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子衝進了手術室,肖巧蕊躺在手術檯上,眼睛閉着,身體全部冰冷。
“不……不……”她不能接受這樣,她不能失去她,她不能,“醫生,她還活着,你們再救救她,再救救她。”
“抱歉,肖女士已經死了。”醫生說。
“住嘴,她是奚太太。”奚國富此時站在手術室門口,手杵着柺杖,大聲的說。
西子回頭,忍不住看向父親,眼眶溼潤。
奚國富慢慢的走過來,走到了手術檯前,肖巧蕊這一刻躺,眼睛緊閉着,燈光打在她的臉上,她彷彿真的只是睡着了,還片的特別安詳。
“西西說的對,她只是睡着了而已。”奚國富緩緩的說,“只是睡着了罷!”
“爸……”西子看向父親,她怕父親受不了這個打擊,
“西西,你說的很對,你爸我這輩子都對不起她,她不應該這個樣子,不應該啊!”奚國富說着,兩行老淚掉了下來。
西子對父親有怨,怨他的多情,怨他對聽北的死不管不顧。可是這一刻,看着老人。一年前的腫瘤沒把他打倒,現在母親的死卻好像重擊了他,讓他露出如此慘然的表情。
西子轉頭看向母親,母親一生都付出在父親身上,她比父親小二十歲,她十幾歲就跟了有妻子有家世的父親,爲他生孩子,做他的小妾,失去自我,只爲一個男人。
她一直不能理解母親的一生,但是這一刻理不理解似乎不重要了,她失去了母親,父親也失去了妻子。
也許很多答案她想知道答案,但終究母親已經死了,註定會無解。
“你媽媽今年才五十二吧!”奚國富問女兒。
“對,她今年五十二。”西子說。
“她十六歲就跟了我,給我生了聽北。”奚國富眼眶含淚,“她性子軟弱,進了奚家之後沒少受欺負。那時我心思也沒放她身上,卻沒想她生生堅忍下來。我怎麼會不知道,她這一生都在忍。聽北死的時候她在忍,你跑去當兵一去不回頭的時候她忍,明明我欠了她,娶了她都不曾正大光明給她婚禮昭告天下的時候,她同樣在忍。”
“西西,不怪你恨我,我爲父爲夫,這一生都做的十分失敗。”奚國富說。
“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西子低聲說,“我又做的有什麼好的呢?聽北死我怨她,這些年更是不曾給過她好臉色。我是她的女兒,我卻不曾好好愛過她。現在只能在她死了之後,在這兒自責。”
“西西,爸,讓醫生先處理一下肖姨的遺體,我們先出去吧!”奚聽玉說。
“爸,出去吧!”西子扶起了父親。
奚國富看着肖巧蕊,緩慢的跟着女兒出去。
“這裡的事情我來處理,西西,你跟爸先回去。”西子說。
“不用,我媽媽的事情,由我處理。”西子說。“你送爸回家吧!”
“西西……”
“爸,你們先回去吧!”西子說,“我留在這兒,一會兒我會自己回去的。”
奚聽玉點點頭,扶着父親離開。
醫院可以臨時收容屍體,先放在太平間的停屍格里,不一會兒警察終於過來了。西子詳情的跟警察聊了這個案子,司機已經控制起來了,確認是酒駕肇事,司機也認罪了,沒有疑點。
西子要求調取所有的監控證據看,要求所有的筆錄。
“奚總,你還有什麼疑問嗎?”負責的交通刑警不解。
“我當然有疑問,我不相信這是意外。”西子說。
負責的交警隊長是接受了自己領導的指示的,只要在原則以內的都儘量滿足奚總的要求,所以他們纔會深夜出現在這裡。
“行,我們還在調查中,有最新的結果,一定會跟奚總你說。”交警隊長說。
警察走了,鍾羣也來了,看到西子一個人坐在長椅上,她穿了件黑色的長襯衫,下面是灰色格子長褲,她還穿着跟跟鞋,就坐在那兒。
醫院走廊的燈將她的影子拖的很長,她的臉也越發蒼白。這一刻的奚聽西,不是她熟悉的那個有手腕有智慧讓男人都折服的奚總,而只是一個柔弱的女人。
“奚總。”鍾羣大步的走過來去。
“你來了。”西子淡淡應了一聲。
“我剛剛聯絡了殯儀館那邊,他們隨時可以來轉移走奚太太的遺體。”鍾羣說。
“讓他們明天來拖吧!”西子說。
“好的,要不要我送您回家休息,您現在需要休息。”鍾羣說。
西子看向鍾羣,然後點點頭:“送我回奚家老宅。”
“好的。”鍾羣立即去開車。
西子回奚家的時候,是凌晨五點多了。
到了奚家門口,西子便說:“你上午十點來接我。”
“好的,奚總。”鍾羣立即說。
奚家也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睡了。
西子緩緩的上樓,她沒回自己的房間,還是回到母親的房間。推開母親的房間,一室冰冷。
母親的房間收拾的很乾淨,她的一條絲巾還放在牀尾,牀上微微皺着,似乎有人來坐過。房間跟以前似乎沒什麼不同,讓她都錯覺,也許主人只是離開一兩天,根本沒有走遠。
她坐到牀邊,牀邊放着她和聽北小時候的照片。那個時候自己十四歲,穿着一件杏色碎花裙,聽北穿着白襯衫,站在她身邊。
她挽着聽北的手,兩個人都笑的很開心。照片是什麼時候拍的?她中學考試第一名,聽北來學校接自己,他們在學校的櫻花樹下拍的。
西子不由笑了,她的手放在聽北的臉上,也許母親也跟自己這一樣,深夜無數次想念聽北的時候,就看着這張照片,撫摸着他的笑容懷念。
此時她的手機又亮了一下,她摸出手機來,是李信發來的信息。
李信很早就發信息給她,讓她回到家裡,方便了跟他聯繫,他很擔心。
這會兒已經凌晨六點,他那兒大概是下午兩點。
她點開了李信的微信,剛要回信息給他,就看到屏幕上顯示着正在輸入。
他在給自己發信息,而接下來她要怎麼回?
她得讓李信回來,母親的葬禮,她得讓李信參加才行,而她會盡快辦母親的葬禮。
想到這裡,她手微微顫抖,在對話框裡輸入了一個“吱”字。