跟趙緒說了在草堂那邊發生的事。
得知王妃負傷,趙緒也是憂心不已,好在白妙春就在身邊,有他在,便多了安心。
“近段時間諸多不安穩,我們都需警醒着點。”趙緒對阿卡道。
阿卡聽了,默默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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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國京城。客棧。
丞相府包攬了一切大婚需要用的物品,楊安只等着做新郎便可。
楊安忽而覺得時光飛快,每過去一天,便離大婚近一日,每近一日,他便覺自己離快樂遠一步。
左安翹卻毫不知情,她只覺時光緩慢的好似蝸牛,數一數離大婚之日竟還有好幾日,她等了二十年,剩下這幾日真的是等不及了一般。她幾乎每日都偷偷到楊安入住的客棧,期望與他不期而遇。
可是,楊安終日只悶坐在房中,連一些試圖攀附關係的拜見都被他拒之門外。
左安翹忍耐不住,若不是身邊侍女攔着,她早就去敲楊安的房門,與他談談理想與人生了。
好在,大婚之日近了,又近了,她終究會變成楊安的妻子,此後一生都陪伴在他的身邊。
左安翹從未覺得自己的人生如此的充滿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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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金。京都陳府。
陳望獨坐正堂中,對着一盤棋,自己與自己對弈。
他知道了夏展顏受傷的消息,也知道禍之所起是因爲自己那個整日吊兒郎當的弟弟陳名天。
陳望原名陳名望,與陳名天是同父異母的兄弟,陳父是一位鏢師。
當年陳父納妾,小妾嬌美,恃寵而驕,竟欺辱大房,父親卻只是一味地護着小妾,最終令母親絕望,懸樑自盡。彼時陳望12歲,陳名天6歲。
此後,陳名望離開陳家,易名陳望,四處遊蕩,結交許多江湖異士。
陳望離家之後的某年,陳父在一次押鏢中意外去世,陳父去世後不久,小妾也染病身亡。陳名天終於得以自由地浪蕩,他骨子裡和陳望一樣流動着不羈的血。
幾年後,陳名天與陳望相遇,彼時,離陳望第一次離家已經過去了將近二十年,他已經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人物了。
陳名天自有自己的一番生存之道,故而兄弟倆雖相見,卻並不親密,私下裡雖都知道對方在做什麼,卻鮮少聯繫。
而今日,卻是陳望約了陳名天的。
“大哥好閒情啊,自己與自己對弈,不會孤獨了點嗎?”陳名天不肯好好走正門,又是翻牆而入。
“你何時能光明正大點。”陳望語氣淡淡,目光未離開棋局。
“大哥做的事,又都是光明正大的嗎?”陳名天的語氣裡不無嘲弄。江湖之人,多的是見不得光的暗事。
“聽說你最近跟原達走的很近?”陳望不理會陳名天的嘲弄,問道。
“咦?”陳名天笑了起來,“大哥竟有心思關心我這些風流之事?”
“是你將赫郡王妃的身世賣給原達的?”陳望又問。
陳名天楞了楞,大哥一向從不過問他這些交易之事,如今這是爲何?
陳名天腦子轉的快,瞬間便明瞭,不由又是大笑起來,“大哥你三十好幾仍舊獨身,弟弟我還一度以爲大哥你有斷袖之癖,未料到啊,大哥你的心思竟然在赫郡王妃身上。”
“休得胡言,”陳望放下棋子,終於將目光放在陳名天臉上,“你可知原達那女人將郡王妃的身世告訴了皇上,差點爲郡王妃招來殺身之禍。”
“知道,我都知道,但王妃不是沒死嗎?”陳名天無所謂道,夏展顏死與不死關他何事?
見陳名天絲毫不以爲意,陳望微微蹙了蹙眉,卻也只是輕聲道:“往後,若再有人從你這裡收買有關王妃的消息,大哥希望你能守口如瓶。”
“大哥,你是糊塗了嗎?”陳名天吃了一驚的樣子,“郡王妃的消息,即便是我不說,你以爲便無人知道嗎?”
