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堂。
夏展顏用過午膳,不久,簡雲便端着一碗藥過來敲門。簡雲滿臉都是藏不住的笑意,素日裡都是他與師傅白妙春朝夕相對,現下院子裡忽而多了夏展顏這樣絕色的女子,無法不令人興奮。
露香開門接過簡雲手中的託板道:“小師傅,往後藥熬好了便喊我一聲,不必勞煩你了。”
“不勞煩,順手的事兒。”簡雲說着,目光往屋子裡探去,看到夏展顏後,便是嘻嘻一笑。
露香見了,不由得沉下臉,小聲對簡雲道:“小師傅,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對王妃無禮。”
簡雲愣怔了下,有些摸不着頭腦,屈道:“我沒有啊。”
“怎麼沒有,你這樣直視王妃的,小心赫郡王弄瞎你的眼。”露香小聲嚇道。
簡雲往後退了兩步,一轉身便溜了。
夏展顏在房裡聽了,忍不住笑了,對露香道:“你何苦嚇唬他。”
“這小子愣頭巴腦的倒是有趣,逗逗他。”露香捂嘴吃吃笑着。
夏展顏便不再言,斷過那碗藥一口氣喝了下去,苦的眉頭直皺,忙送了一顆蜜餞入口,用絲帕擦了擦嘴角,“怎的又要喝這些苦苦的藥汁,我又沒有生病。”
露香自然也不知爲何,故而便道:“郡王自然是有數的,王妃您身子弱,這些藥汁大概是幫您調理身子的。”
夏展顏聽了也只有點點頭,而後問道:“完顏赫呢?”
“郡王在東廂房跟白妙春先生用膳呢。”露香忙回了。
夏展顏聽了,便起身道:“我們去湖邊走走罷,這地方的風景美着呢。”
露香自然高興,忙將披風給夏展顏披上,“若是冬季下了雪,這湖結了冰,又是另一番景色呢。”
夏展顏聽了,不由得向外起大雪紛飛時的樣子,康平城裡可是難得見到雪的,便也開心不已,便與露香一道出了房門。
完顏赫在東廂房見夏展顏出了房門,便起身問她去哪兒,顏兒說就在近處走走,完顏赫便點了點頭。
“簡雲,在王妃後面護着。”白妙春聽了,忙吩咐徒兒道。
簡雲自然樂於接受這美差,美人當前,露香剛剛那番話他早忘了。
見三人出了院子,完顏赫不禁道:“看來我要將王府的護院召幾名過來。”
白妙春聽了,心內叫苦不迭,他這院子真是從未這麼熱鬧過,再來幾個護院,那還有個清淨的時候嗎?
“這裡人多,你是不是很不習慣?”完顏赫看了看白妙春道。
“沒,沒,人多熱鬧。”白妙春忙笑道。
完顏赫不語,卻一臉瞭然的模樣。白妙春見了,只能無奈笑笑,赫郡王太過洞察,他也不必在他面前僞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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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完顏赫便也出了門,隔着一段遠遠的距離,跟着顏兒。他實在是不放心,從郡王府一路招搖到草堂,完顏赫不過是是想放出風去,如今郡王妃入住草堂,居心叵測之人該按捺不住了罷?
儘管完顏赫在往草堂這一路都安插了眼線,卻仍是擔心會有閃失,只有自己跟着才放心。
完顏赫打量那山,看看有無埋伏人之類的可能,好在現下秋季,樹葉漸漸落光,隱藏不住人,倒也是安全的。
這樣在湖邊走了一路,前面那三人竟都未發覺完顏赫跟在後面。
簡雲更是毫無其他心思,他一路都在打量夏展顏的背影,夏展顏走路的姿勢輕盈嫋嫋,便是背影都惹人浮想,世間怎會有如此美妙的女子,簡雲簡直呆了。
走了好一會兒,夏展顏尋了個石板坐下,一扭頭才發現跟在幾十米外的完顏赫,不禁莞爾一笑。
完顏赫大步走過來,挨着夏展顏坐下,伸手在她小臉上摸了摸。
簡雲在一旁見了,不由有些窘,露香捅他一把,示意他離開。簡雲雖然老大不願意,但還是跟着露香往一旁去了,自己去欣賞湖光山色,不去打擾郡王夫婦。
“白妙春給我喝的藥是什麼?”夏展顏問道。
嗯?完顏赫一愣,隨即道:“你身子溼氣重體質又弱,白妙春給你服用的便是調理身子的藥。”
哦。顏兒點點頭,不疑有他。
