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爲什麼要這樣?因爲你大哥是在傅家長大的。你奶奶都跟我說過,爲什麼你爺爺不肯信你大哥始終防着他,就是因爲你大哥的心有一半是傅家的。就算他是我的親生兒子,他也的心也跟着姓傅了。”宋漫雲道。
一夏看着母親,她從來沒想過,自己可以這麼清醒的認識母親,陌生的讓她窒息。
“媽,傅家跟明家不是親緣關係很深嗎?不是說爺爺跟傅爺爺是親兄弟嗎?我還聽說當年爺爺創辦環宇用的是祖奶奶的嫁妝,祖奶奶的嫁妝不應該是兄弟平分嗎?既然如此,環宇有傅家一份不也是理所當然的嗎?而且,而且我現在根本不在乎環宇,環宇有由掌管其實跟我一點關係沒有。以前我還會在乎環宇給我的庇護和演出機會,現在,我真的不在乎了。所以你不要跟我說這些,我一點不想摻和也不想管。”
宋漫雲覺得女兒陌生極了,三個月前女兒還是一個囂張的大小姐,對自己言聽計從。現在她都不知道女兒在想什麼,能讓她說出這樣的話。
“我在這兒陪一會兒爺爺,你先回去吧!”一夏很不耐煩的說道。
“你是不是在怪我?我都說了,那是你爸冤枉我,你肯定是明家的孩子。”宋漫雲以爲女兒是介意那件事,立即說道。
“我不能怪你嗎?”一夏本不想提這件事,一聽母親說起怒火便衝出來,“你一直說爸有多壞多壞,外面的狐狸精都在勾引他。結果呢,你比他更早出軌,那你算什麼?你根本沒有資格去說他!”
“你現在心向着他啦?”宋漫雲拉着女兒問道。
“向着他?”一夏冷笑,“我沒辦法向着你們任何一個人,我只是覺得有你們,我自己的存在都那麼噁心。”
宋漫雲震驚的看着女兒,她清楚的看到女兒眼眸中的痛楚,她伸手要去抱女兒,但女兒迅速遠離。
“我只錯了那一次,一夏。”宋漫雲跟女兒解釋,“真的只錯了那一次,可是你父親卻用後來的無數次出軌來報復我。”
“在我眼裡,你跟他是一樣的。”一夏心灰意冷,“媽,拜託你先回去,我在這兒坐會兒我也走了。”
宋漫雲看着女兒,心裡自然很是難受。遠遠看到苗徐行走過來,宋漫雲見女兒跟這個姓苗的形影不離,很是狐疑。
但女兒一臉漠然,苗徐行倒是很禮貌的跟點示意,還保持着微笑。她本想說幾句,想到女兒此時情緒不好,她只好先走。
一夏坐在長椅上,努力的消化着發生的種種事情。
“醫生怎麼說?我爺爺能治好嗎?”一夏問他。
“主要因爲他年紀太大了,多次手術他身體也受不了,先等他穩定下來再決定下一次手術。”苗徐行摟着一夏,“別傷心了,有些事情你也控制不了。”
“我只要想到我奶奶死時是那個樣子,我就……”她來的時候就先去看了奶奶,全身都燒焦了,而且表情非常痛苦。她昨天晚上睡覺,夢到了火災的現場,她聽到了奶奶大呼救命。
她想去救奶奶,卻怎麼也走不過去。她腦海一遍遍浮現奶奶死時的樣子,痛的無法呼吸。
“夏……”苗徐行抱緊她,此時此刻除了抱着她,他不知道還可以做什麼?