“別人我管不着,但你是我弟弟,我希望你能答應我。”陳望看着陳名天,鄭重道。
陳名天本來還覺得這個要求實在是太可笑,但是看了大哥鄭重的表情,也只好嘆了口氣道:“罷了罷了,少做一樁生意,又不會如何。”
“原達那個女人,並非善類,你還是離她遠點好。”陳望又是一句忠告。
陳名天這回卻不依了,“我與何樣的女人交往,便不用大哥費心了。”
陳望便不再言,他與陳名天自小分離,本就缺乏兄弟情義,更何況,如今的陳名天已經三十而立,交往何種女人,的確輪不到他來指手畫腳。
“要不要來對弈一局?”兄弟二人沉默了會兒,陳望又道。
“不必了,弟弟我便不打擾大哥的清靜了,告辭。”陳名天對陳望抱了一拳,轉身離開了陳府。
陳望依舊坐在蒲團上未動,目光盯着面前的棋局,卻不知心裡在想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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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夜的休養,夏展顏傷口的痛比昨日微微輕了許多,一陣開眼,便見到完顏赫關切的目光,不由給了他一個睡眼惺忪的笑容。
秋雨已停,空氣裡的涼意越發甚了。
“若在康平城,此時還未有這樣的寒氣呢。”夏展顏小聲道。
“那是自然,這裡可是北方,再有一月,便該落雪了。”完顏赫在顏兒的小臉上親了一下,便翻身下牀,一邊穿衣一邊道:“你見過雪嗎?”
“自然見過,”顏兒撅了撅嘴,不服氣地問道:“你不會以爲我連雪都沒見過罷?”
“哦,今年冬季,我讓你見見真正的雪,”完顏赫整理好衣裳,俯身對顏兒道:“這裡的冬季很冷,需要穿戴的很厚,不然腳啊,耳朵啊,鼻子啊,手啊,都會凍掉的。”
“你又來誑我。”顏兒看着完顏赫,嬌嗔地白了他一眼。
完顏赫開懷地笑了,卻再未說什麼,轉身出門洗漱去了。
完顏赫本來是想讓顏兒多躺一會兒的,但顏兒在牀上躺了太久,久到感覺整個身子都僵住了,便也不顧身上的傷,自己起了牀。
待她整理好衣裳,完顏赫正好回來了,見顏兒站在地上,忙一疊聲問道:“不礙事了嗎?可以下牀了嗎?”
“我是肩膀受傷,腿又沒傷。”顏兒好笑道,“而且我躺太久了,都快變僵了。”
“哦?”完顏赫走過來,語氣促狹道:“讓我摸摸,哪裡變僵了?”
夏展顏怕癢,本能地躲了一下,卻不想傷口一痛。
完顏赫見了,忙上前扶住顏兒,“如何?”見顏兒搖頭說無事,完顏赫才鬆了口氣,而後自責道:“是我不好,不該逗你。”
“我要罰你,”顏兒笑着,但想了半天,未想到處罰的方法,便笑道:“先攢着,等慢慢跟你一塊兒算。”
完顏赫自然是由着顏兒,連聲道:“攢着攢着,隨你怎麼罰都可以。”
“罰你一個人睡。”顏兒嘻嘻笑道。
“就這個不能依你。”完顏赫也笑了。
待露香進屋來伺候夏展顏梳洗,二人也便不再說笑,完顏赫轉身出了屋子,去院子裡抻練筋骨了。
一邊抻練筋骨,一邊沉思着,他的心裡還惦記着一件事,便是明珠郡主。
當日,完顏赫曾警告過原達,若她敢向皇上透露此事,便會用明珠郡主來償還她犯下的錯,原達應該慶幸,夏展顏只是受了傷,若夏展顏真的有個三長兩短,明珠郡主也定是活不成了。
原達以爲,將明珠郡主送進宮中便是安全,只能說明她太過天真了,若完顏赫存心想擄了小郡主,便是皇宮的高牆,他也是有法子的。
只不過眼下顏兒負傷,完顏赫也不想多橫生枝節,此事也便緩了下來。
但總有一日,他會令原達嚐到苦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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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御書房。
蕭太后與皇上坐在榻上說着話,完顏赫交出兵符,實在是令皇上之心快慰不已,他甚至在心裡打好了小算盤,既然完顏赫手中已無兵權,那他往後隨便尋個由頭講夏展顏召進宮,完顏赫也是莫可奈何的。
“皇上,往後你便不要再打郡王妃的主意了,你應該知道,赫兒是用這個天下換了那個女人。”蕭太后只瞄了皇上一眼,便知他心中打的主意。
皇上低了頭,未言語。心裡卻暗想,此次只能算是完顏赫失策了,他願意願意與人定君子協議,而自己卻非君子。
“身爲人君,一言九鼎,皇帝,你要記得。”蕭太后盯着皇上道。
皇上忙點頭稱是。
“你要記住心裡,“蕭太后加重了語氣,:“赫兒如今雖沒有兵權,但他這麼多年在軍中的威信仍舊無人能敵,你若想江山穩固,便莫要再去打擾他們的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