見顏兒對自己完全信任,完顏赫心內是有些愧疚的,他握住顏兒的手,在心裡默默祈求顏兒能將體內的宮寒毒早日祛除,他們能有屬於他們的孩兒,一家人和和美美生活在一起,此生便無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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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用過膳,完顏赫讓顏兒歇了,自己則準備去戲樓赴原達的約見。
顏兒捉住完顏赫的衣袖,可憐兮兮地問道:“你去哪兒?我要跟你一道。”
若是在郡王府,完顏赫離開也沒有有什麼,可是她今日初到白妙春的住處,一切都還陌生,實在不想完顏赫離開。
“乖,我去去便回,這裡……很安全,莫要擔心。”完顏赫柔聲安慰道。
顏兒依舊不撒手,可憐兮兮地看着完顏赫,她並不是嬌氣的女子,但此時就是想和完顏赫撒個嬌。
完顏赫便回身,擡起顏兒的下巴,給了她一個深吻,而後柔聲道:“乖,安心等着我回來。”
顏兒戀戀不捨地放了手,看着完顏赫推開門,消失在夜色裡。而後她呆坐在屋子裡,不知爲何,心裡總是不踏實。
而完顏赫出了草堂,翻身下馬,獨自往戲樓去了。他之所以獨自去,就是不想帶着隨從引人注目。一個原達,他並不覺得有何威脅可言。
完顏赫穿着便服,外面罩着披風,披風的帽子壓得很低,進了戲樓,便徑直去了二樓原達定好的那個包廂,原達還未到,包廂裡很黑,完顏赫獨自在包廂裡坐好,一會兒才適應了戲樓裡幽暗的光線。
戲樓的第二齣戲還未開始,原達趕在開鑼前到了戲樓,與完顏赫的低調不同,她花枝招展地進了戲樓,一路走一路留香,生怕人不知道她的到來。
她人還未進包廂,完顏赫便聞到一股子濃烈的香氣,不禁皺了皺眉,她這熱烈招搖的個性還真是絲毫未變。
進了包廂,原達便發現完顏赫已經來了,便假裝一個不穩,倒想完顏赫懷裡,誰知還未入懷,便被完顏赫的一隻大手給攔住,而後硬生生將她摁到一旁的座位上。
“郡王仍舊那般好身手。”原達吃吃笑着,媚聲道。
“找我何事?”完顏赫也不與她閒話,開門見山問道。
“我們難道不可以先敘敘舊情嗎?”原達不甘心地問道。
“你若無事,本王便要告辭了。”完顏赫冷聲道。
“這麼多年不見,妾身以爲郡王的性子總該柔和點了,卻不料還是這般不解風情啊。”原達嘆息了一聲。
完顏赫便起了身,準備離開。
“好嘛,好嘛,妾身說就是了。”原達急忙拉住完顏赫,見完顏赫坐好,這才小聲道:“妾身知道那個賤……那個女人的身世,她是鄭國的通緝犯,搞不好來大金是刺探軍情的,以便戴罪立功,若皇上知道了此事,郡王你說他會如何?”
“你是何用意?”完顏赫冷聲問道。心裡卻不由猜測,原達的消息是從何而來?顏兒的身世他自認從未對任何人提起。
“妾身的用意……”原達起身往完顏赫腿上坐去,“妾身不求再入郡王府伺候,只求偶爾見郡王一面……”原達說着,將手中絲帕撫在完顏赫的臉頰上,這個男人的氣息籠罩在她的周圍,令她迷亂,絲帕上沾染着極樂散的粉末,陳名天說過,這東西透過皮膚也可以產生效力的。
“想得美。”完顏赫一聲冷笑,將原達從自己身上推開。
“那郡王便不怕妾身將這秘密說出去?”原達也不生氣,又媚聲道。
戲臺上,第二齣戲已開鑼,邁着碎步的花旦在戲臺上輕甩水袖,柔聲唱着《離人怨》,戲臺上的人不時叫好,更有人往戲臺上拋灑銀兩珠寶,打賞那花旦。
完顏赫看着戲臺,許久未言。
原達在一邊坐着,見他許久不言,心裡竟有些怕了起來,兀自說道:“郡王也別打歪主意,若妾身有個三長兩短,您也脫不了干係,今晚妾室來見你,妾身明苑裡的下人可是都知道的。”
“王妃的消息你是從何而來?”完顏赫並不理會原達的話,問道。
“妾身自然有妾身的渠道。”原達不禁自滿道。
“就憑這麼點消息便妄想脅迫本王?”完顏赫冷笑一聲,“這麼多年了,你倒依然這麼蠢。”
“郡王不是很看重你那個寶貝王妃嗎?怎麼?不怕她被皇帝尋個莫須有的罪名給抓了?”原達也不由冷笑。
“你大可試試,王妃若有三長兩短,本王會讓你那個聰明可愛的小郡主一起陪葬。”完顏赫語氣淡淡道。
原達心內一寒,“想不到英雄蓋世的赫郡王,竟虛弱到打一個孩子的主意。”
“隨你怎麼說,爲了王妃本王可以不擇手段,不然你大可試試。”完顏赫冷哼一聲。
原達不再言語,完顏赫的心狠手辣,她又不是沒領教過,她自然不敢拿自己女兒的性命開玩笑,但又不想就此妥協,便沉默着,暗暗思忖着那迷情藥的藥效何時會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