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轉回頭,齊鳳翔就站在我身後。
我連忙起來,站到他對面,“你說好的放了衛大哥。”
他不作聲,我看着他的臉在燈光下陰陽不定,對着他看了一會兒,他淡淡地說道:“你可知他犯的什麼罪?”
我看着他的眼睛,黑如幽井的眼在燈光下閃着異樣的亮光,我搖頭,“我不知道他犯的什麼過錯,我只想他出來。”
“他與趙直書信互通,其罪一,知其謀反不報,其罪二。”
我難以置信,“這都是忤逆不道的大罪,你要他死嗎?”
我叫起來,“你爲什麼不問問那天在場的人?他挾持趙彥要趙直放了我們,你沒問過?我不信你一點兒不知道!要不是那天他來救我們,我們都被亂箭射死了!你的命也早沒了!”
我上前揪住他,對着他的臉問道:“你跟我說過的,你說你答應我會放了他。”
他不對我說一句話,眼睛直看着我,我不禁把手鬆開,後退幾步。
退到衛紫英的牢門前,我轉過身跪下來,把着欄杆看着衛紫英,他也看向我,兩人默默無語對視着。半天,我說道:“衛大哥,你好好的在裡面,你要是有些什麼,我也不活了。”
衛紫英眼睛大睜,作勢欲撲過來,鐵鏈被他掙得嘩啦嘩啦響,“胡說什麼!我死了你也死嗎?我若是死了也罷了,你死了算什麼?我要是真死了,你叫我怎麼閉得上眼!”
我看着他拼命向前卻象被鎖着無法掙扎的老虎,只能揚着爪子怒吼,心裡酸楚,淚水涌了上來。
他原本是仗劍向天笑,壯氣如山,花下醉酒論英雄的人。
卻身陷牢籠,落魄到這種地步。
“玉卿,你來看我我就很歡喜啦,我從來沒這麼高興過。你別哭啦,你哭得我心裡難過。乖,別哭啦,跟我說說話罷。我好久沒看到你啦,讓我多看看你。”
我止住哭聲看着他,齊鳳翔的白色衣角映在我眼角,我擡着頭看向他,“我要進去跟衛大哥說幾句話。”
齊鳳翔把頭向齊葆宸微微一歪,齊葆宸連忙叫人把門打開,我趕忙進去,走到衛紫英面前,衛紫英看着我,目光裡全是溫柔,我抱住他,用手抓住他被銬住的手,他向下看着我只是笑。不知道說什麼好,我只有緊緊抱着他,仰起臉看他,他柔聲道:“看到你就好了,沒想到能在這裡見到你。”
“衛大哥。”我低語,“我知道。”
“玉卿,你不要求什麼人,你知道衛大哥什麼人,答應我,我只要你答應我這一件事。“
“衛大哥,”我看着他黑深無底的眼睛,他看了我一眼,轉頭看向齊鳳翔。齊鳳翔在外面望向他,兩人對視許久,目光冰冷得可以刺穿這裡的牆。
“明明身受他人所制,偏偏還要嘴硬到底。”齊鳳翔輕聲飄來一句。
“總比那隻會暗裡陷害別人的小人強。”
“衛大哥,”我連忙拽他。
衛紫英嘆口氣,“玉卿,你自己小心些,我是不能護着你了。”
我心中感慨萬分,兩人相抱再也不說話。
“探監的時辰到了,”齊葆宸在外面說道,“顏叔叔要想再說點什麼得快點兒。咱們不能時間長了。”
我只好抓住衛紫英的手指緊握一下,“我以後再來看你,你等我。”
衛紫英眼睛深情望向我,捏住我的手指放進嘴裡,輕輕含着,又放開。
我轉身向外走,一直回頭看着他,走出去站在鐵欄外,看了衛紫英一眼,扭頭走了。
走在路上不再看向別處,直到走出去,看着外面耀眼的光芒,心卻被擰成千結,痛得彎下腰來。
一隻手伸過來,我知道是齊鳳翔,卻沒有把手遞過去。
站起來看着他的臉,雪白如玉的臉僵住,微微皺起眉來,我冷冷地問道:“你說過放了他。”
“玉卿,我今天只能讓你見他一面。你要是信我,回去我再同你說。”
“是嗎?”
我轉身從他身邊走,他一把拉住我,“玉卿,”我看他,他的眼睛也看着我,“算了,還是你扶我走罷。”
把他拉着我的手掙開,他固執地又拉回去。
他的眼中堅決,對視了一會兒,我一把推開他,扭頭走開。
這次依了他,下次二人從屬已定,在他面前再難自主。
聽到於志遠和白大人等連呼小心,我回頭,齊鳳翔推開衆人,面目清冷如冰,看了我半天,發話道:“把徐義找來,我要看他審得如何了。”
白大人和齊葆宸連聲答應,白大人問:“大人可要回堂上?”
齊鳳翔道:“就在這裡。”
白大人忙叫齊葆宸吩咐,不一會兒公案椅子擺上來,齊鳳翔坐在當中,白大人陪坐,大小的官兒都來了圍在左右。
於志遠走過來讓我在一邊椅子上坐了,我看着四周刀槍密佈的錦衣軍,手持杖棍的吏卒,只覺得殺氣騰騰。再看看齊鳳翔面沉似水,一雙眼睛不經意一瞥間,流光四射的瞳子裡竟帶着陰磣磣的煞氣。
在場的衆官員面色肅然,大氣也不出一個。不一會二個紅袍官員快步走過來給齊鳳翔見禮,一個瘦短身材,五觀如同刀刻一般,另一個高壯寬肩,橫筋鼓臉。齊鳳翔微微點頭,白大人道:“徐達,少宰大人問你可有眉目沒有?”
我這才知道原來這個瘦子就是那個徐大人。
徐義連忙深鞠一躬,“屬下無能,劉永澄這廝嘴巴甚緊,連日審問也未招供。”
齊鳳翔淡淡道:“帶上來我看看。”
徐義連忙應聲,吩咐下去,吏卒一疊聲地傳下去,威喝之聲不斷,震耳欲聾,一會兒一行人被拖了上來。
一個個面程灰色,蓬頭垢面,被鎖鏈栓在一起,幾乎每走一步都拖着鏈子彎着腰,身上都是血跡斑斑,有的被拖着走來,腿上都露出白骨。
我有些驚異。
他想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