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李大人他們低頭行禮一直不起身,這個齊少宰看着他們半天才道:“罷了。各位大人免禮。”

李大人他們纔敢稍擡點頭,腰還是彎的。

看來對這個少宰怕得很。這不希奇,是個人都怕他。

“各位大人這是做什麼?”聲間清柔,和風細雨。

“回少宰大人,鄙職等提審疑犯。”李大人口氣有些緊張。

“既是提審犯人爲何不在公堂提審?”

“這……這顏玉卿乃前相國的外侄,又是有名的才子,爲着顧全前相國的體面,因此……”李大人偷偷掃一眼齊鳳翔,看他平淡如水,方纔接着道:“因此鄙職單獨另闢一室,審問疑犯。”

“看來李大人是個守禮盡義,敬賢愛才之人啊。”

李大人聽着不對味。

“你可知此乃私做主張,末經報批,擅自私設公堂,有暗通人犯之嫌應按何等罪處?”

聲音加重,聽得在場個個心驚膽戰。

“鄙職知罪,鄙職知罪,鄙職原沒想過這層,請大人恕罪!”

這頂大帽子扣下來,不死也得脫層皮,至少官兒是保不住了。

“少宰大人,此舉雖非明文規定,原來有此類案件,私下裡審訊犯人也這麼做的。並非李大人第一個。李大人這麼做私下裡也是鄙職們商討過的。請少宰大人明查!”

一個斑白鬍子的老頭兒連忙替李大人開罪。其餘幾個也連忙求情。

李大人啊你這麼幫我我感激不盡,只是連累了你真過意不去。

又是沉聲不語,半晌,“既然衆位替他說情,今日也非在朝上,只要李大人記住這個教訓也好。”

李大人連連作揖,腰彎得象蝦米。齊鳳翔不理他直接走到桌子前,早有侍從把椅子擺好了,他坐在原先李大人的旁邊,我一看趕緊站起來。一個絡腮鬍子大眼珠子的的侍從衝我喝道:“見到相爺還不跪下!”不由分說兩邊有人要按我跪下。

“罷了,讓他坐着回話吧。”他這一說,兩邊的人才退下。我原來亂顫的心有點回復正常了,他居然網開一面。是賣李大人一個人情還是裝腔作勢?我纔不領情。

李大人等不敢坐,他讓坐才一個個坐了。

“審問的筆錄呢?拿來給我看看。”

“是。”立刻有人拿來筆錄,他略看看,把筆錄放下,“李大人,只問了這些嗎?”

“是,少宰若覺不妥,”李大人偷偷看臉色,“鄙職細細再審。”

“你繼續往下審吧。”

我看着這個齊鳳翔,貌似文弱書生,容貌卻是一等一的人才。白昔的皮膚更趁得一雙眼睛明若秋水,他的長相陰柔,秀麗嫵媚。現在這雙眼睛就象要透到我骨子裡去看着我,一雙手比我還細,真是嫩得象水蔥一般,誰能想到就是這雙手送了多少大臣王公的性命?

這個人心狠如毒蠍,手段非常。比他老子有過之而無不及,他老子還要裝一裝仁義道德,他連這層都不要了。

他的事情我聽得很多,伴着血淋淋的腥氣。

吏部侍郎郭子超向皇上奏了一本他父子不守臣子本份意欲謀反,洋洋灑灑一萬字,最後被他找個理由,亂仗打死。據當場的人說,郭子超血肉盡爛,宛轉求死不得。事後他居然還說處罰輕了。

“顏玉卿,你說你與李憲之並無深交,爲何他朋黨供出反逆之人有你一個?”李大人終於說出重點了。

“小民一向喜歡亂交朋友,莫說是他,就是挑但子的腳伕,過街的馬伕,小民也交談過的。若只聽他人一言,小人也不知該如何解釋。只怕有人亂咬一氣,拿小民來作應承。望大人明查!”

“你倒口齒伶俐,那麼說你一概不知了?本大人幫你想想?你好好再想想與李憲之都在哪裡做些什麼,他與他的那些朋友相往來都有什麼舉動?”

一定要我胡說,我順了你們的意,你們可會順我的意?

看着齊鳳翔眼含春風看着我,心裡恨得磨牙。

“我想想啊?”

我也扯上幾個。比如說鬥蛐蛐時輸了銀子沒給我的官吏部侍郎張採的孫子張放,三番二次調戲我長文公曹永林的侄子曹秋海,這幾個王八家裡都與他齊氏父子交好,爭着捧他倆的臭腳,我看你會治他們的罪?

“什麼?你與張放在青樓吵架互歐,是陳國亮拉的架,那時候認識的李憲之?”李大人氣得哆嗦。

“大人可以去問陳國亮,小民說的句句都是實情。”

這件事倒是真的,我與李憲之就是這麼認識的。當時他是被朋友強拉到妓院的。

再後來問來問去我不離賭場馬場,交往甚密的也無非是些花花公子和粉頭。

看來問不出什麼了,李大人準備退堂。

“今日暫且退堂,來人!”立刻差人“着”一聲答應。

“把人犯帶回自己家中,不得出門隨時聽侯提審。”

總算過了這關,我剛想鬆口氣,“慢着,”齊鳳翔這王八把我的心又按下去。

他開口問李大人“這幾日這些犯人都是這麼聽候提審嗎?”

“這個,往常都是關押在大牢裡聽侯發落。”

“那今日爲何?”

李大人回不上來,臉一黑,“來人,把人犯顏玉卿押入大牢,嚴加看守!”

齊鳳翔分明是想把我往死路上推。

你這麼害我難道我把你老子娘掐死了,還是把你兒子扔到井裡去了?

立刻如狼似虎的公差抓着我的胳膊要拎我出去,我本來害怕,看齊鳳翔的眼睛似笑非笑望着我;好孫子,我偏不叫你得意,我挺起腰,兩手一使勁,“不勞你們動手,我自己會走。”公差嚇一跳,“我隨你們走就是。帶路!”我用從沒有過的強硬態度,傲然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