“現在我爺爺這個樣子。就這樣了,我媽惦記的只有遺囑,只有環宇的繼承權。錢有人重要嗎?人沒了就什麼都沒有了,我真的恨他們這樣。”這也是她痛苦的根源,聽到母親說這樣的話簡直就是拿刀在捅她。
“你沒辦法控制別人,你只要管好你自己就好了。”苗徐行捧起她的臉,抹去她的淚水。最近她掉眼淚掉的太多,這麼年輕的一個女孩子,卻承受着常人難以承受的痛苦和磨難,他怎麼能不心疼她。
一夏點點頭,她起身透過窗戶去看爺爺。明志昆躺在病牀上,還戴着呼吸器仍昏迷着。她靜靜的看着老人低語:“從小到大,爺爺最疼的永遠都不是我。他眼裡只有二哥,只有一山。但他也有對我好的時候,也有寵我的時候。看到他這樣,都這個年紀了,還受這樣的苦,我真的很難受。”
苗徐行抱緊她,輕輕安撫她。
下午明一祈在警察的帶領下來到了醫院,明家人都到了。
宋漫雲和明文軒看到兒子難掩激動,宋漫雲甚至都想讓明懿想辦法,不要讓一祈再進那個醫院。
“明老先生還沒醒,不宜見人。”醫生爲難的說。
“醫生,一祈是我爸最疼的孫子,你讓他進去跟我爸說幾句話,說不定他能醒過來呢?”明文軒說道。
醫生很是猶豫,最後還是同意了。
明一祈換上防菌服進去,看到那個曾經翻雲覆雨的老人像現在這樣躺在牀上的時候,明一祈眼眶溼潤了。
他做錯過很多事,一直都是爺爺在身後給他善後。父親無能,母親眼裡只有宋家,他最清楚只有爺爺奶奶是全心的愛他。爺爺都曾說過,讓大哥給他打好江山,只要他準備好坐上去就可以,他知道那個時候爺爺說的是真的。
只是後來發生的事情越來越難控制,他再也回不了頭。
“爺爺,我是阿祈。”一說出話來,明一祈便哽咽了,“爺爺,你一定要活下來。”
“爺爺,我會好好的,從今天開始我不會再做錯事了,爺爺。你一定要活過來,求求你。”明一祈手輕輕的覆上明志昆的手背低泣着。
明志昆的手真的微微一動,然後緩緩睜開眼。
“爺爺。”看到明志昆睜開眼,明一祈立即湊過去,“我是阿祈,我來看你了。而且大哥已經給一山買了機票,他馬上也會回來看你。”
“阿祈……”明志昆還戴着呼吸器,說話很無力。
明一祈立即叫醫生進來,他再退出了病房。
醫生立即進來給明志昆檢查情況,檢查完之後便說:“明老先生能醒來說明情況有好轉,他還想跟明二先生說幾句。”
“我就說阿祈來見爸肯定有用。”宋漫雲露出笑容。
明一祈再次進去,護士暫時給他摘了一下呼吸器。
“阿祈……”明志昆轉頭看着孫子,“你聽着,聽着……”
“爺爺,我在,你說。”明一祈忙道。
“從今天開始,你要聽你大哥的話。”明志昆艱難的說道。
明一祈愣住了,他不會想到爺爺跟自己說的第一句話是這樣的話。
“阿一是你親哥哥,你們是血脈兄弟,你聽他的話……”明志昆再次重複,“你答應我,答應我……”
明一祈不敢太猶豫,忙說:“我答應你,爺爺,從今以後我都聽大哥的話。”
明志昆總算滿意的笑了。
醫生重新進來,明一祈出了病房,整個人還在恍神。
“阿祈,你爺爺跟你說什麼?”明文軒立即過來問。
明一祈擡起頭,不由的把目光看向自己大哥。大哥站在不遠處,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眼眸深沉不見底,一臉平靜的看着自己。
“阿祈,你說說話呀!”宋漫雲也追問道。
“明一祈,你得走了。”旁邊的警察對他說道。
“阿一。”宋漫雲立即走到大兒子身邊,“你能不能跟警察通融一下,阿祈病肯定已經好了,別讓他進那個醫院了罷!”
明懿不說話,他沒打算讓阿祈現在離開精神病院。
“我可以走了。”明一祈很平靜的說,“大哥,爺爺就交給你了。”
“嗯。”明懿點點頭。
“阿一,這是你親弟弟呀,你就忍心讓人這麼帶走他。”宋漫雲着急的朝大兒子怒吼。
“媽,現在是法院判決二哥必須在精神病院監管治療,你能不能不要這樣蠻不講理爲難大哥。”旁邊的一夏立即不滿說道。
“一夏,你真的不一樣了,經歷了這麼多長大了,能說出道理了。”明一祈看向妹妹道。
明一夏對明一祈種種還沒原諒,他跟自己說話她也不會迴應,表情更是淡漠冰冷的。
“你要走了。”警察說道,“明太太,明一祈犯的是刑事罪,在沒有醫生出具的痊癒鑑定書並通過律政司和法院審批後,他不可能離開醫院,今天已經是破例了。”
“我們走吧!”明一祈很是坦然,經過大哥的時候,大哥連正眼都沒看自己。大哥素來如此,好像從來不在意他,他的存在似乎一點不重要。相反是自己,拼命的把他對仇敵來對抗,結果把自己搞成這樣,真是可笑啊!
明文軒真的希望這次一祈出來就不回去了,可是大兒子始終都這麼冷漠。如果明一不出手,這裡沒有人救得了一祈。現在看大兒子的神色,肯定是不打算出手了。
明一,心裡哪裡會有弟弟,既然如此,他一定不能讓明一拿下明家的繼承權。
警察把明一祈帶走了。
此時醫生出來了,摘下口罩說:“現在明老先生的情況暫時穩定了,他想見明一夏明三小姐。”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很意外,特別是明文軒,顯然非常不理解。他是父親的長子,從他清醒開始就沒想過要見自己,反而現在卻要見一夏。
一夏自己也意外,宋漫雲看女兒的眼眸浮出一絲希望,她拉了一下女兒,對她使了一下眼色。
一夏彷彿沒看到般,跟護士去穿防菌服進病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